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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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之女-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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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田进过饮食,自觉体力恢复不少,就要慢慢翻身下床,杨思恂紧张劝道:“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苏田抬头冲他一笑:“总是这样躺着倒是累了,我想活动活动。”
她一笑嫣然,杨思恂心中欢喜,小心扶着她道:“我来搀你。”
原本想要拒绝,双腿落地却觉有些酸软无力,只好微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
出了房门,苏田用目光四下寻找着,贺影雪正在小厨房的窗下心不在焉刷着碗碟。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贺影雪,但杨思恂就在身旁,她实在不知方不方便。
杨思恂为苏田搬过一张圈椅,体贴道:“若是累了就坐在檐下晒晒太阳。你且好生休养,待身子强健一些,无论想要去哪里,我们即刻便一起前去。”
苏田心中纷乱,闻言只是微笑点头,杨思恂极为高兴,细细筹谋着:“。。。。。。眼下你我皆是自由之身,非但南越,北狄,楚国,不拘哪里,都是可以去得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他的话过耳如风,苏田几乎没有听清楚他都说了些什么,愣怔一会儿带着一些歉意答道:“只要你高兴就好。”
杨思恂正在兴头上,一时没有留意到苏田的走神,听她这样说更是喜悦,拿过苏田双手用力一握:“你一向喜欢游山玩水,咱们不妨就这样一路游逛,见了喜欢的地方就多做停留,直到找到你最爱的地方!”
目光扫过苏田小腹,突然哑然失笑:“瞧我只是高兴,竟忘记了你现在身子不太便利,不该多奔波劳累的!你若不嫌弃这里僻静鄙陋,我们便暂且在这里住着也罢,直到孩儿降生,长大一些,我们带着他一起行走四方。”
苏田突然打个寒噤,有些惊慌地直起身子道:“不,不要在这里!”
就在玉轻尘眼皮底下,这样太过危险,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连一呼一吸都在他的监控之下,这样不行!!
总要离他越远越好!苏田焦躁地反手抓住杨思恂:“杨兄,我们离开这里,我不要在这里。。。。。。我们南下,不,去楚国,或是去北狄,我不想呆在这里!!”
杨思恂见她情绪骤然如此激动,微微有点吃惊,但旋即了然,怜惜地揽住她的肩头:“田田莫怕,莫怕!”
他低声道:“田田,你放心,他。。。。。。既已应允,就不会再翻悔为难咱们。”
苏田抬睑看杨思恂一眼,有些气恼和无奈:“你不了解。。。。。。”
杨思恂平静的看着她,似是想说什么,终究只是点点头:“好,你说去哪里,咱们便去哪里。只是,总要准备一下,你看后天可好?”
苏田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身体,咬咬牙道:“明天,明天一早就走!”
想了想道:“我们去北狄!”
杨思恂微忖,旋即点头:“也好,此去北狄,大半可以走水路,你也少些操劳。”
苏田并不知道路线,只是催促他选最快捷的路线。
二人商讨一番,杨思恂出门去寻车马,他一去,正合苏田心意,招手叫了贺影雪前来,意欲询问一下昨夜的事情。
贺影雪心中正一片迟疑茫然,苏田问了几句,她都是讷讷的,说不出个究竟。
苏田心下以为她在宫中时日尚浅,无人将她视为心腹,她一时一定也摸不出宫中诸多门道,所以不知情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转而嘱咐她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成全(三)

次日一早,三人出发,因要照顾苏田身体,路上走得很慢,将近傍晚才抵达浔县,在这里,改乘舟船,沿绵水溯流北上,便可直抵南越与北狄边境。
时值夏日,南风徐徐,也算顺风顺水,杨思恂特意叮嘱船家不必急于赶路,凡遇风光佳妙之处可以做些逗留,盘桓一两日再继续前行。
苏田知道,他多半是为了让自己畅意开怀而已,虽然心中多有烦忧,还是隐下不说,每日里表现的开开心心。
贺影雪心中也有许多疑虑,但一来经过多日接触,深觉杨思恂端方温雅,淳善仁厚,确然是堪配苏田的;二来,她原本就是北狄之人,此行是前往故土,心中未免也是喜悦的。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悠悠过去,三人已经踏进北狄国境。贺影雪极力盛赞绥宁,杨思恂打听过,知道绥宁是极为繁华富庶,祥和安泰的,距此路程也不算太远,一行便往绥宁而去。
如此前行半月有余,到了绥宁明溪,眼见苏田肚腹日益沉重,实在是不宜行路了,便在这明溪城赁下一处干净整洁的两进宅子住了下来。
新居甫定,有许多物事需要购置采买,因苏田身子不便,杨思恂有时便外出处置。
苏田知道,杨思恂出身皇家,这些事情实在是没有接触过,更不用说亲为打理,难免有些歉然。杨思恂却不以为意,微笑道:“这是我们的家,交给旁人怎么说得过去?凡事亲力亲为这家才更有家的味道。”
一日下午,杨思恂外出,眼见日影渐渐西斜,门扉一声轻响,苏田以为是杨思恂回来了,打起笑容,推窗探身去看,谁知迎面走来的,却是薛瑛中。
苏田吃了一惊,怔怔立在窗下,全然忘记了出迎。
薛瑛中似是瘦了一些,面色有些阴沉难看,苏田见了,心中竟是一慌。
他直直看着苏田,一步步负手走近。苏田张口,终于笑道:“是你?!薛兄。。。。。。你怎么来了?”
