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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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之女-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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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闻言一怔,驻足片刻,直直看向苏田这边。又过许久方才微笑道:“原来是苏贤弟。”
苏田很高兴,点点道:“天雨路滑,不妨饮杯热酒待雨停了再赶路。”
杨思恂看着她,略一思忖,微笑颔首:“不料今日巧遇,正该一起共饮几杯。”
声音温润清朗,就像泉水一样滑过。
苏田见他衣衫已经潮湿,叫来小二,在室内笼了一个火盆,木炭烧的旺旺的,很快,室内温暖如春。苏田将身边包裹打开,取出斗篷道:“杨兄外袍都已经湿了,不妨脱下来,让小二拿去烘干,如果不嫌弃,就暂且披着小弟的斗篷。”
杨思恂淡淡笑道:“无妨。”
苏田摇摇头:“虽然还不是太冷,总归是仲秋了,用身子去烘干湿衣服,寒湿之气侵体,万一病倒,岂不让白白让父母悬心?”
杨思恂闻言低头,沉默一会儿,点点头:“苏贤弟不拘小节,在下若是拘泥反不为美。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解了外袍,披上斗篷。苏田唤来小二,拿了湿衣服下去烘烤,另添了碗筷酒菜,与杨思恂相对共饮。
杨思恂问道:“今日天色不好,苏贤弟为何在京郊独饮?莫非遇到了什么事情难以排遣?”
苏田笑道:“哪里有什么事,我是一个闲人,就爱到处游逛,偶然听说首阳山乌桕很美,特意过来玩赏。”
杨思恂点头道:“可惜时节不到,若到深秋,树叶红透,漫山惟余一片殷红,如火如荼,那才美不胜收。”
苏田高高兴兴道:“嗯,肯定很美,那时候我再来!不过,这时节也很好,只是韵味不同而已。我觉得到了冬天,一场大雪以后,漫山银装素裹,肯定也是好看的。” 
杨思恂有点惊讶地看她一眼问:“苏贤弟是北方人吗?”
苏田挠挠头:“呃,算是吧。”
杨思恂了然:“哦,难怪。”
苏田不解:“什么难怪?”
杨思恂笑道:“北方冬季多雪,此地终年极少有雪。你所说漫山遍野银装素裹更是不曾有过。”
苏田一愣,片刻失笑道:“哦,我怎么忘记了。”
她所在的城市,每年到了冬天,至少也会有一次大雪的,雪后,大地白茫茫一片,堆雪人,打雪仗,实在是好玩儿热闹得很。



、结交

杨思恂见她眼中飘过落寞之色,关切问道:“你。。。。。。客居洛邑吗?”
苏田点点头,看着那张充满善意的面孔,耳边仿佛飘过中元那夜的箫声,不由有了倾诉的欲望。还没反应过来口中就已经说道:“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我妈因病亡故。。。。。。,我不知怎么就流落到了这里。。。。。。”
杨思恂闻言怔住,看着对面少年眼中浓浓的哀伤和怅惘,心中轻轻一疼:难怪那夜他听到箫声那样失态,原来是有着这样不堪的过往。
他微微苦笑:自己的境况无论如何都是比他要强一些吧?!
他不太会安慰别人,仰头喝了一杯酒,低头玩弄着手中酒杯低低道:“不要太难过了。”
想一想又道:“家慈也已经谢世了。。。。。。,今日是她的忌辰,所以我特意到京郊祭奠。”
苏田惊讶地看着他,有点过意不去,歉然道:“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不知道。。。。。。”
然后,同情地看他一眼。杨思恂半垂着头,脸上笼着淡淡的愁容。苏田伸手将他的手用力一握,慨然道:“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感受到那只手中传来的暖意,杨思恂心中感激,问道:“苏贤弟眼下在哪里安身?”
苏田想了想道:“我在南下途中认识一位朋友,暂且住在他那里。”
杨思恂点点头:“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不如搬去舍下。”
苏田苦笑,摇摇头说:“他。。。。。。对我还算蛮照顾的。”
杨思恂随手解下腰间荷包,轻轻推到苏田面前,诚恳道:“寄人篱下,总是多有不便,不如得闲另找一处房舍赁下,纵然简陋一些,总是自由自在。这是愚兄一点心意,若不见外,还请收下。”
苏田惊讶地看他一眼:好大方,不过第二次见面就倾囊而授。 
她摇摇头,脸红道:“杨兄好意,小弟心领了。其实。。。。。。我也有点积蓄,你不必。。。。。。”
杨思恂见她脸红,怕她误会,心中也觉有几分尴尬,急忙道:“在下与苏贤弟十分投缘,并非恃财放旷,有意折辱。。。。。。!贤弟虽然不说,但孤身一人,身边岂能少了花销?寄住他人家中,若是家风淳善还好,若是主人稍有疏忽,下人难免有那势利之徒,做出嘴脸,借故刁难,日子哪里好过?若是手上稍松一点,纵然有些积蓄,又哪里禁得住细水长流?说起来,银钱虽俗,却是不能少了。贤弟只当是愚兄借与你暂时使用,日后偿还便是。若还要推辞,就是生分了。”
两次见面,他见苏田都是这一身淡青布衣,饰物一概全无,料想必然是因为囊中羞涩,所以才以银钱相赠,只盼能为她在生活上帮上一点忙。
苏田本就有点不拘小节,见他说得极为诚挚,再说,又很难解释为什么寄人篱下却没有遭遇那些寄人篱下者常常会遇到的刁难,索性大大方方收起荷包,拱手道:“既然如此,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杨兄一番好意小弟敬领了!多谢,日后定当回报!” 
