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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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之女-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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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面色归于平静,只有胸口的起伏说明她此刻的激动。
静默半晌,玉轻尘知道,她只是梦呓,并不曾醒来。她梦到了什么?她在梦中唤起了自己的名字。。。。。。
玉轻尘低头沉思片刻,突然一笑:无论如何,爱也罢,恨也罢,自己终究是入了她的梦中,刻进她的心中,好过被她无视了。。。。。。
第二日,申时,册后大典。由博陵侯薛瑛中充当册封使,礼部尚书崔永燮为副使。
吃过午饭,苏田早早就被如意按在妆台前梳洗,穿上一身拘束古板的袆衣,戴上十几斤重的凤冠,被皇后仪驾簇拥着,来到乾泰殿外,立在宫门外玉阶下。宫门内,丹陛韶乐悠扬庄重,不失欢快。
殿内节案,册宝案早已经设好。吉时到,钟鼓齐鸣,有尚仪女官伴引苏田进殿,博陵侯宣读册后诏书。念罢,女官引苏田到皇后拜位前,受皇后金册,金宝,然后,向正中端坐的玉轻尘行叩拜之礼。
苏田认命地在香案前跪拜,象征性接了册宝。待要向玉轻尘叩拜时心中却有极度的不愿不甘。
人人生而平等。若是叩拜祖先神灵也就罢了,可是,眼下要叩拜的却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一个根本就无视自己的男子。。。。。。
她僵着身体,直直看向玉轻尘。
爱,是建立在平等和相互尊敬的基础上的!
他高高在上,等着自己向他俯跪。。。。。。
苏田咬牙,垂下眼睑,掩下眼中强烈的屈辱和酸痛:若是跪下去,二人之间,再无平等可言!可,若是不跪,册封礼就无法进行。
她垂下头:当初,作为交易,她答应成为玉轻尘的皇后。眼下,只差这一步而已。就算只差一步,约定也不算完成。
静默片刻,她艰难地迈动双腿,走到大殿正中。
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这是苏田做人的信条。
她咬紧牙关,抿紧双唇,木然敛手,准备屈膝跪下。
苏田脸上厚重的不情愿并没有逃过玉轻尘的眼睛。他恍惚记起,曾有一个女子,笑生双靥,脆生生说着:“我想要的,是一份基于平等,朴实真诚,永远不变的爱情!这是你们永远无法给予的!”
基于平等吗?无法给予吗?
他骤然道:“且慢!”
或许,自己可以试着,给她想要的。。。。。。
殿上诸人看向玉轻尘,不知其意。玉轻尘手指轻轻捻动,沉吟片刻道:“朕的皇后,乃是紫微命星,与朕一般,同为天命所授,无须向朕跪拜。”
苏田一惊,意外和惊喜同时袭来:不必跪拜?!。。。。。。
礼部尚书上前躬身道:“皇上,不可!自古男子为乾,女子为坤,乾上坤下,乾尊坤卑,怎可混淆颠倒?尊卑有数,不可乱了礼法。。。。。。”
旁边薛瑛中接口道:“崔大人说得好!尊卑有数。只是不知,皇后为尊还是尚书大人您为尊啊?”
崔永燮一愣,赶紧道:“自然皇后娘娘为尊。。。。。。”
薛瑛中笑道:“方才崔大人不是还在说乾尊坤卑,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崔永燮又是一愣,急忙道:“下官所言之‘乾’,指的乃是皇上!”
薛瑛中了然道:“哦~!所谓君君臣臣,既是君为尊,臣为卑,臣子动辄违悖君意,岂非也是乱了礼法?”
崔永燮不悦道:“若是臣子铮铮良言,就算进言触怒君上,也不为过。。。。。。”
薛瑛中摇摇头:“嗳呀呀,做臣子的进上铮铮良言,君上若是一意孤行岂非昏君?”