薛瑛中眼珠黝黑沉暗,不言不笑,只是步步逼近,苏田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低头道:“薛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会觉得心慌,心虚,当下也来不及思索,讷讷退了一步,强作镇定让道:“薛兄远道而来,快请进来喝杯茶吧!”
薛瑛中闻言倒是停下了脚步,眯起了眼睛冷冷看着苏田。苏田见他神色不对,心中忐忑,却不欲和他对峙,垂睑淡然道:“若是愿意就进来;若是不愿,你也知道,我身体多有不便,就不远送了。。。。。。”
话未说完,薛瑛中打断道:“他病倒了。”
直截了当,没有丝毫迂回试探。
苏田飞快抬眸,却又旋即敛首,淡淡“哦”了一声。
薛瑛中等了片刻,苏田却只是问道:“要进来还是要走?”
他微怔,随即怒道:“苏田!”
苏田压下慌乱忧虑,装作漫不经心道:“还有什么事吗?”
薛瑛中鼻翼微扇,忍着怒意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苏田想了一会儿恳切道:“有。薛兄,万望你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想法子照拂柯绫母子,不要让她们有什么闪失。。。。。。”
薛瑛中瞪视苏田,难以置信道:“苏田,你竟这样全无心肝!”
苏田一滞,从见到薛瑛中,听到他送来的消息,心中那钝钝的痛意就不曾停歇。全无心肝,若是自己全无心肝那该有多好!
她低笑一声,似嘲讽,似自嘲,终还是忍不住,刻意换上轻快地调子问道:“既然病了,有没有找太医看看?那么多太医照顾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她自己都分不清这话是否是说给自己听,求得一个安慰。
薛瑛中鼻翼翕张:“自你离宫那日起,他已经缠绵病榻一月有余。太医说,身病可医,心病难解。”
苏田有瞬间的神游天外,顷刻却又回过神来,尖刻道:“哦,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我们又能有什么法子。”
薛瑛中怒道:“苏田,你该知道他因何病倒,却还说出这样的话!”
苏田反唇相讥:“我又不是太医,我怎么能知道他为什么病了!他能有什么病,不过是暂时心里不太痛快而已,还能怎么样?!”
薛瑛中大怒:“苏田,以玉兄待你之心,你竟还能这样说,当真是。。。。。。当真是。。。。。。”
苏田轻飘飘接上:“当真是全无心肝,狼心狗肺呗。”
接着一笑:“哼,你放心,他这样老谋深算,不会做亏本的生意,他心里但凡有一分不痛快,来日定然会十分百分从旁人身上讨回,眼下你不用替他抱不平,留点同情心吧,将来我一定会比他现在惨十倍百倍的,那时候。。。。。。”
她声音渐渐轻下去:“到那时候,你也好同情同情我。”
薛瑛中目光闪烁,低头复又抬头,直视苏田道:“你定是还在恨他?你素日里也还不笨,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想明白,那日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彻底放手而已!他将自己逼上了这样的绝境,你竟一点也不明白吗?!”
苏田唇角绷紧,却是越听越不明白,眼中流露出几分戒备和不解: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看着苏田的神情,薛瑛中摇头沉痛道:“你以为,他亲自下令杀死自己的骨肉心中能好受?!你明明知道这个孩子对他,对这天下来说有多重要!纵然不为这天下,只论父子情分,又有哪个父亲会狠得下心肠断送亲生骨肉的小命?!他为的,只是断了自己的一切退路;他宁肯自己终日忍受蚀心刻骨之痛,他宁愿你想起他心中就只有恨意,拼了这一切,也要给你一个百无挂碍,成全你和杨思恂。。。。。。”
他激动不能自己,大口喘着粗气,看苏田一眼,双手拢起放在唇前,缓慢呼吸着。
是了,他的宿疾,并非痊愈,只是有了缓解控制的法子而已。。。。。。
可是,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说玉轻尘亲自下令杀死了自己的骨肉,这是什么意思?!玉轻尘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喉咙一样,苏田的手紧紧攥住衣襟,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却无法相信。不是无法相信,是不可能相信的!孩子,分明还在自己腹中,何曾被人杀死!?
苏田渐渐平静下来,看薛瑛中一眼,甚至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这又是他的花样,可惜,太过低劣,没有办法将人骗过!
薛瑛中一直在看着她,见到她唇角笑意,不由愕然。
苏田叹一声,缓缓离开窗口,扶着粗笨的腰肢踱到门前,向薛瑛中走去。
而薛瑛中,只是看她一眼,瞬间双眼圆瞪,面色大变,拢在唇前的手僵住,似乎连呼吸都凝滞。他一手缓缓伸出,指着苏田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这是。。。。。。你不是。。。。。。”
苏田默默看他片刻,突然一笑:“他骗你的。”
薛瑛中摇头:“不,你离宫那晚,他分明命华远堂配了一剂落胎药,还是如意亲手自药铫中倒出,看着你喝下。。。。。。,如意绝不敢违抗圣意。。。。。。!”