杨思恂见她爽朗明快,含笑微微点头。苏田举杯道:“无以为谢,这杯水酒小弟敬杨兄!”
杨思恂举杯与她同饮。苏田见他温雅淳厚,心中极为亲近,絮絮说起自己幼时的趣事,初来这个世界的见闻,难得杨思恂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很快,小二送来已经烘干的外袍,杨思恂解了厚重的斗篷,换下衣裳。苏田看他白衣翩然,突觉好笑:两次偶遇,他都是一身素白,起初不知道是因为京郊祭母,还暗暗以为他像言情小说里的男主在玩情调耍帅呢!
杨思恂见她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问道:“苏贤弟为何发笑?”
苏田赶紧摆摆手:“你还是叫我苏田吧!”
低头抿嘴一乐,笑嘻嘻道:“我看杨兄风姿卓然,恍若谪仙,所以不禁微笑赞叹。”
杨思恂闻言不由微微红了脸,干咳一声道:“苏贤弟少年英俊,何必拿愚兄取笑?”
苏田仍是笑嘻嘻的:“你原本长得就是好看嘛!杨兄,干什么皱眉头?你还是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
她渐渐变了脸色,皱眉缓缓说:“可是两次见到你都是很忧伤的样子!中元那晚的箫声太凄婉,听得我每次呼吸都会痛!古人说:哀而不伤。你的忧伤太甚。平日里还是多想些开心地事情,多笑一笑才好。我就是这样的,有不开心的事尽量留到明天再想,好好享受眼下每一刻每一分。人生在世,时间本来就不多,若是不好好享受怎么对得起自己?”
看着杨思恂只是不语,苏田继续道:“我常想,父母养育我很不容易,他们带我来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希望我过得快乐,特别是我妈妈,她在的时候很爱很爱我的,只要见我高兴她就开心!现在就算她不在我身边,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也会一直看着我,所以我一定要尽最大努力过得幸福开怀,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放心。你说是不是?”
杨思恂默默片刻,正色举杯道:“正是如此,受教了。这杯愚兄敬贤弟。”
苏田笑得开心,一仰头,酒到杯干,却没有注意到对面杨思恂脸色突变,蹙眉望着自己微微出神。她饮尽杯中酒,高高兴兴点头道:“好喝!”
看着她的样子,杨思恂不觉失笑,他想了想,又为二人添满,举杯道:“不意人海之中得遇贤弟。你我相遇,一见如故,即是大有善缘,为这缘分再干一杯如何?”
苏田不疑有他,闻言豪爽道:“好个大有善缘,干!”
说完又是一仰头,饮尽杯中之酒。杨思恂却是平举酒杯,双目不瞬,直直凝视着她。见她仰头,眸光变幻不定。
苏田喝完,笑眯眯催促:“我已经喝完了!”
杨思恂一惊,赶紧低下头,匆匆将酒饮尽。再抬起头时,目光却有了几分躲闪。苏田喝得兴起,不顾他的劝阻继续添酒,带着几分醉意,笑道:“有一首歌很好听,如蒙不弃,不如小弟给杨兄唱来侑酒可好?”
杨思恂想了想点点头。苏田见状用竹筷敲着碗沿曼声高歌:“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看着苏田亮晶晶的眼睛和被酒意染红的双颊,杨思恂一时有些恍惚。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酒也喝空了四五壶,虽说都是甜酒,度数也低,后劲却是有的。
苏田看着天色有点暗淡,问过小二,知道已过未时,笑嘻嘻道:“不知道杨兄是否还有事在身,只是拉着你喝酒。现在也不早了,不如回城吧!若是有机会,我们以后再见,到时候。。。。。。嗯,不如你再请我喝酒啊!”
杨思恂见她略带醉意,憨态可掬,不由微笑颔首。二人起身,苏田抱了包袱就欲离开。她酒量原本就浅,一时发了豪情,多饮几杯,待要站起来时起的急了,头晕眼花,被椅子绊了一跤,脚下一个踉跄。杨思恂伸手欲扶,却又想起什么,手伸到一半堪堪停住。
苏田倒下去时看到一只手似乎伸了过来,情急之下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身子就不受控制扑了下去。
眼见要摔个嘴啃泥,身后一股大力向上一提一顿,自己仿佛坐了次过山车,悠悠荡荡重新站在了远处。
苏田返过神,气咻咻看着杨思恂怒道:“干什么,你耍人玩!!”
