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哪一边从来不是用嘴说说的,要做出来才行。”王君阳对着旁的人,算不上冷漠,可也都是淡淡的,似乎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如果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解决我和太后之间的婆媳矛盾,那你可以回去了。”
“血修罗竟然真的委身于一个男人,还以儿媳妇的身份自居?”王君阳的话说的太过平和自然,让李嬷嬷觉得难以置信。
“你一个从来没成过亲,一辈子都只当自己是个工具的女人不会理解的。”王君阳话一出口略略挑了一下眉:放在以前自己说话绝对不会这么毒,难道是和肖子夜认识久了连嘴贱这个都学会了?
看着李嬷嬷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王君阳心底暗爽。希望子夜他们平安无事,以后还要好好和他学学怎么拿舌头杀人呢。
“太后叫我来是为了和你说说相国和三公子的事情。”要不是太后嘱咐的事情还没办,自己也确实打不过王君阳,李嬷嬷真想立刻扑上去把眼前这个人的嘴撕烂。
“三公子?天机公子魏如琰吧。”王君阳一时还不习惯李嬷嬷的称呼。
“正是。”
“如果是太过隐私又不影响大局的事儿,那就别和我说了,被天机公子追杀可不是好玩的。”王君阳下意识地觉得这种事儿他还是不知道的好,怎么总有一种背后凉凉的感觉,总不能是乱葬岗真有鬼吧。
“你这才和皇上出去几天啊,怎么也变得油嘴滑舌了,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找你,难道就是为了跟你说点宫女太监们才会感兴趣的内闱秘闻?”李嬷嬷不禁怀疑王君阳是故意气他好替他主子萧子慎发泄对太后的不满。
“那就快说,我没那么多时间。”
也不知道是谁在浪费时间。李嬷嬷愤愤地想。
“你知道三公子当年为什么改名换姓隐居去吗?”当年十六岁的魏如琰也就是妖祖宗魏璇,文才武功无一不出挑,相貌更是万里挑一,再加上是当朝贵妃的亲弟弟,想要拉拢他借助他才华的人或是想要招他为东床快婿的人能从皇宫大门口排到长安北门外。就连飞扬跋扈对谁都不假辞色的镇国将军都对魏如琰格外青睐。
“我怎么知道。当年天机公子的名望天下无人不知,不过真正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朝中的权贵们甚至是镇国将军也只是听了他的种种传闻神往而已。如此神秘,谁又能知道他的隐私之事?要是谁都能把他的底细探听清楚,他又怎么能在京城里一藏十六年?”说到这,王君阳眉头轻蹙:说是藏,可像李素花晟璧魏如海之流还是知道魏璇的真实身份的,但他们谁也没敢找上门去,甚至魏璇养着个皇子他们也没出手,这位天机公子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啊?
“相国当年要是没做那件事,只怕现在皇上早就没有还手的机会了。”李嬷嬷幽幽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庆幸。
王君阳想起萧子慎说过的一句话——天底下最想要魏如海命的人非魏如琰莫属——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别卖关子了,这又不是茶楼说书,说得再好听我也不会给钱的。”
“嗖”
“咣”
王君阳略略一侧头,悠闲地避掉了李嬷嬷射过来的飞镖。就在贴着脸颊的地方,那枚飞镖入木三分,犹自“嗡嗡”响动。
年纪大了的女人,就是容易生气。这话王君阳没说。
“魏家长辈去得早,魏如海是长兄,三公子从小就对相国格外依赖,要不是当年三公子被天机老人看上带到终南山修行学习,只怕三公子会天天粘着相国不撒手。”李嬷嬷理了理鬓发,好像那枚杀气十足的飞镖是旁的人射出去的,“王君阳,你觉得魏如海为人如何?我是指在感情这方面。”
说到这个王君阳一愣。魏如海之所以是人臣典范,和他的风光霁月的品行有很大关系。魏如海身居高位又是皇亲国戚,可家中除了结发妻子之外再无别的男女。他的结发妻子更是在多年前就亡故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从前先帝在的时候,曾经有意为魏如海做媒,可惜魏如海以国事繁忙或者与发妻情深等等理由都推拒了,现在他的身边还真是干干净净,弄得王君阳想找个他近身的人套点情报都找不到人下手。
“说不清楚。很多人都说他很专情,要不怎么妻子亡故多年膝下无子,都没再续娶?可我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王君阳想了想道,“太完美了也是一种破绽。”
李嬷嬷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冷厉的微笑,甚至一向平和的眼中都带了杀气。
“他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禽兽,一个连亲弟弟都不放过的人。”哪怕自己不是当事人,女人对于薄情寡义男子的本能的憎恶也让李嬷嬷对魏如海生出了恨意。
“不是吧……”惊天大消息啊,魏璇那只妖居然在他哥手下吃过亏?!
