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倒楣的恐怕还是如今还被关押在大牢里的李大福,因为衙门里的大夥把一肚子的担忧化为最严厉的审问,誓从李大福口中挖出大人会变成如此模样的根由。
轻轻地飘行在满地书籍之上,书房内杂乱得已经让敖玄无法下脚,反正大家都已经默认了敖玄是比赫连十一还要高强的世外高人,所以就算有人看到,也只会惊叹武道的奇妙,而不会把眼前这个潇洒倜傥的温县令的大哥,和那些漫天飞来飞去的神仙联系在一起。
此刻少年正趴在桌子上,仔细地翻阅着一本刚刚找出来的古体字拓本,时不时地用笔在书本上划拉着什么。
不过敖玄看到他握笔的姿势就想笑,不由得想起在留香坊里时,少年叫嚣着要创造一种全新的书写工具时,满院子逮白鹅的场景。
最令人好笑的是,他的一番动静立刻在整个留香坊里引发全新传说——温彦这个小天才发现晏都的鹅毛有避邪的作用、而且还能令读书人净化心灵,现在正努力收集着。
于是一时间晏都白鹅贵、漫天鹅毛飞,人人都凑着热闹要弄上一根鹅毛摆在屋子里当镇宅符。
当然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或者相信,这个流言的源头,竟是因为买了太多白鹅无法消化,想着办法清仓的温彦自身。
不过敖玄对于温彦这突发地奇思妙想倒很是钦佩,用一根鹅毛,斜斜地剪去根尾,然后蘸上浓墨在纸张上书写。
只是这“鹅毛笔”消耗速度太快,写不到十个字就要换上一支实在是没有可持续性,而那每写一个字、甚至半个字就需要去蘸墨的频率也注定了这个天才般的主意要夭折在发明的最初。
温彦曾经因为这个发明的失败,心情整整低落了三天,不过好在后来制造了一连串的流言,而且公开叫卖鹅毛,才让温彦从自家院子里剩下的白鹅身上赚回了最初购买时的投资。
如今温彦似乎总算是习惯用毛笔书写,虽然字迹还是那么歪歪扭扭的令人不敢恭维,但是至少那些白鹅可为自己逃过一劫而感到高兴。
小心地飘到他的身后,悄悄地把托盘里的饭菜放到一旁已经空荡荡的书架格子上,敖玄探身打量着他手中那本已经快面目全非的古本记述开口问道:“怎么样,研究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什么?”
“嗯,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个阵法是什么能力,但是至少可以确认这绝对是太古的道符,你说过,只有太古的道符才会有这么复杂的线条,应该不会是假的。”
敖彦很是兴奋地挥了挥手中的书本,这三天来他翻遍了几乎所有相关的记载,虽然道符整体依旧是雾里看花的状态,但是在敖玄刻意考验,不说出道符来历,全凭自己的情况下,有这么个进展无疑是值得欣慰的。
毕竟最初敖彦看到这张陈旧的道符时,还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道符中接近六成都是敖玄没有说过的阵法节点,直到如今这羊皮图纸在敖彦三天的仔细研究后,才露出些许端倪。
“这可是一张雷系的道符,若是拿到修道界去贩售,恐怕会让大家抢破头呢。”敖彦很是满意的笑着,指着堆放在书桌上那厚厚的几叠书籍说着自己的研究心得,“不过说实话,比起瑞王家的藏品,却实在差远了,瑞王家宝库的价值绝对是……”
“人家瑞王为了你这个天才,不惜得罪朝堂上的众位大臣也要让你安稳地坐在这个县令的位置上,你倒好,反而打起瑞王的宝库来,若是瑞王知道了,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敖玄摇着头叹息着。
他一路上对于“瘟神县令”的传闻可以说是到了如雷贯耳的境界。
法术可以参悟、力量可以磨砺、甚至性格、脾气都可以在时空的长廊中被慢慢地改造,但是一颗充满了来自未来的奇谈怪论的脑袋,却不是任何东西可以改变的,谁都无法预料这颗脑袋所蹦出来的东西,会给这个时空带来怎样的变化。
随着鬼节的日益临近,被派遣到高安县的修道士们陆续赶来,其中大多数都由赫连十一出面招待,等白蕴秋赶到时,整个高安县内外已经有近百修道门派弟子,而敖彦干脆做了甩手掌柜,将衙门里的事情托付给师爷,修道士的问题丢给白蕴秋,自己和敖玄两人躲在屋子里研究太古道符,虚心好学之势,不但令敖玄满意,也勾起了其他修道士的关注。
虽说修道士讲究的是无为清净,不愿与人轻起争执,但是高安县此刻聚集的却都是些年轻气盛、不甘落后的家伙,本来就对于温彦这个“前”主持人只派手下招呼,却不亲自露面的举动感到被怠慢,如今见他干脆人影都不见,就愈发地不爽了。
