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子往床边扫了一眼。“这就是你从边关带回来的妈妈和丫头?”
元喜没有吱声,被提到的房妈妈和绿竹上前来见礼。
赵老爷子打量了二人一眼,“你们下去吧,我有话单独与你们家姑娘说。”
但见二人犹豫,赵老爷子看向床上的元喜,“算了,那你们就留下吧。左右也与你们有关。”
于项已搬了椅子过来,赵老爷子就坐了下去,正对着床上的元喜,“听说你在外面存了粮?有多少?”
直接就问,房妈妈和绿竹脸上闪过惊骇之色,不过只是一瞬间。却还是让赵老爷子扑捉到了。
“卖了。”元喜丝毫不退让,“在我撞头的前一天,就让房妈妈出去卖了。”
赵老爷子淡淡的噢了一声,“卖了就好,现在京城到处是难民。勋贵世家的存粮也不多,许多人家的仆人都改成了一日一餐还是粥,若是你存了一大笔粮,那不是财富,反而会成了危险的东西,你父母不在身边,这样的事情我不能不管,到底关乎性命,既然卖了,那就把银票收好。”
元喜也不应声也不说话,垂着眼皮。
“府里的事情我一向过问的少,知道你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恨,可是你要明白,你生为赵府里的女儿,就得为府里着想,你祖母及叔叔们的想法纵然自私,却也有一方面是为了府里着想,这件事情细说起来,对错各占一半,既然都过去了,就让一切都过去吧,不要去记恨,到底是骨血的亲情在,我也知道你心里委屈,为了还你一份公道,我已经分了家,也算是对得起你父亲了。”
元喜一直不明白祖父突然到她这里来是为了什么,现在听到这总算是明白了,这是来讲条件的?让她既往不咎,半是给面子半是威胁,恩施并威?
“再你父母没有到京之前,我和你祖母先陪你呆在府中,等他们来了,交代好之后,我们就搬到你二叔家去。”赵老爷子站起身来,“二丫头,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命,你不任也得任,好自为之。”
丢下话,赵老爷子没有再多说,起身走了。
到了月阁院外,四下里无人,赵老爷子才吩咐,“让人盯着二丫头身边的人,我怕她那点粮惹 出祸来。”
赵光玄自然不相信粮卖了,他也不过是问问罢了,从官这些年什么也没见过,哪里会盯着孙女的那点粮?想到自己在孙女的眼里成了这种人,心底说不出来的难受。
于项低声应下,却继续跟在赵老爷子的身后。
梧桐院里,赵老太太见到冯氏就开始寻问,“五房的宅子可买好的?他现在一个人虽用不着大的宅子,可见来总要娶亲的,买个五进的就够用了,鼎哥与后母处相的也不会贴心,得给他自己备一个院子,老五再有孩子还要有院子,加上他们自己住的,再有客房,只能先凑和了。”
冯氏暗下不满,五进的院子还说凑和,姑母真是态偏心了,面上却把买好的地契放到方桌上,“这是宅子的地契,如今京城里到处是往外逃慌的,宅子到是好买,这处离咱们这很近,只三道街就到了,是个五进的院子,不过我让人去看过了,修整一下,改成六进的都还宽敞,是一家江南的富商买下的,现在带着举加回江南了,正急着卖宅子。”
赵老太太端看着地契,脸上有了笑模样,这才又拉着冯氏说起亲近的话来,“你也不要多想,老二是个有主意的,你又能把持家,到是小五太让人操心,我要是不帮着他,他现在搬出去连个地方也没有,总不能你们都搬了,只留他一房在这里住着,到时让人说就不好听了,小五又是那个脾气,向来爱面子,我这才想着帮帮他。”
“看姑母说的,五弟这样,你不帮着我们这些也看不下去眼,您 现在帮着了,到是让我们占了些便宜。”
“你能理解就行,放心我的嫁妆都在,等我走的那天,就平分给你们五房,谁的也不能少。”
“姑母莫说这样的话,那是您 的东西,给了谁我们也不会有意见。”冯氏诚惶诚恐的回道。
心下不以为然,怕是早就给五房掏空了。
听到外面下人请老太爷安,赵老太太才把地契忙着收起来,“你也回去忙吧,这几天就要搬家了,可有得忙。”
冯氏也不愿坐着,自然是欢喜的应下。
出去的时候与碰面的赵老爷子又请了安,赵老爷子叫住冯氏,“你去找老四媳妇看看,让他们抓点紧搬,今天是老三搬,明天就他们搬吧。”
冯氏一愣,不明白公公为何这么急着让四房搬出去,也不敢多问,“那我这就去问问四弟妹弄的怎么样了。”
跟赵老爷子告了退,冯氏去了竹院。
屋里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了,也只有正房里的软榻还能坐人,坐下之后,冯氏也不绕弯子,直接就说明了来意,程氏正想着怎么开口要搬家呢,现在见主动问,自然是乐意,直接就应下了。
却也没有多想为何赵老爷子让他们四房抓紧搬。
