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王爷的恶趣味上来了。
月九霄一直觉得,心动不如行动。趁着连城瑾为自己把脉的空儿,悄悄把手挪一挪,再挪一挪。
“嗷!”月九霄大叫一声。
连城瑾松开月王爷的手,月九霄心疼地揉着血管那块红红的地儿。
‘
“王爷只是思虑过重,开些补药就好。”连城瑾走回药箱前,拿起毛笔“唰唰唰”开出张单子。
“当然,如果王爷可惜少些小心思,身子会更好。”连城瑾补充。想起刚才,面前这不成调的王爷偷偷摸摸的动作,忍不住扬了下嘴角。
“怎么?”连城瑾看着月九霄讶异的表情。
“小瑾,你竟然笑了!”
于是,连城瑾的嘴角很快又压了下去。
看完病,开了药单,吉祥拿着单子去了药房。大功告成。
连城瑾背了药箱准备出门。
月九霄看着那背影,忍不住道:“小瑾。”
连城瑾一脚踏在门外,并没有收回,淡淡道:“王爷还有事?”
月九霄张张口,还是下决心问了出来:“小瑾,我有时候很奇怪,你这身子里装的灵魂,会不会太成熟了。”
连城瑾身子一震,又迅速恢复:“王爷既然无恙,城瑾告辞了。”
月九霄看着那背影,小声道:“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一瞬间有很僵硬的感觉啊。
一定是这几天太劳累了,嗯,一定是。
月王爷打个哈欠,关上了门。
☆、第六章
连太守有很深的危机感。先不说养儿子养了这么多年,养出这么个别扭性子。再说这几天。连瑜看着自家儿子再一次吃了一小碗就推开,离席告退后,招来站在一边的连喜问:“连喜,小少爷最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连喜道:“回老爷,是。”
连太守没说话。过了好久才又招招手示意连喜再靠近来点:“连喜,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缘由。话说城瑾是打王爷来后才这样的,难道是王爷……?”连瑜捋捋胡子。
连喜:“……”爷,您真相了。
连太守叹口气笑道:“瞧我在想什么呢。连喜,我看城瑾年纪也不小了,你看是不是城瑾他……有喜欢的姑娘了?”
连喜:“呃,大人,这……”
连太守挥挥手:“就这样吧连喜,有空你去套套小少爷的话,要是他真有中意的人,告诉他爹是明事理的。只要家世清白就好。要是没有,连喜,改天把西村的绣娘请来府上做客吧。”
月九霄自从进了王府,就打了牌子说“闲人勿扰”。他是怕早上被搅清梦,午后被妨碍晒太阳,晚上被打扰阅账本。
吉祥说:“爷,连太守今儿下午钓了三条鱼,给咱王府送来了两条。”
月九霄扬眉:“一下午,才三条?”
吉祥说:“因为连太守今天只挖到了两条蚯蚓。”
月九霄:“……”
吉祥又说:“其实还有一条,据说连太守拉杆子的时候太过用力,把鱼又给甩出去了。”
月九霄:“……”
吉祥再接再厉:“爷,其实……”
月九霄沉默:“吉祥,别说了,爷要憋出内伤了。”
吉祥:“……”爷您忍得辛苦了。
于是月九霄思索着,该给连太守回礼了。顺便去看看小瑾。
啊喂你敢说最后一条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吗?
于是月九霄在书桌后的架子上挑了块看得上眼的石头,打发吉祥包起来,乐呵乐呵往太守府去了。
太守府内,连瑜的眼皮子突然猛跳了一下。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用在月九霄身上就是……想登三宝殿,无事也有事。
连太守从月九霄手里接过包裹,手劲儿没够差点摔着。月九霄手快,把连瑜的手扶正,道:“连太守还是要多加锻炼呐。”
连瑜连连点头称是。压在自己头顶的官儿,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月九霄四下里一望,看似随意地问道:“连大人,小瑾呢?”
