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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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之女-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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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田笑得开心:“薛兄,说起来你还是第一次来,没在这里好好逛逛吧?”
薛瑛中眼珠一转,用心盯着她。苏田继续笑道:“当初设计这处园林的人匠心独具,在西南角引过一道活水,两岸遍植弱柳蔷薇,斜对面尚有绿云小筑,颇值得一看。”
薛瑛中笑得双眼眯起,点点头道:“既如此,不能辜负这三春胜景。”
说完拱手道别,苏田心中快慰,含笑向他摆摆手。待薛瑛中走开,招手叫来一名侍女,笑眯眯道:“这个时候估计兰姑娘已经要午睡了,面前不需要有人,你去把绿云小筑伺候的人都叫来,帮着如意去干点活。”
薛瑛中一路走来,起初步伐极快,待看到溪水柳树后隐约露出的白色院墙,青灰屋脊倒是犯了踌躇。
他反复来回踱着步子,不时抬头看向那一带院墙,黛色院门,不由苦笑:所谓近乡情更怯,便是如此吧?
院门突然大开,几名女子走了出来,薛瑛中几乎惊跳起来。那些女子有的年轻娇媚,有的却颇有点年纪,正压低了声音说笑而去。人走的远了,院门却是大敞着。
薛瑛中皱皱眉,旋即了然,不由感激苏田的细致周到,略迟疑一下,咬咬牙走近大门。
进门入眼便是一院浓淡不一的绿色,生机无限又雅致宁谧。
他轻轻走进内院,步上阶堂,初进门就能嗅到一股极淡的清香。他不由闭上眼睛,片刻才缓缓睁开,拨开珠帘,转入内室。。
素白绮罗窗下,妆台铜镜旁放着一枚牙梳,妆奁半开,有几样简素的钗环。旁边是一张红木架子床,此刻,床帏松松垂下一层,隐约可见里面正在侧身而眠的佳人。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跳动,震得双耳嗡嗡作响,口中发干,脚步有些虚浮。
他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娇慵问道:“是谁?”
那一瞬,他甚至想要逃离。
双脚如同钉在地上,不能挪动分毫,良久才开始怀疑刚才那一声是真是幻。
帐中人安静卧着,纹丝未动。薛瑛中压下心跳走上前,左思右想,颤抖着手将纱帏掀起。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面容呈现在眼前,只是又消瘦憔悴许多。
他痴痴凝望,坐在床边。手不由自主伸出,抚上那睡梦中犹自蹙紧的眉尖,心中一阵恍惚:在自己记忆中,她一向是那样烂漫娇憨,连入睡后都是笑生双靥的。。。。。。
心中一阵酸痛,手指轻轻滑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双颊。。。。。。
三年,恍如一梦。。。。。。
如今,梦可该醒了?
他低下头,握住她的手,低低唤道:“洛儿。。。。。。”
她的手有些凉,手指细瘦如同孩童。。。。。。
眼中一滴,灼热滚落。他一慌,刚要伸手去接,那一滴已经落在兰洛眉心。
兰洛双眉一动,肩头都跟着一抽。薛瑛中紧张地盯着她,呼吸已经不自觉屏住。
兰洛手背覆上眉尖,慢慢睁开双眼。突然急速眨动几下,怔怔不语。
薛瑛中无措,许久,挤出一个微笑。
兰洛皱眉,思索一会儿释然:自己又在做梦。。。。。。。只有梦中能见到瑛哥哥,只有梦中瑛哥哥才会对自己笑。
真好!她甜甜一笑。
薛瑛中不意兰洛向他微笑,眉心微微抽动几下,轻咳一声柔声道:“你。。。。。。,我来看你了。”
兰洛头道:“嗯。”
她坐起身,二人对视良久,都是含笑无语。
最后,还是薛瑛中打破这沉默:“洛儿。。。。。。,你。。。。。。近来可好?”
兰洛迟疑:好,还是不好?思索一会儿,仍是对他甜甜一笑:见了他,算是很好了吧?