杨思恂无奈笑道:“不敢。”
“那你伸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
杨思恂略一踌躇道:“男女有别。”
苏田一怔,用揣测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几眼,他苦笑道:“在下是男子。”
苏田不疑有他,直直问道:“既然你是男子,还说什么男女有别!”
杨思恂微微垂下头:“正因在下是男子,所以才是男女有别。”
苏田狐疑,她自信并没露出破绽,那么。。。。。。
杨思恂淡淡笑着:“小姐何必戏弄在下?”
真看出来了?!苏田一惊,手不由自主拢紧了包袱,问道:“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杨思恂目光扫过她的手:“女子手掌比男子娇小,关节也不突出。”
苏田不服:“难道女子就没有手掌大关节突出的吗?男子就没有手掌小的吗?你没听过吗,手大抓柴,手小握财?”
杨思恂耐心解释:“女子或许有关节粗大者,却总是不会有喉结。男子或许有的手掌不大,关节不显,无论如何,却不会没有喉结。”
苏田不自禁抚上喉间:她一直穿高领中衣,遮挡了脖颈,往日外出从没露出过破绽被人识破,他怎么竟会看到自己有无喉结?
杨思恂看出了她的疑惑,一手拿起酒壶,倒了半杯残酒,仰头慢慢饮尽。吞咽酒浆之时,喉结上下滚动,比往常更加显著。苏田方才恍然忆起,自己刚才故作爽朗,酒到杯干,开怀畅饮,原来就是这一仰头间暴露了自己的性别。 
愣怔片刻,挠挠头:既然已经被看穿,那就没有必要抵赖了。她扬脸一笑,坦然道:“没错,我是女的!”
那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明媚,晃得杨思恂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他的表情,苏田有点担心,有点耍赖:“你不会因为这个就后悔跟我喝酒,不跟我做朋友了吧?”
杨思恂无语。苏田有点急:好容易在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可以放心与之倾谈的朋友,才结交半天就要失去吗?她交握双手,目光中带点不安,带点期待,还带着一点祈求,小声问:“你。。。。。。会吗?”
那道目光像丝线一样在杨思恂心间一勒,他不忍看到她失望。淡淡一笑:“不会。”
她眨眨眼,杨思恂微笑着,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坚定道:“只要你愿意将我当做朋友。”
然后,愣愣地看着自己缩回的手,心中惊疑莫名:为什么自己明知她是女子,竟还会去触摸她的头发?!
苏田脸上慢慢绽开一个笑容吗,明丽欢畅。她伸手在他胸前用力一拍:“我当然当你是朋友!!” 
这个男子气的动作令杨思恂一怔,迅速收拾起心中的惊疑,点头道:“那就好。”
两人结伴回城,在城门口,杨思恂问道:“贤。。。。。,小。。。。。。”
他有些迟疑,不知该怎样称呼,苏田赶紧道:“叫我苏田就好。”
杨思恂思忖一下,点头道:“苏~~苏田。”
苏田赶紧笑眯眯点头,他失笑问道:“你要去哪里?”
苏田现在不想被他知道自己住在国师府,赶紧胡乱一指道:“呃,那边!”
杨思恂点点头:“愚兄住处要往西去,既不同路,只能再此分别。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去春归巷找薛珺北便是。”
苏田含笑点头。杨思恂有点担忧的问:“你一个单身。。。。。。,呃,客居朋友府上总归不便,不如另赁宅院,及早搬出。若是此地不熟,我可以派人帮你打听,再寻几个忠厚粗壮仆妇服侍。。。。。。”
苏田赶紧摆摆手道:“杨兄好意苏田心领了!这位朋友很可靠,而且。。。。。。说起来也算是位亲戚,他绝不会为难亏待我,杨兄放心就是。”
听她这样说,杨思恂面上好看一些,待要问如何去找她,又觉得男女有别,实在不甚方便,踌躇一会儿,低声道:“那。。。。。。,就此别过,苏~田,保重。”
苏田心中也有点不舍,抱拳惆怅道:“就此别过,杨兄善自珍重。”
二人分头行了几步,苏田勒马回首,大声道:“杨兄,一定要过得开心幸福!!”
杨思恂心中感激,惟有点头而已。
缓缓按辔徐行,心中百味杂陈,杨思恂心中暗恨: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年轻女子,自己自然是不方便登门拜访的,可是,为何不肯告诉她自己家住何处?!就算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又如何?他们相遇于未知未识,仅仅因为投契而结交。。。。。。,此时分手,谁知以后是否有缘再见,难道,这样一位朋友竟要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顾虑而失去?!
杨思恂呼吸渐重,右手用力一带,调转马头往来路奔去。
而城门前,芳踪杳杳,哪里还有苏田的身影?
杨思恂心中怅然若失:竟然。。。。。。,果然,还是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

记起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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