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心肠。”
秦礼言回来,方铮驰下来接过茶,刚握住他的手,秦礼言不着痕迹地抽走,蹲到地上整理书,说:“你这些没品位没重心的藏书到底从哪儿搜罗来的?……哎?这是……你的《广泛民主微观论》上册。”翻开扫了两眼,“教条!这书你看得下去?”说完扔到他脚边,方铮驰弯腰捡起来,“我用不着看下去,只要断章取义,找些语句支持我的免税申请就行。”这就是用合法的手段实行非法的偷税漏税!奸商!秦礼言调过脸去,把书翻得哗啦哗啦响。
方铮驰放下茶杯,伸手揉揉秦礼言的头发,“我昨天买了新枕头,要不要……”
“哈哈……”回答他的是一串笑声,方铮驰一愣,秦礼言突然大笑着抖开一张纸,举到方铮驰面前,“亲爱的驰……”方铮驰受宠若惊,刚惊喜了没一秒,却见秦礼言故意打了个夸张的寒战,接着念:“‘多次与你擦身而过,徒劳地在人群中寻找你的背影……’”又一个大寒战,秦礼言嘻嘻哈哈地撞撞方铮驰的肩膀,眯着眼睛装陶醉,“诗意!充满了奇妙的幻想与纯洁的少女情怀!”
方铮驰也哈哈大笑,一把夺过去,“这是谁写的?我怎么不知道?”看看落款,只画了枝小花,凑到秦礼言眼皮子底下,“这是不是梅花?”“你傻啊!玫瑰!你懂不懂?”秦礼言看都没看,直接抢过去,斜着眼睛打量方铮驰,“找你谈恋爱真没劲,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哎?真是梅花!”秦礼言把那张纸颠来倒去地找名字,“这是谁这么没胆儿?要是同意了上哪儿找人去?”方铮驰在书堆里翻翻拣拣,“夹在哪本书里的?”秦礼言眼珠子像粘在情书上一样,随手递了一本,还在深情款款地朗诵:“……你穿着风衣漫步于深秋的林荫道,微风拂起衣角,阳光舞蹈……哈哈哈哈……”秦礼言狂笑,抖着身子倒在方铮驰胸前,“王子殿下,您……您……小的佩……服……哈哈……太……琼瑶了……吧。”
方铮驰伸手搂着他的腰,探头笑着往下读:“……醉红的枫叶飘落肩头,脸颊生辉……”方铮驰摸摸自己的脸,“我有这么唯美吗?我一贯主张男人要阳刚,”把情书揉成团,“完全与我的美学观点背道而驰,我能同意才有鬼!”刚想扔,秦礼言赶紧夺过去揣进口袋,“你拉倒吧!这是当年没发现,要不然早上赶着追过去了。听听这词儿,多有情趣啊!你不是一直标榜‘生活要有情趣’吗?”“情趣?”方铮驰拿起书在他面前晃了晃,“夹在教科书里能有什么情趣可言?而且还是《毛泽东思想概论》。”秦礼言双眼迷朦故作崇拜,“伟大!毛主席真伟大!不但解放了亿万农奴,还要为方先生的婚姻大事牵线搭桥!”“嗯!”方铮驰居然点头同意,手掌悄悄钻进T—恤里抚上胸膛,“这书得留着,等哪天我有空……”秦礼言脸通红,急忙打断他,匆匆站起来,“我把后面架子上的书取下来。”三两步跑去搬梯子。刚爬了一级,方铮驰放下书,从背后抱住他,秦礼言惊慌,手舞足蹈,叫:“你干什么?放手放手!”方铮驰含着他的耳垂,微笑,“你累了,喝杯茶。”把他放到沙发上,秦礼言立刻弹起来,还没站稳就急步往外冲。方铮驰伸手抱住,轻笑,“茶也可怕了?”端起自己的茶杯,贴到秦礼言唇边,碎碎亲吻他的脖子,呢喃:“我最近发现,碧螺春和毛尖混在一起喝更加甘醇,要试试吗?”