薛瑛中见那笑容下分明藏着那样多的愁苦,心中一痛:自己在问什么傻话?!
他握紧兰洛双手,将头俯下去,哑声道:“是我对不起你,一切,竟都是我错了。。。。。。”
兰洛有些不明就里,但闻听此言心中苦楚,泪水潸然滑下。
薛瑛中觉得脖颈中一阵湿凉,抬头看到兰洛泪眼迷蒙,又愧又急又心痛,将她拥进怀中喃喃道:“现在改过,来得及吗?”
兰洛有些惊疑:自己一定是听了苏田所说,有些魔怔了,才会大白天里做这样的梦,真是太过疯狂。。。。。。
薛瑛中见兰洛迟疑不语,心中焦急,迫切道:“当初是我不该。。。。。。那样伤你,我只想使你一生喜乐,我。。。。。。只当自己是给不了你的,我担心自己早故,你会伤心,受欺辱。。。。。。”
兰洛听到“早故”两个字,心中惊痛,忙伸手掩住他的口连连摇头道:“不要说,不会,不会的!”
薛瑛中见她如此,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心酸,赶紧点头道:“是,不会的。现今我已经知道!苏田告诉过你吗,她教了我一些古怪的法门,我知道,再也不必担心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兰洛看着他,心中觉得有些怪异:自己这一梦真可谓奇哉!甚至梦到瑛哥哥的宿疾都被治好!当然,苏田曾经对自己说过,真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微笑着看着薛瑛中,他正在说:“我也可以给你无忧无怖,一世喜乐无涯。只要你愿意,我便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会过得如神仙一般,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
他执起兰洛双手,凝视着她,三分希冀,三分喜悦,还有三分憧憬,沉声道:“洛儿,只要你愿意,你便是我惟一的妻子!”
兰洛听了,全身剧烈一颤,她双唇哆嗦着,慢慢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清泪:“瑛哥哥。。。。。。”
薛瑛中低低应了一声,兰洛抽抽鼻子含笑泣道:“这个梦真好,我从没做过这样的美梦!”
她低下头,有些不安:“我一定是疯魔了,竟然敢这样去想。。。。。。”
薛瑛中摇摇她:“这不是梦,洛儿,你看,我就在你身边!”
兰洛蜷起身子,面上全是犹疑和贪恋:“瑛哥哥,你不要这样摇我,让我再睡一会儿!万一醒来,日后想要再做一个可就不容易了,从前每次做梦,你不是对我冷笑就是将我推开,不管我怎样哭都没有用。。。。。。”
薛瑛中听兰洛这样说来,心如刀绞,紧紧将她拥进怀中。兰洛犹在梦呓一般说着:“我也曾梦到过我们如当年一样一起在窗下调香,抚琴,可是,鼎翻弦断,最后你总是不再理我。。。。。。,我知道,姑母也曾说过,你对我并无私情,可我总是盼着。。。。。。,就算是在梦中也好。。。。。。”
话未说完,双唇就被一双温软灼热的唇瓣狠狠堵住,将所有话语都堵在口中。
那一吻缠绵温存,灼热悠长,兰洛面如火烫,娇羞如醉: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若说是梦,怎么这样真实,自己从未有过这样心魂俱醉的时候啊。。。。。。
许久,薛瑛中双唇离开,在她耳边低语:“洛儿,你还以为这是梦吗?”
兰洛身子如同飘荡在云层之中:如果不是梦,怎么会有这样全然不似在人间的感觉?
薛瑛中双唇再次吻上,这一次却是霸道强硬,撬开她的齿关,辗转吮舐,攻城掠地。兰洛双耳中唯余自己鼓鼓的心跳,手脚酸软,连头也无力抬起,脑中混沌一片,完全忘记了思考。
唇上骤然一疼,她不禁低呼起来。薛瑛中扶着她的双肩微微喘息着问道:“可是在做梦?”
