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之一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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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之一寸灰-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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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流言越发热闹起来。封黎山感受到微妙的变化。在社交场上,其他公子哥说起这桩风流事无不艳羡,又有些看好戏,话里话外不过是嫌不够体面。

宋致朗很久没有在封黎山面前露过笑脸。

那一日,曼霜在房中坐着无聊。天福在一旁提点说少爷在聚宝斋订了一套首饰给夫人,夫人不如去瞧瞧。曼霜想左右无事,便命备车前往。天福称有事告退了。

聚宝斋隐在一条窄窄的巷子里,小小一间门楼,却是梧城最好的首饰店。

曼霜的车往里走,还有一辆车正好往外走。巷子太窄,两下里正好撞在一处。出来的那辆马车看上去颇为朴素。曼霜这边赶车的只当是不起眼的人,遂高声喝道:“长没长眼睛啊?我车里坐的可是封夫人,还不赶紧让开!”

那辆车里坐的是一位老者还有一个小姑娘,两人一听都吃了一惊。小姑娘好奇,赶紧掀开帘子,整好对上曼霜妖娇的脸,脱口而出:“你怎敢冒充我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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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杀(二)

曼霜挑了挑眉,语带轻佻:“你回去问问你哥哥就知道我有没有冒充了。”

封甘棠气结,正想理论却被同车的父亲拉住了。封老爷盯了她一眼,甚至没看外面是什么人:“你是何身份,与这些人计较!”

“算了,让他们先走。”曼霜告诉赶车的。

“回去不要向你嫂嫂提起。”封老爷嘱咐封甘棠。她嘟起嘴,不情不愿应了声是。

封老爷一直在书房里等着封黎山。他走南闯北跑了一辈子,才挣下这副家业,如今身体不好,已经不管家中营生,多数时候住在山中别院调养。他自来对封黎山放心,相信这个儿子将来一定可以光耀封家。

这几日他恰好回到梧城,今天更是陪女儿出去买东西,还有拿早先给孙子定的长命金锁。没想到,路上却碰到了这一出。

他自然明白那姑娘的话意味着什么。

“爹,这么晚还不睡?”封黎山走了进来。

封老爷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叹了一句:“近来越发觉得身子沉重。”

“换个大夫瞧瞧?”

封老爷摆了摆手:“我自己明白,我只要看到你们兄妹几人都成家立业就放心了。你娘走得早,我也没有时间教导你们。封家到了你手上,更加繁荣,我很放心。如今,封家也是这城里数得上的大家望族。你更要顾及自己的脸面,以及封家的脸面。”

封黎山默默喝了口茶,已经明白父亲的言下之意。

“男人在外面玩女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冯老爷面色平静,语气和缓:“只是这女人就如那衣服配饰,你挑的好,众人赞你一句有品位。你若挑的不好,你越喜欢,捧得越高,越证明你俗不可耐。”

曼霜只觉得封黎山对她恩宠日盛。绫罗绸缎,翡翠珠玩,天福不知送了多少过来。

没多久,天福来传话下帖子。他将帖子拿出来恭恭敬敬递给曼霜。

曼霜不识字,顺手一丢,问到:“什么事情?这么郑重。”

“这是府里管家奶奶下的请帖,说疏于问候,特意摆了一桌酒席要请您。”天福微微弓着腰,一脸讨好地看着曼霜。

“我同她又没有交情,再说了既是你府中的管家奶奶,犯不着来巴结我。”

“哎哟,如今府中谁不知道您才是少爷心尖尖上的人,都想来请安呐。”天福恨不能跪在地上,来表达自己的赤诚。

曼霜不禁笑出声:“小崽子把你会说的,行吧,那我就答应了。”

封府的管家奶奶林大娘在家中摆了一席盛宴,看见丫鬟领着曼霜走进来,脸上笑开了花一样:“浅屋矮墙,污了夫人的脚”。

曼霜见屋宇整齐,雕梁画栋颇有气象,想着封家一个管家竟也如此富贵。她连忙牵住林大娘的手:“姐姐客气了,今日得姐姐盛情,曼霜受之有愧。”

林大娘亦是一口一句“夫人”,奉承得曼霜颇为受用。

“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虽说有了一个儿子,俗话说多子多福,夫人若是能再给少爷添个儿子,那就是封家有福了。”

这话打动了曼霜心底隐秘的期待,若是自己真的生下封黎山的孩子,那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自然都有了保障。她忍不住开始向往那高墙深院里的悠长日子。

风月场中打滚了这么些年,曼霜太了解男人的需要。那些对寻常人而言隐秘不可示人的欲望对她来说稀松平常而已。

她漂亮吗?并没有,却有一副老天赏赐的好身材,骨肉匀称,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她不是自来就在吊脚楼广受欢迎的,那是经历过一个又一个男人之后自己摸索出来的。那让封黎欲罢不能的床笫之欢。

