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众我寡,安景栀落了下风,胳膊不巧中了一箭。
这时,苏凌曦率兵攻开了城门,逼入城内。
苏凌曦望著被生擒至马下的安景栀,冷冷道:“把他押回大牢,听凭皇上的处置。”
☆、九、所谓逼婚
半月後,兰芷国皇帝选择投降,兰芷国正式灭亡。
国破山河在,不过只是江山易主。
兰芷国旧臣见风使陀,尽皆归顺夜郢国,唯有沦为阶下囚的安景栀宁死不屈。
夜郢国皇帝稳坐在龙椅之上,淡然睥睨宁死不屈的安景栀,虽然他很敬佩那些百折不挠的人,但是……
此人有勇有谋,胸有大志,若为他人所用,定是个眼中钉。那麽,只有毁掉以绝後患了,“传朕指令,明日安景栀斩首示众!”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苏凌曦的声音,“慢!请父皇收回成命。”
苏凌曦重重跪在地上,“父皇,他欺骗了儿臣,如若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他了吗?请父皇将他交予儿臣来处置,儿臣一定让他血债血偿。”。。
皇帝蓦然良久,终是无声默许。
苏凌曦面无表情地将遍体鳞伤的安景栀带回自己的宫殿中,招来太医给他治疗。
谁知安景栀却不领情,砸了伤药撵走了太医,跌跌撞撞地磕在地上,咬牙切齿地问寻声赶来的苏凌曦:“为何不让我死?”
苏凌曦面对安景栀的询问,只是漠然瞥他一眼,而後冷声道:“因为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失去了国家,又失去精神支柱,沦落到这步田地,还有比活著更痛苦的事吗?
苏凌曦淡然屈膝,揪著安景栀的衣领与他对视,“安景栀,这是你欠我的!”他愤然扯掉安景栀因流血过多而黏在身上的衣服,将侍女要为安景栀擦身的水胡乱泼向他,狠声道:“你若是敢死,就别想再见到萧云!”
本正疯狂反抗的安景栀猛然安静下来,眸光晶亮地望著苏凌曦,急切道:“你说什麽?云儿她没死?”
是的,她没死。
当日的那个人只是用一死囚做的替身而已。
苏凌曦看著他倏忽燃起的求生欲望,他的心里猛然一揪,果然他还是忘不了她吗?
自从知道她没死,安景栀瞬时转了性,几日下来一直乖乖配合太医养伤,再也没有动过轻生的念头。
苏凌曦每日都会来看他,端著清粥小菜,静静坐著看著他吃。
最後还是安景栀主动开口,“说罢,如何才能放了云儿?”
天下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他果然一如既往的聪明,苏凌曦暗想。
苏凌曦也不绕弯,直白道:“把欠我的还了,自然如你所愿。”
“怎麽还?”安景栀喝著清粥,问得似乎漫不经心。
“很简单,你娶我或者嫁我。”苏凌曦说得很轻松。
“噗……”闻言,安景栀不妨被一口清粥呛得猛咳,他讶异地看著苏凌曦,语气坚决:“我若不愿意呢?”
苏凌曦淡淡地瞥了一眼安景栀,没有回答,转身就走。
隔天探望安景栀时苏凌曦带来了一根小麽指。
安景栀看著那截断指上的银指环,额角顿时青筋暴跳,双眼欲喷火似地盯著苏凌曦,忍不住一掌掴在苏凌曦白皙的脸庞上,咬牙切齿地跳起来掐著他的脖子,将他摁在桌上,大喝道:“你把她怎麽了?”
那表情,几欲将他生吞活剥了。
苏凌曦被安景栀残酷对待,也不恼,笑得风轻云淡,噎著气道:“你若……一日不……答应,我就……切她一只手指,你两日……不答应,我就……切她两只……手指,手指不够……的话切脚趾,脚趾不够……切耳朵……”
“别再说了!好,我答应!”安景栀恨极,一把将他摔在地上,如同摔一件不中意的东西,声线颤抖地说:“我没想到你看起来看起来像个谦谦公子,内地里却是个心如蛇蝎的伪君子!”
苏凌曦擦了擦嘴角的血,无所谓道:“随你怎麽说。反正萧云还在我的手中,如果你不想她有事的话,最好乖一点。那天我高兴,就不再找萧云的麻烦,”
☆、十、所谓江山
果然,还是萧云在安景栀心里比较重要。
安景栀突然对苏凌曦好起来,不仅亲自包揽苏凌曦的日常饮食,还每日悉心照料。
只是,皇帝因之前的事烙下了病根,这几日身体渐渐不适,死活都不肯同意这门亲事,苏凌曦不敢贸然刺激他。
苏凌曦喝了一口安景栀亲手熬的燕窝粥,淡然道:“突然对我这麽好,只是为了你的萧云吧?”