冯氏来原本就是这事,有了答复就起身告辞 。
等回自己院子的时候,就听身边的妍秀说曹府来人了,脸上闪过一抹冷笑,吩咐妍秀,“你去叫安兰出来招待客人,告诉她脸上的伤也不用遮着。”
妍秀不明夫人的用意,还是应声去安兰那里。
等冯氏进了大厅的时候,正听着一妇人在笑,抬头一看,可不正是曹夫人。
“亲家,这没有递贴子就直接过来,你可不能挑理啊。”曹夫人见冯氏进来,就笑呵呵的起身见礼。
双方见过礼主次坐下之后,冯氏才笑道,“看你说的,既然是亲家,就不是外人,哪里会挑什么理。到是老姐姐你怎么过来了?先不说你,就说我们府吧,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出,京城外面传的不像样子,臊的我们都不敢出门。就更不要说走亲戚了,都没敢有那个想法,你在外面常走动,快跟我说说外面都怎么说的?也让我心里有个数,真出点什么岔子,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冯氏这明嘲暗讽的一番话,说得曹夫人脸都僵了,唇角边强扯出一抹笑,“你看看这几天植哥和元绮闹矛盾,我哪里有心情出去走动,外面怎么传到也不知道。”
心下却气个半死,只等着以后找机会报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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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游说(二)
冯氏见识到曹夫人的不要脸,想到今日纵然把曹夫人当成恩人捧着,随着赵府的败落,女儿在曹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况且今日也是借四房的势,那更要给女儿好好出口恶气。
所以曹夫人开口后,冯氏也不着急,只慢慢的吹着茶杯里的浮叶,耷拉着眼皮似没有听到一般,曹夫人见她端着架子,心下又是一阵的憋焖,要不是知道皇上给四房赐了婚,知道赵府没有败落,她也不会亲自到赵府来低三下四。
可恨这皇上也让人琢磨不透,先让赵府败落,现在又赐婚,这又是贬又是赐,让人摸不透,害得她还把赵元绮给得罪了,早知道也忍耐几天,现在却被老爷骂着舍了脸上门来。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冯氏才放下茶杯,“亲家夫人,你说是两个孩子闹矛盾了,我这心里越发的放不下,你是不知道元绮回来的那天,大着肚子红肿着眼睛,这天才刚刚放亮,有哪个当母亲的看着不心疼?当时我就在想,亲家是个明事的,哪里会让这儿媳妇大着肚子跑回娘家,定是植哥不懂事,和元绮吵了架把人给气回来了,可等了两天也没有见府中过来人,我就想着,难不成这是亲家默许的,所以植哥才把我们元绮给赶回来?罢了,我们赵府如今败落了,这女儿自然也就不值钱了,没有一个好仰仗的娘家,这在婆家被看不起被欺负那也正常,谁叫咱们自己没有能耐呢,哪里能怪得了旁人,要不是元绮肚子里有这么一个,我都想着让人到府上找亲家夫人商量两个人合离的事情去了,今日想不到亲家夫人到来了,看来到是我多虚了,原来是亲家夫人身子不舒服啊,可找太医看过了?若是没有信得过的太医。到可以拿我家老爷的贴子去太医院,虽然辞官了,可人情还在那里,拿了贴子过去。也能给几分颜面。”
冯氏的这话深想那里面隐着的话可就多了,不过却都在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在用话点曹夫人,赵府虽然贬落了,可是赵家的门生和人情还在,那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曹家想拿捏赵府的姑娘还没那能耐,若不是肚子里有这么一个,早就与你们合离了,也让所有人明白一下。你们曹家是趋炎附势的人家。
早在赵元绮闹得回了娘家之后,曹大人就把曹夫人给骂了,说她是妇人之见,把曹家往风口浪尖上推,这个时候想躲还躲不掉。她还往上冲,这样把大着肚子的儿媳妇赶回去,让别人怎么说曹府?还不是说他们家是那些阿谀奉承攀结权贵人家?
曹大人向来注重自己的名声,他是虚伪之人,连现在的位置能提到这,还是赵丞相当年的提拔,可现在赵丞相一倒台。曹家就卸磨杀驴,到时还不得被唾沫湦子淹死?何况现在暗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等着纠他的错呢,毕竟曹府有一个赵府的姑娘,赵府出事,哪个不想看看娶了赵府姑娘的人家又是什么态度?