好在总算是有白蕴秋出面镇压,乾坤门的大弟子看起来敦厚文雅,但是年轻的修道士们都知道,这位白大师兄的实力比起同年龄的修道士们而言,高深了不是一点两点,私下里早有传言,如今的白蕴秋,若是遇上石寂道人虽然不能与之匹敌,但是全身而退还是没有问题的,只看各门长老都同意由白蕴秋带队,就可见这是长辈们的共识了。
不过外面的世界是否天翻地覆,对于沉浸在钻研中的敖彦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
随着敖玄的引导和对道符知识的日益加深,敖彦终于渐渐体会出一点属于自己的心得。而那张太古时代遗留下来的道符,也渐渐揭开了它的真实面纱。
“火雷金莲符”,古老的羊皮纸上,用太古文字如此说明着道符的名称。敖玄听着小家伙得意洋洋地诵读出道符的全名时,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个小家伙真的不是一般的好运呢。
看着温彦手中挥舞着的“火雷金莲符”的拓印,心中低笑,自己前些时候还顾忌着小东西光靠如今的那些低级道符护身总是不那么安全,如今有了这个“火雷金莲符”,倒是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虽然只是第一眼,敖玄便认出了这道源自太古奇门上三源的秘宝之符,这道符即便是在强悍的龙王界,也有着不小的名头呢。
上三源的门派传承虽然湮灭在太古,但是在太古时代由人界飞升入仙界的,如今执掌仙界重务部门的仙人,有不少是来自上三源的,其中最有名的便是仙界七戒使中的戒德使——
传闻这位戒德使是上三源的太上掌门,因为喜欢游戏人间,养成了无论男女、随时随地调戏别人的坏习惯,如今仙界暗中十有八九会称呼他为“缺德使”。
太古时代的上三源,以精湛和变幻不定的道符术名扬各界,令人不敢小觑。
就像这张“火雷金莲符”,非但集成了火焰、雷电、拟物三大特色,而且是一张攻防一体的道符,最令人咋舌的是,“火雷金莲符”中暗藏着转换阵法,能够随时随地自动吸收天地灵力为道符充能,只要能够正确启动这枚道符,即便没有法力也没不用担心。
不过就像上三源出了一个“缺德使”一般,上三源出品的道符,也有着千奇百怪的启动方式,而且还将就认主。
上三源的道符治炼完成之后,只能启动一次,一旦启动后,道符便如同灵兽认主一般,只能被一个主人使用,其他人就算得到道符也没有办法施展。
这张“火雷金莲符”的启动方式便是需要持符者能够正确的读出道符的真名,温彦虽然在道符上花了好一阵心思研究,但是这张道符最重要的部分却是羊皮纸上的太古文字,若是对温彦说真话,恐怕最少也要让这小家伙郁闷十多天了。
“你确定?”敖玄嘴角拉出一个明显的翘角。
“当然,当然!”敖彦指着羊皮纸上的太古文字,“根据本人连续多日的刻苦研究,这个写得歪歪扭扭的字就读作‘火雷金莲’。”
敖彦话音刚落,他手指着羊皮卷的地方立刻冒出一缕火星,接着整张羊皮纸便在敖彦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自燃起来,任凭反应过来的敖彦如何拍打,那丝丝火苗都无法湮灭,欲哭无泪的敖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到手的宝贝变成了一堆灰烬。
没有法力的敖彦当然不会看到,随着羊皮纸的焚烧,一丝丝灵力正从道符中涌出,以极其精巧的方式依附在那只被隐藏在袖子里的储物镯上,原本墨绿色的储物镯,此刻已经彷若被巧匠用金丝在镯面上刻画出一朵朵小巧的金莲,每一朵金莲下,都有一道不明显的青痕将之相连在一起。
只是敖玄有了一丝不解。
传说上三源的道符,只会在启动后依附在他人的肉体上,还没有听说过会依附在储物镯之上,难道是因为储物镯的出处是天地灵气的根源——巨树英魄,还是根本就是记录不全呢?
敖玄怕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眼前的少年只是一个婴儿的拟形状态罢了,那颗幻形珠所具有的力量,才刚在人前展示那么一点点。
“郝大哥,怎么办,这个……烧掉了……”敖彦苦着小脸,若非心智比同年龄的孩子要强上许多倍,这样的打击下,换作其他人,只怕早就呜呜大哭出声了。
“哈哈哈,别难过……”敖玄丢下心头的疑惑,笑呵呵地为这个被欺骗了感情的小家伙诉说究竟。
“天下居然有这么神奇的道符……”听完敖玄的解说,敖彦脸上的阴霾早就一扫而空,欣喜地转动着储物镯,仔细的看着镯面上那些形态各异的金莲。
“既然你已经启动了‘火雷金莲符’,我也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郝大哥,你又要走?”
