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
第二天党羡之早早入宫请见了父母长兄,而后与使团以及孟广所率红蕉军一起出发,踏着一地冻雪向着更加酷寒而荒凉的北境前线而去。
晚清醒来之时,已经很晚,他早已在了路途之上。她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心中仿佛突然被抽空了似的,无比忧伤失落。
原来离开你是这种感觉,原来与你分离是这样难过……
、44。变故 (上)
楚荆扬和杨蓝得知红蕉军奔赴战场都觉得欣慰,相比之下,这终究才是军中男儿该做之事。楚荆扬体质惊人,伤势一天天好得很快,杨蓝又是高兴又是哀怨地想:别你都不用吃药了我的药还没吃完……
这样一来,晚清的生活就变得比较冷清了,不仅寂寞,还很灯泡,时不时的就有冲撞了那两个人二人世界的嫌疑,尽管她和杨蓝已经三天两头地凑一块闲聊,把这半年多以来能想到的能说出的都谈了个遍。
而到来年一月份后,天气越来越冷,离年关越来越近,日子尤其变得难熬起来。而就在杨蓝只剩三服药没吃,眼看就要脱离苦海的时候,居然莫名其妙的就发生了意外。
那天早上杨蓝迟迟未起,晚清觉得很是奇怪,虽然知道她很能睡,但现在基本已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又是大冬天夜长日短的,怎么说晌午也该醒了。她跑去杨蓝的房间叫她,大声叫了几遍都不见有反应,连翻个身继续睡的迹象都没有。
晚清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真那么戏剧性了吧……她在杨蓝身上猛推了两把,杨蓝几乎被她推得翻了个身,却仍然是没有反应——她身体舒展,双目紧闭,就像沉沉地睡着似的。
晚清的心砰的一下好像掉到了地上,她蹲在杨蓝床前,捏捏她的手,又拍拍她的脸,口中不停呼唤她的名字,可杨蓝始终是没有反应。晚清惊恐地站起身来,捂着自己的嘴,她想象不出眼下是个什么情况,而以后又会怎样……
晚清心急如焚又惊又怕地跑去找楚荆扬,他正在房中静坐养神,晚清的声音结结巴巴:“楚……楚先生,杨蓝她,我叫不醒她……”
楚荆扬的眼睛蓦然睁开,看了看她的神色,立刻起身跟着她走到了杨蓝床前。杨蓝的脸色好像有点微白,深睡得好像在冬眠。楚荆扬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晚清看了看杨蓝,又看了看他的平静无言,心里焦急地想:老兄,你给点反应啊……
“能找近处的大夫先来看看她吗?”楚荆扬沉声问道。
“啊?哦……”晚清迟钝了一下,虽觉得这位楚先生反应实在太不够到位了,但也认同确实最应该找的是大夫。“好,没问题!我这就去。”于是,晚清去拜托管家把宫里的御医给请了出来。
谁知道御医名头听着那么厉害,竟然连睡美人这种毒都没有听过,他替杨蓝诊了诊脉,只说可能是头脑或身体发生反常,类似于精神不济或者无法做出反应那样。晚清一听,觉得他虽不懂这病,可分析的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可见水平还是有一些的。只是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也是白搭,杨蓝到底怎么办呢……
楚荆扬早已一声不吭地定了主意,他当即对晚清说道:“我要回去一趟,请个人来看看,麻烦你帮我照顾好她。”
晚清忙不迭点头,心想:就她这模样还能怎么照顾……
楚荆扬想了想,又道:“她今晚该吃药了,烦请仍然按时将药煎上。”
晚清没想到这么个看起来冷冰冰的人想事情还挺细腻周全,答应道:“放心吧,你快去快回,我叫人给你牵马来。”
楚荆扬略一点头,便出门去了,而后马不停蹄地直奔红蕉山庄而去。
他快马加鞭到达山庄时,已是午后,山庄里仅剩的寥寥数人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一时又惊又喜百感交集。尤其是小萝看到他的楚帅又威严挺拔一如既往地站在那里时,多日郁郁不乐的心情终于冒出点高兴劲儿了。
楚荆扬将情况简洁地向卜叔说明了一番后,又向周围看了看,问道:“烟罗呢?”
