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八年- 第9部分

“妈的，真是晦气，三千人打一百来人还死了这么多，那个百户也太窝囊废了，在外边守着还能被鞑子打死，看来是命该如此了。老子现下没有功夫管他们那边的事，让他们自己随便找一个人应付了事，具体的等回去再说。这才两百来个脑袋，还有女人和小孩，这要是让人家看了也说不过去啊，总要弄些个壮丁脑袋啊。”李如梅显然是不管下边谁死了的，在他看来那就是个数字，但是对于没有凑够足够的脑袋，他却是颇为懊恼。

“三爷，属下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祖承训在一旁说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怎么还学着拐弯抹角了。说吧，到底是什么招数。”李如梅对李家这些老家丁也是不客气。

“三爷，咱们既然是出来打草谷的，一个不够，那就再打一个，若是遇到鞑子大队人马，咱们就往边墙那边跑，这不就结了。”祖承训蛊惑到。

“嗯，这倒是个法子，打了就跑，可是我怎么觉着咱们这样做和鞑子这不没什么区别了吗。俺达汗在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在大同那边打草谷吗。抢完就跑，嘿嘿，没想到咱们现下却要和那些鞑子一样了。行，那就这么办，既然你出的主意，那就由你来领着队伍。这边留下一两百人，等着后边辎重队上来了，赶紧把脑袋和其他东西往边墙里边运。”

“好嘞，三爷，您瞧好吧。”

就这样，原本应该结束的军事行动，却因为祖承训这一个临时主意而发生了改变。

不过祖承训明显的对干这样的是门清，领着大队人马就奔西边去了，只留下两百人守着这处打下来的牧场。

魏刚自然还是跟着大队人马了，其实他倒是希望能成为那留下来看守脑袋的兵丁。他那两个脑袋，也是被人家给收了上去，不过现场就给了他银子。这样的事情，魏刚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后来还是孤山堡子里一起出来的人告诉他，这都是正常的，他才迫不得已把那两个脑袋卖了，一个脑袋五两银子，那过来跟他收脑袋的还真就带了十两。后来他问了身旁的郑奎才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大明军中那是必须的。不过他那脑袋卖的却是有些便宜了，这要回去，一个脑袋卖个二三十两都是有了。

不过魏刚也不在意这些，现下他的身份就是一个小兵，他可不想因为这点破事和李家亲兵们打起来。

要说起来，那祖承训做这大草谷一类的事情倒是路数熟悉的很，很快就在西边的大凌河源头附近找到了一个小部落。因为是好到三千的骑兵，所以祖承训采用的是偷袭，忽然的杀出，还真是打了那个小部落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再怎么偷袭，三千人的马队，在草原上也是很显眼的。牧民们这个季节正是在草原上骑着马来回逛的时候，保不准就有人看到他们这股骑兵了，回去报信那是非常可能的。也因此，祖承训组织的偷袭并没有预想的那样好。

这一次对方可战之兵可是有五六百之多，不过对上李家这边的好到三千人的大军，还是少了许多。但这次祖承训却是不让亲兵们往上冲了，而是让其余的人先往上冲。他只放出了几百个亲兵带队。

魏刚运气能好一些，还是没有被放到前头。不过魏刚也是很着急，看来自己这马术倒是要好好练上一练了，真要是让他冲在前边，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了。

一场恶战，好在孤山新堡这次没有人死，但是却有受伤的，一个和那郑奎交好的年轻后生胳膊被鞑子砍了一刀，虽然穿着皮甲，但是那刀可能比较锋利吧，还是把右臂处的皮甲拉出了一道口子，里边的肉自然也是翻翻开了。好在没有伤筋动骨。郑奎马上找来了金疮药，给那受伤的同伴敷上药。

因为祖承训选择的是一早上进行攻击，所以战场光线还是很清楚的，但是因为他们这边马太多，所以仍旧是被人家发现了。

这次可是没有上次那么痛快了，李家这边死的也是比上次多了，其他各个堡子出来的也是死伤多了起来。没有办法，打仗就是要死人。

好在这个部落也就四五百的骑兵，剩下的都是老弱。祖承训这边好到三千的大兵还是能应付的过来的。

期间魏刚还真的在冲锋的时候砍死了一个蒙古鞑子。不过说起来倒是有点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感觉。那个鞑子许是被大明的骑兵吓破了胆，手拿到都拿不稳了，这才让魏刚捡到便宜。