望着温彦那不掩饰的失望,敖玄心头微震,伸手把少年拥入自己的怀中,轻轻拍着少年略显僵硬的后背。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如今你自保无碍,我留在这里也已经没有更多的作用了,何况我说过,我还要去找流失在人间的小弟,比起你而言,他还只是个婴儿,一日找不到他,我就一日寝食难安。一整个冬天都没有找到他,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每每想到敖彦宝宝,敖玄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刺痛着。
“等我回来,等我把弟弟找到,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敖玄留下了承诺,在蒙蒙夜色中飘然而去。
敖彦没有再做任何的挽留,因为他能够体会到郝大哥的焦灼和无力。
现在敖玄哥哥一定也急着到处找我吧……
相见、相识、相约的两兄弟,以最令人遗憾的方式擦肩而过,但是命运却在不经意间藉由这擦肩而过的刹那,为这个世界的未来,埋下一颗希望的种子……
?
敖玄走后,彷佛是为了填补内心骤然出现的某种空虚感,敖彦再度一头扎进了书海,颇有几分生命不息、敛财不止的味道,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夜晚,敖彦才会悄悄地溜到高安县边沿,某个敖玄特地为他早早准备好的小山洞里,试验“火雷金莲符”的使用方式,以及敖玄留下来的几件武器。
虽说有了“火雷金莲符”,敖玄还是再一次的发挥了奶妈本性,另外准备了一把三尺长的短枪、以及一把用来远攻的鹰弩。
早就明白“火雷金莲符”特性的敖玄,自然不会对武器另起炉灶,事实上敖玄在治炼这两件兵刃的时候,大大的延伸了“火雷金莲符”的特性。
短枪的枪身和鹰弩的弩身上都镶嵌了能够自动吸收能量的微型法阵,能够吸收“火雷金莲符”的特性能量,向外发射。而“火雷金莲符”能够自动的在敖彦身体周围产生一层灼热的火焰,这是仅次于九天神火的红莲狱火,据说这采自冥界最深处的火焰,能够焚灭一切。
而敖玄留下的关于道符的操纵技巧,敖彦也看得八九不离十,只是看得越多、知道得越深,敖彦就有越囧的感觉。
这道符指挥术,夹杂了“扑克牌投掷方法”、“音乐指挥家指挥手势”、“咸蛋超人攻击姿势”等等一系列让人看着就很囧的姿势。
每次敖彦躲在小山洞里练习的时候,就只能暗自庆幸没有人旁观……除了那个已经被自己“收拾”了很多次的小P。
距离四月鬼节还差三天时,风尘仆仆的清箴子带着翠娟以及芝羽等最后一批修道士如期赶到了高安县。算起来他们和温彦也是相识的了,在瑞王府时,他们可没少在温彦耳朵旁鼓吹修道的好处呢。
相别许久,再聚首时,本来很是排斥修道的温彦,如今已经算得上是乾坤门的囊中之物了,大家彼此说说笑笑,总算是缓解了前期温彦在修道士中不被待见的尴尬。
“明天就要开始了吗?”晚上用过了晚餐,敖彦难得没有去山洞里窝着,而是跟着出门巡逻的白蕴秋一路走在高安县的黄土大道上。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修道士们的紧张,高安县的居民们早早关上房门休息,月色下的小镇显得一片祥和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吠和梦中的吟语在微凉的风中飘荡着。
“是啊。”站在县城的城门上远眺着黑色夜荤中不见踪影的柳州城,白蕴秋难得显现出了一份隐没心底的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在乾坤门里和各位掌门定下除魔之计后,他总是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不妥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明日夜晚子时是玄门道宣布的祈福仪式开始,大家决定选在那个时候一起动手……”
敖沛突然沉默了下来,彷佛想到了什么。
好半晌,才用试探的语气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决定动手的时间,其实是玄门道提供的?”
“大家认为这样的话,玄门道的人会无暇顾及其他分坛……”白蕴秋抓抓脑袋,觉得他的问法很有问题。
“他们都是白痴啊!”敖彦一下子便跳了起来,因为这一切计划都是由所谓修道界最聪明的人安排的,所以他也没有过问过,但是如今听来,敖彦却有一种被冰水从头浇到尾的感觉。
“啊?”白蕴秋被少年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愕然的看着那张年少的脸庞。
“万一他们提前呢?万一所谓的鬼节是烟雾弹呢?再万一……若有人玩‘无间道’(注)怎么办?”敖彦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这些有知识没常识的家伙,难道坏人要做坏事还约好了时间开喇叭音响大声公布的吗?
“无间道”是什么意思,白蕴道不知道,但是白蕴秋还是能够体会出他的急怒和不安。
望着那月光下的少年,隐约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优雅的人影,神机门的凌宇真,那个号称修道界最大的乌鸦,能够窥探未来的人。
这个曾经主导其他门派跑到乾坤门里,要求师傅参加声讨玄门道的修道士,为什么会在声讨联明结成之后,几乎没有提出过任何有利于大家的意见和建议,这个往日里的狗头军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