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轻轻嗯了一声,由郭子谦搀扶着离开了。
椅子翻地的声音,还有课桌翻倒在地的声音连着书本滑落在地,阳冬晚眼睛猩红。
周围的人帮忙扶起课桌和椅子,捡起书本,自觉散去。那几个抓住阳冬晚的人不是同班的,见阳冬晚怒气平息了一些,算是松了口气,其中一人勾着阳冬晚的背,笑着欲要转身从教室后门离开。
阳冬晚挥开他的手,径直回到位置。
整节课阳冬晚都趴着,而郭子谦也没有回来上课,那节课似乎过得十分漫长,过于的漫长总是会让人神游。
柳陈安凑过来问:“他还好吗?”
路锦丰在整理笔记,柳陈安两手压在笔记本上,他就捡了旁边的练习卷折叠好,“我也不知道。”他老实说。
“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脾气,究竟怎么回事呀?”柳陈安不解地问。
“我不知道。”
柳陈安嘟囔着嘴,“我觉得郭子谦这人挺闷的。”
他不想多管闲事的,他也本来就不知道,柳陈安接二连三的问题,他有点头大,“你还不去吃饭?”
柳陈安吐吐舌头,笑着对他说:“你还没还钱,上周说一起吃饭的,结果有事耽搁了,算了,就现在你请客,钱就不用你还了。”
“我有带便当,下次再一起吃吧,正好现在有零钱。”
崭新的二十元人民币叠成规规矩矩的长方形,柳陈安把钱塞袋子里,有些遗憾地道:“今天数学课老师讲的函数有些理不清,等我吃完饭回来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他数学漏洞本来就大,这还没说话,柳陈安就出了教室。
刚一打开便当盒,阳冬晚就抬头,睁着惺忪的眼睛,“你猪啊吃这么多!”
多吗?他也不争论了,反正说再多也无济于事,阳冬晚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葡萄味的酸奶,草莓夹心饼干还有肉松蛋糕推到路锦丰桌前,顺手夺过便当,“跟你换换,想吃点咸的东西。”
“阳冬晚,”阳冬晚余光瞄他,示意有什么赶紧说,路锦丰憋了半天,才心平气和道:“你昨天吃的蟹黄瓜子还有吗?”
阳冬晚夹了一块肉连着莴笋,明显愣了下,说:“明儿再给你带,这些你先凑活着吃。”
他看着阳冬晚狼吞虎咽的模样,顿时想到自己,他没吃相,该不会也跟阳冬晚一样吧。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没花没金,没你长得清秀,你丫没白衡勾人。”
他撕开饼干袋子,自己拿了一片,递过去问阳冬晚要不要吃,阳冬晚看他一眼,拿了两块往嘴里塞。
一顿饭下来,阳冬晚打了个饱嗝,看了一眼路锦丰,“难怪年哥说你喜欢喝酸奶,多大的人,还是个男孩,怎么越看你越像个女人。”
路锦丰舀了一勺酸奶嘴凑前抿了一口,浓郁感带来的是满足,酸酸的不至于如奶油那般来得甜腻,听到阳冬晚说得不伦不类,侧过脑袋两眼盯着他看,“你不要胡说八道。”
阳冬晚一手托住腮帮子,一边脸趴太久使得红彤彤的,刘海在眉毛上方,此刻莫名的安静却是出奇地好看,类似于丰富的安静,这样的画面就像前些年看过的《小王子》,而阳冬晚如果就安静些而言,也就算得上是单纯善良的小王子了。
“我哪儿胡说八道了,你哥都说你像女孩,我一开始见到你就觉得你跟个女孩似的,我告诉你真正的男人就该有像狼一样嗜血的冲动,搏斗厮杀,为正义而战斗。”阳冬晚说。
像上午那会吗?路急丰淡淡的口吻:“你说得怎么跟野人似的。”
阳冬晚夺过酸奶盒,“根本就是血气方刚的真男人。”
酸奶也吃完了,迟早都要扔,跟世界观不同的人还真是难以交流,“好吧,你就是血气方刚的真男人了。”路锦丰大方地说道。
这时候陆陆续续有几个人进来了,阳冬晚不傻,当然知道他在敷衍自己,也没怎么,站起来说:“一个上午没出教室了,厕所去吗?”
他摇摇头,阳冬晚手按在他脑袋,揉揉他头发,“下午别寂寞了,明儿见,拜拜。”
这一下午,阳冬晚也就真的没有来上课,他的旁边没人坐,左上方也没人坐,喜欢清静没错,但不代表热衷空荡荡。柳陈安拉过一条板凳坐他桌角侧边,一起讨论上午函数问题,他不擅长数学,但不会像讨厌物理一样畏惧数学。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16。所剩无几
在校门差不多等了半小时,司机还是没来,以往他一放学李哥就打开车门让他上车的,这会都五点二十了,路锦丰站在保安室门前,没来由的落寞。
保安几次走出保安室,用着近乎犀利的眼神审视他,他挪着小碎步尽量往墙边靠。
“等你家司机呢?”
