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纪事- 第59部分

“西夏？那是多遥远的地方，她们是蛮子，又怎么可能跟她比呢。只是，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有次在茶楼见到了班遥公子，听他讲的。”

“姐姐还去了茶楼？”

纪慧娴忙掩住纪娇婧的嘴：“小点声，我偷偷去的呢。如此这般去茶楼，还与男子一块宴席，也不是淑女该做的事情，可你看，我不也过得很好。”

112接二连三想求娶

纪娇婧听了纪慧娴的话，难掩神色间的震惊：“每次出府都遮掩严实，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茶楼的景致。如今姐姐这样一说，我才知道原来那里也并不是什么肮脏的地方。”

“莲花自淤泥而出，可每人见到都夸赞它的美丽，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五妹妹，你可明白？”

“是的，姐姐你总这样通达，听了你的话，我心里好受了许多。”

“那可要出去走走？外面阳光正好，你也该沐浴那灿烂的光芒了。”

“我想去看看母亲，听说祖母让她不得出院子。我想去看看她，她定是伤心难过的。”纪娇婧放下心事，担心的还是她的母亲。

这样的孝顺，纪慧娴自没有阻拦的意思。便就让丫环扶着纪娇婧去纪老夫人屋里说了一声，待同意了，便就让纪娇婧一个人去。

纪慧娴没有跟着去，毕竟她们母女之间的话，她不一定适合听。

如此过了两日，先传来的却是杨延昭出征的消息。辽人虎视眈眈的逼近关门处，军情紧迫，杨延昭换上盔甲，却是要带兵往边关紧急而去。

他出行的那日里，城里城外站满了送行的人群。

纪慧娴也去了，她与林家兄妹站在一间茶楼厢房里。操刀持戈的士兵排成两队，从街道中间穿过。他们身上穿着的沉重盔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冷的光芒。

纪慧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阵势，心里很是激动，又有些感慨。那些士兵有些看上去还很年少，就这样上了战场，等战事结束，却是不知还能否安全回来。纪慧娴看着他们，第一次觉得死亡离得这么近。

杨延昭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他把丧儿丧妻之痛，深藏心底。再把伤痛转换为力量，去战声厮杀。如今无了家事牵绊，无了后顾之忧，怕是在战场中就会更加拼命。

纪慧娴看着杨延昭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城门边，想起与他的第一次相见的情形。那画面还清晰如发生在昨日，可现实当时的人却都渐渐离去。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感觉又都回到了原点。

纪慧娴轻叹一声，不想一转眼，从私宅进到纪府。却是有这么长时日了。其中发生了许多事，也还有许多事未发生，命运的轮盘却是不知会将如何转动。

“啊。是班遥公子。”林碧华的轻呼声，拉回了纪慧娴的心绪。

纪慧娴抬头看去便就见对面茶楼关着的窗子，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扇，那窗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杨延昭的庶弟班遥公子杨延庭。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纪慧娴她们。班遥公子扬起眉，朝纪慧娴她们点头示意了下，然后便放下了窗子，掩住了他的身影。

“公子对兄长如此关心，可惜杨将军无法体会，着实让人遗憾。”小宛站在杨延庭身后。见他放下了窗子，便轻声开口叹道。

杨延庭的神色只有在这样私密的情况下，才收起了风流的笑意。他的双眸幽深，显然内心并不平静：“知道又如何，如今这般情况并没有什么不好。”

“公子，你这样的人物，着实不该有现在这样的名声。每当听到有人玷污你。我都是为你不值得。”小宛见杨延庭一脸的无所谓，这样的表情让她更是焦躁。

“小宛。”杨延庭温声唤道。安抚着面前有些动气的美人：“至少这样，大家是平安的。父亲与兄长，他们在边关手握兵权，若我也风光无限，我们杨家便危矣。功高盖主，总是让人忌讳的。”

“可牺牲的是公子你呀。”

“不，父亲兄长才的命才交给了上天，而我的却是还可以为所欲为。”杨延庭又道：“我永远不会忘记嫡母那温柔的笑意，与兄长自小对我的关怀。我如今若是这点都不能为他们做，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公子”

“你跟了我许久，也最是了解我，我的许多秘密都没有瞒你。你应该明白我的用意，怎么在这时还说这些没用的话。”

“就算如此，我却还是为公子不值，若不能抱怨，心里总觉得气难平。”

“小宛总是为我这样操心。”杨延庭脸上又露出了笑意：“不能娶你，真是遗憾呢。”

“还说呢，公子就是会拿小宛取笑，明明就不想娶我，还要去官家面前求娶，真是让人不解。”

“哈哈，小宛的好只有我才知道，若是娶你又有什么不好呢。”

“公子自是要更美好的女子相伴的，公子品性高洁，小宛却还是不够格的。”小宛说着神色便有些黯然：“别的不求，我只求能常伴公子左右。”

