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女》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命之女- 第8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一时气氛诡异,众人相顾无言。 
玉轻尘挥挥手,缓缓走近御座,哑声道:“无事便散朝吧。”
这时,一人越众而出,细看,却是钦天监官正吴之仪。他郑重整了衣冠,奏道:“国师大人,臣有事要奏!《占经》所载,五星聚舍,是谓易行:有德受庆,改立天子,乃奄有四方,子孙蕃昌;无德受罚,离其家国,灭其宗庙,百姓离去满四方。昨夜五星聚于东井,是王纪更换,改立天子之象,今日又有祥瑞龙鳞,降于凤凰岛,天命国师大人持有,也是天赐帝位之意。既是天意,国师大人何不上应天命。。。。。。”
玉轻尘猛然回头,冷冷道:“吴之仪,住口!”
吴之仪肃然静默。玉轻尘摆摆手,垂首道:“这龙鳞,真假莫辨,天象之事,更是莫测。众位大人,近日诸事繁多,本官累了,散朝吧。”
众臣相视不语,目光却是惊疑不定。
忽然一个大声喊道:“国师,我等自幼习学天文,深知天象虽然莫测,却是不容置疑,您是国师,也是我们族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说完,劈手夺过石匣,一手掏出龙鳞,另一手却自腰间抽出一柄匕首狠狠向龙鳞砍下。
众臣大惊,呼叫连连,玉轻尘回首,惊呼道:“寒光长老!!”
那匕首砍斫在龙鳞上,用了十分的力气,只听悠悠一声,似金玉撞击,缭绕清亮,袅袅不绝,寒光长老抬手时,匕首之刃微微卷起,而那龙鳞,却是丝毫无恙。
寒光长老奔出大殿,众人都目瞪口呆,玉轻尘握拳道:“抓他回来!”
他却自殿外武士手中夺下一柄大斧奔回,还没走到近前,已经双臂高举,狠狠用斧头冲那龙鳞砍下。
众人大惊,但迫于他气势威猛,竟然没有一人敢去阻挡,他们心中,竟有隐隐一些好奇:这大斧,数十斤重,以这样的力道砍在这小小龙鳞上,又能如何?是真是伪,结果立显。
玉轻尘大惊,双足一点,身子斜斜飞出,又在御阶前鎏金铜鹤身上借力一蹬,加速冲向寒光长老。那铜鹤被一脚踢倒,重重砸在大殿中,发出震耳的轰然巨响。
但终究距离较远,他的手指伸到时,寒光长老已经沉重砍下。
这一斧,有千斤之力,边缘砸在金砖上,金砖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而抬起斧头,那龙鳞竟仍旧丝毫不为所伤。
众臣静默片刻,轰然叫道:“龙鳞,龙鳞,果然是真的龙鳞啊!!”
看向玉轻尘的目光,多了敬畏和揣测。有善于见风使舵的,已经躬身拜倒,出口相劝。
玉轻尘退后几步,看着这些大臣,抿紧嘴唇。寒光长老捡起掉落地上的石匣,将龙鳞郑重捡起,放好,躬身向玉轻尘行个大礼,扬声道:“大人,请接下此物!”
玉轻尘抿唇不语,后退几步。
这时那名玉氏长者轻咳一声道:“诸位,请听我说几句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名长者,不知他又要说些什么。却见他捻须迟疑片刻,方才沉重一笑,慨叹道:“这是百年前的旧事了。诸位可知这大周朝开国之君成祖皇帝当初是如何得来的这天下?”
众臣面上竟生出几分尴尬之色。玉轻尘也是微微蹙眉。那长者又是一笑:“成祖皇帝原本出身前朝豪族,世代良臣,深得淳化帝信任,更将长庆长公主下降与他,谁知,淳化十九年,他竟起兵谋反,一举攻入皇宫,弑君篡位,更屠尽前朝皇族,共计八千六百七十四人。”
众人面色更加难看,玉轻尘眉尖紧蹙,问道:“你不远千里自凤凰岛赶来,就是特意来讲这毫无干系的陈年旧事吗?”
