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彷佛喉咙里面鲠着鱼刺的不舒服感觉,一直深植在艾笑的潜意识里,一整晚挥之不去。
直到一、两个钟头过后,店内即将打烊——
「有没有人看到语凡?他送客人回去之后,有回来过吗?」
问遍店内里里外外的人,没有一个人看到语凡的身影。于是,艾笑拨打语凡的手机……电话却马上被转接到语音信箱,呈现关机状态。
「果然我的直觉没错,事情不太对劲!」
虽然到目前为止,尚无证据显示语凡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对自己的直觉很有自信,假使语凡出事了,他们越早行动越有利。
「经理,帮我联络车行,看看能不能和刚刚载着语凡与三名女客人的出租车驾驶讲上话。」在这一瞬间,艾笑脱下了第一男公关的假面具,恢复了他专业保全(小汪)的犀利面貌。
经理有些看傻了。
「还愣在这边干什么,快点去!」
「是、是。」
摸着脑袋,经理边嘟嚷着「为什么我要听他的」,边去调数据、打电话。
一方面,艾笑将双手盘在胸前,皱着眉头想了想,决定自己最好还是打一通电话,将这情况告知语凡的同居人。
「语凡?……对,他还没到家。」
可非三十分钟前返家的时候,家里还是漆黑一片,没人在家。
「他人不是应该在你们店里上班吗?为什么你这个店内的人会打电话问我他回来了没?语凡发生什么事了吗?」
另一头,自称是语凡同事的男子,以相当沉着的口吻说——
『请你冷静听我说,现在没有证据显示语凡有危险。我只是认为小心为上,想确认他的行踪,才打这通电话的。我们掌握很多可以追踪的线索,应该很快就会查出他现在人在哪里。』
男子又告诉可非,语凡为了协助一名喝醉的女客人返家,于是和她以及她的两名友人,一起坐出租车送她回去。
『那三名女客人,看起来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好女孩,应该不会有问题。』为了让可非心安,另一头的男子如是说。
「假使不会有问题,语凡送她们回去到现在也才多久时间,你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到处找人?你自己都觉得有问题吧?」
『……你这么说,我的确无法否认……只是我想我们还没有理由觉得惊慌。打这通电话,只是想让你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而已。』
听男子说话诚恳,可非颔首道:「我知道了。我也会打电话找找看,有消息再联络。」
『有劳了。』
在男子挂断电话之前,可非补上一句。「我可以相信,如果有个万一,你们也一定找得出他的下落吧?」
『当然。赌上我的专业信誉,我也一定会把人平平安安找出来。』
拿着断了讯号的手机,可非默默地想着:牛郎的专业信誉,和找出语凡有什么关系?
——不,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刚才那男的说,语凡的手机断讯,不管拨几次都是转接到语音信箱。
不是他铁齿不相信,但,也许那三名女客人住的地方是什么荒郊野外,所以语凡才会去了那么久,才会手机不通?总之,可非决定再试着打打看,说不定运气好的话,现在手机的讯号已经回来了。
嘟噜噜噜……嘟噜噜噜……瞧,手机有讯号了!接通了?
「喂?语凡,你人在哪里?刚才你们店里有个家伙说你——」不等对方先开口,可非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的语凡,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耶!』
谁晓得,从语凡手机里传出来的,竟是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你是谁?」
『呵呵,你猜猜看呀!』
「你!」叫我猜猜看?对方是我认识的人吗?这名女子,在我和语凡之间,有什么样的牵连?「语凡人在哪里?我要跟他说话。」
『噢,不行。你没猜出我们是谁的话,我们就不把语凡还给你。还有,你猜错一次,我们就要剥掉一件你心爱的语凡的衣服。你要是不希望他脱光光的着了凉,还被全世界都看光光的话……嘻嘻,可要猜得快一点、准一些喔!我过十分钟,会再打电话给你的,祝你早点猜到。』
这通半恐吓、半威胁的电话一结束,可非差点摔了手机。
该死的!
——这女的谁呀?没头没脑的,叫人家猜什么?难道没有什么线索吗?
总之,先打给刚才那名叫艾笑的男子,问他那些带走语凡的女客人们有无什么特征了。
语凡被三名女子绑架了。
作为一名绅士,不能对落难女士见死不救;而作为一名好的男公关,对女客人提供无微不至的细心、贴心服务,更是理所当然。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对客人的体恤以及责任感,却被她们给利用了!