路锦丰看见是柳陈安,不自觉笑了,“可能堵车,他是个尽职的司机,要不是有事耽搁,一般不会迟到。”
过了昼长夜短的时日,太阳直射点渐渐往北回归线方向移去,南岛的天气始终与酷暑严寒不搭边,冬天暖和夏天凉爽,简单的说就是冬暖夏凉,此刻的天气依旧是暖暖的,太阳的光晕在地平线消失的地方渲染半边天。
柳陈安仰着头望着天空,淡淡地说:“路锦丰,其实走路回家也挺好的,我不喜欢坐公交,走路多好想停的时候就停,想快的时候就忘乎所以地向前,随心所欲。”
远处一辆车停在校门口,柳陈安露出两酒窝,“车来了,赶紧去吧,回家记得看《追风筝的人》。”
他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走路。追风筝的人。南岛的每一条街他几乎都在车上,《追风筝的人》他也只看了前面几页,讲什么内容不得而知,除了首页介绍的内容,而这他并不感兴趣。
路稣年按下车窗开关,面无表情:“坐前面。”
那一道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用岩石垒砌,钢筋固定,水泥覆盖,钢筋水泥尚且如此,人心叵测又能如何破得了?路锦丰系好安全带靠在座椅上,陷入柳陈安的话里。
“去哪儿?这不是回家的路。”过了第一个十字路口,原本是去服装大厦那条街,怎么往反方向?
“这当然不是回家的路。”路稣年方向盘打转,向右偏行,减慢车速,“他和郭子谦今天闹僵了?”
“阳冬晚吗?”他看着路稣年问道,路稣年瞥他一眼,“郭子谦和白衡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了,阳冬晚中午离开的。”他声音很轻。
出了市中心,进入郊区。
车外的风景在多次重复后,刚才还盘山公路似的绕来绕去,一片海别具匠心的出现,有种豁然开朗的冲动,忽而的大风掀起一道海浪,拍打着海平面。
起初的心神不宁此刻还算是平静了不少,驶进一片农庄,红瓦白墙,一栋精致的小别墅出现在眼前。
黑色的大狗摇晃着它那条中长而略显肥的尾巴,尖长的耳朵时不时吐露舌头,挡在路锦丰前面,路锦丰忙不迭休钻进车里。
“哈里,过来。”路稣年吹了声口哨,大狗的名字叫哈里,是正宗德国牧羊犬,路稣年单膝跪下,哈里继续摇晃尾巴显得十分开心,一头扑在路稣年怀里。
露稣年摸摸哈里的头毛,眉梢上翘,神情宠溺,“姑姑不在家吗?”
哈里一边摇晃尾巴,一边偏头看向房子,这时候屋子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肩披薄纱,黑色头发过肩半卷,棉鞋,宽松的麻布裤子,远远看去,亲切里带着高雅,慈祥中透着端庄。
她正是是路国安的二姐,路国琴。
“不是说五点的么,还以为你们不来了。”路国琴笑着说道。
路稣年松开哈里,站起来拉拉衣服,“晴阅要去丽江,我送她去机场。”
哈里凑到路国琴脚边,坐在地上,路稣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下车。”
他乖乖下了车,跟在路稣年身后,客厅里挂着一幅高仿蒙娜丽莎的画像,立方体的玻璃缸蓄着三分之二的水,热带鱼畅快地到处游,黑白相间的地毯与天花板的花纹像一场化学反应,明明一个暗色调一个暖色条一个简单一个复杂却意外不觉得突兀。
总的来说不像路家那般耀眼华丽,这里倒是清静淡雅。
“晴阅是个好女孩,前几天还来我这陪我聊了一下午,年轻人总得需要理想填充生活,不然活着无处不面对死灰的世界,她有自己的选择。”路国琴说。
路锦丰坐在木制的一直上,后背是镂空的雕花。
路稣年端起茶几上的普洱茶,冒着热气的普洱茶清香四溢,“嗯。”
“我一向欣赏有追求的女孩,容易看透的女孩不大好,倒不如隔层纱,雾里看花才更显迷人。”
路国琴拿来一瓶1987年的法国葡萄酒,微笑道:“锦丰,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怕是稣年还没介绍过我吧,路家二女一子,我是你爸爸二姐。”
路锦丰望着眼前的美丽妇人,局促感消失殆尽,“姑姑好。”
“吃饭吧,其实也没指望你两能一块来,顾姨又回老家办事去了,饭菜简单也就别嫌弃了。”
比起中午的便当要丰盛的多得多,他中午就吃了酸奶和饼干,本来在饭桌就没形象的自己,此刻就差没狼吞虎咽了。惹得路国琴忍俊不禁,“哎呀,这孩子怕是在路家受虐待了,稣年,你老实交代,薇薇是不是欺负他了?”
