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爹,明天我带您去看,再雇四个伙计、两个厨子、一个洗衣婆子就行了,我那个地方小,雇不了几个人。”
“那掌柜的呢?人可靠吗?”
“掌柜的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小没什么赚头,人家都不爱来,先就刘全吧,记账登记这些小事儿他都能应付得来,这小子挺能干的,还不用给他工钱,省下了。”
“胡扯!刘全也没比你大多少,雇来的伙计都不能听他的。”
“不听就走人,刘全要是连这点事儿都干不好,您说我还要他干嘛?爹,要不您来吧,咱搬家得了,都搬这儿来,我想死你们了。”李怀熙搂着他爹晃啊晃,他知道他爹这是跟他着急了。
李成奎被儿子晃得没脾气,笑着说,“哎呀,傻儿子,你说得轻巧,咱们家祖坟都在锦县呢,哪好说搬就搬的,再说你也不是在余川住下不走了,过几年你就要进京了,还得当几年的京官,临了外派不外派还说不准,最后还不知道把根扎哪儿呢,爹要是早早就追着你跑,那得追多少回啊?你别耍赖了,明天不是你们休沐吗?赶紧带我们下山去看看,实在不行,我从咱们锦县给你找个可靠的老掌柜的,我倒是认识一个,客栈里事儿多,出点儿什么事儿刘全一个小孩子可是压不住。”
李怀熙乐了,他爹这就是来雪中送炭来了,林管家给找的几个掌柜的都要价太高,他的小客栈装修来装修去,越装越好,钱花冒了,他手里没钱雇不起,用刘全也是权宜之计。如今,爹娘来了,李怀熙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光让他爹回去就帮他找相识的老掌柜,还偷偷地从他爹这里要了点钱,他不敢和他娘要,他娘的表情一看就不是很好,跟当初怀孕的时候差不多。
李怀熙他娘的确心情不好,她不懂这些,在她看来,小儿子就是在胡闹,而且注定要赔钱。她坐在那儿一句话不说,心里天人交战,一方面宽慰自己,小儿子的钱来得容易就应该去得快,放手让他去胡闹,早摔跟头早踏实,省得将来再出幺蛾子,另一方面她心疼钱,不是从她兜里拿出去的钱她也心疼,十分想要开口让儿子把刚到手的客栈卖掉,把钱收回来。不过,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儿子虽然小心眼儿又爱撒娇,可是本事还是有的,她最终决定捂好自己的钱袋子就行了。
当天晚上,一家人下了山,李怀熙放林清回去和父母团聚,自己扛着肥猫去和爹娘住店,这次李成奎发了狠,带全家大小挑了一家最好的客栈住,可住最好的客栈的结果就是全家人得挤在一张床上,李成奎只要了一间客房。
李怀熙挤了一晚上什么也没学到,最好的客栈也不过是房间大了一点,收拾得干净了一点,其它的没什么不同。他不懂什么现代式酒店管理,也不打算弄成那样,他的同福客栈就是一家小客栈,宗旨只有一个,赚钱。
第二天,睡得腰酸背疼的一家人到了李怀熙的小客栈,刘全现在就睡在这里,一早上正在满院子滚来滚去,这小子支使人干活十分有一套,架子端得也足,只不过体型太圆,两只手不能像林府管家那样在身后握在一起,只能在两侧甩着。
李怀熙四处检查了一下,活干得不错,只是进度在他看来有些慢,可他知道这也没办法,这时候没有电锯也没有电钻,一切全是手工活,想快也快不了,李怀熙有些着急,把刘全叫了过来,“刘全,这活儿还有几天能干完?”
“我昨天刚问过,师傅们说还得半个月,咱们定的床单被褥也得半个月以后,林管家给咱们介绍了几个伙计,我都约在了今天,想着让你自己看看。”刘全对答如流,这家伙办事越来越稳妥了。
李怀熙点点头,“你看就行了,再让林管家帮忙介绍个掌柜的。”
“掌柜的?那我干什么?我要当掌柜的!”刘全炸毛了,刚有的一点样儿全没了,张牙舞爪的追着自己主子。
李怀熙回头看他一眼,扬了一下拳头,“你回去给我做书童,人家林清可是林家的下人。”
面对强权,刘全立刻蔫了,心有不甘的回答,“我,那好吧。白忙活了。”
李怀熙笑骂,“你个傻东西,自己的买卖怎么是白忙活?!客栈里事儿多,出了事儿你想想你能压得住吗?那不是靠体重的,你个刘胖子!”