连瑜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小瑾喊得是自家儿子,诧异王爷什么时候和城瑾这么熟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城瑾开了家医馆,现在应该在那儿。”
医馆?月九霄想起来了,上次吉祥说去找临茨最好的大夫,结果领来了连城瑾。
月九霄扬起嘴角愉快道:“那如此,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
“哦,对了,连太守是个好父亲,把城瑾教育得很好。”月九霄说。
直到月九霄没了影,连瑜还在发愣。脑子像堵塞般。
这王爷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说只是回礼,连瑜死都不信。
可……
连喜端着茶进来,四下里就剩自家老爷。茶还冒着热气,连喜想想决定先端走。
连瑜突然喊住他。
连太守嘴唇有点哆嗦。
连太守说:“连喜。”
连太守抓住他的胳膊:“连喜。”
“城瑾是我的儿子。”
“城瑾,是我的儿子。”
连喜看着连瑜迷离的眼神。
反握住他的手。
“对,城瑾是你的儿子。那小子姓连,是你连瑜的儿子。”
月九霄有点后悔自己的好奇心。
月九霄手里还拿着盖坛子的布,身子却哆嗦了。
味道有些刺鼻。月九霄龇牙咧嘴撇过头。
“王爷每次出现,都能给城瑾不少惊喜。”
月九霄看见连城瑾不善的脸,出现在门口。
事情得从月九霄出了太守府说起。
月九霄到临茨一个月,地还不认识,左问右问终于找到了连城瑾的医馆。
月九霄抬头看见大大的“宝知堂”三个字。医馆里却没人。
月九霄想给小瑾一个惊喜吧,蹑手蹑脚拉过帘布来到了后院。后院有几间小屋子。月九霄见到了,但更引月九霄注目的是码在墙角的一排坛子。
月九霄好酒。
想着在小瑾出现之前一饱眼福,于是乎……
月九霄看着坛子里堆了一叠的毒蝎子,深深地反胃了。
连城瑾狠狠瞪了眼月九霄,把坛子盖严实。
月九霄自知做了错事,摸摸鼻子问:“小瑾,这些蝎子有什么用?”
连城瑾检查了一遍,发现坛子都盖得严实了,态度也缓和下来:“入药。”
月九霄“哦”一声,跟着连城瑾去了前厅。
月九霄喜欢医馆的味道,感觉苦,却又有丝丝甘甜。这种奇怪的气息给人心情愉快的感觉。月九霄看着连城瑾忙忙碌碌翻着各种装中药的小盒子捣鼓,心里略有羡慕。毕竟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呢。
“小瑾喜欢学医?”月九霄问。
“嗯。”连城瑾应了声算是回答。
“小瑾以后会当官吗?”
“不。”这一次,连城瑾答得飞快。
“为什么?”月九霄眨眼。
“不喜欢。”连城瑾说。
月九霄忽然想起那一年,自己问六岁的月倾寒相似的问题。
月倾寒说。
皇叔,本宫会当个好皇帝。再问喜不喜欢,月倾寒就沉默了。
月倾寒说。
皇叔,喜欢是什么,不喜欢又是什么。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的确,从出生就定好的。皇上的嫡子,内定的太子。
月九霄靠在椅背上想。
平凡如连城瑾当个小郎中,不凡如月倾寒掌管江山社稷。这二者,又有谁说得清。熟幸,熟不幸呢。
折月之大,一家经书一家念。
月九霄看着连城瑾端过来的碗,偏黄色的液体,舔舔干裂的下唇问:“这是什么?”
连城瑾垂下眼皮:“药酒。”
月九霄嗜酒,一听就笑容立马绽开,接过碗灌下去:“果真小瑾还是对我好的。”
只是月九霄没有看见,在扬起碗的瞬间,连城瑾眼里闪过一丝光,又忽的没了。
仿佛一场错觉。
☆、第七章
月九霄心情愉快。
连城瑾的酒口味甘爽,馨香,香而不艳,回味绵长。惹得月九霄忍不住看向连城瑾再贪上一碗。月九霄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把碗递了过去。刚刚只顾着喝酒没注意,现在倒看见了,光泽的碗底躺着一根奇怪的黑色长条状物体。不长,一小节,像草或者小树枝。
月九霄想着是哪种草药,也没注意,直到第二碗喝完恋恋不舍时才随意问了句:“对了小瑾,我刚刚喝的酒是用什么草药泡的?当然小瑾不说也没关系,只是味道确实很好。”
连城瑾给拿药的老婆婆称了两钱鱼腥草,边用纸包装边慢慢说:“就是后院那些东西啊。”
“什么东西?”月九霄问。
连城瑾没答,用绳子把包装纸扣好,交代老婆婆慢走。
月九霄注意道:“小瑾你开医馆都是义诊吗?”
“不是。”连城瑾说,“不全是。老婆婆前年死了丈夫,像这些穷人很多,自然要帮扶着。”
月九霄发现,对连城瑾,你得顺着毛摸,嗯,就像养小动物一样。
顺着毛,养久了,他对你自然就好,话也多了。
“那你去王府帮爷看诊那次收了多少?”
“二十两。”
月王爷大叫:“本王的月俸也才那么点点,吉祥你个败家的。”
连城瑾道:“像王爷这般富裕的,一般收四十两。”言下之意,王爷你已经很优惠了。
月九霄抱着连城瑾蹭一下:“小瑾我就知道你是喜欢爷的。”
“刚才那酒……”连城瑾突然提及。
“那酒?嗯,很好喝,就是不知道你用什么药泡的,对,药,药味很浓……”
“蝎子。”
“嗯……嗯?”