兰洛愣怔片刻,如同猛醒,顿时张惶失措。她摸摸自己的头脸,抬头四顾,入眼的除了这两日已经熟悉的陈设,与自己不过咫尺的还有一张曾在梦魂中出现千百次的熟悉面孔:是薛瑛中,竟然真的是薛瑛中!
她惊跳起来,面色白了红,红了又白,手指不由就抚上唇角,却在看到面前俊脸上的笑容时涨红着脸急忙放下。
她的心中乱成一团:这样说来,一切不是梦,都是真的?!那么那吻,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说要自己做他的妻子,都是真的?!。。。。。。
心中瞬间涌上强烈的惊喜,不过一瞬间却又被冷却:自己曾为人妇,几乎曾为人母。。。。。。,这样的自己,如何配得上瑛哥哥?!
目中溢出泪来,绝望和痛苦将她紧紧绞缠住。她想起薛瑛中的父亲——薛俨,还有那雍容华贵的薛夫人。他们,怎么能够容得下自己身入薛府?!当初自己未嫁,甘为妾侍尚且不行,眼下瑛哥哥宿疾已愈,妄图为妻,更是痴人说梦!!
兰洛踉跄着退了几步,直到双腿被妆台阻住。她一手撑在妆台上,另一手紧紧捂在胸口,胸中的疼痛几乎令她窒息。她尽最大努力深深呼吸几口,脑中渐渐整理出个大概,胸口痛楚更甚:若是一直没有希望,心如死水也就罢了,纵然郁郁寡欢,终能过完一生。突如其来的希望让她欢喜如登云巅,却又在一转眼间被狠狠打落,这种剧变和落差真是让人癫狂!!



、冰释

薛瑛中见兰洛初时无措,片刻却手抚胸口大口呼吸,面色苍白,全然不似生人,不由急切上前道:“洛儿,你怎么了?!”
兰洛不断摇着头,大颗大颗的泪珠纷乱如雨。与其这样,不如始终不给自己一点希望!无论如何,总好过看着一切浩荡的美好呈现在眼前,自己却偏偏失去双手双足,永远不可能走到那里去!
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怨恨:为什么要将自己从水月庵中带出来,让自己忍受这样锥心蚀骨的疼痛,让自己再次失去!这一次的失去,远较上一次更加令人痛彻心扉!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知道,瑛哥哥也是爱着自己!!为什么,自己还有一线机会的时候他却不将这情意说出口!若是彼时知道,纵然拼着姑母一世冷眼,自己也要留在瑛哥哥身边啊!!
兰洛指着门口,红着眼睛道:“你出去,出去!!”
薛瑛中一惊,就要上前拥抱兰洛,兰洛却就手在妆奁中抽出一支银钗,比在自己颈中厉声道:“你若再上前一步,我就立时死在你面前!!”
薛瑛中又是着急又是不解,还是赶紧停下脚步:“好,我不过去,你放下那钗子好不好?!”
兰洛咬牙忍住哭声,叱道:“你出去,你出去我便放下!!”
薛瑛中无奈,为安抚兰洛,只好一步步缓缓倒退。
及至退到门口,他哀求道:“洛儿,我已经出来,你可否放下钗子?”
兰洛不语,只是咬着牙一步步逼上,薛瑛中心中慌乱,不断后退,直至被逼出绿云小筑,兰洛使出全身的气力,阖上院门,放下门闩,方才无力的坐下,捂着嘴恸哭起来。
不是不想,不是不想。。。。。。,只是,自己如何嫁入薛家?!
薛瑛中呆呆站在门外,听到门中传来压抑的哭声,一时茫然。
怎么会是这样?!
不知站了多久,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连声问着:“怎么了,怎么了!?”
他回头,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者乃是苏田。
薛瑛中一回头,苏田大吃一惊,不过一个时辰前还是气定神闲的贵公子,现在怎么失魂落魄,脸色难看的如鬼魂一般?!
苏田问了几遍,薛瑛中方才苦笑道:“我也不知为什么,洛儿。。。。。。用银钗抵在颈中,逼我出来。”
苏田简单再问几句,心中了然: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关心则乱啊!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突然惊慌大喊:“薛瑛中,你怎么了?!”