长者一笑,看向玉轻尘的目光有丝悯然:“怎么会是毫无干系呢?正是大有关联。这桩惊天秘密在真正的玉氏历代族长之间口耳相传,已经五代了,你且听我细讲。”
他微笑着单手下压,止住张口欲言的玉轻尘:“原为前朝南越臣属的大周成祖——杨广信犯上谋逆,逼宫造反,不过数十日间将南越皇室屠戮殆尽,甚至连发妻长庆长公主都被逼悬梁,他是踏着这一地血腥登基为帝!他对南越皇室了如指掌,却不曾料到一点:南越宫中,尚有一位怀胎八月的陈氏容妃,腹中胎儿尚未出生不在册上。皇宫攻破之前,容妃密令羽林军统领楚敬之自密道中送进一名同样月份的胎儿,然后自行破腹,取出腹中的小皇子,让楚敬之将小皇子自密道送出皇宫,又将宫外带进的胎儿塞入腹中,点燃大火,自己被无情烈焰焚烧致死。事后虽然有专人一一查验尸体,因其做的毫无破绽,并无人发觉这其中的秘密。而楚敬之带了小皇子藏匿在深山之中,精心教养,待十二年后风平浪静时将其送往凤凰岛,与玉氏族长定盟,共同保护这南越皇族的遗孤。”
他目光一转,看向玉轻尘,微笑道:“国师大人,您便是这南越第四代皇族遗孤,正统的南越皇家血胤!”
众人闻言,都是目瞪口呆,宛如石化。玉轻尘苍白了面色,双唇紧抿,眼睛大睁。长者继续道:“成祖深知,大周朝建立在罪恶之上,唯恐上苍不佑,特意寻访到凤凰岛,最终诱劝胁迫玉氏族长应允,为大周效力祈福。后来族长见到那位南越小皇子,深觉愧疚,便将他养在族中,对外声称这是玉氏的嫡子,使他世代与五大长老家族通婚,血脉中融入凤凰之血,并用咒术传他一身修为,最后将他送入京中,以玉氏族长的身份侍奉在历代周室皇帝身侧。”
又叹一声道:“既然天降龙鳞,又有天显异象,必然是天意所属。大周享国一百一十二年,已经是国运衰亡,上苍不佑,该还政与南越铭氏皇族了。”
太尉汪世清大叫道:“此事不通!既有密道,岂有皇帝不知,妃子了然的道理?既有密道,缘何不一起自密道中逃出,却只将一个不足月的早产婴儿送走?!”
众臣虽然不说,面上却都是深以为然。玉氏长者摇头道:“若是淳化帝携容妃逃走,且不说容妃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便是真的逃了,成祖岂能不知?”
汪世清冷哼一声不屑道:“既能想到鱼目混珠,岂能忘记偷梁换柱?!找个身高体态与淳化帝和容妃仿佛的杀死,一起放火焚了,谁还能看出真假?”