曹大人骂了小半天,把曹夫人给骂醒了。此时再听到冯氏的话,以她的笨是听不出来,可被曹大人这么一分析,此时就明白了,心下又羞又恼。偏又只能承着,谁让就是这错让人抓到了呢。
“让老姐姐担心了,这不是刚能起身,就赶忙过府上来了,都是植哥那孩子,倔强的像头驴,平时看着是个没有脾气的,可这脾气一上来,谁也管不了,这几天他被他父亲罚着在祠堂那里跪着,我这满心担心着元绮,打她嫁过府来,还是头一次让她受委屈,我这心里也不好受,生怕这孩子多想,可让下人过来,又怕说不好,只等着能下床就过来了。”曹夫人说的煞有介事,还掉了几滴泪。
要不是知道事情的原委,冯氏真要被她这副样子给骗到了,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角,“要我说啊,植哥年岁也不小了,该立事了,现在做编史,往上升不容易,可家里的事情也该趁着现在有空当立事了,也该学学掌家了,府中的二公子还没有定人家吧?不知亲家有没有想过这两个孩子将来怎么分家?哪房分出去?左右都有一房要分出去,到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各管各房的事,正好趁着还没有分家,孩子们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妥当的地方,亲家还可以帮着指点一下,不然等有招一日分出去了,哪里做的不好咱们这些当长辈的就是有力也使不上了,亲家觉得如何?”
既然要回去,冯氏也尽可能的帮女儿争取最大的福利,纵然不能分家,岂能现在把掌家的权拿过来,这样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植哥的弟弟妹妹都还没有选人家,我到是想把一切都撒手,可真撒了手他们这婚事又还没有着落,我也想落得清闲,含饴弄孙,可偏没有这个命啊,植哥是个闷性子,元绮又大着肚子,哪里能放得开手,我就是这个劳碌命了。”曹夫人暗下骂冯氏不要脸,还想让女儿夺权,做梦。
曹夫人那也是几十年的媳妇熬成的婆,现在自己当家做主了,让她把权交出去怎么可能,那都敢上要她的命了。
冯氏自然知道这事没有这么容易,“什么命不命的,就看亲家夫人怎么想了,若是想得开,只管撒手让他们自己弄去,人这人总有老的一天,撒手的一天,早晚还不是他们自己管?咱们让他们伺侯着?操那些的心做什么,就拿我来说吧,不怕亲家夫人笑话,我们府里的大房远在西北,这这赵府的祖业还不是长子继承?但大房这些年不在,府里的事就由我担着,可这样又落得什么好?尽心尽力的操心这府中的事情这么些年,最后一句好也没有换来,知道因为什么吗?还不是揽了不该揽的活,费那些心又有什么用?这原本就是人家的东西,在手里捂的再热也得还给人家。”
“呵呵,可不是,到底你们只是二房,其他三房也不认同。”曹夫人都笑不出来了。
以前冯氏看着挺好说话,曹夫人这次来到也没有想到会被为难,今日却是真的见识到了冯氏的真实的一面,明嘲暗讽的说她握着掌家的权不给儿媳妇,却借自己嘲弄,果真是好手段啊,明了的这厅里服侍的小丫头都听得出来。
冯氏轻叹了口气,一脸的疲惫,“是啊,就是是大房又有什么用?这各房早晚要分出去的,若不分出去,那大房掌着家,还不是压着各房?所以说我当年就做错了,常言说的好,话到嘴边留半句,我偏偏认死理认真的去做,左右都要分出去,干什么还这么认真把人都得罪了,等真有一日这不掌家了,还不是要看大房的脸色过日子?结果害得大房现在怕是还误会我们二房贪着这掌家的权呢。”
言外之意,不想将来老了不能动那里受气,那就都给彼此留点情份,省着到老了后悔也没有用了。
“元绮难得回来一次,又赶上我们府上正在分家,各院都要往往搬,她也帮着我看看府里的事,正好亲家夫人也在,我就舍了脸求一回,让她在多留几日,帮我也管管事,如今我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到底有些事情想不周到,还要她在一旁提醒一下。”今日冯氏把府里的想法让曹夫人带回去,也是让她回去好好想想。
曹夫人被听了一顿的编排,还没有接回人,没有回到府里,在马车里就骂开了,回府后更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少不得几个下人受了难。
曹植在书房里一听到母亲回来,马上就赶到了正院,一打听听到妻子没有回来,脸上少不得有些失望,这几天他就一直愧疚着,原本那天妻子回去,他就要追回去,却被母亲拦下,他不敢反驳母亲,只能等父亲回来做主,却不想父亲当天晚上出门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回来,曹植找到机会说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了。
好在父亲是明事理的,把母亲训了一顿,又想好了说词,才让母亲去赵府,这一天曹植就没有静下心来过,听到母亲回来,没来得急多问就赶了过来,却勉不得又失望了。
“植哥来了,正好省着派你去找你,你现在可相信了,那个赵元绮可不是个简单的,我今日去赵府,她不担不回来,还让她母亲帮着要掌府的权才肯回来,现在你可满意了?”
曹植不相信,拧着眉,“母亲可是亲口问她了?”
“问没问有何用,她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