“那年天机老人病逝,魏如海上终南山致祭顺路接弟弟回家,到达天机谷的时候刚好撞见三公子沐浴。”李嬷嬷冷冷哼了一声,反问王君阳道:“你觉得肖公子美吗?”
肖子夜?当然是美人。
“少主人天姿国色,自然是极美的。”对着知道肖子夜身份的人,王君阳更愿意称呼他为少主人,当然私下里还是当做弟弟一样叫“子夜”。
“当年三公子的容姿未必比得上肖公子,可那身仙风道骨绝对是现在的肖公子远远不及的。”李嬷嬷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们没有人见过三公子的真容。虽然差的不是特别多,但三公子确实是易容了。”
身为大内影卫,王君阳虽然自己不如那些易容大师一般手法精湛,但自认没有什么他认不出的易容,魏璇当真好本事。
“魏如海见色起意,竟然对自己的亲弟弟用了强。要不是太后恰巧吩咐我上山去看望三公子,只怕这桩丑事就不会有第三人知晓了。三公子那边我不知道,可魏如海至今都不知道当年他做下的事情居然还有人目击。”
“你武功不差,魏如海却不会武功,当时你怎么不救人?”王君阳诧异。别说李嬷嬷吓傻了,他才不信。
李嬷嬷懊丧地摇了摇头:“太后当年一入宫我就被分到了太后身边,对于魏家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我早就知道三公子对魏如海怀着不该有的情愫,当年之事我最初也以为是他们两情相悦,震惊之余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我也是后来通过三公子对魏如海的态度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三公子并非看不开的人,甚至事出之后还以为魏如海能够接受他,整日里殷勤地伺候着魏如海,那副样子你们要是见过,估计下巴都会砸到地上去。”
王君阳试想了一下魏璇伏低做小,给肖伍端茶倒水洗脚暖床的情景,不由得一哆嗦:太吓人了!
“可魏如海那时候担心的却是这桩事情要是捅出去,让人知道自己和弟弟乱伦,自己的前程就毁了。可是魏如海并没有立刻动手,因为那时候太后娘娘有身孕了,处境极其危险,先皇预备把太后娘娘的孩子送出宫去,魏如海觉得三公子还有利用价值,就好言哄骗,说是为了掩人耳目,把三公子的名字剔除出族谱,以行为不检的名义赶了出去。”李嬷嬷摇摇头,“三公子聪明一世,却没看穿魏如海的阴谋。”
“其实太后和魏如海早就猜测肖子夜就是皇子,按理说,他们应该是断定而不是猜测,因为当年的剧本就是这么写的。可后来三公子与魏如海决裂之后,魏如海怕三公子恨他从而做手脚,才不敢直接认。”
“也就是说,魏如海始乱终弃假戏真做,败坏了天机公子的名声之后上演了一出大义灭亲?”真他妈不是东西,王君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没错。三公子一开始还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他撞见魏如海和另外一个漂亮的男人亲热才明白了过来。”李嬷嬷脸上神情诡异,在被遮挡了大半的月光下显得晦暗不明,“你说,魏如海发现一直乖乖听自己话的小宠物突然不听话了,不仅不听话还伸爪子要挠人,他会怎么样?”
“他对天机公子做了什么?”虽然没有正式见过面,可为了帮萧子慎了解弟弟,他经常在暗处观察肖家三口。魏璇霸道也好毒舌也好,都不过是表象,王君阳觉得魏璇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尤其是在和肖伍相处的时候。这一点肖子夜跟魏璇学的很到位,只不过比之肖子夜因为被遗弃而产生的些许自卑,魏璇则是处处都显着傲骨。这样一个人,王君阳实在不想去想他遭遇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
“那个畜生对三公子下了药,让公子武功尽失,然后他把公子剥光了身子,和十几个喂了暖情药的大汉锁在一间屋子里锁了三天。是不是该庆幸公子武艺高强?这么折腾都没死?”
王君阳淡定的面具彻底挂不住了,魏如海连个畜生都不如!这个腌臜到极致的玩意居然还穿着一品朝服顶着国公的爵位每天站在丹陛之下位极人臣!这简直是对天下人莫大的嘲讽!