秦礼言像雕塑一样僵直,使劲扳他的手指,涨红着脸,阴气森森地说:“你真会胡来,你怎么不把碧螺春和可乐参在一起?”“好主意!”方铮驰托起他的下巴,深深探吻,低沉地微笑,“我喜欢碧螺春,我是碧螺春,你是可乐,是该参在一起……”我是可乐?我就这么可乐?好你个方铮驰,拿我取笑来了!秦礼言大怒,抽出一本厚书,倒举着砸向方铮驰的脑袋,方铮驰急忙闪避,书“啪嗒”一声巨响掉在地上,刚刚营造出来的销魂之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方铮驰遗憾!秦礼言趁机撤身,隔着人字梯与方铮驰对峙。一个笑盈盈,一个苦哈哈;一个轻松闲适,一个全身戒备。过了没一会儿,秦礼言先败下阵来,支支吾吾地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晚上还要……”“上班”两个字还没出口,猛然想起对面这人是老板,他要是说“我放你假”该怎么办?于是硬生生吞了回去。“晚上干吗?上班是吗?”方铮驰把梯子挪开,拉着他的手腕出书房,“班一定要上……”秦礼言松了口气,“不过……”秦礼言立刻汗毛孔倒竖,“……员工要服从上司调配,你今晚唯一的任务就是……”方铮驰笑眯眯地看着他的眼睛,“……留在家里陪我。”秦礼言盛怒,抬脚就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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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没打算更新,看到群众的呼声,有些胆寒,怕各位等了两天之后失望之情更大。
周末我不上网,有什么枪子尽管招呼吧!我脸老皮厚应该能顶得住。
小声说一句:我其实不会写那个,难度太高,水平有限。
方铮驰急忙躲闪,“暴力成性,人格缺陷。”“我就没人格!”秦礼言眼明手快,“砰”一声把方铮驰关在书房外面,“喀嚓”锁了。隔着门畅笑,“我现在连人性都没了!”方铮驰敲了两下,额头抵着门失笑,“你打算在里面呆一辈子吗?如果你一时之间不想出来,顺便帮我把书整理好吧。”“整理书?美得你!”秦礼言走到书桌边,穿上外套,拿起两篇文章,迟疑了一下,折了折揣进口袋。打开窗户,探头下去,才一米多高,秦礼言跳上窗台,扒着窗棱。方铮驰刚找来钥匙,打开书房门,看到的就是秦礼言意欲跳窗的英勇姿势。秦礼言听见门响,回头观瞧,方铮驰正站在门口,秦礼言一挺身,方铮驰急忙僵着笑容说:“非常矫健!可我并不欣赏这种行为。从窗台上下来。”秦礼言根本就不理他,矮下身子钻出去站到外面窗沿上。方铮驰沉着脸,“你正在无理取闹!”一眼看见他外套口袋里的纸张,“挟带私逃,而且被人脏并获。从上面下……”“砰——”秦礼言确实“下”了,只不过不是“下来”,而是“下去”!
方铮驰赶到窗口,秦礼言笑嘻嘻地挥挥手中的文章,跳上花台,穿过草坪,跑远了,方铮驰松了口气,嘴角渐渐上扬,自言自语:“很好!好极了!那就换个方式,我完全有能力让你心甘情愿。”转回来,看着满地的书籍皱眉,伸脚踢了踢,彻底失去了整理的兴致,弯腰捡起《毛泽东思想概论》扔到桌上,“您没能留住最该留的,很显然,您伟大得并不彻底!”秦礼言回学校,把文章卖了两百块钱,抚着钞票大发感慨:“没本钱的买卖果然能大快人心。”
四点多钟的时候坐在校门口的大排挡边,点了四菜一汤外加一瓶啤酒,连吃带喝,酒足饭饱,付帐时,秦礼言微笑,“不义之财花起来更加大快人心!”五点不到,秦礼言来到饭店,坐在钢琴前,一名服务员路过,秦礼言一把抓住他,问:“你们总经理上班了吗?”“黄金周过后总经理有一周的假期,这是我们饭店的惯例。”秦礼言的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这天晚上钢琴弹得格外卖力,所谓“卖力”,就是手指敲下去的力道特别大,连《月亮代表我的心》都能弹出《保卫黄河》的韵味来。矮个子经理见到他这样就头疼,偏偏楼上还有好起哄的在鼓掌叫好,一个年轻人探下脑袋来,笑着问:“今天不弹国歌了?”秦礼言抬头微笑,“您要想听我马上就弹。”吴经理吓了一大跳,飞也似的跑过来,“秦礼言,你非要把饭店整垮了才甘心?”
