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小子脑袋转的不慢,还算可教。若是没有什么缙绅或是朝中的官员在后边出招,单凭一个混运河的张家,又哪里会有这般手段。所以啊,我没让你领着人跟着乱。咱们要是跟着乱,那可就是给人家做嫁衣了。人家可是巴不得你到时候跟着起来,然后好让你当这替死鬼。”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嘛,那些日子张家的人领着人闹着闹着的就没了踪影,闹了半天是看局势他们控制不住了,这才遁去的。若是咱们跟着闹,怕是咱们就成了领头的了。张家这是玩了一手金蝉脱壳了。”
“咱们家若是顶头领着人开干,也不是不行,但是现下时机还是不成熟。你可看到京师那边有人领着闹的结果了,边军都是调过来了。虽说那股人马打败了先前的官军,可是后来的也是不行,这就是实力不足了。可惜,咱们家在那边人手不足,具体的情况也是打探的不清楚。若是打探清楚了,咱们这边也是能准备一番。”
“老爷,要不我领着人到京师那边走一走吧,咱们家在那边虽然有时店铺和买卖,可是毕竟那些伙计都是不知道老爷要干的大事,若是小的过去,那边的情况总归能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嗯,看来也是该往那边安插人了。现下咱们家在山东这边应该算是盘子大了,该是往京师那边靠一靠了。再说,便是最后,也是要往那京师去的。也好,你先领着人去铺一铺路,山东这边,你安排个稳妥的人来接替你的差事。”
“这个老爷放心,这边还是有人的。要我看,那马壮便是可以,不过他带着家丁倒是行,比的事情吗,倒是不通。”
“马壮,嗯,不过还是稳妥一点,就让他管着家丁吧,买卖上的事情,要找一个精细一点的。至于我们图谋的大事,现下这些人都最好不要知道。”
“知道了,老爷,小的这就去办吧,赶早不赶晚。”
桄榔一声,一件景德镇出产的精美瓷瓶就这么砸碎了。砸到这瓷瓶上边的,却是一块砚台。若是一般人家,这样的行为,那就是败家了。可是现下砸这瓷瓶的人,却是压根不在意这些东西,他这一砸完之后,反倒是怒气消了许多。这人便是万历皇帝了,此时他却是刚刚看完那兵部奏报过来的折子。
兵部奏报过来的自然是关于苏州那边织工闹事的事情了。不过兵部奏报过来的同时,其他各部却也是有折子递过来,且内容却是和这兵部的一样,都是关于这苏州乱民闹事的事情。不过这些折子上写的却全是和那凤阳巡抚李三才说的一个强调,都是奉劝皇上把这矿监和税监给撤了的。
若仅仅是一个人这般奏报,万历皇帝大概还会轻轻一笑,跟身旁的小春子,或是拿着折子来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田义说笑一番,然后把这个人的折子直接扔到乱纸堆里头。可是现下却是内阁各部的人都往他这里写折子,这感觉可就是不一样了。这让他感觉到,这些官员这是合着伙来跟他作对。户部没有税银的时候,这些人还在那里闹着呢,现下自己收点银子,这些人就开始叫唤了。当真是只管自己不管天下。越是这样,万历皇帝便越是生气。原本他不上朝,便有这样的原因在里头,现下却更是让他坚定了不上朝的念头了。
这一砸之后,他这心情反倒是平静下来了。既然都给他上眼药,那他也不能就这么完事。
“小春子,你去给张鲸传旨,让他告诉下边的那些人,谁要是因为现下这各处乱民闹腾而少收一分银子,谁就提着脑袋来见我。他们闹他们的,你们收你们的,一分都不能少。哼,这些个穷酸,以为朕不知道他们这手段。那些乱民怎么没有砸那些大户的店铺,不是说要抗这暴政的吗,哼,难道这暴政是朕加在他们是身上的?他们一天到晚做工,只赚那么两个辛苦钱,也是朕给他们造成的?便是陆上一痴汉,都是能看出这伎俩。哼,什么民变,这就是他们自己弄出来的。骆思恭,朕让你上次查的事情可是办好了?”
骆思恭一大早上的就被叫到了宫里,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可是等到这大殿里一看,闹了半天是皇上在发火。从皇上这言语中,他自然也是猜了个不离十了。这就是那些官员们和皇上互掐了,现下这就是皇上发招了。
“回皇上,都查清楚了。南边和东边那些人,就是乱民,可是这西边的那些马贼,好似和朝中一些官员有瓜葛。”
“哦,说来听听,到底是和谁有瓜葛?”万历皇帝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同时把目光对准了那跪在他眼前的田义。
“这个,这个。”
“怎么,你还怕田义不成,哼,你道他是你的上司了,不用管,你就直接说出来,这里又没有外人。哼,难道朕还要怕上谁吗!”