安景栀温柔地为他擦拭喝粥时嘴角留下的污渍,对苏凌曦的提问视而不见,柔声道:“不仅是如此,还有责任,既然我们生米已煮成熟饭,我会对你负责的。”
话虽如此,可细看那眸中,竟没有一丝情意。
苏凌曦沈浸在安景栀鲜有的温柔里,当然没有注意到。
只是对他说的话心倏然一跳,说不喜是假的,只是这喜还未跃出表面,就被安景栀接下来的话如同浇了一盆凉水。
安景栀犹豫半晌,忽而道:“只是,请你放了萧云。”
苏凌曦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原来半个月中,他对他的好,都是为了那个女人。越想越气,霍然起身,“你若想她好,就别再我面前提她。”
苏凌曦气冲冲地夺门而去。
皇帝的寝殿中。
今日,皇帝的病情斗转直下,明明是那般硬朗的传奇人物,终究是抵不过岁月的淘洗摧残。
苏凌曦看著皇帝鬓边的华发,悲从中来,摊到在皇帝榻旁,“父皇,你怎会病得这般严重?皇宫里的太医都是吃白饭的吗?这麽一点小病都治不好。”
皇帝看著苏凌曦眉间透著淡淡的悲伤,缓缓摇头道:“皇儿别伤心,生死由命,只是……”
皇帝又叹了口气,虚弱道:“你还是要保那个安景栀吗?”
苏凌曦一时哑然,忖了片刻无奈道:“父皇,儿臣忘不了他。”
皇帝挥一挥手,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个黑衣人,苏凌曦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那时刺杀安景栀的玄夜。
皇帝闭上了双眼,淡声道:“告诉他。”
玄夜从袖中拿出一包白沫粉药,对苏凌曦道:“殿下,这便是安景栀日日掺杂在你饭食中的慢性毒药。”道完,又飞身溺於黑暗之中。
苏凌曦的呼吸猛然一滞,第一反应是否认,安景栀不可能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可是父皇也不会骗自己的。
难道安景栀就那般恨自己吗?
他终於忍不住跌倒在地,哽咽中含了几分委屈和埋怨,“父皇,您知道为什麽不告诉我?”
皇帝没有做多解释,淡然开口道:“如此,你还想保他?”
原来,皇帝是想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只是,他们各自打著算盘,令苏凌曦夹在中间情何以堪?
皇帝循循善诱道:“他不值得你去爱,忘了他吧。待你执掌了这万里河山,三千佳丽任你挑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趁著苏凌曦愣怔的间隙唤来侍卫,“传旨下去,赐死前朝余孽安景栀。”
皇帝从未想过留安景栀一命。
侍卫领命,苏凌曦这才反应过来,他扑过去拽住侍卫的衣袖恳求皇帝,“父皇,不要啊,求父皇饶了他一命吧。”
皇帝对苏凌曦的恳求置之不理,侍卫进退两难,僵著不敢动。
最後,苏凌曦跪在皇帝寝宫外,一直从晌午跪到深夜。
直到夜半皇帝寿终正寝之时,侍卫才将他带到皇帝榻前。
皇帝面色苍白,奄奄一息,颤巍巍地将兵符和玉玺交给苏凌曦,虚声道:“要朕……饶他安景栀一命……也行,但……你必须要……接掌这江山社稷。”
皇帝一心要苏凌曦执掌江山。以前苏凌曦锺爱美食死活不愿接掌,如今兜兜转转,他却依然逃不出宿命。
只是,他当初不肯是因为他没有支点,如今,只要能救安景栀一命,他在所不辞。
苏凌曦颤抖著双手接下,欲哭无泪,磕头谢恩,“谢父皇。”
皇帝看眼夙愿达成,悬著的心终於落下,终於撒手人寰。
而苏凌曦因在皇帝寝宫外长跪时感染风寒,一病不起。
宫中一下子流言四起,说皇帝是被他最爱的儿子苏凌曦给气死的。
☆、十一、所谓成婚
皇帝驾崩,国丧三天,皇亲国戚们都要守孝三年。
而後六皇子苏凌曦登基。
登基那日,大皇子与一些大臣的脸色可谓五花八门,可是先皇御旨摆在那,谁也不敢强出头。
某日。
下早朝後,苏凌曦盖著厚厚的毛毯慵懒地倚在榻上,闭目假寐,许是风寒未愈,看上去一脸倦意。
其实,苏凌曦并非没有治国的手腕,只是摊上一个不感兴趣,便觉得力不从心。这才当了几日的皇帝,便被不少大臣顶撞,却又忌他们位高权重,不能轻举妄动。
正思考著怎样才能让大臣们信服,昏昏沈沈欲睡间,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和原仨阻拦不及的焦躁声:“安公子,皇上正在休息,您不能进去!”
原仨和安景栀就这样推推搡搡便闯了进来。
苏凌曦看清来人,挥挥手,原仨释意,跪了个安退了下去。
待原仨不见踪影後,才淡然侧眸看向安景栀,唇角一弯,笑得戏虐,朗声道:“怎麽?多日不见,可是想朕想得紧了?”
