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思忖后,她决定摊牌。清清嗓子道:“玉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就不必说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鬼话了,我不信,也有不信的理由。但你这么做也一定有这么做的原因,能不能痛快一点说出来,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玉公子直直看着她,片刻微喟一声:“你为什么总不信,若非心中有你,我又何必众目睽睽之下强行与你执手离开?凤凰节,择取仪式何其庄重,我怎能在此玩笑?”
苏田瞪着他,心道:演,继续演,NND,看不出你还是个演技派,真是可惜了那张偶像派的脸!可惜你找错了对象,我别的没见,负心说谎的男人身边可是没少遇上,我自己的亲爸爸,明明在外面金屋藏娇,还在家虚与委蛇三年多,他给我上的实践课比你多!!陈浩然,早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和我分手了,视频聊天时还那样体贴温存。。。。。。
她的心中一阵刺痛,赶紧低头闭眼,压下那阵泪意和疼痛,勉强弯着唇角道:“好啊好啊,你爱我,情有独钟,那你能不能发毒誓,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玉公子直直望着她,须臾一笑,美如云破月来,灿似春花初绽,他点头道:“好啊。”
说着,举手郑重道:“玉轻尘在此起誓,今生今世,便只有。。。。。。柯绫一位妻子,必珍之爱之,不离不弃,若违誓言,愿永坠阿鼻地狱。。。。。。”
还要再说,已经被苏田一把将手扳过,脸色难看地强笑道:“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你不用发这么重的誓。”
同时心中无奈哀叫:玉轻尘,算你狠!!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讨厌,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可是。。。。。。那假话无懈可击,让人都无法拆穿。
苏田苦着脸,随手摸过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温凉的茶水慢慢滑落喉间,她心中灵光一闪:刚才只顾纠缠着怎么解除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反正留的姓名都是假的,自己偷溜回去往房里一缩,不过两三天就可以随柳老爷乘船离开此地,到时候谁知道这里曾发生过这么一出?!不管他坚持要与她有这种“夫妻关系”是什么原因,自己只要躲开了,一切就都与她无关了。茫茫人海,想找到她可就难了。
想清楚这一节,苏田顿觉轻松,有滋有味喝完茶,笑眯眯道:“承蒙玉公子厚爱,小女子真是感激不尽,别不多说,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先干为敬。”
一口饮尽茶水,装模作样东拉西扯,问清他的住处,又扯了好些不相干的闲话,做出困倦疲惫的样子歉然道:“前两天玩得太累,昨晚休息又不好,我现在困了,想回住处休息一下,玉公子您看?”
“我送你回去。”
苏田笑得温柔婉约:“你肯定也累了,就不劳动你了。”
玉轻尘笑得更加温柔:“哪里,择取结束后,依例我们应该同居一处的,我也正想休息一下,一起走吧。”
苏田闻言脚下一个踉跄,笑容就僵在脸上。玉公子体贴入微地过来要搀她一把,手一搭上她的腰间,她如被蜇了一样赶紧向前一挺,皮笑肉不笑道:“不劳不劳。”
出了酒楼,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她故作羞涩状扭捏道:“玉公子,我。。。。。。我还有几样私人物品放在客栈,呃,不如我先去拿来再说。”
他剑眉一挑:“无妨,需要什么这里各色店铺齐全,一应物品重新购置即可。”
她笑得清纯无辜:“我没带钱。”
“无妨,我带了。”
她面有难色,轻轻咬牙:“可是。。。。。。我都用惯了。。。。。。,而且也该和家人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我就住在小蓬莱,离这里好像不太远的!”
他略一思索:“哦,这样啊,既如此,我陪你同去。”
她低头:“真是过意不去。”
“无妨。”
、过招
到了小蓬莱客栈,苏田微红着脸局促地小声对玉轻尘说:“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再跟家人说清楚。”
她迟疑一下:“你。。。。。。要有点耐心,这件事大家都没有心理准备,我说了,估计家人会很震惊,少不了还要纠缠一阵子。。。。。。到时候他们可能还要叫你过去问话,所以你好好等着,千万别乱走!!”
玉轻尘含笑点头:“放心。”
苏田咬着嘴唇,红着脸低着头快步走向后堂。待到确信走出了他的视线,得意洋洋挥挥拳头低声叫道:“耶!”
