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蓝默默看够了楚荆扬后,悄悄溜出来找晚清。这家伙明明说去去就来,可这功夫已经够人睡一觉再起来了。她初来乍到,又借着晚清的秋风,一时觉得非常的自在,非常的不拘谨,东窜西走地找她,不亦乐乎。府里的人知道这是主子带回来的客人,所以都不去管她。
杨蓝逛来逛去,终于逛到了党羡之的房间。她见这个屋看着特别得很,而且房门大开,便略一犹豫就进去了。进到里面忽然看到床上有两人裹着被子,心里突的一跳连忙暗道抱歉,就想退出去,这时又发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人回避的画面在进行,而在床上蒙头大睡的赫然不就是晚清和那小王爷嘛。
哼哼……杨蓝心里一顿编派:你居然真的在睡大觉,我这千里寻亲找到你,待遇也真是够差的……她心里突然起了恶念,就去推了推晚清,没想到晚清只是有点迷糊还没睡着,被她一推就醒了,看到是她,连忙小心翼翼地移过党羡之的胳膊然后把自己挪下床来,又回头把被子给他盖好,才扯着杨蓝轻手轻脚地跑出房间去。
晚清把她拉远了后,放开嗓子教育:“哟,你这什么癖好啊,喜欢偷站人床边儿!”
杨蓝不甘示弱的给她顶了回去:“你才新鲜呢,大白天的跑去跟人相拥而眠,还开着门,你真是有伤风化。哎我说,你啥时候变这么奔放了,这不是挑战古代人民的质朴底线吗?”
“嘁,底线就是用来被挑战和突破的!”晚清先是贫了一句,又说:“我没想睡,就是哄他睡觉!”
杨蓝表情惶恐地看着她:“你真是给自己弄了个儿子?”
“去你的吧!他只不过是今天突然受了刺激伤心罢了。”晚清解释了一句。
杨蓝问:“他受什么刺激了?”
晚清道:“偶像幻灭。”
“那确实是有点悲剧。”杨蓝啧啧叹息,又问:“今天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晚清把从头到尾所看到的大致向杨蓝讲了一遍,杨蓝这才知道,原来楚荆扬这个阴谋策反的义父竟然就是当今皇帝的七弟,而正是楚荆扬的阻拦才造成了他的失败和自杀,杨蓝骤然想起楚荆扬最后看向她的那一眼,眼神之中有着难以言说的痛苦和抑郁,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楚荆扬惯于不动声色,现下昏迷不醒就更加表现不出什么了,杨蓝顿时觉得,他看似如此完整平静的外表下也许心已碎成渣渣了。
“怎么了?”晚清看她良久不语若有所思,不禁问道。
“我,我再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杨蓝虽直言不讳,语气之中还是带了一丝忸捏。
晚清一笑:“快去快去,去当望夫石去。”
作者有话要说:党二喂,好孩子……
、43。出使
杨蓝一直在楚荆扬床前守到夜晚,他却仍像刚被带回来时那样,看起来既没有什么危险的迹象,也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给他诊断的老御医说他体力透支流血过多再加上心内郁结吐了那一大口血,才导致了现在的昏迷,等转醒以后就可以开始吃药吃饭慢慢调养了。可杨蓝心里不禁焦急,他要是半天一天的不醒还好,要是三天五天可怎么办呢,身体虚弱营养流失,保不齐再饿得更没力气醒来了。
杨蓝拿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想着两个人之间曾有过的点点滴滴,一举一止一颦一笑。楚荆扬的情话从来不多,可他时常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亲昵动作或者眼神便能勾魂摄魄,让人脸红心跳。杨蓝时不时会有种错觉,认为他这样子简直像个情场高手,可在他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中仔细挖来找去,却又觉得他基本没有和女人接触的机会。于是乎,只能总结出他是无师自通天赋异禀。
杨蓝一边神游一边轻声自言自语:“楚荆扬你快点醒来,我想让你看着我,亲亲我……”正说着忽觉脸上感觉有点异样,似乎是被楚荆扬的手掌动了动后碰到的感觉,杨蓝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脸部皮肤的触觉神经抽风了,连忙向他脸上看去。却见楚荆扬仍然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十分安静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杨蓝想着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就有种想要掩面泪奔而逃的冲动。
楚荆扬像是想说什么,却一开口就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杨蓝赶紧探身靠近过去,着急地说:“你先不要乱动啊,感觉怎么样呢,有没有哪儿很不对劲或者难受的呀……”楚荆扬嘴唇又动了动,杨蓝连忙凑近了:“你要说什么?”