安景栀冷笑一声,上前抓住苏凌曦的手腕将他提起来,力道之大不可小觑,痛得苏凌曦倒吸一口凉气,又听安景栀冷声道:“苏凌曦,你之前不是说不想要这江山吗?如今这般你又作何解释?”更冷的是他喷薄而出的怒气。
解释?说为了救你的性命逼不得已,你会信吗?
是的,苏凌曦并没有把先帝驾崩那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安景栀,苏凌曦刻意封锁了消息。
苏凌曦眸光清冷地与他对视,半晌,忽而仰天大笑,目光闪烁似有水光,声音里尽是浓浓的自嘲:“笑话!这锦绣河山谁不想要?朕兴起的话,你也信?”
他漫不经心地瞥安景栀,浑然忘记手腕上的痛楚,语气轻佻没心没肺地说道:“你对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在我饮食里下毒很不容易吧?”
腕上的力道骤然松开,苏凌曦跌回榻上,又是一阵猛咳。
而安景栀的瞳猛然收缩,那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苏凌曦竟知道!是啊,他知道。
安景栀眉心紧蹙,看著苏凌曦面无表情的脸,听著他狠绝道:“安景栀,这是你欠我的。如今这天下都是我的,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里?”
安景栀握紧双手,神色一瞬灰白绝望,无意识地後退两步。
苏凌曦心下一恸,起身写圣旨,唤来太监,“传朕旨意,昭告天下,半月後,立安景栀为帝君,纳入後宫。”
太监是先帝跟前的老人,见多识广,他面色难看对苏凌曦说:“皇上,先帝三年守孝期还没过,立帝君不必急於一时。而且……,没必要昭告天下啊?”
守孝期间迫不及待册封帝君,这可是要坐实不孝的罪名啊,况且还是个男的。
苏凌曦对此充耳不闻,一意孤行。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就怕这三年中安景栀从苏凌曦身边逃离。
半月後,他不管不顾文武百官的联名觐见,高调册帝君。
安景栀有软肋在苏凌曦那,不得不从。
成婚那日。
数里红绸帷幔几乎绕遍皇宫每一个角落,把皇宫布置得奢靡华贵,喜气洋洋。
好不容易等到繁文缛节进行完毕,苏凌曦独自回房休息。
站在门开处,安景栀一袭红衣仰窗而立,挺拔的身姿背对著他,窗外是一轮玉盘似的银月,月华不明,万般爱恨情仇似乎消融於一片寂静之中。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自古明月寄托思念,月圆代表团圆。
安景栀睹物思人,苏凌曦懂。
他默默地将门扉合上走过去,越过安景栀把窗子合上,转身便环住安景栀的腰身,轻轻唤他:“景。”语气慵懒,婉转动听。
环著的身躯蓦然一僵,本能地想抬手轻抚苏凌曦的脸,却终究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苏凌曦动作生硬地踮起脚亲吻安景栀的嘴角,气若游丝地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苏凌曦用手抚上安景栀的眉眼,眼里无数眷恋。
☆、十二、所谓因果
安景栀神情一怔,心如明镜。
是啊,就这一次了,所以他才会大发慈悲地一动不动任他亲吻。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破坏性的巨响。
侍卫慌张来报,“皇上,不好了,大皇子率众大臣来讨伐殿下守孝期不守孝道了。”
苏凌曦早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麽快。
苏凌曦不屑一笑,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般,继续抚著安景栀的脸,不以为意道:“大皇子他无兵无马,怕什麽?不用管他们。”
侍卫唯唯诺诺地回答道:“大皇子手持兵符……率著千军万马守在城门外……”
怎麽可能?
苏凌曦如遭雷劈般傻愣在原地,瞬时反应过来,他不可思议地望著安景栀,不可思议地道:“是你?”那日他放兵符玉玺时,只有他在一旁。
半晌的震惊过後,苏凌曦一点都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关心地说道:“你与他交换的条件是什麽?”
不待他回答,又自顾自自嘲道:“萧云是吧?”
“我大哥这个人不可靠,你要想清楚,别被他骗了。”
安景栀不可否置,“即便有千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话中之意在明白不过。
包括失去性命?
苏凌曦之前还以为自己能坦然接受这样的答案,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
安景栀这般睿智的人怎会不懂大皇子事成之後兔死狗烹的道理?明知故犯,铤而走险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苏凌曦眼角有些酸涩,心口疼的如凌迟。
得不到的终究得不到,而他,败就败在对心爱之人毫不设防,却忽略了,所爱的人并不爱自己。
门外的声势渐大,大皇子已经开始逼宫。
苏凌曦听到外边侍卫缴械投降的声响,暗叹不妙,转身拽住安景栀就往书架後的密道走去,强行将他推入暗道内,大声说道:“快走,这密道通往城郊,不远处有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