出了远逸堂,李氏摇头叹道:“青环这孩子越来越下道了,似这样,到了威国公府,可有她的苦头吃。”
华灵素不好说什么,韩青瑶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岂不知她出了嫁,娘家就是她的靠山,竟恨不把把家里的人全都得罪光了,难道她出了门子就再不打算回娘家了?”
李氏亦是无奈的紧,只说道:“难说喽!”
二月十一,伏威将军府到威国公府铺妆,一色的水曲柳时新款式家具倒也光鲜亮丽,还是挺给韩青环争面子的,至少外人看了会如此想。可是韩青环却不这么认为,有着韩青瑶的酸枝木家具和华灵素鸡翅木家具做比较,韩青环心里只有忿忿不平之气,并没有一丝高兴。她不是没有打过青瑶的那套酸枝木家具的主意,可是却被韩远城毫不留情的堵了回了,酸枝木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以韩青环和郭诚的身份,只能用水曲柳,若要用酸枝木做家具,那就是僭越。在这种事情上,韩远城向来拿捏的非常死,一丝儿错也不能出的。虽然现在上头管的不紧,好些人家都会逾制给自家女儿打嫁妆,也没见谁家因此获罪,朝庭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伏威将军府是派了管家韩安去铺妆的,威国公府原本以为会由韩青云带人送过来,便安排了郭信接待,等伏威将军府的人上门,郭信已经迎了出来,不想见到的却是伏威将军府的管家韩安,郭信心里也恼的很,伏威将军府的地位还在威国公府之下,伏威将军府岂能如此欺人!
别别扭扭的铺了妆,郭信招来管家陪着韩安用了饭,便将韩安打发了。从始至终,威国公夫妻和郭诚都没有露面,威国公夫妻没有露面韩安能想的通,可是二姑爷郭诚没有露面,韩安便想不通了。他回了将军府便立刻向韩远城回禀了这个消息,韩远城昨儿又被韩老将军削了一顿,心里正有事,见韩安来回话,便不耐烦的说道:“见没见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下去忙吧。”
韩安无奈的退下,当人亲爹的都不在乎,那他这个做管家又何必多嘴呢
原来韩老将军听说韩远城与郭信相谈甚欢,心里便很不高兴,他一心想和威国公府拉开距离,绝不容韩远城拖后腿。只命人将韩远城叫到画室,沉着脸说道:“远城,你这官是越做越糊涂了!”
韩远城不由愣住了,自来韩老将军说他不会治家,说他贪恋女色,却从来没有在做官这方面否定过他。韩远城躬身道:“请父亲指教。”
韩老将军沉声道:“我来问你,皇上事太后如何?”
韩远城忙说道:“皇上事太后至孝。”
韩老将军瞪了韩远城一眼道:“糊涂东西,在你爹面前也打这种官样文章?”
韩远城真是有些发懵了,他有些不解的看向韩老将军,不知道自己这话哪里有错。
韩老将军摇摇头道:“远城,你虽远在江南,可京城的消息不会不知道吧?”
韩远城忙老老实实的说道:“除了朝庭的坻报,儿子莫约还知道些别的
韩老将军沉声道:“那你说,皇上事太后如何?”
韩远城心道:“怎么又绕回来了,我刚才不是说了皇上事太后至孝么。难道?”韩远城看了看韩老将军,眼中似有若无的有些明白了。
韩老将军沉声道:“皇上当然事太后至孝,太后对皇上又如何?”
韩远城有一阵子没有说话,韩老将军也不催他,只是看着他。韩远城皱着眉头说道:“当今生母早逝,皇上一度养在先皇后宫中,后来郭贵妃封后,皇上移出宫中开牙建府,应该说他们两人只是名份,并没有其他的。”
韩老将军沉声道:“郭太后对皇上一无养育之恩二无辅立之功,远城,你不是个糊涂人,难道心里还不明白。”
韩远城惊出一身冷汗,立刻跪倒在地说道:“谢父亲教导。”
韩老将军点点头道:“起来说话吧。远城,为父没有想到你一向聪明,到了这个时候却犯了糊涂啊。皇上那般重用于你,一是看重你治民有方,二来,看重的是咱们韩家素来只忠于皇上,绝不与外戚勾连。”
韩老将军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韩远城立刻说道:“儿子明白了,请父亲放心,儿子绝不会再犯糊涂。”
大秦立国以来,以孝治天下,当今皇上原本不是储君,太子在生之时,他也没种心思。太子过世之后,诸皇子才暗中争大位,六皇子是胜利者,在庆亲王,晋王,永定侯府等府的暗中相助之上,他才能登上皇位,成为一国之君,可是郭贵妃,后来又被晋为皇后她支持的却是太子的嫡长子赵允杰,所以皇上心里对皇太后便存了芥蒂。