以为前两天我白逛了吗?幸好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记得这个方位有家不小的客栈,还记得这家客栈后面有个园子,园子西南角围墙坍塌了一角还没来得及补全。
小子,跟我斗!哼哼,哼哼哼。
跳下矮墙,苏田拍拍衣裙上的灰尘,迎着午后灿烂的阳光眯眯眼一笑,扬长而去。
只是,她没有看到园中一株大树上,银灰的衣袍随风轻轻飘摇,衣袍的主人眼中掠过玩味的笑容。
一路小跑着回到客来居,关上房门,苏田松了一口气。
以后两天,她推说玩累了,除了吃饭如厕,死活不出房门一步。
三天后,近午,在仙人渡登上柳家的大船,看着船扬帆启程她才彻底放下心来。从窗口看着离凤凰岛越来越远,她开心地默念着:“再见,拜拜,沙扬娜拉,去丝,仨律。。。。。。”
第四天清早,苏田睡到自然醒,她愉快地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睁开眼睛。
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她仔细回想。其实,不用仔细回想的。上方,是湘色的帐顶,尚未打起的不是原本淡青的细布帐子,而是湘色,玉色,烟水碧,重重叠叠数层纱帏。
她使劲闭上眼睛,晃晃头,再睁开,身侧还是湘色,玉色,烟水碧,重重叠叠。她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一骨碌坐起,撩起纱帏。
正对着的是几乎占了整面墙的博古架,架上罗列着书本,鼎彝,玉器,各色摆件,床头那侧的窗边,有立着大铜镜的梳妆台,斜侧面是月洞门,挂着晶莹的珠帘,再向外,是被博古架和珠帘隔开的外室。
这,这是哪里?她揉揉眼睛,下了床。一看床下,是半米多宽的脚踏,正中一双簇新的绣鞋,鞋面上用丝线缀着米珠攒出精巧的花样。
她搓搓手臂,发现素日睡觉穿的细布寝衣换成了滑腻的软绸睡衣。
她茫然,慌乱,掐手臂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但眼前这一切,分明像梦境一般。
难不成,又穿了?
苏田抽抽嘴角:这样狗血的事情也能发生?当我是山楂吗?一次不够两次,老天,你不把我穿成糖葫芦不肯罢休是吗?
这次是怎么个穿法?
苏田咬咬牙,慢慢走向铜镜。
她看着铜镜,再看看,镜中人是她苏田没错!
那。。。。。。还是上次的穿法?嗯,看起来,这次穿过来环境明显比上次强,估计不会是小门小户,普通商人什么的,难道是贾府那样的高门大户,簪缨世家?
妆台两侧各有一个三层乌木镶螺钿的首饰匣,她无意识地随手抽出一层,都是些胭脂水粉,丝绵口脂之类,推回去,再打开一层,是数把大小形态各异的犀角梳,木梳,玉梳。微一愣怔,抽抽嘴角:古人梳个头真麻烦,还要用这么多梳子!
刚要推回去,门外却传来轻柔宛转一声:“小姐可是起床了?奴婢可否进来服侍?”
她又一愣怔,突然一慌:自己还没弄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张口结舌间,门已经被推开,两名水葱一样的少女手托水瓶盆盂半低着头,带着恭顺小心的微笑进了门。
苏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站在妆台前默默打量着两名少女。少女一见如此,赶紧屈了屈膝,自我介绍起来。身量较高的那名名叫如意,年纪稍长,约莫二十左右,修眉长眼,肤色白皙,看起来稳重端庄。略矮点的叫如心,只有十五六岁,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连嘴巴都是圆圆的,看起来像是小女孩正微撅着嘴唇,加上鼻梁上几粒雀斑,显得非常娇俏可爱。
苏田沉默着点点头,坐在镜台前,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慢慢再从她们嘴里套话。
想了一会儿,装作无意地问:“今儿是初几?”
“回小姐,是初九。”答得伶俐。
沉默。
“现在是几月了?”
如心略有点惊异,声线微微上扬:“五月啊!”
再沉默。
“年号是什么?”
“熙宁啊。”
苏田很淡定:“说详细点。”
“大周熙宁二十四年。”
小丫头虽难掩讶色,回答却是麻溜利索。
苏田不语,脑子转的飞快。大周熙宁二十四年?怎么,这。。。。。。不是自己刚穿过来时听到的那个年号吗?日子,五月初九。。。。。。
她默默算了一会儿,确定没错。自己昨晚睡在柳家的船上,今早一觉醒来却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不是穿越,那就是夜间睡着时发生了什么。
她仰头看两名丫头:“你们认识我吗?”
俩丫头默默对视一眼,齐齐笑道:“认识,您是苏小姐。”
苏田怔:“你们怎么会认识我?!”
俩丫头笑得更欢畅:“公子交代过奴婢,要奴婢好生服侍苏小姐。”
苏田沉默一会儿,问得有点艰难:“你们公子贵姓?”
俩丫头听出她问话中含了磨牙的声音,一时有点不安,互望一眼,苏田口中有些发干:“是不是姓玉,玉轻尘?!”
如意定下神来,垂睑答道:“正是。”
苏田咬牙。这个玉轻尘,不会是个很简单的人物。
她任由摆布,洗漱过后用了早点,沉声问:“现在我可以见见你们公子吗?”