楚荆扬呼吸的气息轻轻刮在她耳际,却是微微在她脸颊上点吻了一下。杨蓝顿时又羞又喜,抿嘴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停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该让他吃药了。杨蓝略向他交代了一句便冲出去找茶房去拿药,药是早已煎上的,就等他醒了后喝就行了。
杨蓝刚到门外,就撞上了晚清。晚清一脸看好戏的乐呵表情,低声笑道:“瞧你那小媳妇儿模样!”她见到楚荆扬转醒,两个人又郎情妾意,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杨蓝用眼神攻击她,晚清早已习惯得视而不见,顺口问道:“药我去叫人送过来。我说你自己那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么活蹦乱跳,又乱吃药来干什么的?”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杨蓝,她几乎跳起来惊呼:“哎呀我也得吃药了,完了完了,误了时辰了!”连忙跑去抓起自己的包袱,要和晚清一起到茶房去,顺便赶紧把自己的药也煎上。
两人一路走去,杨蓝言简意赅地向她讲述了此事件的前因后果,晚清听得失笑:“睡美人?植物人?你点儿有些背啊,我怎么觉得你在那儿受了不少欺负?”
“可不是吗!”杨蓝义愤填膺:“就那么大点的小毛孩子都来欺负我,连狗也欺负我,就是没人欺负我估计我也一路倒霉、自己踩坑,总之就是衰命……”
“哎,淡定淡定,不是说让你要心平气和,情绪不要活跃嘛!真是的,要不是看在你已经拐到这么高品质的一个帅哥,为了你身体健康寿比南山,我一定会建议你暂且出个家的。”晚清颇为认真地安慰她。
杨蓝笑了:“嘿嘿,帅吧!”
晚清嫌弃地看着她:“瞧你那副嘴脸……虽然我很想打击你,但是确实是真的帅。”
杨蓝又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个好人呢,没想到你自产自销,卖的挺快……”
“你不是说丹明吧!?”晚清脱口就接上了。
杨蓝还觉得挺新奇:“呀,你怎么知道?”
晚清斜眼瞅着她:“你还认识几个男的啊?难道你想要介绍给我的会是你口中的那个小萝,或者小萝他爹?”
“……”
杨蓝终于被她噎到无语,正好到了茶房,把煎药的事再次交代后,她顺便把楚荆扬的药给端回去了。秉着来日方长后会有期的原则,她们两人都不急着赶这一时半刻的聊天。
楚荆扬睁着眼睛打量灯光下幽静平常的室内布置,脑子里的画面却一时仍很纷乱,尤其是他义父纵身一跳的那个情景,像闪电一般一遍遍划过他的脑海。还有之前他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落地有声,敲击着他的神经,楚荆扬每回想一次就觉得心上被什么东西勾住,并慢慢的撕扯着。
杨蓝慢慢用勺子舀了药送到他嘴边,楚荆扬微微张嘴默默喝了。一整碗药喂了个干干净净,楚荆扬却是一句话都没说。杨蓝又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楚荆扬果断地摇了摇头。杨蓝看着他过于平静的样子,知道他还在介怀早上的事——这样的事情,想要一朝一夕忘掉确实是不可能的。楚荆扬平日的镇静是非常主观而充满力量的,此时此刻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失落无奈的意味。
楚荆扬迎着杨蓝询问而关切的目光,开口轻声说道:“我想不到他会这样死。”
杨蓝习惯性地想问“如果你想到了还会这么做吗”,可她还是赶紧把这个尖锐的问题按了下去,不论楚荆扬会如何回答,思考这样的问题也都是一个更增痛苦的过程。
她认真而平静地说:“对他来说,事情失败了,那么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了,是不是。你做了自己认为应该的选择,那么另一些事就自然的不可避免了。这是事情发展的必然结果,你不能把它的后果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我知道。”楚荆扬眼睛里带着一抹安慰她的神色,静静说道:“只不过,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将它放下了。”
杨蓝欣慰而放松地微笑了笑:“嗯,慢慢来。等你把伤养好了,还有很多事要做。”她突然想到了烟罗,楚荆扬和他义父可以算是这丫头仅有的亲人了,而那天混乱之后就没再看到她,杨蓝猜想应该是卜叔卜婶趁乱把小萝和她带了回去,可是她亲历了这样的场面,不知道情绪上会发生怎样的变动。这一件事,只能等楚荆扬恢复后再来商讨了。
党熙之夤夜造访,看到他兄弟的精神状态比自己想象的好很多,不由意外而感激地看了晚清一眼,而后向党羡之讲了一下后续之事。
红蕉军是自建国起便开始存在的一支军队,合朝上下,除了皇帝本人,便只有他将这柄暗剑所交付的那人,才知道其存在。皇帝挑了自己最为聪颖多才却素来超然世外的七弟来替他保管这支利器,却没想到最终会刃锋一转,反刺向他。