玉氏长者笑道:“这位大人难道方才不曾听清吗?成祖出身官宦世家,自己又身为驸马,对皇室要人都极为熟悉,岂能轻易骗过他?这怀胎八月,体态相当的女子一时如何去找?纵然只是找与淳化帝相仿之人,混乱之时,匆忙之间一时也不易找到。若是大肆找寻,难免引起众人猜疑,只在身边找又不容易找到。唉,诸位可能并不知道,淳化帝。。。。。。左足生有支指。。。。。。。单单抱走婴儿,或许有些不足,却是最不容易使人发现起疑的。”
极少数大臣虽仍有些惊恐疑虑,但也觉得此事说来丝丝入扣,深有道理。更有的,已经跪地恭请玉轻尘即皇帝位。
除了一些与杨氏大有关联的臣工尚在表示难以置信,玉氏长者的说法无凭无据不能服众,多数大臣都已经是一呼百应,片刻间跪倒一片。
玉轻尘只是不语,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一些心有不服却意志稍弱者看着那如冰雪般的目光不由屈膝低头。
突然有人高呼一声“重兴南越,天命所归” ,很快,呼声连成一片,将反对的声音彻底压了下去。
通木长老双手平托石匣,稳稳踏上御阶,高高举起。玉轻尘终于郑重接过,大殿中重又响起山呼万岁之声。
太尉郭世清等困兽犹斗,却被殿前武士一一带下拖走,直接送进诏狱。
玉轻尘将空出的官位一一重新委派填补,顿时,大殿中人人振奋。然后命御林军包围查抄各杨氏皇族近宗府邸,羽林卫清扫后宫。
一日之间,天地翻覆。


、求助

玉轻尘复铭姓,黄袍加身,定鼎天下。
钦天监择定吉日,于四月十六举行登基大典。
而昔日周室龙裔王侯,一朝沦为阶下囚。
玉轻尘下令,上苍恤生,不宜多见血光,立誓绝不会再现百余年前,南越皇族被屠戮殆尽,凡与皇族有丝毫瓜葛者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慌景象,只是将皇室近宗关押入羁侯所,其余多贬为庶民,暂且幽禁于各大狱中。
靖阳王府被包围时,苏田刚刚行到府门前。她看着身被甲胄的兵将由远至近汹汹而来,起初心中有些惊奇惆怅:这么快,靖阳王就要被接进宫去,准备在众臣的拱卫拥戴下登基为帝了吗?若他为帝,自己该怎样面对?
她不由踌躇起来,停下了车马。
再细看时却觉得很不对劲:要是迎他进宫,是不是该有车驾仪仗,同行的使节,礼部的官员?为什么,眼下只见手执兵刃的兵士?
她的心中陡然一惊:难道是有人觊觎皇位,意图不轨,想要先发制人?!
她催着车马上前,跳下车来,拉住一名卫兵问答:“这位大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那人看她一眼,面目严肃,并不答话,苏田大急,刚要开口,一时却又不知该不该摆明自己襄平郡主的身份,微一踌躇,小心翼翼问道:“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我。。。。。。有位很重要的朋友就在这靖阳王府,您能大略告诉我眼下要发生的事是吉是凶吗?”
那卫兵虽不答,看她的目光却生了几分同情。苏田见状,心沉沉坠下:若是如此,靖阳王要面对的结果只怕凶险无比。。。。。。
她觉得口中发干,一阵眩晕,心脏几乎跳出胸腔,眼中漫过仓皇:这可怎么办?历来皇位之争的残酷残忍,她心中是清清楚楚的。。。。。。
她用力捶捶胸口,尽力深深呼吸几口,压下胸中烦恶,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脑子飞速转动:谁在这个时候有回天之力?不必保住靖阳王的爵禄,只要留得一条命在,能得一个自由。。。。。。,不,眼下只要留得命在,自由可以容后再想办法!!
薛瑛中。。。。。。必然是不顶用的!
柯绫。。。。。。,熙宁帝已经驾崩,她能够自保已属不易,哪里有余力帮助自己?!
一个名字在心中,却迟疑不敢去想:玉轻尘,怕是不会帮自己的。。。。。。!毕竟,他对靖阳王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眼下所涉之事又是这样敏感重大。。。。。。
苏田双手抱额:可是,眼下除了他,自己还可以找谁?!