刘全被李怀熙的一句‘自己买卖’瞬间治愈了,举着胳膊让李怀熙看他瘦下来的手腕,“我都瘦了五斤了,公子你真没良心。”
“你瘦五十斤我能看出来!”李怀熙扔下刘全上楼了。
五月初八,过完了端午节,李怀熙的同福客栈开张了,牌匾上的字是他自己写的,写得像刘全一样圆圆润润的,让人一看就很舒服。柜台后面的掌柜的是他爹从锦县给他请来的,年纪有些大了,在别的地方没人愿意用,所以工钱要的不高,可是李怀熙看老掌柜的不错,身体很好,耳不聋眼不花反应也快,李怀熙恭恭敬敬的称之为三爷爷,老掌柜的也姓李,是他们李家的一个远房本家。林家帮忙介绍过来的伙计都是清一水的二十几岁小伙子,个个看上去机灵伶俐,收拾得也都干净利落,往门口一站就很带人缘。
同福客栈开张大吉,鞭炮一过立刻宾客盈门,参加科举考试的都是过完节就到余川来找住的地方,李怀熙虽然初次经商,但脑子灵活,时间掐的刚刚好。
46、第四十六章
李怀熙在十一岁的这一年长得飞快,夏天的时候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胖胖的刘全,他在他们的小院里也吊起了沙袋,还竖了几个木桩和假人,每天都要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来练武,林易辰写信说南方的镇南王这一年调动兵马频繁,他很怕自己在战乱的时候没有自保能力。
六月的时候,李龙写信来说他报名了今年的秋闱,不日就会和自己的同窗一起来余川,让李怀熙在自家的客栈里给他们留几间客房,以免来了以后没有地方住。
李怀熙看完了信,赶紧让刘全下山去安排这件事,自家新开张的客栈里床单被褥都是崭新的,而且里外刚装修完,环境看着也是干干净净,再加上老掌柜的又特别会打理,所以开张以来生意一直特别好。李龙这时候来要房间,恐怕是已经没有了,李怀熙对自己的客栈倒不抱什么希望,不过他想刘全脑筋活络,找个地方应该也不难。
现在山上又是只有他和刘全了,林清在刘全回来以后就回余川林府,当时刘全瞧瞧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嘎巴了半天嘴,没好意思挑人家毛病,之后可能是知耻而上进了,也可能是暗地里又起了和林家下人比试的心思,总之,刘全回来以后勤快了很多,让李怀熙终于觉得自己养的这个仆人划算了一点儿。
刘全早上下山,临到傍晚才回来,可是依然空手而回了,李龙做决定太晚了,同福客栈里的房间的确都被订满了,刘全在其它客栈跑了一圈,也全都客满,没有房间了。
“那你没问问有没有短租的房子?”李怀熙听了有些着急,他四月的时候就问过他大哥,可是当时李龙犹犹豫豫的说没想好,等想好了再通知他,后来书院里的功课太劳神,又赶上他的客栈开张,李怀熙忙起来就忘了催这件事儿,结果就弄成了如今这样,客栈老板的哥哥没地方住了。
刘全跑了一天,出了满身的臭汗,翻箱倒柜的找换洗衣服,他要去洗澡,听了李怀熙的问话气呼呼的回答,“我问过了,地方不错的都被租出去了,剩下的全是临街的,你别提了,我本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合适的,可是愣让人抢走了,房东说我太小,怕我说了不算,当着我的面签给了后来的一个书生!多气人!我小怎么了?小就不能租房子了?!”
李怀熙知道这个时候急也没用,略微想了想,告诉刘全,“行了,别气了,明天你带着钱下去,看好了直接把钱付了,签好契书,他们总不会嫌钱的年纪小,临街的也可以,我大哥他们反正也考不上,临街的房子正好让他们放榜的时候有说辞。”
“大哥考不上?”刘全抱着衣服奇怪的问,没弄明白明知道考不上还忙活什么。
“八成考不上。过年时候说得倒是轻巧,可刚报名的时候就开始犹豫,这样你还指望他到考场能从容不迫?我可是看过他的‘英姿’,我还真不是瞧不起他,我说的这是实情。”李怀熙做完决定就踏实了,笑着背地里调侃自己大哥。
刘全点点头,想到李龙的那两场大病,也笑了,“你说的也对,我明天下山多给他买几条手帕,少了不够他擦汗的。”
李怀熙听见‘汗’字就觉得热,拿起扇子一阵扇,一边扇一边打击刘全,“也给你自己买两条,你闻闻你自己的臭汗味,这夏天到了,人家都苦夏,你怎么还这么都能吃啊,我估计你现在的体重相当于我前后各背五十斤的面,你驮着这一身的肉不累啊?”
李怀熙很缺德,他这样说,每次都能让刘管家火冒三丈,而他就能清凉很多,这是他给自己治疗苦夏的一个心理良方。
十三岁的刘全前一阵子情窦初开,看上了林府的一个小丫鬟,这家伙是个不要脸的行动派,买了胭脂水粉去讨好人家,可是人家十二岁的小姑娘十分干脆的拒绝了刘全,原因只有一个,嫌他胖。
李怀熙戳到了刘全的痛处,胖子费劲巴力的扭着脖子回嘴,“李怀熙!不带你这样的!你瘦了不起啊?竹竿似的!”刚想接着骂,刘全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偶像,永远笑呵呵的林府管家,刘胖子吸了一口气说,“我脾气好,我去洗澡,不跟你一般计较,热死你!”