路稣年礼貌地笑,“年轻的后妈极力发挥母性的光辉,天天给他做便当了。”
一边是路稣年一边是姑姑,他是摇头也不对点头也不对,干脆埋头啃骨头。
“呵呵,锦风,有空就跟你哥哥常来,我这地方虽小,不过空气好。”路稣年姑姑说道。
“好,有空了就来。”他小声说。
吃过饭后,路稣年和他姑姑在聊天,他坐在沙发一角,手枕在沙发扶手,哈里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他怕狗不喜欢猫,尤其这种大型猫科动物,更是没理由的害怕。看着哈里温顺的模样,他试着伸手摸摸它耳朵,哈里发生小声的咕噜声,他忍不住笑了。
哈里从茶几上刁来一袋牛奶糖,靠在他身边,他接过牛奶糖,轻笑出声,“谢谢。”哈里摇着尾巴趴坐在身边,像是等待主人的赏识,眼巴巴等着邀功了。
一狗一人,路稣年即便不特意去看,眼睛稍一斜视就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冲泡的第三道普洱茶香味依旧,涩味稍显没有第二道浓。“哈里很喜欢他。”带着几分戏谑说道。
路国琴把剩余的半颗梅全都倒进装话梅的瓶子里去,把哈里叫过来,让哈里衔着瓶子的小柄给路锦丰。
路锦丰脸上尽是笑容,对着哈里的视线,天真浪漫,粉色嘴唇围上扬,白皙的面容,水灵灵的眼睛,灯光下,衬得更显孩子气。
“他很安静,看上去没什么心眼,我年轻时候一直想要个儿子。”路国琴笑着说道,眼角的褶皱敌不过岁月的变迁。
哈里调皮地伸出舌头舔路锦丰裤脚,湿度透过布料,酥痒麻麻的感觉,他呵呵地笑着。
“和哈里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路国琴问他。
路锦丰羞涩地摇摇头,好奇地问她:“哈里听得懂我讲话吗?”
路稣年嗤之以鼻,“你家的蜜蜂能听懂你讲话吗?”
又来了,路稣年一刻都不会忘记提醒自己他的妈妈苏凤梅是养蜜蜂的,他扭头不去看路稣年,路国琴乐呵呵道:“好了,他也累了,稣年还不赶紧带弟弟去卧室休息,不然明天上学该迟到了。”
这样的场景不约而同想起初到路家,路国安让路稣年送自己去卧室,只是相较而言,这次更多的是随遇而安,而上一次有的仅是害怕和防备。
关上门后路稣年注视着他,那张精致的脸上有充盈着不满和鄙夷,半响开口,“你紧张什么?”
“我们今晚不回家吗?”如果路国安问起来,他是不是就说和路稣年一起来姑姑家了。好像至今为止路国安也没怎么管过他。
路稣年坐在转椅上,端视着桌上的盆栽,没理会他的问题,吃了闭门羹在路稣年面前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路国琴送来两套睡衣,和路稣年闲聊了两句才走。
同个样式的睡衣,它没得选择,随意拿了一套就往浴室走去。
刷牙洗脸,冲澡的时候连着头发一起洗了,沐浴露的气味是很清淡的牛奶香,很快便被柠檬香的洗发露所抹去,带着刺鼻的香味,不算难闻。
在浴室里吹干了头发才出来,路稣年穿着睡衣侧躺在床上玩平板,床头放着两本杂志,路锦丰走过去,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路锦丰你别那样看着我,我在隔壁客房洗了。”路稣年皱着眉头不耐烦道。
“哦。”书架上放满了书,路锦丰站书架前,发现有些书他的卧室里也有,只是这好像外国名著居多,他挑选了一本比特·斯托的《汤姆叔叔的小屋》。
他刚一掀开被子上床,书本都还没翻开,路稣年看了一眼他的书就把灯给关了。
把书放一旁,躺下背对路稣年,路稣年冷言冷语:“中间都可以躺下一个人了,路锦丰你留给谁睡?”
于是他转身平躺着,两手自然贴着大腿放,路稣年道:“你死人吗?”
他右转,和路稣年同一个枕头,薄荷的清香和牛奶的香味充盈着神经末梢,脸相触,鼻相抵,他能够清楚地听见此刻那人有力的呼吸声。黑暗中,他看不见路稣年的冷峻的表情深邃的眼眸,仿佛只在这一刻,世界安静了,南岛不再喧嚣了,彷徨的心不再觉得孤单,而是像一条狗被夹住尾巴仓皇逃窜般。
路稣年的唇触不及防贴了上来,他躲不及转不得躺不能,掀被子逃的勇气也被路稣年折腾地所剩无几。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17。无处安放
他不愿,路稣年手擎他下颚。
黑暗里谁都看不见谁,能听到的是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支支吾吾的啜泣声。
他强势而霸道攻破最后的底线,这场好似致命的蛊惑,他甚至可以挣扎更多,却在被动下选择了接受。
下颚被捏的生疼,他躲不起,有过一次经验,他知道抵抗毫无用处只会倍加残酷的现实。忽而温柔细腻,忽而如狂风暴雨席卷搜刮;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