面前卫兵呼喝出声,苏田茫然抬头,却是那卫兵正疾言厉色命她走远一些。大门中传来靴声橐橐,兵甲相撞之声,苏田不管不顾奔上前,却见十数名手按佩剑的军校带着一人正要出门。
中央那人一身素白袍服,面容清隽,从容中含着哀痛,正是靖阳王。
苏田见状,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她胸口刺痛,倒吸一口冷气,喃喃低呼一声,不顾避忌,冲上前去。
周围卫兵见状,纷纷亮出兵刃,一声呼喝,将团团她围起,手中刀剑出鞘,抵在她的身上。她又惊又怕,更多的是绝望和没顶的恐惧,大叫一声:“杨兄!”
靖阳王已经看到了她。见众卫兵抽出兵刃时他心中已经大急,厉声喝道:“住手!”
一边奋力上前,想要击开那些卫兵手中兵刃。
押解他的军校怎容他出手?二话不说,兵分几路,有的攻他下盘,有的封他招式,有的拦他去路,靖阳王虽然有心,无奈十几人同时出手,相互配合得宜,一时将他压在中央,无法突围。
苏田不敢再动,只是急得大叫:“杨兄,他们为什么带走你?!你告诉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可以做些什么?!”
靖阳王一边应付眼前十几人,一边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要对一名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痛下杀手吗?!她只是一位有数面之缘的朋友,与我并不算太熟,你们放过她,我跟你们走便是!”
苏田知道他这样说是为了撇清二人之间关系,尽力保全保护她,心中酸痛,但也明白,自己自由安全,尚可以在外奔走,若是自己也被一并带走,可就连一线救他的希望都没有了。当下忍住难过,匆忙带出一个无辜的微笑,看着将兵刃招呼在自己面前的卫兵们真诚道:“我碰巧路过这里,随便上来问问就是。。。。。。,我不会功夫,你们放心!我只是。。。。。。有些奇怪,过来问一问的!你瞧,要是你们突然看到朋友家出事也会赶上去问一问的,是不是?”
众人见她身上穿着,衣料虽属上乘,款式却甚是简朴,头上更是简素,几乎没有什么珠翠首饰,料定她必然不是皇室贵族女子,心中放松不少,手中的兵刃也收回一些,距她身体有了一尺多的距离。
靖阳王略略放心,收住身势,任凭众军校长剑抵到自己身上,淡然道:“我说过,她只是一位有数面之缘的朋友,你们不必如此紧张。不是要赶回复命吗?带我走便是。”
那些军校见他毫无反抗之意,迟疑着慢慢将手中长剑收回,对视一眼,点点头道:“好,那就请快些吧。”
苏田见众人要走,心中又急又怕,竟觉得从此便要永诀一半,眼中涌出泪来,低低抽噎一声,怆然问道:“杨兄,我应该做些什么?!”
靖阳王直直走过她的旁边,却不敢去看她,生怕看到她一脸的哀婉绝望,伤痛欲绝,狠狠压下心头剧痛,咬牙一笑,低头道:“善自珍重。”
苏田急得几乎跳脚:叫她什么都别做,眼睁睁看他送死吗?!
眼见他垂头走过自己身边,相距不过三五米,隔着几排面色冰冷的卫兵,如同隔着天堑一般。
靖阳王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看,眼角余光却是斜斜掠过,看到一身浅浅的青色襦裙,如初春的一泓碧水。他合上双眼,心中空茫,唯余疼痛:横生风波,就要成真的美梦终将破灭。自己今生休矣,只望她能够得以幸免,安然一生。
走过去,心中突然慌乱:继续向前,就连最后一眼都不能见到了。。。。。。
他骤然止步,回头深深凝望:只愿在临死前能够再好好看她一次!
只这一眼,却让他又悲又悔:田田脸上的痛楚那样深重,叫自己怎样放心的下!!
胸口如被重物狠狠击中,心脏被扼住一样闷痛,他脚下一个踉跄,喉中一痒,伴随着呛咳的,是一口鲜血。他立即转身,不露痕迹将手掌合起,掩进袖中,再用衣袖轻轻拭去唇角血痕,拼尽全力做出一个微笑,曼声吟道:“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苏田泪眼朦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