薛瑛中一愣,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苏田一把捂住嘴,贴近耳边小声道:“别说话,你现在又发病了!”
薛瑛中立即会意,抚胸道:“我。。。。。。只怕。。。。。。宿疾复发!”
苏田大呼小叫:“怎么办,你慢些呼吸,你先坐下,我去找大夫,我去叫太医!啊,你怎么了?!不要啊,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啊!!”
苏田用力拍着自己双腿,甩着衣袖,带着哭腔喊叫:“你快放开我的手,我去给你找大夫!啊,我不是洛儿,
薛瑛中看苏田捏着嗓子手舞足蹈叫喊的卖力,若非此时心情极度不佳,真的要大笑出声。苏田忙里偷闲白他一眼,从牙缝中小声道:“你倒是说话啊!”
薛瑛中又是一愣,深深呼吸几口,嘶声道:“洛儿。。。。。。别走!你不愿。。。。。。做我的妻子吗?就算我。。。。。。死在你面前,你仍旧。。。。。。不肯看我一眼?”
说着,触动心肠,语声带了几分哽咽。苏田不由向他悄悄伸了一下大拇指,用口型道:“再煽情点!”
薛瑛中差点苦笑,看着那道紧闭的大门哑声道:“今生今世。。。。。。旁人不管,我的妻子。。。。。。惟有你,你若不信。。。。。。虽死,不能瞑目。。。。。。。”
兰洛坐在门内,将门外一切听得清清楚楚。起初她犹有怀疑:不是说宿疾已经治好了吗?为何又犯?怕不是诱我开门?
这门。。。。。。开是不开?若开门,前功尽弃,薛瑛中要娶自己,只怕是千难万难,届时,他与家人闹僵,日日面对自己,难道心中会好过?纵然终于能得日日相守,对家人的愧疚总会横亘在二人之间,如凌迟一般慢慢剐去他们的欢欣和幸福。。。。。。
若是不开,万一他先前所说病愈之类都是为哄自己放心,真的病发,危及生命怎么办?!
苏田见大门依然不开,叉腰叹口气,猛地大放悲声:“薛瑛中,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啊!为什么你不呼吸了?你不要死,不要死啊!!”
然后拽薛瑛中一把,示意他赶紧躺在地上。
兰洛大惊失色,匆忙拔掉门闩,跌跌撞撞冲出门去。
门被打开,赫然便见薛瑛中倒在地上,苏田正在旁边大哭,她的心瞬间抽搐成团,大脑仿佛被抽干一样一片空白,摇摇晃晃走上前去。
待走到薛瑛中身旁,再也支撑不住,无力跪倒在他身边。
苏田从指缝中窥她一眼,抽泣道:“你瞧,已经没有气了。”
说着拉过她的手往薛瑛中鼻端一放,薛瑛中赶紧屏住呼吸。
兰洛如遭雷殛,哆嗦着想要抽回手,苏田却不依不饶连哭带喊:“怎么办,你摸摸,都没有心跳了!!”
一边说一边将兰洛的手按在薛瑛中右侧胸口。兰洛正神思昏聩,哪里注意分辩这些,只觉得手下没了起伏,便信以为真,苍白着脸几乎晕厥过去。
苏田慌忙去按压她的人中穴,然后问道:“薛兄临终前让我问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讨厌他,连他死你都不愿意再见他一眼。”
兰洛掩面抽泣,又悲又悔,将头摇的拨浪鼓一般。苏田又问:“那薛兄真心实意向你求婚,你为什么不但不答应还以死相逼把他赶出来?”
兰洛木然:“是我逼死了瑛哥哥,是我逼死了瑛哥哥。。。。。。”
“那你刚才赶他走?”
兰洛掩面:“我不配。。。。。。。瑛哥哥,我不能让他为我众叛亲离。。。。。。”
苏田又问:“如果有来世,你愿不愿意嫁给薛瑛中?”
兰洛的眼泪汹涌流出,她哽咽不能成语:“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我一直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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