“你自是会在我左右的，我最难的时日，可是只有小宛对我不离不弃的。”

小宛便拎起裙裾坐到了杨延庭的身边，轻偎在他怀里：“可我总是怕有一日公子不会要我，公子如飞鸟，终究会飞远的。”

杨延庭揽过小宛的肩膀：“飞得再高再远，可还是离不开大地的怀抱，会回到那温暖的家里。”

小宛便抿嘴一笑：“只是那家的主人并不是我。”又道：“我方才看到了那晚在船头与公子私密说话的女子就在对面，我有预感，她会比我与公子更加亲近。”

“那还是个孩子，这样的醋你也吃？”

“那是朵洁白的莲花，虽还含苞，但却已经能闻到隐隐的花香，我怎么能不嫉妒。”

“呵呵。”杨延庭笑了一声：“那你可知她的身份？”说完，不等小宛回话，他自顾说道：“是忠国公府里的姑娘，一个家族如此显赫的大家闺秀，怎么会与我有关联？我如此费心隐避，却是对这样的名门闺秀是退避三尺的。”

“那旁边那位姑娘呢，就算隔得远，我还是看到了她看向你时那灼灼的目光。经过距离的阻隔，那光芒也还会把我烧伤，那是个热烈的女子，公子也能拒绝？”

“那样的女子，我能不能拒绝你心里还会没有数？快别吃这些飞醋了，这么些年来，我身边可只得你一个。不是有传言说，班遥公子最爱的女子可是小宛姑娘呢。”

那边林碧华见班遥公子把窗子关了起来，隐约间还能看到他身后的那位与他形影不离的小宛姑娘。见此状，她的内心酸涩，但这些都无法说出口。

纪慧娴看出了她的不自然，便道：“将军的风采已经目睹过，时辰也不早，我们便先回去吧。”

林碧华咬嘴唇看着那扇关闭的窗子，没有把纪慧娴的话放进心里。

林朝文在旁边接口说道：“阿娴，你与将军之事如今作罢，府中可有关为你的打算？”

纪慧娴摇头：“我还未及笄，与将军之事不成，祖母便也没有再着急。”

“我昨日里进宫，听到了一件事情，想告诉你。”林朝文慢声说道。

“什么事，看你的表情却是似乎与我有关。”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敢兴趣的。”林朝文转身离开窗前，在屋里盘坐了下来：“世子前几日，向官家请旨，想求娶侍郎家的韩灵秀姑娘。”

纪慧娴一怔。

这时林碧华也回过了神来：“怎么会，听说韩姑娘的八字庚帖都拿进了宫里，她是要成为太子嫔妃的。”

“所以，世子才会向官家请旨。若不然，直接提亲便是可以了。”林朝文解释：“毕竟要成为宫里的女子，求娶不是那么方便。”

“那官家同意了？那可是太子的待选择嫔妃。”林碧华失落的心情，因这消息便消淡了些。

“官家只说，若是韩家同意，他也赞同。”

“世子也太过胆大，他这样明着跟太子抢女人呀。”

“太子倒是无所谓，他与世子感情要好，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跟他生分的。”

“唉呀呀，韩灵秀倒是真有魅力，竟然可以让冷情的世子为她动情，我倒一直未看出来。”林碧华惊叹道：“只是太子嫔妃比世子夫人却是要高贵，韩家的人未必会同意，世子怕是不能如愿了。”

“那倒未必。”纪慧娴收拾好神情，淡淡说道：“一个与世子有所纠缠的女子，皇室未必容得下。若不然，日后弄出什么丑闻，却是会让皇室蒙羞。再说太子重情，说不定他倒会拱手相让。自家兄弟喜欢的女子，他不会纳入他的宫殿里的。”

林朝文看着纪慧娴，说道：“阿娴此话有理，怕是世子娶韩家姑娘之事却是会成真。只是，阿娴你”林朝文自是明白纪慧娴的心思，他不由得便有些担忧。

纪慧娴抿嘴笑道：“这是好事，我当然会祝福。”她紧握住交叉放在身前的双手，只有她才明白她内心的焦燥。她可以让杨延昭悔婚，可以让纪华荣帮她求得与世子的事，但她却是无法左右赵玄熙的想法。这样一个坚毅的男子，她打动不了他的。

“只是阿兄你说话有些奇怪，怎么会说这是阿娴关心的呢？世子跟阿娴有什么关系呢？”林碧华看了看林朝文，又看了看纪慧娴，有些疑惑。

林朝文转头朝她一笑：“阿娴与韩姑娘交好，我的意思是阿娴对韩姑娘会感兴趣。”说完又道：“听说那日宫里，不止世子想请这样的旨意，就是那班遥公子也求了想娶小宛姑娘的旨意呢。这想与喜爱之人共结连理的心思，却是如雨后的小草，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呢。”