卜婶一声叹气,小萝的脸也重新阴郁了下来。原来烟罗自打从丹阳城回来之后,就每天闷闷不乐,常常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还时不时地哭个不停,其他人基本就没再看她笑过。
他们也不知事情后来怎样,卜叔也曾悄悄回到城内去打听此事以及他和杨蓝的下落,没想到皇宫门口的事情闹得那般大,城里的动静却很小。百姓对那件事知道的非常少,见他出言询问,反而很有兴趣地倒过来向他打听,就更别提想问到楚荆扬和杨蓝的情况了。
卜婶叹道:“要早知你平安无事,烟罗那丫头心里安慰点,也就不至于出后来这事儿了……”
烟罗在山庄里日日夜夜地难过,时不时还会被那天的记忆重新刺激一下,晚上睡觉做上一场噩梦,梦里她义父和哥哥的下场总是很悲惨。终于有一天早上,他们发现她人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悄悄走的,能用到的东西基本上都随身带走了,可这次却没有叫上小萝一起。
这也是让小萝又是担心又是难过,抑郁消沉的一个原因。小萝有那么一两次想溜出去找烟罗,都被他爹娘眼疾手快给拦住了。卜叔卜婶无奈,暂且先把山庄里剩下的几个仆人派了出去,让他们去寻找烟罗小姐的下落,目前还未得什么消息。
卜叔卜婶见小萝终日郁郁寡欢,也实在心疼得很,正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夫妻二人带着小萝暂时离开这里,一起去找烟罗。而同时,他们却又暗自忧虑万一楚荆扬会突然之间回来,见到这里空无一人,不明所以,着急了怎么办,虽然并不知他回来的几率会有多少。
可巧他今天果真就回来了!
眼前的事情一堆,卜叔卜婶也来不及问他自那天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楚荆扬没想到烟罗出了这种变故,眉头蹙起,心里担心不已。他想了想,对他们说道:“你们就好生在山庄住着吧,万一烟罗回来,连你们也不见了,那岂不更糟了。等蓝蓝的病好转了,我便立即找她去。”
卜婶和小萝一听,顿时轻松高兴了不少,卜叔却皱着眉头沉吟不语。卜婶催他:“你就快跟楚帅去一趟,把蓝蓝早点给弄醒了,这事儿不都赶紧着就完了嘛!”
卜叔语气很是迟疑,面色为难地看了看楚荆扬:“这个恐怕不大妙……按说她吃着这药一直没出现什么问题,那应该是挺顺利的才对,可怎么到临了了却睡了呢。说实话就是让我去看,我到时也是一摸黑的抓瞎,毕竟这根儿里不能算是病……”
“那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呀?”卜婶急了。
卜叔解释道:“就好比说,这人要是得个头疼脑热风寒着凉的,那吃几副自然就会转好;可若是这人中了毒,吃的是解毒的药,那就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毒解了,一个是毒没解……”
紧急时刻卜婶最听不得他咬文嚼字,干脆直接问结果:“那到底怎么办啊?”
卜叔摇头,下了结论:“就看她自己能不能醒过来了。”
楚荆扬脸色一白,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没有一点别的办法了吗?”
卜叔却不正面回答问题,而是说道:“我倒是可以跟你去看一趟,可我这里只能说,那也只是诊一诊她目前情况如何,至于其他的……”他摇头叹了口气。
楚荆扬头脑中有一霎的空白,而那一刻的同时,天地间似乎也突然噤了声,他耳边静的什么都听不到了。然后他开口道:“那便不用去了。”
卜婶还在焦急地逼问卜叔真的不用去吗,卜叔不理她,又对楚荆扬说道:“还有那两三副药,不妨也喂她吃了,兴许会有些效果也说不定……”
“我知道了。”楚荆扬静静地说,神色之间竟一时有些恍惚。
卜婶从来没见他有过这种样子,再想到杨蓝眼下的样子,不由一阵心急火燎,忍不住说道:“楚帅,蓝蓝她一定会没事的,我们都这么惦记她……”一半安慰着楚荆扬,一半安慰着自己。
事情没能解决还变得更加糟糕,楚荆扬不多逗留便向他们暂且辞行,让他们保重自己,烟罗的事就交由自己来管。
小萝忽叫住他问道:“楚帅……红蕉军到哪里去了?”他每次与楚荆扬说话,其实心中都不免忐忑,此时此刻所关心之事,除了一个烟罗,便是那支军队。
“他们上战场了。”楚荆扬看着他,目光清和平近,不同于以往之时那种不自觉便有的长辈与统帅的感觉。
小萝心里漾起了一阵激涌和涩然,卜婶卜叔却不禁暗自庆幸地想:幸亏当时小萝这孩子没能进去……
楚荆扬一刻不停地赶回城内,已是夜幕降临之时。一路之上吸入的冰冷空气早已寒彻肺底,楚荆扬却感觉,暗暗生寒隐隐作痛的是心的位置,她真的可能不会醒来了么……
晚清焦灼地等了大半天,却见他独自一人披星戴月而回。晚清冲了上去:“怎么回事?”
