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碧华脸色一红:“你这丫头最是会说这些胡话来闹我。”
韩灵秀在一边也笑:“若是林姑娘做我嫂嫂我也是愿意的。”
这话一出,林碧华便闹了个大红脸,袖子一甩:“你们都是轻狂的,不理你们就是了。”
纪慧娴便上前去一阵好哄,这才让林碧华换上了笑脸。不过她本也就是装装样子,有人给台阶自然也就下了的。一时之间,三人关系倒是又更亲近了许多,大有成为好友之迹象。
韩灵秀为人秀美有才华,性子更是好的。让人讨厌那真也是讨厌不起来,只是在想到赵玄熙对她的态度时,纪慧娴心里就有些发酸。于是对她,本来笑着的脸就又会冷下一丝来。她虽说不是小气之人,但到底还是个女人,虽如今年岁小,可自有女人那天生的小心眼。再说又偏偏牵扯到赵玄熙,纪慧娴早已把他当成了林今峰,自也是会吃醋。
说说笑笑,天色暗了下来。用过吃食,再梳洗一一翻后,本想三人一块睡,便纪慧娴的床榻实在小了些,睡两人可以,若是三人便就挤不下了。
韩灵秀是个心思通透之人,想着纪慧娴与林碧华自是交好已久,少不得会有体已的私密话要说,便就主动提出去隔壁院子里歇息。
纪慧娴也没有多坚持,也就同意了。
待晚时,纪慧娴跟林碧华在榻上躺了下来后,林碧华便就凑到纪慧娴的耳边轻声问道:“阿娴,你识得那世子?”
纪慧娴一怔,然后佯装镇定的道:“见过两次,算是识得吧。”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在庵里时看到了你看他的眼神。你跟我还隐瞒什么,你对他绝不会是只识得那般简单。”林碧华笃定的道。
纪慧娴便问:“那你说我与他能有什么?”
林碧华转了个身,躺平在了纪慧娴的身边:“娘曾对我说,你对哥哥怕并不是那么喜爱,日后怕也不会嫁给他。我当时不以为然,如今想想也是了。你看哥哥的眼神,却是如兄长亲人般。在今日里我看到你看那世子的神情,怕那才是喜爱。”
纪慧娴没有否认,但她也没有说出来为何喜欢上世子的原因。她沉默着,一时之间倒是不好解释了。再说,她虽两世为人,但还是羞于表达自已的感情。不说面对喜爱之人,就是面对好友她也一下子很难承认喜欢一个人的事实。
林碧华见纪慧娴沉默,便就叹了一声:“若是哥哥知道了,不知还会怎么难过。他如今除了读书,更多的心思便就牵挂你。”
纪慧娴鼻头一酸,想着林朝文对自己的种种,有些苦涩的开了口:“你帮我劝劝他,让他不要为我如此上心。”
林碧华却是一转身,背对着纪慧娴,有些没好气的道:“要说就你自己去说,若我说了那我成什么了。少不得,还让哥哥误会我没安好心,我可不做这个坏人。”
纪慧娴便也转了身,对着林碧华的背道:“华姐姐莫要生气。你也是有喜欢之人的,那样不由自主的感情,却是让人掌控不了的。若是可以,我也情愿喜欢的人是朝文阿兄,如此一来,两情相悦,岂不更妙?”又道:“你若看出了我对世子的眼神,那你定也是看出了世子对我的态度。他是不喜爱我的,我这心里也是酸的。”
林碧华僵了好一会,这才转过身,探过手握住纪慧娴的:“你也是个傻的,怎么会喜欢上他的?他虽长得好,身世也好些。可我听着他却是性子孤傲,再说官家对周王爷也顾忌。如此一来,他并不是良人。哥哥对你好,若是来了我们家,你定是会活得快意许多。”说完,却是一叹:“你倒是要好好跟我说说,那世子有什么好?”