“什么？！”林碧华听了这话，刚有些好转的心情，又再次低落了下来。

113迷雾后面的真实

“阿娴，我觉得阿兄说的话，明显是敷衍我，一点也不真实。你来说，你来告诉我真相。”林朝文的话没有让林碧华消除疑惑，她在回去的马车上握着纪慧娴手轻声央求道。

“我瞒了华姐姐一件事，有许久了。”纪慧娴不想再隐瞒，她打算把她的心思说了出来：“我不愿嫁将军之缘由，其中最主要的是，我有爱慕着的人。跟华姐姐爱慕班遥公子一般用尽心力，我想要嫁给那人。”

林碧华惊呼一声：“这真是太过惊人，怎么会有这样一回事，快说，那人是谁？”问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又是惊道：“是世子，是赵世子么？”

纪慧娴点头：“我一直心仪着他。”

“怎么会，那样一个肃穆冷情之人，阿娴怎么会心仪他呢？他一点也不温柔，甚至从来不给我们好脸色。”林碧华感到奇怪：“可，如今他求娶了韩灵秀。，天呐，怎么会这样。这里面的感情如此错综复杂，却是跟我遇到的一般。”说到最后，想到了伤心事红了眼眶：“你我姐妹真是同病想怜，班遥公子也是要娶小宛姑娘呢。那个低下的艺妓，她占据着班遥公子的全部心思，着实可恨啊。”

纪慧娴也是苦笑：“我总觉得心愿快要实现了，可如今又来了这么一出，不得不让人感叹命运的多舛。”

“那如今如何是好？”林碧华担忧的问道：“若是不能如愿，阿娴你的心定也会碎了的。”

“不，竟然上天让我再遇到他一次，不可能是这样的无疾而终，我不能气馁。”

“什么？什么再遇一次？”

“我只是想说，竟然遇到了他，我不想让他如手中沙般溜走。”纪慧娴解释道：“让我遇到他。上天定有不一样的旨意。”

“这又怎么样呢，说不定老天只是捉弄我们。阿娴，你难道有法子可以改变不成？”

“路是人走出来的，若想达到目的地，这路就算长满荆棘，也要走过去。”

“阿娴。”林碧华看着纪慧娴，失神轻喃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时，却是充满了力量，与平日里大有不同。我觉得，你定会如愿的。”

纪慧娴松下心弦。不好意思一笑：“我只是觉得天无绝人之路。”

林碧华却是摇头：“这太难了，我们都不能给自己作主，就是连说出自己的心愿。都会认为大逆不道。”

纪慧娴也只得沉默，她之所以不绝望，是因为她还有纪华荣，有人会帮她。只要世子与韩灵秀之事不定，她便还有希望。

纪慧娴回到府中后门。刚走下马车，便就看到有个穿戴整齐的妇人从院里走了出来，妇人三十多的年岁，一双眼睛微眯，却是让人觉得有些小气。

她看到纪慧娴，先是一愣。然后便笑道：“这是府里哪位姑娘，长得如此好看。”言语中透着熟络，却是有巴结奉承之意。

纪慧娴不识得她。但也把她当长辈般行了一礼：“夫人过奖了，看夫人气色红润却是也很好看呢。”

这时送那夫人出来的婆婆子便在旁边说道：“吴夫人，这是我们府里的三姑娘。”然后又对纪慧娴道：“三姑娘，这位是侍郎家的夫人。”

纪慧娴便又行了一礼：“见过吴夫人。”

吴夫人细细的打量了下纪慧娴，笑意却是收了不少：“我是远远有见过一次姑娘的。只是时日一长，却是忘了姑娘的模样。今日里却是差点没有认出来。”言语间的热情却是少了许多。就算纪慧娴在城中也有些名声，但随着王妃对她的不再眷顾，如今杨将军又再离去，纪慧娴如今远没有刚进府时受这些夫人们的亲睐。

吴夫人本就是小户出身，但她偏偏就看不上比她门第低些的人物。虽然纪慧娴是忠国公府里的姑娘，但她的身世也摆在那里。所以，吴夫人顿时便失去了讨好奉承的念头。她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端起了长辈的姿态：“按理说忠国公府里的姑娘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来开口，但如今遇到了却还是不得不说一声的。三姑娘在私宅里时可以随意，但如今在这里府中了怎么还这样出府走动呢，却是无一点淑女风范。”她料定纪慧娴在府中也是不受庞，便说起话来没有什么顾忌。

纪慧娴被她说得一愣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想想便也明白她态度转变的原因，她抿嘴一笑：“这世上最难管束得便是嘴巴与脚步，所以常会说错话，走错路，我年岁小更是不能约束自己。但夫人却是一把年纪了，怎么也还如此呢。”

“什么？”吴夫人有些疑惑。

“没有什么，既然夫人不解，就当我乱说的。”说完，纪慧娴便从她身边走过，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不尊重她的人，她也不必尊重她。

看着纪慧娴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边，吴夫人却才醒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