皇帝虽饱受刺激,却还是让党熙之好好敛葬七王爷,大事化小,低调处理。七爷手下只有极少数的谋事者,也都趁着骚乱的间隙各自逃窜不知所踪了,朝廷不欲追究,只好不了了之。
党羡之不由问道:“宁芝妹妹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她。”党熙之叹道:“竟王府如今只剩下她和仆人,被禁足府中。王府将要查封,她……”
“这和她没有关系!”党羡之和晚清同时说道,现在党宁芝孤苦伶仃,而她心里的震惊和痛苦恐怕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强烈。
“我知道。”党熙之也是无奈:“父皇已经足够宽仁,他甚至想安葬了七叔便算了结此事了……可竟王府实在是不能再留了,总要有个结果,才好向群臣交代。”他顿了顿:“至于宁芝,我再好好考虑考虑要怎么办,总不能亏待了她。”
晚清顿时一阵激动忐忑,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心里暗自呼号:娶了她吧……
党熙之说完不由又一声苦笑,道:“除此之外,父皇还使性不肯见人了……”
“怎么回事?”党羡之不由一愣。
原来皇帝回到寝宫后,默默无言,想起自己今天说那一句“要让出龙椅”,一时心里犯倔,还真的较真起来不肯当皇帝了。他身体本就垮了,如今又完全心灰意冷,索性想要即刻禅位太子。
党熙之和大臣都好言劝慰他,皇帝却一点听不进去,还说以后众人请安参见于他都不能再称呼他皇上,而需得叫他太上皇,否则违者重罚,还严肃认真地叫人写了圣旨,盖了玉玺。无奈之下,党熙之只好用边关战事未平,此事兹事体大需慢慢从长计议来稳定他。
党羡之也一时哑然,心知如今他父皇这光景,不论是皇帝还是太上皇也都是个虚名而已了。过了一会儿,问道:“那接下来西北战事该要怎么解决?”
“事已至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和谈了。”党熙之沉吟道:“朝廷马上派出使臣,去将今天发生的事告知,让他们知道,无论什么许诺协约都已经作废了,想要安宁无事,就马上休战;若还是有不懂事的,就只能打得他们服帖了。还有,丹家朋友替红蕉军请命,所以,这次就让红蕉军随使团同行,但立上丁寸功劳,以后也好另作安排。”
党羡之点头赞同,忽正色说道:“大哥,我愿担任使节前去!”
党熙之一愣,晚清更加惊讶地看着他。党熙之委婉劝阻道:“羡之,此次遣使,事情必定能很快解决,不需你亲去奔波的。”
“大哥,战事是七叔挑起的……我想尽一点力。”党羡之坚持己见:“况且,皇家亲使出面,威力也总会比臣子要大一些。”
“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党熙之见他目光坚定,语气固执,知道自己劝止不下,便看了一眼晚清,晚清一把抱住党羡之的胳膊,语气不容置疑:“我不让你去!”
党羡之握住她的手:“你也理解我的,是不是?”
“我理解,可我还是不想让你去。你以后好多天都看不到我了……”晚清一想到她以后好多天都见不到党羡之了,就真的心里一阵发慌,言辞之间更增急切。
党羡之热切地看着她:“我会很想你的。我一定要去做,否则我不会开心的……以后其他事情我都会听你的,这件事你听我,好不好?”
晚清看着他眼中的一片赤诚,无言叹息,她无奈地看了看党熙之,而后默默点了点头。党羡之高兴地抱了她一下,党熙之也只好放弃了,苦笑叹息:“我拿你没有办法了。可是使团明日就会出发……”
党羡之没想到会这么急,一愣而后说道:“没有问题,我会很快把事情做好回来!”这前一句是对他大哥说,后一句则是对一脸讶异焦灼状的晚清说的。
党熙之走后已是很晚,党羡之送晚清回她房间。晚清怕杨蓝会突然有事找她,而党羡之明日要早早出发,因此两人便分开睡了。
下人已将房中点起了灯,晚清站在门口,望着房外清光下党羡之光洁幽暗的俊朗脸庞,怎么也舍不得关门。
“你再不赶我走我可又进去了呀!”党羡之笑说。
晚清看着他不语,虽清楚他这一去并无凶险,且多则几个月也便能回了,可就是无法痛快舍他。几个月多漫长啊,自己和他认识也不过才几个月而已……
党羡之支着胳膊倚在门框上,伸另一只手抱着她的腰拉近自己,几乎快把脸凑到她脸上贴着了,轻声说道:“你说要等着见的那个人,今日是不是见到了?”党羡之虽一直沉浸于自己的心事,但还是观察到了她与今天入住家门的那个姑娘之间非比寻常的深厚关系。
“嗯……”晚清没想到他在这种状态下都还能顾暇到此,听他一问,不禁心尖一颤,而后微微点了点头,两人呼吸的声音与气息交错在一起,让人耳际发热,心跳不已。
党羡之嘴角扬起一个开怀的笑,再微微向前一凑,便吻到了她。片刻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声音温柔愉悦:“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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