“那你喜欢的人又有什么好呢?”纪慧娴反问。
林碧华一怔,然后放开纪慧娴的手,又是一转身:“不说便不说罢,扯上我做什么。”
“我的好姐姐。”纪慧娴无奈的叫了一声,然后又是一叹:“我不过是想说,其实喜欢一个人真的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47人情世故懂得多
第二日,纪慧娴跟林碧华两人分开后,便就回了纪府,到达后已是午时。她路过大门时,看到府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正有下人不断的从马车上搬下东西来,不知是哪府送来不少的货物。
待回到府,先去了老夫人处请安。老夫人态度一如平常般平和,并无其他。纪慧娴请了安便就离去,虽老夫人正逢摆饭,但并未留她。
纪慧娴走到韩氏的屋里头时,纪海康正跟韩氏用饭。见纪慧娴前来,便就让下人多摆了副碗筷,让纪慧娴坐下来一块用了饭。待吃饱后,纪海康问了下纪慧娴近况,不外乎就是些生活琐事,问她在府中可还习惯之类的。
纪慧娴自是恭敬的回答,还不忘说了些韩氏照顾妥当的好话。一旁的韩氏听了,脸上自是露出满意的笑意来。对纪慧娴也就越发的和气起来。
纪慧娴并不笨,韩氏会做人,她就算说了坏话也不见得会伤她什么。反而,得罪了她,她在府里的日子便会难过许多。虽说她不是她的生身母亲,可她的许多事,比如最重要的婚事,她绝对有说话权。如今说些这样讨好又不用吃力的话,对她只有好处。
见纪慧娴与韩氏相处融洽,纪海康自也是欣慰的。在对韩氏的贤惠的赞叹后,对这个女儿也是越发的喜欢起来,这样的年岁便就懂得人情世故着实聪慧。
纪海康走了后,韩氏便问了些纪慧娴昨日里在庵里的事。纪慧娴便让迎平把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这是我在庵里求得平安符,方才给了祖母一个。如今这里有几个,其中两个便母亲与父亲各一个。先前忘了给父亲,就烦母亲晚些时候给父亲吧。还有多的,便就是给弟弟妹妹们的。”
什么事都经过韩氏的同意后再办,显得出来对她的尊重。韩氏自是高兴满意的:“难为你有心了,白月庵里菩萨灵验,明年便就戴你这符了。”
纪慧娴便笑道:“能给父亲母亲尽些孝,也是我的本份。”
韩氏让妈妈把符收好后,便就道:“过了几日,你那四婶婶会带着弟弟妹们回来过年,到时你第一次见,我却是帮你备了一些礼,到时给弟弟妹妹送去,倒也显得你做姐姐的大气些。”
四爷纪海淦外放苏州做了个九品县官,官虽小,但苏州富庶,听说日子过得却也是极好的。如今那四婶要回来过年,也不知是何个模样。
“四婶要回来呀?”纪慧娴一怔,然后又道:“多谢母亲为女儿想得周到,只是不知几时会到?”
韩氏回道:“今日里那先送回来的年货已经到了,看样子过不了几日,她们也就会到了。”
纪慧娴就想到了早前经过府门前看到的几辆马车,看样子便就是这四婶带回来的东西。看样子真是不少,想必那九品小官当得还是真不错。
纪慧娴出了屋子,便就想到方才韩氏说的话。她说帮她备了礼,可这怎么也是韩氏出的心思。她却不想就这样,在府里跟各人打好关系都是要的。纪慧娴便就想着,自己再准备些什么礼物才适合。
杨妈妈见纪慧娴为了这事,却是苦思了一个下午,实在看不过去了,便就上前出主意道:“姑娘,四夫人跟周王妃是嫡亲的姐妹,听说两人感情也是极好的。周王妃信佛,不如姑娘也就送些这样的佛家东西去?”
纪慧娴摇头:“那是周王妃喜欢的,那四夫人不一定喜欢。”
杨妈妈便道:“那最起码不会讨厌,我们对这四夫人不熟。再因四夫人常年住在江南,却是连府里许多人也不知她的喜好,想打探也探不出来。因此若是送了什么忌讳的东西,还不如送个平常些的来得好。”
纪慧娴便叹了一气:“其实帕子就是极好的,可这先前我们绣好的都送了人,这一时半刻也做不出好的来。再说佛家的东西,若是早前多求了平安符也是好的。可如今都没有,却是送什么呢?”
“就佛经吧。”采吉走了上前来:“先前为了给老夫人准备的佛纪还抄了不少,不如就送这个?”
纪慧娴一听便摇头:“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是送礼送佛经的。”
采吉也是一点迎平的额头:“就你是个木头,有病有痛才送佛经消灾,你倒好一见面就送这佛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咒她呢。”
迎平脸色一阵紧张,忙看向纪慧娴:“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
杨妈妈便就对采吉说道:“你就会吓她,哪有那般严重。迎平也是好意,你就好好说就是了。”对迎平又道:“你也是,跟姑娘身边这么久,怎么这些都还不懂?”
纪慧娴见迎平眼眶都红了起来,忙说道:“迎平就是实心性子,我就是喜欢的,你们可都不许欺负她。”说完,又道:“也不要为了这个伤脑筋了,我想着,昨日里华姐姐又送了两盘好的兰花,我们就把这个送去吧。花草怡情,倒也不俗。”
杨妈妈便有些发急:“那可是林公子特意给姑娘的,若是知道送了人,还不知得如何伤心。”
纪慧娴道:“两盘一样的,我们留一盘就是了。若是朝文阿兄知道了,他也不会小气的。”
杨妈妈看了纪慧娴一会,然后应了声。待迎平与采吉退了下去后,杨妈妈便上来给纪慧娴梳头,然后轻声问道:“姑娘,你对林公子是怎么想的?”