为了送烂醉如泥的女士回家,他和她们一起坐车到了座老旧、没电梯的公寓,语凡还扛着几乎是睡着状态的她,满身大汗地爬了两层楼。好不容易将她安全地送回家中,还和她的朋友一起将她安置在床上。
「辛苦你了,喝杯茶再走吧。」
他最初是推却她们的好意,可是她们再三坚持要他喝了茶,不然她们过意不去。在盛情难却下,语凡不疑有他地喝下那碗加料茶。醒来的时候,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面,而且还面对着一台摄影机。
「我们是CIC俱乐部的成员,邓语凡,恭喜你——你被我们绑架了。」
这个CIC,其实就是「成可非是个渣」的简写,而这些俱乐部的成员,清一色是成可非的前女友。至于她们绑架他的理由,则是非常难以置信的——为了要拯救他脱离成可非的魔掌。
「你放心,我们绑架你不为钱也不为你的命,我们不会伤害你半根汗毛……我们只是想说服你和成可非分手。」那个本该烂醉如泥的短发熟女,非常清醒地对他说。
「没错,等你听完他是个怎样的人渣之后,你一定会和他分手的。」绑着马尾的,也说。
蓄着长鬈发的她,则说:「我只是想看到成可非被你甩掉的痛苦模样。其它的……我没特别意见。」
呃,这真是他听过、看过,从现实到非现实,从电视剧到社会版的种种绑架案之中,最是莫名其妙的绑架案了。
「要是我不和他分手,你们打算怎么办?」
她们看看彼此后,由短发熟女开口道:「我们是不能怎么办,大概最后也是会放你走吧。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非得告诉你,那家伙是个多么过分的人渣!」
换句话说,被绑在这里的自己,生命安全没有受到威胁,可是得一整晚听她们对自己洗脑。
欸,语凡真不晓得以前的可非,到底是怎么挑选女友,又是怎么对待人家的?为什么会惹得这些女孩子生气到绑架他来泄愤?
在语凡拒绝录下和可非分手的关键影片之后,似乎惹恼了她们。
接下来,她们整整一个钟头都在讲可非的坏话,从他如何的大男人主义、如何的自私,总是以自己的事业为优先,把女人当花瓶等等等等。
有些地方语凡觉得她们说的没错,但也有些地方让语凡怀疑,这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成可非吗?或是这只是受到她们误会的成可非?
「你们错了,他虽然讨厌浪费时间,但遇到生死攸关的事,他绝不会因为嫌麻烦就不伸出援手。」千金女说只因为嫌麻烦,可非就对她见死不救。语凡便忍不住捍卫可非的人格,提出反驳。
「我看过他是怎样不辞辛苦,在拯救动物组织中尽心尽力的模样。如果嫌麻烦,他就不可能放下工作,千里迢迢跑去一个穷乡僻壤的废弃动物园。他对待动物尚且如此有心了,怎么可能会漠视他人的生死?」
千金女一蹬脚。
「谁在跟你说动物?我知道他救了动物,因为他是兽医嘛!天天都在救动物,这根本不能算数。他真的好几次对我见死不救,像是逛街的时候,我的腿都快断了,叫他陪我去按摩,他居然说自己没有那个美国时间!这种连三十分钟都不肯用在救我的腿上的男人,你说不可恶吗?」
可恶。真的很可恶……语凡觉得记挂着这种小事,还拿来和拯救动物的生命这种有意义的事相提并论,甚至还觉得自己的事才是大事的她,真的很可恶。
马尾女则看不惯可非的「健忘」。
「我和他分手才几年呀?他居然已经忘记我的脸耶!也不知道在我之后,交往过多少女朋友,我想她们的脸、她们的名字,大概也全被那个男人忘光光了。这证明,从头到尾他都把我们当成是可以替换的纸裤,用完就丢!」
「我的记忆力比可非更烂。可是我记不得分手女友们的脸,不等于我在和你们交往的时候,没把你们放在心上。」
语凡替可非说话,道:「交往时期的点滴,只有情侣们自己清楚。他真的有对你始乱终弃、那么不负责任吗?我觉得他不是那样子的人。」
可非只因为一次对语凡的乱来,就自责了好几个礼拜。假使他是那样没良心的家伙,也不会只对语凡一个人恢复良心。
「你对成可非真有自信,你以为你比我们更了解他吗?」
短发女强人见他不但没有因为这些骂语而「认清」成可非是个渣,反而替他讲话辩护——而且反过来成功地让她们无话可说,觉得情况不妙,于是决定想办法扳回一城。
「我来证明给你看,那家伙眼中只有自己,不会将多余的时间花在别人身上,多么的自私!」
她拿出语凡的手机,打开电源。
「我们来测试,当我告诉他,你在我们手上的时候,他会不会为了救你而百般配合我们。或者是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把整件事当笑话看。」