“这些还是最近娘娘才告诉我的,当年要不是娘娘出手相救,哪里还有今日的魏璇?”李嬷嬷正色道,“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太后娘娘和你们想的不一样。他是一个女人,活在举目无亲又处处充满算计的皇宫里,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借助魏如海的力量,同时魏如海羽翼未丰之前也不能动娘娘,他们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三公子是娘娘的幼弟,虽然娘娘有时候怨恨三公子自己不争气委身于肖伍这样的人甚至把她的小儿子也教成了断袖,可那也是她的弟弟。魏如海当年已经害过三公子一次了,今日还要再害皇上,太后无论如何也不会跟魏如海蛇鼠一窝妄想着魏家的天下的。用太后自己的话说‘她没有几个亲人’。”
王君阳沉吟了一会,道:“天机公子对这件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能隐忍这么多年只怕就是等着魏如海走上顶峰的时候再让他下地狱。你看萧恪诚和花宣墨,哪一个不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大少爷?现在还不是被少主人驯得乖乖的。少主人的手段可都是和天机公子学的。”
李嬷嬷欲插话,却被王君阳打断了:“不要再和我说太后对皇上和少主人她们的感情,这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说明什么的。太后娘娘何尝没利用过自己的亲弟弟?谁也不干净。太后娘娘的立场我现在能放心了,但不代表我会觉得她是一个仁慈善良的妇人。”
李嬷嬷自知这事也不是一个故事就能掰过来的,况且王君阳说的是实情,她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今天来要告诉的第二件事,还是和三公子与魏如海有关。”李嬷嬷顿了下,“当年被三公子撞破的那个男人,是安乐王萧清依。太后娘娘怀疑,时至今日,魏如海仍然与萧清依有联系,突厥的大军也许只是魏如海的障眼法,你们不得不防。”
59、第五十七章
萧恪诚的桌子上摆着两封信,一封是肖子夜写来的,一封是萧子慎的亲笔。
“安乐王因为有突厥人的血统,在皇室贵胄里一直是被排挤的,就连封地都是在满是瘴气的蜀地,一年收不了多少银子的采邑,他能怎么帮魏如海?”萧恪诚屈指在案几上轻轻敲着,眼神里带着几分崇拜地看着正在一旁烤肉的王君阳道:“前天夜里得的信儿,今儿一早你就到我这儿了,还带着皇上的手书,清辞兄是大鹏转生的吧,走路全是用飞的?”
王君阳是真饿了,事出紧急,他全靠这轻功不到两日之内先上终南山后又追上了已经到了长城边上的萧恪诚的军队,眼下他可是没力气去指点萧恪诚武功了,吃饭要紧。
“蜀中地势险要,物产也很丰富,汉高祖当年就是凭着这里得了天下,你一个行军打仗的人别说自己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王君阳淡淡回了一句。
“萧清依不起眼,这么些年谁也没把他当回事。当初镇国将军迫害了那么多宗室亲王,都没想到就住在眼皮子底下的萧清依,原以为他就是这么个人,现在看来倒更像是条不会叫的狗了。”萧恪诚默默盘算了一下,道:“就算蜀中出得起供养军队的钱粮,可练兵不是养花养鸟,那可是大动静。哪个王府哪片封地上没有你们影卫的人啊,安乐王真要是练了一支军队,这么多年了朝廷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总不能我们这位王爷神通广大撒豆成兵吧。”
“要是只有萧清依,我也不信他能做的出来,可你别忘了魏如海。”王君阳从火上取下烤好的羊腿,拿出一柄小刀一边片羊肉一边说着,“你看花家的账目,镇国将军没死的时候所有洗黑钱的账全是镇国将军名下的,镇国将军死了之后那些交易没有立刻就断了可你还找得到账本吗?花晟璧一死,这就成了无头案。魏如海把自己摘得干净,用的还是别人的刀。”
萧恪诚拿了两小坛子酒走到王君阳身边递给他一坛道:“咱们中原人就算学着突厥人吃烤肉,也学不出他们的那种豪爽。还片成一片一片的,人家都是拿着直接啃。”
王君阳皱着眉头盯了那条羊腿一会,想象着自己啃羊腿啃得一脸油的样子,眼角不自觉地跳了两下。果然自己做不到。转而问萧恪诚:“你行吗?直接啃?”萧恪诚是安国忠王府的小王爷,从小受宫廷礼仪熏陶,平日里也是风度翩翩的,王君阳觉得萧恪诚也只能一片一片吃。
“没戏,换个小点的还行,兔子一类的我行。”
“你这不是废话吗。”王君阳把剃好的肉往俩人中间一放,拍开了酒坛子上的封泥跟萧恪诚碰了一下,“我觉着你似乎是话里有话啊。”
萧恪诚一笑,“魏如海心机深沉,我们想猜透他恐怕是很难的,想要懂他就难免学的和他一样,可我们又谁都学不来。他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布了这样大的一个局,要是真被我们三下两下就给搅黄了……这也太不现实了。”
“你有什么打算?”王君阳瞥了一眼书桌上的另一封信道,“子夜的信?说什么了?”
提道肖子夜,萧恪诚脸上笑意更深,目光柔和地看向了书桌上摆着的那盏宫灯,道:“夜儿的本事真是大啊,被突厥可汗给绑走了没变成人质不说,还把突厥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