崔永燮习惯性点头称是,刚刚答了一声意识到不对,急赤白脸想要辩驳,却被薛瑛中伸手一拦笑眯眯道:“今日乃是册后嘉礼,喜庆吉祥的日子,岂容你我在这里缠夹不清?崔大人,观礼,观礼即可,不必多言了。”
最后一句声音虽说不大,隐隐竟带了不容置疑的强硬,崔永燮看着对面青年那张俊逸面庞上的笑容,心中不由自主打了个突,再也说不出什么。
玉轻尘已经伸手,示意苏田上前,苏田向薛瑛中投去感激的一瞥,垂眸向玉轻尘走去。
玉轻尘看着她目中的感激尽数投向薛瑛中,不禁气滞:分明是自己决意让她不必跪拜的!!
薛瑛中看着那二人,只觉好笑,心情欢快无比。一道带着薄怒的目光扫过,他用食指揉揉鼻子,抹去笑容,无辜地站在殿中,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苏田硬着头皮走到玉轻尘身边站定,玉轻尘携起她的手,牵她走出大殿,共同登上天子金辂。
苏田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记起还要一起前去谒庙。
谒庙。。。。。。,与他前去太庙,一起拜谒历代先人。。。。。。。突然,有种被男朋友带着初次面见家长的感觉,紧张,不安,欢喜和认真。
温热的感觉自指尖传来,苏田心跳加快,眼中泛起酸意:就算明知他只是在人前秀恩爱,那种温暖的感觉仍旧让自己沉醉。。。。。。
她不敢看玉轻尘,一路默默,扭头看向车帘外。 
她的身体绷直,手腕有些僵硬,掌心微汗,向他昭示着紧张不安。
玉轻尘看一眼苏田的侧脸,心中有爱怜,也有犹疑:她这样的反应,有几分是出于不情愿和哀伤呢?
心头又有痛意滑过,握住苏田的手又紧了几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实自己已经将她握在掌中。
诸般仪式举行下来,已经到了酉时末刻,是晚膳的时间了。
册立皇后当晚,依例,皇帝是该留宿皇后宫中的。
看着桌案一旁的玉轻尘,苏田食不知味。
他的面上,全是高深莫测,一点也看不出情绪,目光偶尔扫过自己,感觉总像某种大型食肉动物端详着面前很快就要沦为口中食的猎物一样。
身侧有一杯酒,酒浆呈淡黄色,醇香浓洌,苏田心中发紧,随手拿过抿了一口,想借着酒意纾解一下心中的不安。不料,酒浆入口,竟如醴酪一样甘甜稠厚,醇香醉人。苏田不由赞叹地轻轻叹了口气,玉轻尘看她一眼,目光中带了淡淡的笑意:“这是极品醴泉,最是清甜浓醇。”
说着,拿过自己手边的酒杯,向苏田一举,仰头饮尽。苏田突然有点慌乱,握住酒杯一饮而尽,不料却被呛到,难抑地咳嗽起来。
宫女赶紧上前拍背抚胸,玉轻尘也起身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他衣上的兰香,混着酒香袭来,苏田越发心慌,咳得也就越加厉害。
玉轻尘皱眉挥退宫女,亲自拍上苏田肩背,嗔道:“难道又被呛到了?这样不小心。”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感觉,苏田一阵恍惚,眼睛微微一眯:他身上的酒气与自己所饮醴泉不同,难道,竟是他还记着自己喜好,特意嘱咐宫女为自己准备了甜酒?
心中霎时一暖。
见她咳嗽稀了,玉轻尘重新落座,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道:“吃东西都不知道专心。。。。。。”
话未说完心中一刺,目光一寒,拿过酒杯,又饮一杯。
苏田咳完,有些不好意思,本欲说些什么,抬头却见玉轻尘面色发沉,微微一怔,讪讪绞着手指,不再言语。
见她低头无语,玉轻尘默然片刻,沉声道:“用膳吧。”
苏田木然答了一声,饭粒拨拉到嘴里,又已经辨不清滋味。
她看看杯中醴泉,想起那句老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酒真的能够解忧吗?
她心中好奇,暗想:不如今天就来试一试!