李怀熙不想让他‘脾气好’,笑眯眯的在刘全身后喊,“少往浴桶里放水,你一进去就没有水的地方了,扑出来浪费。”
刘全气得鼓鼓的,头也不回的说,“我愿意,我多拎几趟水,我减肥!”
刘全洗完了澡,主仆两个都已经凉快了,房间里暂时恢复了平静,他像个发面馒头似的穿着里衣躺在竹床上乘凉,闭上眼睛半天突然又诈尸了,“公子,我今天看到你表哥程安了!”
李怀熙正在练字,顿了一下笔,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在哪儿?”
“在南大街上,他一个人。”
“他看见你了吗?”
“没有,我没喊他,我们要不要写信告诉家里啊?”
“当没看见好了。”李怀熙写好了一张字,停下笔对刘全说,“南大街的房子不好,去别的地方找吧,找好了房子就回来,买一斤广福记的糕点,别贪多,夏天容易坏。”
刘全明白了李怀熙的意思,第二天早早的中午就回来了,他租下了一个临街的小院子,既然李龙左右也考不上,他就不愿意大热天的跑了,广福记的糕点他也没忘,而且买了两斤,可李怀熙只在食盒里看到了一斤,刘胖子笑嘻嘻的回答,他买了两种口味,带回来的是李怀熙爱吃的酥的,他爱吃的那一种甜的,他在路上就吃完了。
房子租下来两天之后,李龙还没到,严礼却先来了。既然刘全能在大街上看到程安,那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到,程安在锦县的商人中间也算得上是个新秀,所以见过他的人很多。十多天前,一个来余川进货的客商碰见了程安,回去就把这事告诉了一直在找女儿的严世贵。
十多天的时间,程安要是想跑应该早就跑了,可刘全还能在大街上遇到,这就说明程安没跑,李怀熙猜想严樱一定是有了孩子,程安已经有恃无恐了。
李怀熙和大表哥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不过就是年节的时候见过几面,他对那个清秀的年轻人没什么了解,最近倒是越来越觉得程安这件事办得不地道。
虽然和严樱结合,困难肯定是有的,可是完全就没有争取过就私奔,实在是让他不敢苟同,而且如今这种有恃无恐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有担当的男人不应该这么干,这等于把压力全放在了严樱一个人身上,如果他是严世贵的话是不会让程安这样就称心如意的。
事实上,事情也和他想的差不多,严礼是和大姨夫严世贵一起来的,他们雇了十几个大小伙子一起过来找人,严礼画了程安的肖像,惟妙惟肖,小伙子们人手一张,而大姨夫给这些小伙子们交代的原话就是‘找到以后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先把这小子打个半死再说!’。
“打个半死完了以后呢?让表姐改嫁?大姨夫这真是算计不开了,表哥,你们可别犯傻,那是要犯王法的,好好的把人领回去就完了,不声不响的让他们过去吧,反正他们俩谁都没定亲,干脆成全了他们得了,大家也还是亲戚。”李怀熙事不关己,假模假式的抹稀泥。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啊,我爹可是把我姐姐看成心尖子似的养大的,那备下的嫁妆堆了一屋子,就这么让程安不明不白的拐走了,你说我爹能善罢甘休?!他这次可是真气着了,在家躺了半个多月,连门都不出,这几个月下来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连白头发都长出来了。见到程安一定得先揍他个半死,坐几天牢我们也认了!”严礼说起这件事也生气得很,语气之中都带了狠戾。
李怀熙给严礼倒了杯水,接着说,“那打完了,打残了,表姐怎么办?两个人一起出来,肯定是已经那啥了啊。”
严礼明白李怀熙说的‘那啥’是什么,脸一下红了,叹着气说,“这也是她自作自受,当日她那么一跑,我和我爹全追出去了,我娘也被我爹打出去了,家里没有主事的,那两个不晓得事理的姨娘就先嚷嚷开了,现在街坊四邻都知道了这件事,我姐早已是什么名声都没有了,那啥没那啥的也没关系了。我姐的将来,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打算的,我也不太敢问,一问他就发火。”
“你到时候还是拦着点吧,要不然亲戚就没得做了。”李怀熙依旧抹着稀泥。
严礼摇头苦笑,“已经没得做了,哎,不说这事儿了,说起来怪烦心的。你这里倒是不错,我看你比过年的时候高了不少,快赶上我了,看来你们书院的伙食不错。”
李怀熙笑了,从善如流的转了轻松的话题,“是不错,你看我的书童就知道了,快长成猪了。对了,表哥,你什么时候走?过两天我大哥也来,我们可以一起在余川转转,我也去给大姨夫请个安。”
“我说不好要在余川留几天,要是找到姐姐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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