她从未经历过感情,亦不需要这华而不实的东西。她接触的,了解的,是最真实的欲望。

礼越送越厚,奉承越来越多,只是曼霜没有发现封黎山来的越来越少。

过了一个月是封黎山的生辰。他自小没有过生辰的习惯,只是后来长大了,与城中公子结交,少不得要以此为名互相走动走动。

宋逸君安排了许久,嘱咐封黎山在外吃完酒后早点回家,她准备了一席家宴,全家人在一起共享天伦。封黎山将宋逸君搂进怀里:“放心,为夫晚上还要好好慰劳慰劳你。”

宋逸君红着脸拍了封黎山一把,他呵呵笑着出门了。

刚出门,天福上来回话:“少爷,曼霜姑娘说要给您上寿。”

封黎山皱了皱眉:“说我改天过去。”

天福赶紧跑到曼霜那里:“夫人,我们府中夫人请您过府哪,说今天是少爷寿辰,也请您过去喝杯酒。”

“真的?”曼霜大吃一惊,本能地却感到危险,思忖道莫非是鸿门宴?

天福在一旁自顾自说道:“夫人早就听说了您了,为着您的事情跟少爷大闹了几场,但是见少爷不肯回头,想来是要借这次机会和缓关系。”

曼霜这才放了心,梳妆打扮,叫人备礼,忙了一会才叫马车出门。

回家居然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封黎山大吃一惊。寿酒也没摆,下人们聚在一处没敢动。封甘棠正安慰哭泣不已的宋逸君,而曼霜站在一旁,柳眉倒竖,指着林大娘喝骂:“你这贱人,合起伙来算计我,当初……”

话还未完,却被封黎山大喝一声打断:“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这泼妇赶出去!”此时的他哪里还记得与曼霜的鱼水之欢,只想这女人太不懂事,竟敢闹到自己家里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动手。

封甘棠看见自家哥哥来了,哭喊着说了一句:“爹被气病了,刚派人去请大夫。”

曼霜扭头一看居然是封黎山,正想迎上去诉说委屈,却被封黎山一把推开。她才看见封黎山脸上冷若冰霜,对自己只有嫌弃:“天福,今儿谁守门的?谁放她进来的?”

天福在旁边嗫嗫嚅嚅:“曼霜姑娘称自己是新夫人,小的们也不敢拦。”

封黎山一听更是怒火中烧,狠狠瞪了一眼曼霜,拂袖走向宋逸君。

曼霜百口莫辩,先是看了天福一眼,又盯着宋逸君。见局势已然这样,她恍然大悟自己中了宋逸君的计。她看着宋逸君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越发愤怒,恨不能上去打掉她的面具。而封黎山的冷酷更如利剑穿心。

她冷笑着退开:“说什么恩情似海,骗人而已!”

哼,成王败寇,自己到底是输了。她冷冷盯着封黎山:“不用你们赶,我自己会走。”

封黎山不耐烦地转开脸,指着几个下人:“还看什么?赶出去!”

他扶住宋逸君:“我害你受委屈了。”

封黎山扶宋逸君回房,又去看望了一回父亲。他回到自己房间,宋逸君已经解衣上床躺着。他轻手轻脚脱了衣服,上床后牵着宋逸君的手:“你放心,以后再不会这样了。没出息的男人才玩女人玩到妻离子散!”

宋逸君任封黎山牵着手,眼泪慢慢滑落,却不是感动。今天是赢了,可不知为何却没有欢欣鼓舞的感觉。她眼前总是出现曼霜心灰意冷的表情和那一声冷笑。这个女人再不会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然而谁能保证不会有下一个?

打败了这个女人,却永远打不败男人那颗流连的心。

第二天,宋逸君大赏了天福,告诉他:“你既有了这些钱财,我将你的卖身契亦退给你,你不若回乡下买几亩田地。”

天福很快明白宋逸君的意思,恭恭敬敬受了赏,离开了封府。

写这两张主要是想表现婚姻的无奈,出轨的不可避免。现在斗小三的范例这么多,却真的有一套完美流程供女人参考吗?即便挽回,脏了的感情还像以前那样珍贵吗?下章继续探讨。




、寒露

江承临见听雨院里满池残荷,而华滋又说要留着。院里荷残碧褪,起雾时分,寒烟渺茫,只觉萧瑟。于是他命人拿来许多菊花,摆放在院中,说这样人看着也精神些。

华滋没理他,任茜云指挥人在院里忙来忙去。

身子已经遮不住了,自从上回见过逸君之后,她就躲在院子里,不出门,也不见任何人。还是后来茜云告诉她封黎山彻底跟曼霜断了。

“封公子说来也有一点好,是真顾家,误会曼霜欺侮封夫人,当场赶走了曼霜,据说是再没去过。”

华滋懒懒地“喔”了一声。

“听说那姑娘也决绝,不哭不闹,跟封公子恩断义绝。”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些闲话,小洛回说封夫人来访。

宋逸君带着连环一起来的。连环怀里抱着一只瓶子。

宋逸君见华滋歪在榻上,自己上前坐在华滋身边:“我带了白露那天收的露水过来,叫茜云姐姐拿些好茶来,我们说说话。”