见她喝一杯,玉轻尘便随饮一杯,不知不觉一壶就已经下肚。慢慢的,有融融的暖意自腹中升起,四肢百骸说不出的适意。
苏田点点头:说不得,这酒喝下去真的很舒服!
她回身向宫女扬扬空酒壶道:“再来一壶!”
玉轻尘皱眉道:“此酒口感虽好,也并非糖水,终是能醉人的。。。。。。”
苏田看着他,嫣然一笑:“再喝一点就好。”
这样的笑容,已经多久没有看到了?玉轻尘被那笑容眩惑,不觉就点了点头。
醴泉又到,苏田笑眯眯为自己倒满杯,慢慢喝干:这酒能醉人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醉过了,是不是醉了会好受一些?
她仰头,见玉轻尘向自己举杯,饮尽,心中一阵好奇:他在和自己拼酒吗?
存了此心,喝酒时偷眼觑向玉轻尘,果然见他一扬眉,也是酒到杯干。
倒是有意思,他连喝酒都要压过自己吗?带着几分薄薄的醉意,她又将一壶醴泉尽数饮尽。
玉轻尘见苏田每次举杯,都要小心望向自己,目光微闪,一如当年初识时一起逛街买回的那只松鼠。
无数记忆涌现,他的心顿时柔软,唇角含了浅浅的笑意。
两壶醇酒落肚,酒意袭来,不光手脚酸软,面颊发热,整个人的思维都有些散乱。苏田不时看着对面的玉轻尘,唇角浮动着笑意。
瞧着他,只是这样瞧着他就很好!他也喝醉了吧?若是没有喝醉,怎么会这样毫无戒备放松愉悦的面对自己?!
玉轻尘看着苏田双颊泛红,面上的戒备尽皆消除,目光闪烁,沉吟片刻道:“你,可有什么想要问我?”
苏田想了想,问道:“你真的,是南越皇族遗孤?”


、布局

玉轻尘不意她突然问起这个,略略一愣,坦然道:“自然是真的。”
然后补充道:“想必你也听过,那玉氏族长所讲的,字字句句都是实情。”
苏田眼睛大睁,脑中有些晕乎乎的:“你怎么知道都是实情?说不定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培养了你,为你找来那么多天降祥瑞的伪证,实际上,只是用你赚取整个天下,为他们一族带来巨大的好处!”
玉轻尘皱眉,冷声道:“铭氏皇族遗孤与凤凰岛的确曾有过心照不宣的交易,但,没有人能够以铭氏为傀儡,窃取私利。那龙鳞,原本就是南越皇室所有,楚敬之带思宗皇帝出宫时就已经带在身上,此后,在铭氏嫡子中代代相传,这就是最好的证据。当日由凤凰岛五长老和玉氏族长带进京,当众展示,不过是谋略而已。”
若他真的是祖上惨遭背叛和灭族的南越皇族遗孓,复国也是在情理当中。
她讷讷问道:“那前些时间杨思恪兴兵,真的是上天不佑,才会出现那些异常的天气?”
玉轻尘看她一眼,摇头道:“是我推算到这段时日会有异常天气,才会设计将杨思恪引到广阳,也借此引出对周室尚有留恋,对南越心怀贰心之臣,一举剿灭。”
苏田听的发愣,皱眉道:“万一杨思恪不去呢?你怎么就这么有把握?”
玉轻尘傲然一笑:“他已经离开北方重地青,雍二州,无处落脚,若有人告诉他广阳汉阳二郡虚位以待旧主,且人人皆知广阳郡守忠直耿介,又素来与我不睦,他怎会不放心前往?”
“那,广阳太守与你不睦只是假象?”苏田忆起去年五月返京途中,玉轻尘于众人面前与广阳太守谢慎堂的诸般不和,争锋相对,恍然大悟:“那时候你们就有了计划,故意做出样子给别人看?”