李如梅对这次的成绩比较满意了，对于死的人，他则是不怎么在意。

大战结束了，魏刚看着死去的袍泽，心里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那一个时空，他也是看过自己的同伴，战友什么的在出任务时失败而死的，但那时候死去的人也就是一两个，却不似现在看到的，一死一大面。李家的亲兵们把死去的人都放到驮马上，等到后边大队人马来了，估计就放到大车上了。而其他不属于李家亲兵的，则是由各自的堡子来负责。这个时代可是没有什么抚恤金的，死了便死了，军户本该如此。魏刚看完这一切之后唯一的一个感受就是，回去要苦练骑术和砍杀的本领了。不然，说不定哪天自己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倒在草原上。现下他们是打胜了，所以这尸首还有人给收，若是输了，那便是暴尸荒野了。所谓死无全尸，便是如此了。

很快，后边的辎重队就上来了，装上首级和各项劫掠来的东西，大队人马便开始往边墙那边回归了。

李如梅大概是觉着这次出征非常的顺利，心情大好，在离边墙还有一天的路程的时候，他在晚上的时候把自家的亲兵还有祖承训和李宁两个都叫到了他的大帐里，摆开了酒宴，算是提前庆功了。

入夜，魏刚听完老李一番高谈阔论后，便早早的睡了。不过他衣甲什么的却是没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出征似乎太顺利。这是一种直觉，是他多年以来在生死线上闯荡的直觉。他没有告诉老李，但是他自己却是做好了准备。

第十六章遇袭

凌晨四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天就能亮了，魏刚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地面正在震动，也正是因为这震动，使得他马上警醒。。。

“老李，老李，不好了，有敌人，快起来。”推了一把身旁的老李，魏刚连忙起身。

他之前也是听老李说过，大队人马冲击的时候，大地都会有震动的，经验老到的牧民或是骑兵，都能根据这震动判断出对方有多少人马，离着有多远。

“不好，已经冲过来了，完了，赶快喊大奎他们，快上马，快上马。”老李也是颇有经验的，被魏刚一推起来，马上就判断出了个大概。

魏刚匆忙的从帐篷里出去，此时就听到不远处已经有大队人马冲到他们的营地里了。不过郑奎他们到也是反应快，此时也已经从帐篷里出来了，只不过衣甲却是穿的不齐整。

“快上马，准备拒敌！”魏刚大声的喊道，然后马上去找自己的马。后边的郑奎几个此时也是听魏刚的话，都是拿着兵器去找马去。

此时明军的营地里已经开始混乱，那股偷袭的骑兵明显的是要搅乱这营地，冲进这大营后，不光见人就砍，而且还把火把扔到了附近的帐篷和草料上，让明军产生更大的混乱。

这个时候，军纪则是一下子看出来到底那支好，那支不行了。李家那些亲兵家丁，大部分都是遵守纪律的，所以他们反应也是不慢，很多伍长什长还有百户千户什么的并没有慌张，而是就地组织人手进行抵抗。而那些没有经过战阵的，则是慌张的在营地里四处乱窜，没有帮上自家这边的忙，反倒是帮了别人的忙了。

那伙贼人突然的闯入大营，黑灯瞎火的，他们还真是看的不调清楚。但是他们仿佛有了目标似地，都是往中军而去，那里是李如梅的大营所在。不过那些贼人可不管你是谁，他们只是来进行屠杀的。此时士卒和上官一样。

魏刚他们处在后军辎重营，因为士卒们都比较慌乱，魏刚一时之间还真是找不到自己的马了，但是那些偷袭的人却是不等他们，有一股骑兵已经杀到他们眼前。

那打头的骑兵手里拿着火把，魏刚刚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家伙满是狰狞的脸。那人也盯上了魏刚，因为就他快速的从帐篷里爬了出来。马跑起来还是很快的，那家伙也是把手里的刀扬了起来，对着魏刚的脖子就砍了过来。

若是一般的士卒，估计这会儿不是吓得走不动了，就是慌忙的转身逃跑。但是魏刚却是很冷静，以往，他可是遇到过很多这样的场景，尽管和此时的场景有所不同，但他面对的都是对方的绝杀。

就在那人马要冲到魏刚眼前的时候，魏刚扬手就是一枚钢钉，然后看都不看的就地往边上一滚，这样既可以避过对方的刀，也可以避过对方的马。

那人猛的就从马上栽了下来，马却是继续向前跑去。而那人后边也是跟着许多骑兵，虽然不知道前边领头的为什么会载下马，但是却能判断出和那就地打滚的明军有关。当然，他们这样快速的偷袭，是不可能停下来的，只能是继续往前冲。

往魏刚他们营帐这边冲的这队骑兵约莫能有四五十骑。魏刚滚到那帐篷边上的时候，后边上来的骑兵已经把火把扔到了他睡觉的那帐篷上。魏刚手疾眼快，就在那人把火把扔向帐篷的时候，他麻利的躲到了另一边，那里放着一辆大车。