垮不垮这饭店迟早都要卖!嘴上却说得冠冕堂皇,“为顾客着想,这是服务行业的宗旨,我怎么能违背?”楼上竖着大拇指高声叫好,经理气得问旁边的服务员:“总经理上班了吗?”服务员摇头,楼上哈哈大笑,秦礼言跟着呵呵小笑。经理的脸色难看之极,眼角抽搐,掏出手机出去了没一分钟又转进来,把电话伸到秦礼言耳朵边上,“有什么话你跟总经理说。”秦礼言一哆嗦,脸上笑容顿失,接过手机,对面方铮驰唤了声:“秦礼言……”声音虚幻,似乎是从天边传来的。秦礼言“嗯”了一声。方铮驰悠远地低笑。秦礼言不知道怎么回答。“秦礼言……”“我在……”“我在你的书房里,看你借来的书,《春娘》和《忘孽债》哪一本更有趣?”
“都没什么意思。”秦礼言凝神,迟疑着回答说:“《镜花良夜》写大家公子和父亲的小妾……”“是吗……”方铮驰停顿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翻书的声音,“秦礼言……”秦礼言没作声,方铮驰接着说:“……第一行第三个字怎么读?”“不认识字?”秦礼言吃惊,声音明显拔高,突然又觉得自己好像破坏了什么似的,放缓语气说:“你怎么会不认识字的?”“这是繁体字,我不认识很正常。帮帮我好不好?”“呃……好……那字怎么写?”“一个草字头……”停了很长时间,方铮驰低沉地微笑,“我描述不出来。”
秦礼言心情矛盾,“要不然……要不然你换一本吧。”等了很久,对面只传来平缓的呼吸声,秦礼言不知道该不该先挂断,终于,方铮驰幽幽叹气,“……好……我去翻翻字典,要是我能找到字典的话。”然后又只剩下不急不徐的呼吸声了。
“我……”秦礼言差点冲口说:我一会儿回去告诉你。但是——在最后一秒,理智突然举起了大砍刀,活生生把这句话的脖子砍断了。对面轻轻“嗯”了一声,秦礼言良心开始不安,“我……我……”“弹琴吧……嗯……我办公室里有件外套,晚上凉,穿着它回去。”“……好……”挂了电话之后,秦礼言无意识地翻着琴谱发呆,眉毛纠结一处,盯着琴键好几分钟不眨眼。头脑里不停地思索:他今天怎么了?难道是我白天做得太过分了?电话另一端的方先生呢?他正躺在秦礼言的靠床上,盖着小薄被,旁边是中泡法七十度温水的碧螺春,可能还加了毛尖。手捧《镜花良夜》,短短十几分钟已经看了半本了。微笑着评论:“这也能称得上黄书?”
他不是说不认识字吗?您一定要记住一个宗旨——方先生的话没一句能信的!!!
秦礼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四个小时的,没吃福利,犹豫了十几分钟,还是去了趟方铮驰的办公室,穿着他的西装外套回宿舍。第二天去听了节课,跟李群借电脑打旅游文章,李群问:“你那台高配置苹果笔记本呢?”