“是,回皇上,臣的人查到的线索是那马贼先前曾经跟现下的凤阳巡抚李三才麾下的一处店铺有瓜葛。好像曾经给这店铺的掌柜干过打劫的买卖。哦,这打劫便是去劫了另外一家同行的货物了。”
“怎么样,田义,你可听到了,这便是你口中说的那些仁义君子了。这些个穷酸,说起朕来头头是道,轮到他们自己,这些下三滥的事情却是一点也没有少干。”
“皇上,奴婢以为,这事情那李巡抚未必知道吧。骆大人也是说了,是和那李大人的麾下一个店铺的掌柜有瓜葛,这李大人家里人做事,可能也是有疏忽,怕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人背着他干的这些事情吧。”
“呵呵,田义啊田义,这要不是我知道你的为人,我都要怀疑你被他们收买了。好吧,就算他不知道,但是也脱不了一个失察的罪责,勾结乱匪,祸患朝纲,这便是谋反了。虽然他李三才没有沾上,但是少不得要给他一顶失察的帽子。田义,我说的可是有问题?”
“回皇上,奴婢没话说,既然这李三才失察,那就该治罪。奴婢一切还都听皇上的,请皇上做主。”
“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田义啊,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到底是个宫里的公公,还是外边那些读书的。脑袋可是要活泛点。你说照你这样,哪天真要是有人想阴谋陷害朕,你说朕能不能相信你。”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就是觉得那些人出去有违礼制,却是没有想到这么多。”
“行了行了,你也别表忠心了,谁跟朕一条心,谁跟朕耍小聪明,哼,朕可是清清楚楚。拟折子吧,田义。让苏州巡抚自己看着办,要是半个月还没有把这事给摆弄明白,那他就自己拿脑袋来见朕吧。还有啊,这个李三才,看来是忧国忧民了。既然忧国忧民,那朕就让他自己去忧吧,朝廷可是没有那多饷钱给他在那里整日忧国忧民。让他回老家吧,省的在凤阳那边老出事。”
万历皇帝的一句话,便把这李三才给轰了下来。田义虽然有些正气,但是他毕竟摆脱不了现下这种君臣关系。且他还是跟着皇上长大的。对于皇帝,他本身并没有多大反感,他其实因为这读书的关系,这才让自己像一个读书人一般。
“奴婢领旨了。”万历皇帝只是看了他一下,然后就挥了挥手,那意思赶紧去下折子吧,该是办事了。
南边闹事的消息传到宫里头,那些读书人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按照他们的理解,皇上肯定要焦头烂额,然后在众人劝说下妥协。
可是这位皇上却是偏偏不按常理出牌,非但不理他们这么闹,反倒是促进了他要和这些士子们斗到底的念头。
“阿牛,现下这事情算是闹大了。都打死人了,怕是朝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可有什么退路?”
“啊,葛大师不是说这事是他挑起来的,出了什么事他担着吗。再说,咱们就是砸了那税卡,又没有和官府作对。这就不算什么,那些天你没有听那头领说吗。最起码砸了这税卡,朝廷就会收敛一些,不会再跟咱们收税了。”
“嘿,你还真是好糊弄。你也不想一想,朝廷就算不收税了,这得利最多的是谁。可不是咱们这些穷弟兄,却是那些东家和掌柜的。那些税监,在俺们身上能盘剥出多少,还不是主要对这那些大户。再说那葛大师,虽说他说了他自己顶,可是朝廷出来的那些公人会这么看吗,他们可是巴不得把咱们这些人都抓了砍脑袋。若是让军兵过来,那咱们铁定都是要死的。”
“哎,别说,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在理。那咱们可怎么办啊,总不能就这样靠着这苏州城吧。哎,老水,你既然能说出这些来,想必你是有办法了。”
“办法吗,倒是有一个,这其实都是让官府给逼的。谁吃饱了撑的愿意造反,这要不是现下这生丝没了,我想咱们也不至于如现在一般,大概都是要在织纺工厂里干活呢。至于这逃跑的路线,我这里倒是联系上了一位。若是你们信得过我,那就到时候跟着我走。”
“哎呀,老水,你可就别吊人胃口了,这要是有法子。那就直接说出来,干嘛还躲躲闪闪的。”
“这倒不是躲闪,大家也知道,这种事情,那便是越保密的越好。若是知道的人多了,那咱们这些人,最后就是谁都跑不了。”
那阿牛口中的葛贤,此时却是在自家的道观里头和一些人在商量这。事情已然闹了,可是总是要收场的,这些人现下就是在研究怎么收场的。
“葛大爷,现下这十里八乡的都是知道你名字了。看朝廷这架势,十有是要过来剿灭咱们的。按照我家老爷的意思,那就是麻烦葛大爷把这好人做到底。”
“我知道了,这事我可是跟你们之前都商量好的。不过我那丑话可是说在前头,我那妻小你可要帮这我安置好。若是没有安置好,那咱们可就是要走这些瞧了。”