连城瑾舔舔下唇:“刚才那药酒,是用后院的蝎子泡的。”
月九霄顿时觉得心上爬过轰轰荡荡的蝎子大军……
临茨的百姓知道临茨新来了个王爷,听说就是先任的摄政王,当今圣上的皇叔。
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某个刚买完菜的大娘左手还挎着竹编的篮子,唾沫星子已经横飞。
“你们是没瞧见那气派的,那马车,有咱一间屋子那门大,那王爷身穿金丝绣的衣服,粗眉大眼,那眼睛一瞪,直教你吓破了魂。”
于是有人问:“赵大娘,你真的瞧见王爷出府了。”
赵大娘拍拍胸脯:“那还有假不成,你是没见那场面,啧啧。”
如果她知道刚刚问她的那清秀书生模样的人物,就是她所谓的“见过”的王爷,那才叫真正地吓破了胆……
于是乎月九霄摸摸鼻子问身边的人:“小瑾,我有那么凶神恶煞吗?”
连城瑾看一眼他似笑非笑:“唔,差不多了。”
月九霄惊了:“小瑾你又笑了诶!”
连城瑾立马收回表情,目光平静:“王爷若不想去后山采药,那就就此分别吧。”
“啊,小瑾,没有,绝对没有,小瑾等等我。”
连城瑾边走边抬头望天,阳光明媚,真好。
“王爷,这只是一株长相奇怪的野草。”
“王爷,这药草有用的是叶子,要用镰刀沿着根坎。”
“王爷,这药草有用的是根你把叶子给我干什么。”
“王爷……”
“王爷……”
连城瑾无奈地摇头。
王爷……么。果真是自己期望过高了。
月九霄蹲在连城瑾边上,看他细细辨认草药,看了会儿觉得有些乏味,就走到一边。刚站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晕眩,月九霄手支在树干上等不适离去。
然后,月九霄睁开眼,就奇异地看见两只黑色的虫子停留在自己指尖前……
“瑾瑾瑾,小瑾……连城瑾”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连城瑾听见了,本不想搭理,但月九霄的声音着实奇怪,就顺着望了过去。
“别动。”连城瑾低沉着声音,手伸进衣襟里,“别动,乖。”
月九霄很快悲哀地发现,连城瑾那句别动,那句乖,不是对自己说的,是对……那两只令人反胃的虫子。
月九霄对虫子的恐惧感是与生俱来的。
尽管身子僵硬,月九霄还是哽着嗓子偏过头去。
“放松。”连城瑾拿着掏出来的小瓶子,把里面的药洒在树干上,“小家伙,过来这边。”
连城瑾心里遐想着场景,内心感慨。
原来小瑾还有这一面……可惜不是对着自己。
月九霄不知道过了多久,闭上眼睛后,听觉和触觉都变得格外清晰。连城瑾的声音里有特别的沙哑感,不尖锐。树皮很粗糙,每一条纹路皮肤都很好地记录下来。
“好了,王爷。”连城瑾小心翼翼收了瓶子。
“那是什么?”
“铃蛊。”
月九霄知道这蛊,在传说中的苗疆。铃蛊,顾名思义,有两只,两人分别佩戴一只在身边,这样无论相隔多远都不会走散。而且,铃蛊一旦系上,唯有系铃之人才可解铃。顾铃蛊又称情蛊。(纯属作者瞎编,如有不合之处,请自动无视掉……)
月九霄歪歪嘴角。自己这运气,真不知道是说实在太好…还是,背到家了。
自然,有了这蛊,连城瑾加快了速度,用平时一半的时间完成了采药的预计,接着揉着腰兴冲冲往山下赶。
月王爷有感:我就真的比那两只虫子都没有存在感吗?
于是连城瑾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他自然不知道,连城瑾把药篮递给月九霄之后在想一个问题,这情蛊如果自己送人,会给谁呢?
连城瑾把自己认识的人想了一周之后,目光锁定了月九霄。
连城瑾摇摇头。
一定是我太累的缘故……怎么会想给那个无赖。
然……连城瑾发现自己竟然红了脸。
唯有埋着头往山下赶来掩饰自己莫名加快的心跳。
那么,我们的小皇帝……你再不出场,迷糊大叔就要跟别人跑了。
所以,我们把视角投向帝都,近一点,投向帝都最高的城墙,那片金黄色麦田似的地方。好嘞,再近一点,左边第四扇窗。
月倾寒紧皱着眉看手里经过特殊加工才显示出字来的纸条。
“冯易,你来给朕看看,这乐不思蜀是什么意思?”明显处于暴怒的边缘。
冯大总管面不改色:“王爷勤政多年,突然闲散,难免沉溺。”
“那美人在怀呢?”
冯易:“回皇上,王爷和连府小公子只是朋友。”
“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