秦礼言扯谎:“坏了,黑眼镜正帮我修着。”“那你忙着,我去交文章。”秦礼言传完文章,吃过午饭,到图书馆泡了一下午。傍晚去饭店。看见方鑫从大厅出来,秦礼言奇怪,问:“你的工作这么快就完成了?”
方鑫斜了他一眼,脸拉得老长,擦身而过。秦礼言突然笑了起来,“趁着你四叔这几天放假,你赶紧偷懒吧。”这噩梦急忙谗笑着折回来,“秦先生,您不会告诉他吧。”“我犯不着告诉他!”噩梦刚笑出两颗大门牙,秦礼言接着说:“其他人告不告诉我就不能保证了。”方鑫惊恐,眼睛瞪得像铜铃。秦礼言心说:未成年人啊!就是毛躁!一个板栗敲在他头上,“你干吗这么怕他?你就是不洗碗他能把你吃了?”方鑫不甘示弱,踢了他一脚,“你全说些废话,要是没把柄抓在他手上,我能这么听话?”
“哦?什么把柄?”“就是……”噩梦猛然警醒过来,恶狠狠啐了一口,“你什么居心?”“不说拉倒,我不稀罕。”转身朝西餐厅走去。方鑫在他身后小声嘀咕:“管好你自己吧,你见到我四叔不也像见到猫一样吗?”
方鑫往门口蹭了几步,想想,还是拐了个弯进了厨房。秦礼言又熬了四个小时,点了份一百多块钱的蜗牛,拿刀叉挨个戳一下,吃了几口,没心情,朝门口看了两眼,没一会儿又暗骂自己:“神经!人家正在放假,这时候还指不定在哪儿鬼混呢。”刚骂完,突然回过味来,“他鬼不鬼混关我什么事?”狠狠叉起蜗牛塞进嘴里,没嚼几下就咽进了肚子。站在饭店门口吹了十几分钟夜风,低落地坐车回学校。这时候方先生在干吗?很显然,秦礼言猜对了,人家正在——鬼混!方铮驰伙同闵榛坐在光线昏暗暧昧的酒吧里,一人端一杯红酒,前面茶几上放着四五只空杯子。
方铮驰笑问:“刚才那个是你的新……”“不是!”闵榛打断他,“别提他,我倒胃口。”“我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方铮驰放下杯子,“你如果不想游戏人间,最好别在这种地方寻找伴侣。”闵榛闭着眼睛叹气:“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的。”又睁开眼,“秦礼言呢?你今天怎么没带他出来?”“他啊……”方铮驰微笑,“正在彷徨。我认为我不该推波助澜,而是给他优沃的时间和空间认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当然,为免他误入歧途,偶尔还是要给点导向性提示的。”
“行了行了吧,你快拉倒吧!别跟我玩文字游戏。”闵榛连连摆手,“真期待他什么时候也能让你方寸大乱。”“方寸大乱目前还没有。”方铮驰歪在沙发上,“小乱倒是从来就没断过。”
“恋爱啊~~~”闵榛一副哲学家的表情,“深入其中方能解其中滋味!”
方铮驰哈哈一笑,举杯与他碰了碰,“好了好了。我恋爱经验有限,没法跟你探讨这么深奥的情感问题。我们还是来谈谈庸俗的交易问题吧。”闵榛坐直身子问:“你在城区的五十几套公寓要不要我帮忙尽快脱手?”
“好。囤了半年多了也该出售了。”方铮驰顿了顿,“我们大学旁边的那套留下来。……总往郊区跑挺累的。”闵榛盯着他,很久都没说话,钟声敲了九下,闵榛回过神来,幽幽地问:“是不是一旦谈起恋爱,满脑子都是他?做什么事情都会不自觉地联系到他身上?”方铮驰笑眯眯地看着他,先点了点头,然后慢悠悠地开口:“九点了,我现在就想着他偷瞟着菜单,专点昂贵菜肴的表情。”闵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