“葛大师,你看你这话说的,这不就是见外了吗。俺既然说了,那就肯定能做到。”
“那、那些织匠呢,他们你们是否也有了预备。”
“那些人咱们就不管了,这要是管也是管不过来的。还是想着咱们自己怎么蒙蔽过这道坎吧。”
这些人口中的织匠,在砸了税卡之外,却是三五成群的跟着这领头的去了城外的一处偏僻所在。可是没有多久,就有人看到,这些穷汉都是带着家伙事,真的是准备和那给他们说事情的老水去闯荡了。
有好事的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往北边江边上走去。很多人自此之后,竟然真的就消失在了这苏州地方。
万历二十九年七月,苏州知府把带着织工闹事的玄妙观观主葛闲抓了起来,罪名便是聚众谋反。当然,这葛大爷一被抓起来,下边自然是要有人出来反应民意的。苏州知府也是通情达理,愣是把这葛贤给放到众人面前,让众人看了一番。这便是所谓的探监了。葛大爷一如既往的在上边摇着芭蕉扇,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底的以为这牢房是养人的地方呢。
“呵呵,这葛大爷还真是一个好演剧的,搁到咱们辽镇,去演那西洋人爱看的舞台剧,怕是能胜上他们一筹了。你看看他那模样,哪里像是已经遭了朝廷盘查的对象,反倒是觉得这辈子足够了的样子。”
“这有什么稀奇,你又不是普通百姓了。那边靠近大江那边的人你联系啦。可不要出了什么漏子。这次是咱们自家船队来到这长江口上,其实要说起来,还真是有点不方便呢。任谁看了那西洋大船,大概都是要害怕的。“
“二郎,这个你放心,这边有人帮着,便是被人看到了,他们也是不知道俺们是干什么的。”
“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小心行的万年船,咱们在这边可不是只干一锤子买卖,咱们以后还要在这上海县,松江左近呆着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奇技淫巧
第二百七十三章奇技淫巧
打从万历二十八年开始,大明各处便有了民变,缘由便是各地的收税太监盘剥的太过凶狠,士绅和百姓都是忍无可忍,便有了这些民变。相对于京师各处,江南乃至湖广等地的士绅,都是把这事情公开的写到了一些书记当中。还有人编了戏文,让戏子们在街头巷尾传唱,讽刺那些被民变打死的太监。各地士子还有官员们也是接二连三的往京师里递折子,有的是奉劝语气,有的则是祈求,有的则是直接开骂。
对于这些,稳坐宫中的万历皇帝却是理都不理,直接就是加派更多的太监去各地收税,同时也是责令各地锦衣卫和其他各处卫所,协助这些太监收税,若是违抗,那马上便有一项谋反的帽子扣到你的头上。
到了这万历二十九年夏天,苏州织工们把这民变推向了一个新的。官员们原本指望闹上一闹,皇帝会转变心思,可是哪里想到,这位皇上比他们还倔,软硬不吃,上折子说软话,那不好用,现下玩一手硬的,且玩的很是有规矩,竟然也是不理睬。非但不理睬,还把跟多的太监派到这江南来。各处卫所的军兵也都是紧张起来,大的城市中军兵也是增加了比例,街上不时就会看到一队军兵巡逻过去。衙门里的衙役更是要跟着忙活,这个时候谁要是动了那些收税的太监或是他们手下的人,那简直比动了知县或是知府老爷还严重。
官员们没了办法,他们现下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那些太监占到便宜了,然后有一部分干脆直接就投靠到那些太监名下,当个干儿子,虽说有些丢人,失了士人的风骨,但是好歹家业保住了。没了家业,什么风骨,什么士绅,那就是一句空话。
太监们也是学的精了,也是知道,若是压榨的太过狠辣,怕是又要激起民变。别人没有事,但是他们却是首先要遭罪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少收一些,这细水长流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就这样,各地虽然民变不断,但是却在这折腾喧闹中隐然的达成了一种平衡。
万历皇帝是不会理睬这些的,他每日里除了抽那福寿膏,就是让司礼监的太监们过来帮着他清点内库收上来的银两,再然后就是去郑贵妃那里。
八月份的时候,辽镇巡抚赵士祯给朝廷这边上了折子,内容便是这辽镇总兵魏刚经营的工坊造出一种没有牛马拉着的车子,竟然在铁轨上能自己跑。说是那车头不需要吃什么东西,只需要吃一些煤,那车头便能拉着后边的车厢往前跑,而且他还自己亲自上去坐了一下。他在给朝廷的折子中建议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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