华滋看了一眼连环放下的瓶子,笑着:“你还有这等兴致,做这小女儿的把戏。”以前,小时候,华滋也曾带着碧云眼巴巴等着白露这一天,大清早就去花朵上收集露水。

“哪里是我收的,找甘棠要的。”宋逸君拖长了音调答道。

茜云端了张小几放在榻上,陈列着糕点小食,茶水散发着袅袅雾气。宋逸君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是秋茶吧,香气平和。”

宋逸君手里捧着茶杯,缓缓转动,说道:“事情都解决了,果然如你所说,黎山他到底看重我和儿子,断不容任何人破坏家庭和乐。”

“他跟我说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意思大约是以后再不会有人闹到家里,我安安稳稳做封夫人便是。我很想跟他吵架,发脾气,告诉他让我伤心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华滋不免也有些伤感:“他心里大约也是愧疚的。”

“对,就是因为他的愧疚,所以我不能指责他,要给他留面子。可是谁来给我留面子?谁来安抚我的愤怒?”

宋逸君的声音有些激动:“不管我怎样原谅他,这永远是我心上一根刺。我们之间,已经不复当初。有时想想,真是恨他,他凭什么弄脏我的感情?”说着,宋逸君的声音又有些哀怨:“他对我,还有爱情吗?”

华滋看着宋逸君,一时有些怔怔,那个豪爽的,笑起来如银铃般清脆的小姑娘,她曾那样认认真真,不遮不拦地爱着封黎山,会因为封黎山收下她的香袋而傻笑不已。而现在,她变成了面容哀戚的妇人。她的爱情走失了。

华滋突然被一种更深重的悲哀击中,她甚至都可以不再恨碧云。自己也好,逸君、碧云也罢,她们在少女时代,都有过丰沛而透明的爱情。后来,她们在现实里心受重伤,学会了虚情假意,逢场作戏,精于算计。

能不能有一个人,陪着你单纯到老?哪怕鸡皮鹤发,仍有沉澈双眼。

华滋却是摇头一笑,现实里风霜刀剑,每个人仍要匍匐前行。

蒋夫人带着胡大夫,又叫丫鬟准备了大盒补品,来了司令府。自从知道碧云不能生养之后,她就迫切地想要抱孙子。连翘嫁过来之前,是过了大夫的关的。这次带胡大夫过来,要再把把脉,看有没有需要调养的。

连翘端坐在椅子上,头微微低着瞧自己的脚尖。

胡大夫的须发皆已斑白,他在梧城中称得上德高望重。城中开医馆的好几个都是他徒弟,“夫人,恭喜,是喜脉。”

连翘自己都吃了一惊,猛然抬头望着胡大夫。

蒋夫人手里的茶杯差点落地:“真的,真的有喜了!”

碧云心情复杂,嫉恨、心酸,还有些微欢喜,到底是云澹的骨肉。于是她不得不陪出笑容来。

蒋夫人三两步走到连翘身边,问到:“近来可有恶心想吐?”

连翘老老实实答道:“是有些不想吃东西,闻到油腻的略微作呕。”

“月事呢?”

听见蒋夫人问得这么直白,连翘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就低了:“上个月就没有来。”

蒋夫人这下彻底放了心,连问胡大夫要些安胎药。

“不妨事,小夫人身体康健,胎像也安稳,若夫人不放心,我写个温补的方子,每天喝一碗就是了。”

送走了胡大夫,蒋夫人又一直叮嘱碧云:“我不能常过来,连翘的身子都在你身上了。你小心照看,这毕竟是云澹的亲身骨肉。”

碧云从这话里听出些警告的意味,鼻子就酸了,只能忍住,想着自己怎会忍心去害云澹的骨肉!尽管心里委屈,她不敢在蒋夫人面前表现出来,还要做出温和的笑容:“是,母亲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连翘。”

“缺什么东西就派人来跟我说。胡大夫也会常过来。我还要去看看华滋,你就不用送了。”

碧云突然计上心来,狠了狠心,说道:“我陪母亲一道去,我有些补品要送给华滋安胎。”

蒋夫人本欲站起,听到这话,又惊又惧:“安什么胎!华滋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哪来的胎!”

“我,我只当云澹已经跟您说了”,碧云咬着下嘴唇,一副自悔失言的模样:“华滋有孕已经几个月了。”

蒋夫人这才信以为真,心里五味杂陈,华滋不是这样不检点的人,又想幸好当时云澹没娶华滋,半晌才问:“谁的孩子?”

碧云压低了声音:“司令的。”

蒋夫人差点没稳住身形:“他们不是亲戚吗?”

“远亲而已。”

华滋这辈子是完了,人言可畏呀,她怎么这么不自爱!蒋夫人站好,环视了四周,一字一句叮嘱:“谁都不许泄露出去。”

她又说想起府中有事,也没去看望华滋,带着丫鬟急匆匆走了。

碧云望着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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