苏田一愣:如意。。。。。。
她垂首:“我吃过那药后腹痛了好一阵子,只是。。。。。。胎儿并没有被打落。。。。。。”
薛瑛中惊喜不已,拊掌笑了几声道:“天意,果真天意!苏田,这是天意!!哈哈,天不亡南越,人力奈何!!”
他欣喜若狂,双目炯炯,直视苏田道:“既然天意如此,你待如何?!”
看着苏田眼光变幻,他沉声劝道:“并非玉兄不肯成全你们,可是,天意尚且如此,你又能如何?”
苏田心中漫过阵阵凉意:原来如此!他果然。。。。。。早就有了预谋!只是,这样就能骗过自己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准备骗自己,却是用来收买旁人的人心?原来,自己不过又在他的掌心里被耍了一遭,为他奔波,友情出演了一场戏。。。。。。
她冷笑几声,顿觉疲惫,喃喃道:“釜底抽薪!呵,是啊,他是那样擅长玩弄人心。。。。。。”
他一向是这样的,又不是才知道。
一个怯怯的声音,虽不响亮,却极坚定:“夫人,大人,那晚的药,是被奴婢换过了!”
二人惊愕回头,却是贺影雪青白着从一旁姗姗走来。她深深福身行了一礼,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道:“那晚如意姐姐确实奉了上意,亲手滗出一碗落胎药准备送去。。。。。。。服侍皇后娘娘喝下,奴婢识得那药,死命夺下。。。。。。,因怕娘娘孕中秘结,药室中总是备着一些温和的泻药,是奴婢将往日娘娘曾吃过的的安胎药和泻药混在一起。。。。。。央着如意姐姐换下,送呈娘娘。。。。。。”
薛瑛中半信半疑,皱眉道:“那晚有人验过恭桶!”
她急急道:“奴婢住在飞香馆,那里冷清,常有老鼠出没,奴婢害怕,曾寻了一只捕鼠夹用来捉鼠。。。。。。”
她咬咬牙,竭力忍下厌恶恐惧之色:“那晚,奴婢将一只老鼠剥去皮毛,斩了尾巴,砸掉牙齿,丢进恭桶。。。。。。!”
说着,想起自己剥鼠皮之举,有些烦恶欲吐,见薛瑛中眉头紧锁,仍显迟疑,涨红着脸将衣袖卷起,直到上臂,一道寸余长紫红伤痕,蜿蜒在粉嫩的手臂上,她扬臂坚声道:“奴婢深恐不像,刺破手臂,将血淋在恭桶内。。。。。。,想那恭桶内多有秽物,验看之人不曾细细检查,侥幸蒙混过去!”
她又对苏田躬身道:“奴婢先前一直不敢说。。。。。。,原本是想一辈子埋在心里的,可是。。。。。。奴婢这些日子看着听着,皇上对娘娘,用心竟是极深的,奴婢说出实情,也不知是对是错,只是,不想娘娘误会!”
薛瑛中激赏地看着贺影雪,赞道:“好女子!”
苏田骤然听到这些隐情,直如傻了一样。
时值九月初,北地正近中秋好时节,傍晚的阳光仍是温暖和煦,苏田却难抑地打着寒噤,不停颤抖着。
薛瑛中上前一步:“苏田,你待如何?”
苏田抬头,一脸惊惶茫然。心中念头似万马奔腾,无论如何却难抓住一缕。她下意识惶然摇头,不知所措。
薛瑛中目光紧迫,盯着她半晌,几次张口欲言,终究只是叹一声:“苏田,你善加考虑!”
注视着她,沉声道:“莫辜负,莫错过。”
言罢,又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成全(四)

苏田怔忡看着薛瑛中离开,心头仍是一片难言的悲悔,不信,还有隐隐的期待喜悦,最后却仍绝望:已经离京,已经应允了杨兄。。。。。。,如何翻悔?玉轻尘,自己能够相信他吗?
只凭几句话,怎么证明这不是玉轻尘的又一个圈套,又一次设计?
立即却又羞愧:自己总是这样恶意揣测着玉轻尘。。。。。。
可是帝王的真情能有几多分量?什么抵得上这大好江山?
不,自己伤后初愈昏迷不醒,甚至不知是否还有清醒过来的希望,玉轻尘日日抱了自己以口哺药。。。。。。,那时的情意总不会全然是假!
一颗心似在冰里火里反复淬炼烤炙,焦灼苦痛难言。
苏田不知道薛瑛中何时离去,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房。
天色已经黑得透彻,而杨思恂犹未归家。贺影雪做好晚饭,听着房内一片静寂,寻思半晌,迟迟疑疑捧了灯烛进去,她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悲喜莫辨的苏田,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咬咬嘴唇小心翼翼问道:“夫人。。。。。。,天色晚了,您可是要先用些饭食?”
苏田茫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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