楚荆扬摇了摇头,淡然道:“治不了。”说着脚下不停,向杨蓝的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诶,看了一整天的隋唐英雄传,看得我有些大脑脱线了……
、44。变故(下)
晚清耳朵里嗡的一声,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随之轻轻震了一下,好气又好笑地想:怎么可能!杨蓝变成一个植物人?!开什么玩笑……
她跟着去到杨蓝的房间,站在门口看着楚荆扬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就那么安安静静聚精会神地对着她。晚清想起杨蓝的药大概已经煎好了,便亲自跑过去端了过来。
“多谢。”楚荆扬接过了药碗。
晚清看到自己连喂药的义务都不用行使了,再站在这里只是碍手碍脚还碍眼,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楚荆扬一言不发地看了杨蓝良久,而后伸手试了试药碗壁上的温度,他起身坐到床上,轻轻扶起杨蓝,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他用瓷匙舀了浅浅一勺药后,一手轻轻捏着她的下颌,让她微微仰头并张开嘴来。一小勺药缓缓送进去后,却连她的口腔内部都到不了,更别提咽下去了,杨蓝的头稍稍一歪,深色的药汁便从她嘴角无声流出。
楚荆扬连忙给她擦干净了嘴角,而后丢下汤匙,直接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极度苦涩的味道迅速侵占味蕾,沿着整个口腔抵达舌头最深处的地方,几乎连颅腔内都是一种苦而发麻的感觉。楚荆扬眉头皱起,没想到这药居然苦成这样,她就这样足足服用了半年吗。
他仍然用手微微捏着杨蓝的下巴,然后凑了上去。楚荆扬嘴里含着药,用舌尖抵开她的牙关,压下她的舌头,而后才慢慢让药从自己口中流了过去。杨蓝的喉咙处轻轻一动,显是将药轻轻咽了下去。
楚荆扬心中一喜,继续重复同样的动作,一点一点慢慢将药由自己口中喂到她的口中。
晚清虽是走开,但自是仍然放心不下,隔了没多久便忍不住悄悄过来看看。刚进门口还未走近,便看见楚荆扬抿了口药然后慢慢喂给她,晚清的脚步声未能引起他一丝的注意,仿佛整个世界已经缩小至只有眼前这一张床两个人一碗药的范围之内。
她悄悄走后又过了许久,楚荆扬才将一小碗药全部喂杨蓝吃完。
当杨蓝将最后一口药咽下去后,楚荆扬的唇却没有马上离开她,而是温柔缓慢而又极其细腻地继续吻她,直到最后连那药的苦味似乎也已全部被吸噬殆尽了,才停下来。
杨蓝脸色很白,嘴唇一片殷红,眼睫毛一动不动地低垂着,神情十分安详恬静,此时真的像极了一个睡美人。只是不论她的王子怎么吻她,她都不醒。
楚荆扬抱着她,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声音轻柔低沉,伤感而无奈:“别丢下我不管。”
可惜到了第二天,杨蓝仍然和前一天一样,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晚清怕她受饿,又没法给她吃东西,便找来了一堆人参燕窝等大补大益的东西炖了不停地拿去灌给她。又过了两天,继续把她的解药煎给她喝,然后只能继续喝补品。
眼看就要过年了,然而,党羡之不在,杨蓝睡了,楚荆扬又时常闷着,晚清的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虚和低迷。情绪不高便精神不振,再加上时不时到室外受些冷风,伤寒趁虚而入,晚清也变得病恹恹了。而她自己又无兴致抗击病魔好好养病,病情竟拖得越来越重,直到最后整日整日地窝在床上沉沉昏睡。
管家发现她生病时,已是好几天之后了,着急之下,又赶紧让人去请了御医。想想没几天就要过年,却一宅子的病人,主子还不在家,府里冷清得怕人,管家大人也变得精神萎靡唉声叹气了。
正在这时,太子殿下却突然登门了。此刻还是下午,天色尚早,他这会儿来着实叫人惊讶不小。
党熙之看起来心情极好,对管家笑道:“你们王爷就要回来了。虽怕是赶不上过年了,不过也还是好事一桩!”管家一听,登时激动兴奋了起来。
原来方才又有边境来报送入宫中,天朝使团出师顺利,只一个多月便熄了边关一片战火。
当时第二批御林军抵达后,一些国家已节节败退,只是十分顽固,仍然负隅顽抗,不肯投降罢战——第一个开战的西凉便是一个这样的硬骨头。
使团赶到后,迅速将实情向对方摊牌,让他们明白即使再拼了老命地打下去,也占不到一丁点的便宜了。西凉国主胡亢蛮横暴躁,觉得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简直是被耍了一遭,死活咽不下这口气,双方一来二去怎么也谈不拢。
党羡之与西境军统商量,谈不拢就打,而派上阵的,正是他带来的红蕉军。孟广率领五千铁军突降战场,势如破竹,把一贯刚猛骁勇的西凉部队吓了一跳,想不到这样一支比他们还要凶狠霸道的精锐之师是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些不是普通士兵,他们简直是作战机器。
胡亢一直引以为豪并很是倚重的这西凉第一军差点让人家以同样的军力给包了饺子,损兵折将几乎丧失了战斗力,顿时不敢再嚣张,更加不敢真的豁出老本去拼,只好举旗休战签署协议。
朝廷使团把善后工作丢给边境军来处理,继续马不停蹄沿着边境线一路向西,每次都是先送一句话问好,若同意罢战便可,否则便让红蕉军上去一顿痛打。几番下来,前路上的一些国家也认清了形势,不愿徒劳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