纪慧娴手一顿:“妈妈说什么呢,这样的话,你以前可是提都不提一句的。”
杨妈妈便叹了一气:“以前不说,是念着姑娘小,可如今进了这府,却是不得不说了。姑娘如此花费心思进府,不就是想过个好日子。这婚事自也是想选个好的,可林公子的心思奴婢也是清楚的,你与他青梅竹马一块长大,若是日后姑娘另嫁他人,也是伤了他。”
“那妈妈说,我该如何?”
杨妈妈摇头:“奴婢也是纠结的。若是林公子的话,也是不错的。可奴婢看着,姑娘却是没有这心思,所以才问姑娘一句要待如何?有些话,早说明白也是好的。”
昨夜里林碧华也要她说明白,如今杨妈妈也要她先说明白,若不然就是伤了林朝文。可这没有开始就要说公开的话,纪慧娴总是觉得有些尴尬:“再等等吧,如今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
48事事打算显深情
第二日,纪慧娴去了猗院。纪华荣一如往常般穿得朴素,站在院子里微抬着头看天,正不知沉思着什么。
“二姑姑。”纪慧娴上前轻唤了一声,待纪华荣回过神来后,便行了一礼笑道:“姑姑怎么站院子里,这天气却是越发的冷了,小心身子。”
纪华荣脸色有些发白,看上去精神并不是很好,也不知是不是因站得久了冻得,她看到纪慧娴便露出柔柔的笑意:“娴儿来了,这几日都不见你来的。”说完,上前拉过纪慧娴手往屋里走去:“我还以为你把姑姑给忘了呢。”
纪慧娴便道:“姑姑说哪里话,只是前日里出府了一趟,去白月庵里求了平安符,这不便给姑姑送一个来。”然后看着纪华荣的脸色又道:“姑姑看上去,比前段日子要清减了一些。”
“冬日里天冷没有什么胃口,”纪华荣不以为意的说道。待进了屋里,便让纪慧娴在炕榻上坐好,然后让丫环拎了壶热水进来,又亲自泡了热热的花茶给纪慧娴喝着。她对纪慧娴,倒真正是疼爱。
纪慧娴只听过天热没有胃口,这天冷没胃口的话倒是第一次听。很快便意识到纪华荣只是随意找了借口敷衍自己的,她明显有心事。每个人都会有说不出口的心事,纪慧娴倒也能理解。
既然不想说,纪慧娴断也没有特意去揭破的意思,她只是端起茶盅细细的品了茶,然后赞道:“还是姑姑这里茶水好吃,我屋里的就是比不上的。”
纪华荣便一点纪慧娴的额头:“你呀,少来奉承姑姑。”又问:“你方才所说的白月庵,可是周王妃去的那个?”
“姑姑也听说了?就是那座,听说菩萨灵,我少不得便就要多去。”纪慧娴笑道。
纪华荣却是一叹气:“能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她不是闺阁女子,又不能跟那些当家夫人比。她只是个寡妇,却是轻易不得出门去的。所以听到能出门,心里怕也是羡慕的很。
纪慧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她在心里却大喊道,去现代吧,在那里哪有什么寡妇,像你这样的容貌与大好的年华,却是可以另嫁好几个呢。
见纪慧娴沉默,纪华荣一笑:“瞧我,你还小,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
“姑姑的心思,我自也是懂的。你在府里没有几个人能说话,虽说祖母爱惜着你,不让你在夫家过日子,让你回来快意些,可终归还是不自在的。”纪慧娴慢慢说道:“身边无伴还好,最苦的却是孤寂,更苦的是这孤寂不知何时到头,没有个盼头。”
“你这小丫头,从哪里听到的这话,倒说的像是大人般。”纪华荣听后愣了下,但很快便笑着道:“什么孤寂,你懂什么呢。”
纪慧娴张张嘴,本想反驳,但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小声道:“听多了自是懂的。”
原来是听说的,纪华荣便就苦笑一声,怕是府里的人还是有人议论自己的,被她听了去。所以这会,才说出这般话来。可这话,却是偏偏说到了心里头,倒是有些巧合了。纪华荣想想也就抛开了去,然后起身又去取了新茶过来冲泡。
趁这空档,纪慧娴便伸手翻开了,纪华荣先前看着,然后随手扣在炕桌案上一册书集。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纪慧娴轻声的念了出来,原来纪华荣看的却是诗经。可方才却是没有看到书面上书名,有些意外的再翻转来,只见册上果然空空。便觉得有些奇怪,这书册没有书名?再低头细看了下,便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本手抄本。
本上字体丰满有力,充满着气势,方才却是一下子没留意倒是没有看出来。只是这字看上去并不像出自纪华荣之手,她的字却是要比书上的娟秀许多。
不过纪慧娴想想也就释然,这书说不定却是其他人所抄。府里最是多读书人,怕就是他们其中之人抄的也不奇怪。
这时,纪华荣转过身来见纪慧娴看着那书集,先是愣了下,然后便笑道:“娴儿可是看得懂?”
纪慧娴把书集放下,点头:“写妇女们采桑劳作之时的情景。”
纪华荣走了过来:“有时觉得自己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