回过话,如意带苏田出了房门,这才知道,自己是在一个小巧宁静的院落中,四间正室,左右两间小巧耳房,暗青的砖石结构,很是坚固。院中还种着海棠玉兰,只是现在花期已过,只有碧青的叶子蓊蓊蕤蕤。
出了院门,是四通八达的游廊过道,七拐八绕间,她就完全糊涂了。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进了一座大大的院门,见到玉公子时,苏田满肚子的话早在路上就丢了大半。
满室兰香中,玉公子正斜欹在绮罗窗下的罗汉床上,单肘支了大引枕,一膝屈起,另一臂疏懒地搭在膝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轻叩着。身边有两名俏丽娇媚的侍女展开一幅六尺有余的星宿图,供其研赏。
阴历五月,天气已经开始变热,走了近二十分钟,加上刚才心中有气,背心额头就有汗水沁出。
一看玉轻尘这副悠游闲适的慵懒样子,心中刚刚淡化一些的怒气又涌了上来。
她并不着急开口,先四下观望着。玉轻尘的住处凤仪馆是座三进的院落,规模比她住的憩园大了不止一点两点,三进院落之间,亭台池阁,假山水榭,珍禽异卉,处处景致。
眼下所处紫归堂,位于第二进。
四下看完,她一屁股坐在玉公子右首的圈椅上,目光肆无忌惮扫视着他和那两名侍女。
刚刚吃饱喝足,现在开始比拼内力,估计不会轻易败下阵来。苏田有信心。
过了不到半小时,左侧那名手持画卷的侍女脸色有点变化,指尖略略颤抖。而苏田,嘴角挂着越来越猥琐的笑,目光直直盯着那名侍女的胸部。
那侍女长得真的蛮养眼的,五官不说,胸部很有料,蜂腰蚁臀,凭目测也知道她一定有双修长的美腿。
又过了约莫十分钟,苏田身体微微前倾,指尖轻叩圈椅扶手,笑意漾开,已经眯起的眼睛里温度逐渐升高。
她有没有穿胸衣?估计现在还没有高机能调整型文胸,更不用说整形手术,所以说,人家那对可是货真价实真材实料。也不知道平时都吃了些什么,看她长得那么苗条,却能发育出这样□的C罩杯,真是难能可贵啊!对了,事情的发生发展都是有内因和外因共同作用,她呢,有没有外力因素促成呢?
目光一荡,飘到玉轻尘脸上打了个转,又奸笑着继续兴致勃勃从各角度观察分析起来。
大热天的,没有别人,只有她——呃,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看不真切,估计也不会干净到哪里——贴身服侍,再看玉公子摆出的风骚造型,哎呦呦,这还说不定是谁在□谁呢!!
那边,玉公子看着侍女渐渐涨红的脸很无奈地挥挥手,遣退了她们。
苏田脑子里已经很不纯洁地开始想象着:3P,呼呼,其实古人很开放啊!。。。。。。
那名可怜的侍女经过她面前时差点同手同脚了。
看着苏田目光紧紧黏在自己侍女背上,玉轻尘突然觉得有两分不悦。他不禁轻咳一声。
苏田翻个白眼,心中暗道:咳什么咳,姑奶奶我还没演完呢!!才这点就受不住了,哼哼,姓玉的,没想到你还挺纯洁呢!!
当下恶念一动,抻着脖子站起来,踮着脚尖跟在后面张望。
看着苏田弓腰塌背茫茫然跟在自己侍女后面,眼见跟到门口了,还扒着门框咬着食指一副恨不得贴到人家身上的样子,明知她是做戏,玉轻尘脑门上青筋还是忍不住蹦了两蹦。
他用力咳了一声道:“苏姑娘。。。。。。”
苏田背对了他,得意一笑,待回过头,脸上却是失魂落魄,一点笑意也无:“啊,哦,呃,你。。。。。。是在叫我吗?”
他眼角一抖,手指抚上额间。看着她屁颠屁颠跑过来,疑惑问道:“咦,玉公子,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眼睛一眯,片刻才道:“这句话,仿佛应该我来问你。”
苏田脸上交替闪过惊讶,迷惑,沉思,恍然,最后双手轻轻一拍:“啊,是如意带我过来的!”
“找我有什么事?”
她一脸茫然:“是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皱眉,冷然道:“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苏田撇着嘴,拍拍手,满不在乎道:“呀,被你看出来了!”
玉轻尘面无表情看着她,她毫不畏惧与之对视。他的眸子深不可测,泛着幽幽凛凛的寒光,而她,眸中一片无畏和清朗。
良久,他觉得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和这样一个女子生气对峙,遂淡淡问道:“到底有什么事?”
苏田抿着嘴角:“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我记得昨天一直到睡着为止都在柳家商船上,怎么一醒过来却到了你这里?!”
“这有什么,柳通海得知你是我的逃妻后,自然是赔礼道歉,万般小心双手将你奉还。”
苏田心中恨得牙痒痒,却也知道这事不一般,强令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不信一个普通岛民有这样的能耐,不但轻易将我找出来,还连夜把我从已经离岸的商船上弄来这个地方,整个过程居然能让我一点也没察觉。”
玉轻尘淡淡笑道:“自然是怕扰你清梦,害你休息不好便点了你的睡穴。”
看他这样无耻,苏田语气更冷:“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