唉,这根本不用测试。
语凡觉得她们应该是喝醉了。现在她们所讲的话,似乎一心只想把可非当成坏蛋,却没想过——自己一度爱上的男人,如果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那看上他而且还和他交往了一阵子的自己,又如何呢?起码得承认自己也是「看走眼」,而不是把事情全推到男人头上就好。
其实,世上没有一件牵扯到情感的事,可归为单方面的错,总是有因才有果的。
结果短发女强人的电话还没拨,手机自己就「嘟噜噜噜」地突然响了。
『喂?』
电话一接通,从扩音状态传出了可非的声音。
语凡真想大声告诉他,自己就在这儿,在某路、某段、某楼的一栋公寓中。可是长鬈发的和绑马尾的女人,将他的嘴巴捂得很紧。他又太过绅士,不想在她们手上留下永恒不灭的伤痕,所以连动口咬她们都不敢。
短发女强人和可非玩起了游戏。
『你是谁?』
她们认为可非会挂电话,对此事置之不理或装作不知道的情况,并没发生。
看,可非不是那样的人吧!——语凡用眼神告诉她。
短发女强人撇开眼神,故作没看到。她又花了点唇舌威胁恐吓,最后佯装要给可非一点时间猜出谜底,结束了这段通话。
「他并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对吧?」嘴巴重获自由后,他立刻等不及地说。
「……」
「够了吧,这真是越来越像闹剧了。」
语凡希望她们能见好就收。「现在放开我,我还可以说这是愚人节的玩笑。」
「愚人节都过半年了,还玩笑?」马尾女反驳。
「我说的是余人杰的笑话,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的笑话。」语凡笑了笑。
她露出想笑,又觉得现在这状况,似乎是不适合大笑的神情,接着不安地看着伙伴们。
「那个……我们应该不会被找到吧?我是说,现在的手机不是有定位功能什么的吗?要是他去报警,那我们……」似乎、总算,开始察觉到,她们现在是站在悬崖的边缘,只要走错一步路,也许会赔上自己的人生。「我可不要留下什么前科!」
「现在讲这个不是太迟了吗?」短发女有些生气。「我早就告诉你们,报复是很危险的事;成可非要和谁交往,根本不干我们的事!大家分手就分手了,还没事找事,结果你们偏不听!」
「现在又都变成我的责任了?到后来你也加入我们了呀!」
「那是因为你们坚持要三个人才能成功,我不想要你们一直打电话到公司去烦我!」
唉,结果劝说不成,反而引她们起内哄了。
事情怎么老是往糟糕的那一方面发展呢?她们的情绪一直如此激动的话,自己根本没机会和她们讲道理。
就在她们吵翻天的时候,语凡的手机又响了。
「我不要接,你接!」短发女像是碰触到烫手山芋般,将手机丢给马尾女。
「为什么是我接呀?应该你接吧!」马尾女又把手机丢回去。
「我刚刚接过了!」再丢。
眼看一支手机在空中丢来丢去,语凡受不了地一吼。
「你们都不接,那给我好了!」
「不行,你打算告状,是吧?说出你被我们关在这里!」
在这节骨眼上,不忘保身第一的原则。短发女想了想,不接也不是办法,只好再度使用扩音。
『你们总算接了啊!』
短发女露出吓一跳的神情。「什么你们?只有我一个!」
『你?你是珍妮?还是薇薇、劳拉?』
三个人花容失色,一副随时会放声尖叫的模样。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只知道,而且我人就在你们公寓楼下。如果你们不想要我把事情闹大,现在、立刻把语凡放了。』
这会儿她们真的放声尖叫了。一人把电话挂上,一人冲到阳台向外看,一人则慌张地在屋子里面转圈圈,宛如笼中困鼠。
「他、他、他真的就在楼下!还和那个头号红牌站在一起!」
从阳台回来的劳拉,紧张地绞着手说:「他们怎么会凑在一块儿的?为什么他们会找得到这儿?」
语凡知道自己没回家的话,应该会惊动到笑哥他们,只是他们找到这儿的速度之快,让语凡满吃惊的。
「我不玩了,我要回家了!」劳拉拎起皮包想溜。
「我也是。」薇薇也跟着龟缩。
「你们要是敢丢我一个人面对这种事,我就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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