正因为有芥蒂,所以皇上对郭太后表面上特别的恭敬孝顺,让不知真相的世人都以为皇上是大孝子,甚至连许多大臣都被蒙蔽了,以为郭太后的话在皇上跟前极有份量,认为巴结太后是条终南捷径,这里头,自然包括想在皇上和太后跟前都能有份量的韩远城。
然后真正知道内情的人,比如庆亲王和他的儿子赵天赐赵天朗,还有晋王赵天翼夫妻,永定侯傅城垣,包括永定侯府的老太夫人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皇上心里巴不得太后这块绊脚石早日被砸碎。可这种心思,皇上是万万不会流露出来的,况且他也有心用这一手来考验他手底下的文武大臣,黄砂淘尽才能始见金。
韩老将军虽然不问朝庭之事,可是老将军的政治敏锐性极高,而且后来青瑶与赵天朗定婚之后,赵天朗也隐约提到过这件事,所以韩老将军一发现韩远城的苗头不对,便开始敲打他了。
韩远城没精打采的出了画室,从心里头往外透着寒气,他一直以皇上的心腹自居,可是却没想到连皇上最基本的心思他都没有猜透。韩远城赶紧回想自己这四年在任上的所做所为,他细细梳理了一遍,心里才略略安定些。除了因为和威国公府成为亲家,他才和威国府有了联系之外,再没有其他暗中来往之事,相信皇上是能查明白的。以后他更远着威国公府也就是了。
就在这种心情下,韩远城发嫁了韩青环,身着大红锦缎喜服的韩青环面无表情的给韩老将军韩老夫人等磕头辞行,韩老将军训诫了几句,便让韩青环回主房待嫁。
吉时将至,威国公府迎亲的队伍才到,一看到前来迎亲的人,伏威将军府上下都冷了脸。郭诚依然没有出现,来迎亲的竟然还是郭信。
韩安忙将这种情况报到颐年堂,韩老将军怒道:“送聘礼不来,又不亲迎,威国公府不愿结这门亲事,我伏威将军府还上赶着求他们不成,将威国公府之人撵出去,青环不嫁了。”
韩安奉命出门,郭信一听说韩老将军发怒,不发嫁新娘子,忙压低声音说道:“韩总管,让本世子带弟迎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快去回禀老将军。
韩安心中有气,便假装耳朵不好使,故意大声说道:“什么?世子爷您说什么,太后娘娘让您来迎娶我们家二小姐?”
郭信脸上的笑意有些发冷,沉声道:“韩总管,这亲事是太后娘娘赐下的,难道贵府要抗旨不遵?”
韩安是跟着韩老将军出过兵的,他岂会怕郭信这个怕连京城都没出过的小子,只沉声道:“太后娘娘赐婚,是给府上二公子和我们府里的二小姐,今日成礼,二公子不亲迎新娘,这却是什么道理?”
郭信心里有些急躁,他万没有想到伏威将军府的管家会如此的难缠,一般人听到是太皇旨意,便早就退开了。郭信忙向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飞奔回威国公府。不一会儿,一个太监便打马赶来。
这太监正是太后宫中的副总管太监都公公,他来到门前叫道:“太后口喻……”
伏威将军府的人只好将这太监迎进门去,可是还没有让郭信进门,都公公也没敢在韩老将军面前托大,只是躬身说道:“老将军,郭二公子不慎染了风寒,故而才让世子爷代他迎亲,太后说等二公子好了,必让他来给老将军磕头陪罪,您看这吉时已经到,就快些请二小姐上轿吧。”
韩老将军重重怒哼一声,咬牙道:“让青环上轿。”说完便袖子一甩离席而去,再不给都公公一点面子。
都公公因着自己假传太后旨意,心里也发虚,便没敢计较,只向韩家众人拱拱手,便赶紧走了。这是头一回,都公公到了大臣家里,没拿赏钱便走人的。
韩安开了门禁,让郭信进门,丫环扶着蒙了大红鸳鸯戏水盖头的韩青环走了出来。行至大门口,韩青云虽然心中不高兴,可还是上前将韩青环背起来,送她上了花轿。也算在威国公府众人面前全了韩青环的面子。
在吹吹打打的喜乐声中,韩青环坐着喜轿去了威国公府。轿后,是三十六抬嫁妆。不很丰厚也不算简薄,正常而已。
到了威国公府,新娘下轿后要洒福米跨火盆,两个喜娘扶着韩青环一个人迈过火盆,沿着大红地毯走向正堂。因蒙着大红盖头,韩青环只能看到自己的脚下,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她心中正在忐忑着,忽然间便被人塞了个东西到她的手上。韩青环只觉得手中热乎乎顺溜溜,等等,那是什么东西,怎么直发抖!