“可是,天降雷火。。。。。。”苏田刚想询问,转而苦笑:烧了三郡赈灾粮谷的,只要是雷火就可,谁说一定非要等着天降?人力一样能做到惟妙惟肖。只是,不知他又是怎样安排,竟能在一夜之间人不知鬼不觉将粮仓重又装满。
玉轻尘半垂眼眸:“粮仓在地下设了夹层,所烧者不过十之三四。另外尚有三万余石早已藏在凤回山中,只消装船,连夜自绵水运往各郡,充入粮仓即可。”
苏田愣住:去年回京,路经广阳,他曾入凤回山几日,却原来真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这山水之间!
想了想,又问:“可是。。。。。。广阳距离北狄不远,听说大周对北狄高祖还曾经有所助益,杨思恪要是担心实力不足以与南越相抗,出面向北狄借兵呢?”
玉轻尘垂眸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杨思恪其人,性骄傲多疑。上次海疆之战北狄不肯借兵,若非实在无计可施,这次自然不肯再轻易开口。况且就算开口,北狄正倾力进攻孛罗,恐怕也不会施以多少援手。我只是为小心起见而已。这样一来,只要调配合宜,出其不意,使其无反应之机,我就少了后顾之忧,可以从容依计将之除去。”
苏田目瞪口呆:“当初海疆之战时,你进言太子,力主让他向北狄递交国书就是为了这个?那时你就明知北狄不会增援海疆?”
玉轻尘淡淡道:“北狄建国不过三十余年,就算海疆辽阔,高祖一向致力向北方开疆扩土,哪里又会有余力扩充海军?况且连年征战,增援周室,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只是高祖正在笼络威慑蚩夷,又怎会以国力疲惫,海军敝弱为由相拒?”
“可是万一。。。。。。”苏田欲言又止,终究忍不住问道:“万一大周不敌南召,或是与南召战局陷入胶着状态,你那一番天时地利的筹谋不就白费了吗?”
玉轻尘摇头:“我已派人暗中相助有夏部落,不足两月间,助其连克简雄四十余寨,简雄与南召互为唇齿,简雄灭,则南召危。有夏王想来会野心勃勃,届时,只需再加助力劝诱,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罕有的,夹击歼灭南召的机会。届时南召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敢与周室相争?”
苏田愣怔,看他一眼,心中暗叹:原来,他早已经成竹在胸,将一切布置的妥妥当当!走一步,看十步。玉轻尘,你究竟有多么腹黑缜密,不动声色间织就这样一张严丝合缝的大网,诱得杨氏诸人一步步陷入彀中,再无半点生机!!
半晌,她方道:“这样,你都不会觉得残忍吗?”
玉轻尘看着苏田,玩味的笑着,漫不经心道:“残忍?残忍?怎会?”
苏田蹙眉支额,低头不语。他的笑容转为凉薄狠戾:“残忍?当初周成祖杨广信以下犯上,谋朝篡位,南越铭氏皇族八千六百七十四人,无论老幼妇孺,一个不留,屠戮殆尽。。。。。。那时,可有人说过残忍?”
苏田双手撑头,无力地闭上眼睛:“请你,请你不要再说了。。。。。。”
“若非孝烈皇后怀胎八月,胎儿未生不在册上,她命楚敬之剖腹取婴后携婴儿离去,自己纵火自焚瞒过杨广信,安能有我铭氏一脉遗孤?”
眼前仿佛有血腥满眼,火光冲天。苏田低低□一声,摇头道:“可是。。。。。。,你已经位极人臣,周室也没有倒行逆施,一定要将之颠覆吗?皇位,有那样重要?”
杨思恪,或许骄傲多疑,但一向并无大过,若无这番变故,他日身登大宝,总是不致为昏君庸主。。。。。。
宁阳王,虽心高桀骜,觊觎皇权,素来并没有什么劣迹,算不得大奸大恶。。。。。。
庆阳王不过是个不得宠又不得势,性情有些孤僻的少年。。。。。。
而安阳王,更是孩子心性,虽有骄纵好色之嫌,本质并不算坏。。。。。。
还有尚未成年的那些皇子们,没有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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