四五十骑冲起来很快，当最后一骑冲过来的时候，魏刚瞅准了机会，先是快速的甩了一枚钢钉出去，然后再那人落马的瞬间，飞速的从一侧冲出来抱住了那马脖子，然后翻身上马。

这几天的时间内，魏刚时时刻刻在练习自己的骑术，现在虽然还不能像一般的骑兵那样有娴熟的骑术，但是比起他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可是好了许多。

前边的那个人人也是看到了后边的同伴被人打了下来，正想回身给后边上来的人一刀的时候，却不料被后边的人先砍了一刀，他大声的喊着什么，但是因为这夜袭的时候，马队冲击的声音和明军四下里叫喊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以至于前边的人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

魏刚就这样坠在最后边，赶上一骑，就在后边给一刀，随着前边的骑兵往前冲，这一队骑兵却是人数越来越少。许多人都是在往前从的时候被后边的人给了一刀，他们落马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然，他们如果还活着的话。

军营里此时各处都是火光，很多帐篷都是被点着了，新征召来的士卒因为慌乱，没能及时的借阵而守，让对方砍杀了许多。好在对方并没有把兵力放在这辎重营这边，而是把更多的人放到了对中军的进攻。魏刚接着火光，能看出来这些偷袭的敌人总数实际上并不多，也就七八百骑的样子，但是因为是接着黑暗，又是偷袭，所以他们的战果却是很大。

中军那边因为进攻的人很多，即便是李家亲兵能快速的接阵而守，但还是被人家攻破了。魏刚跟着的那队骑兵在辎重营里冲了一遍后便快速的和大队人马汇合而去，同时魏刚在后边还能看到很多和他跟着的这队人马一样的小队也向那中军冲去。

这个时候想回转过来，已经是不可能了，好歹魏刚这一队前边已经被他砍的没有几个人了，魏刚接着火光，估计也就剩下骑了。这个时候，其他队人马也已经发现了魏刚这个跟在这支队伍后边的钉子。于是有人马上呼喊着向他杀来。魏刚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冲，同时继续砍人。当前边还剩下四个人的时候，魏刚瞅准了一个空挡，把马头向边上一带，飞奔出这大队的敌骑。

此时魏刚已经知道这些偷袭的人是蒙古人，从打扮和言语之间就能判断出来。他向着人少的地方飞奔，不停的用马刺刺着胯下的那匹马。

他这样的举动，自然是有人盯着他的了。他回头看了一下，火光中依稀有十多骑跟着他追来。看来自己惹上麻烦了。不过他此时却是不怎么害怕，只要不是太多，他可以把这些人引到无人处用手枪射杀。

有了这样的想法，魏刚便骑着马向营地外跑去。出了营地，四下里就黑了许多，不过接着月亮光，他也不管东西南北了，先跑出去再说。

渐渐的，他从大营里出来了，同时他也看到身后仍旧有十多骑在跟着他。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在他的左侧也有那么两三骑在前边跑，而后边也有四五十人在追。接着那微弱的光，他隐约能看出来那前边跑的两三个人也是明军。

“真是没想到，还有和我一样的，哎，都是难兄难弟啊。”魏刚在心里边念叨着。不过念叨归念叨，他可不会跟那些人汇合到一起，这个时候，自己身后的人越少越好，他还指望身后的这些人能把自己身后的人引过去呢。

第十七章逃

李如梅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倒霉，昨晚上还做梦马上就可以当上副总兵了呢，可是现在却正被人家追着。

晚上喝酒的时候李宁和祖承训还跟他在一起，但是喝完酒后，人家就回了自己的营帐。当凌晨时分他睡得正香的时候，蒙古鞑子坏了他的好梦。还是他的一个亲兵把他拽起来的呢，他匆忙之间连衣甲都没有穿上，拽着自己的刀就上了亲兵给他准备好的马。上了马他就往大营外边跑。

若是祖承训或是李宁在他身边的话，怎么样也不会让他就这样跑出去的，因为那两个家伙晚上也是和他一样喝的多了，此时也是刚被亲兵叫起来，都是慌慌张张的找人接阵抵抗呢，根本就没有功夫顾及到他。而他自己也是一时慌乱，失去了判断，以为自家被大队蒙古鞑子偷袭了，所以便也不管别人了，慌忙的上马往边墙那边突围。

等上了马，他才发现这大营中四下里全是火光，只有他的中军还算安稳，但是能看出来对方把主要的兵力都集中在他的中军了。他索性往外边跑去，因为他知道中军有祖承训和李宁，那两个人不管怎么当年也是和他老爹打出来的，有些本事，只要那边拖住了对方，他跑到安全的地方就行了。

可是哪里知道他那身衣服出卖了他，寻常兵卒哪里会穿着绸缎，而且跟着他的十来个亲兵也都是穿着较好的衣甲，稍微用点心就会发现这是个不小的人物。偷袭的蒙古鞑子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呢，而且他还是从中军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