韩青环正要低头一看,却觉得手上一阵刺痛,仿佛被什么挠了一下,紧接着又被狠狠的啄了一下,韩青环“啊”的尖叫一声,立刻把手中的东西胡乱朝外一甩,一把扯下蒙在头上的红盖头,瞪大眼睛一看,却见一只威风凛凛雄纠纠气昂昂胸前系着大红花球的五彩大公鸡正昂着头挺立于威国公夫人的头顶上,那双有力的鸡爪子死死的抠住威国公夫人精心梳成的海棠高髻上,那只鸡很努力的伸着脖子张着嘴,却不能象平时那样发出“哦喔喔……”的打鸣声,然后,只见那只很有喜感的鸡将耸起的五彩尾羽一翘,便在满堂宾客的见证下,完成了爬到威国公夫人头顶上拉屎撒尿这件高难度的事情。
这种情形绝对是百年不得一遇,见过用公鸡代替新娘拜堂的,可没见过用这么“活泼雄壮”的公鸡拜堂,一般来说都会把公鸡的脚捆上,再事先饿上两天,免得这鸡太过精神完不成拜堂之礼。可是威国公夫人不懂这些,而且她听嬷嬷们说,这拜堂的公鸡选的越精神雄壮,对二公子就越好,于是乎威国公夫人只想着儿子好,却没有想到能不能顺利的拜堂。
韩青环原本手上疼的要死,可是看到威国公夫人那副倒霉狼狈样子,连手疼都不觉的了,只抓着红盖头叫道:“二公子呢?你们家把我韩青环用大红喜轿抬进门。难道就让我和那个东西拜堂,他是二公子么?”
喜堂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威国公夫人又羞又气又惊恐,已经晕了过去,那只惟恐天下不乱的公鸡已经弃了威国公夫人,口中衔着自威国公夫人头上叼下来的一只点翠草虫簪子飞到了威国公的头冠之上,将那点翠草虫簪子放到威国公帽子的平顶之上,起劲的啄了起来,大概它是把那点翠草虫簪子当成活的虫子了。
威国公脸色铁青伸手去赶头顶上的公鸡,却被那护食的公鸡狠狠的啄了手,只捂着流血不止的手大叫个不停……
这喜堂可就越发乱成一团了,抓公鸡的人,给威国公包手的人,抢救威国公夫人的人,还有抽冷子看笑话偷着乐的人,真真是乱的不可开交,都没有人去理会身为今日主角的新娘子,韩青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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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下)
终于,为非做歹的公鸡成功从威国公府丫鬟嬷嬷们的围追堵截中逃脱,狗急了都能跳墙,何况长着翅膀的公鸡,被逼急了的公鸡也是能一飞冲天的。世子夫人刘氏带着丫鬟扶着威国公夫人回房梳洗,威国公也黑沉着脸回去换衣裳,他的衣服已经被那只公鸡糟践的不象样子了。郭信将来的宾客请到喜堂外的花厅用茶,因为是冲喜,所以这次喜事威国公府办的相当低调,因此来的宾客都不多,所以丢人也丢的范围小一些。
一时之间喜堂上只剩下韩青环和她的丫鬟还有两个喜娘。那两个喜娘都是做了半辈子喜娘的,经历过大小喜事无数,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两个喜娘抹的红彤彤的脸都绿了,这算怎么一档子事,新郎一家人把新娘子一个人丢在喜堂里,全都跑的无影无踪,这可怎么办?
韩青环的眼睛几乎要拼火了,她死死的抓着手中的大红鸳鸯戏水盖头,手上正在流血她也不顾,而站在她身边的春雨夏竹这两个陪嫁丫鬟也不敢开口,生怕被韩青环当成了出气筒,没头没脸的打骂一通。春雨便是谷雨,因要合着春夏秋冬四字,所以韩青环便给她改了名字。
韩青环的胸前剧烈的起伏着,她忽然转身大步往外走,春雨夏竹忙和两个喜娘忙跟上去,喜娘跑到前头拦住韩青环,着急的说道:“二小姐,您进了喜堂就不能再出去,只能去洞房,新娘子若是见了天日,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韩青环故意大声道:“我怎么不能出去,我倒做着那顶大红花轿去宫门,只在哪里跪着,求个太后娘娘一个公道。太后娘娘赐婚,府上三书六礼的将我娶进门,就是为了这样羞辱于我?威国公府就是如此抗旨,若不求个公道,我韩青环再不能活着。”
喜娘被韩青环堵的无话可说,这桩婚事是太后赐婚,并非是威国公府自行结的儿女亲家,所以威国公府轻慢韩青环,伏威将军府轻慢郭诚,都等于是轻慢太后,韩青环这一抓,倒抓到正点子上,喜堂上原本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的丫鬟嬷嬷忙都围了上来,一方面说好话拦住韩青环,一方面命人往里报信去了。
韩青环其实并不是真想去跪到宫门口告什么御状,不过就是吓唬吓唬威国公府之人,让她们别对自己视若不见,这么尴尬的晾在喜堂之中。见威国公府的丫鬟嬷嬷围上来跪了一地,韩青环的心情竟好了些,她脸上不显,只冷着脸道瞪了春雨一眼,将受伤的手略抬了抬,春雨赶紧上前跪下给韩青环包扎伤口,这伤口是被鸡爪子抓伤的,伤口边缘已经有些红肿发炎,只是用帕子包起来是不行的,得消毒上药才行。韩青环这会儿才觉得伤口疼的厉害,只冷着脸道:“出去打发跟来的人去请大夫。”
一个跪在地下拦着韩青环的嬷嬷忙起身说道:“请新娘子稍等,奴婢这就去拿药酒。”因还没有成礼,韩青环便不算是威国公府的二少夫人,可是若叫她韩小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