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是这样欠下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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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是这样欠下的(全)-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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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礼言疼得一咧嘴,拍掉他的手,说:“唉!别提了!你猜方铮驰和方鑫什么关系?”
  “这还用得着猜?是叔侄。那孩子是我老板老大的儿子,方铮驰是老小。”
  “什么!你知道?”秦礼言“噌”站起来,板凳“咣当”一声倒地不起,散了板了,秦礼言恶狠狠地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知道我今天出了多大的洋相吗?”李群不慌不忙又拖了条板凳给他,“你能不能也有点常识?你指望他们俩什么关系?父子?方铮驰看上去都没我大,生得出那么大儿子吗!”秦礼言气恼之极,抓起酒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全灌了下去,呛得猛咳一阵,把瓶子往桌上一掼,叫:“老板!来一箱啤酒。”李群赶紧拦着,“别!别!老板,你别听他胡说,他喝醉了。”反手给了秦礼言一拳头,“你病才好几天呀,又想去见苏徽?”秦礼言瘫下来,趴在桌上喘气,李群捅捅他,“我对你出的那个洋相特别好奇,你说说,你说说。”秦礼言唉声叹气,一时没憋住,对李群一五一十全说了。“天啊!天啊!天啊!”李群直着嗓子叫,一拍桌子喊老板,“上啤酒上啤酒!没酒我抗不住!”先灌了半瓶下去,激动地抓着秦礼言的手,“方铮驰这人真是,太那什么了吧,亲侄子下死手摧残,对你倒是有情有义啊!他有什么把柄抓在你手里?”“哎?”一语惊醒梦中人!秦礼言鼓着眼睛瞪李群,张嘴闭嘴过了半晌也没蹦出一个字来。
  李群还在起哄:“没把柄?那就奇怪了!”李群突然凑到秦礼言面前,一脸猥琐地说:“你要是个女的吧,还能解释成是人家喜欢你,可你偏不争气是个男的,你说这事儿邪门不邪门?”
  秦礼言抄起酒瓶比画了两下,阴沉着脸说:“想知道?想知道就去问姓方的。本少爷不想提起他!”李群急忙抢下酒瓶,讨好地笑,“别生气别生气呀!你怎么连玩笑都听不出来?”
  俩人打打闹闹,吃吃喝喝,一小时后各自回宿舍。秦礼言躺在床上睡不着,瞪着墙角的蜘蛛网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最后终于找到了类似事例:香港电影里常有这样的镜头——某人欠下高利贷,追债者寄死猫泼油漆打恐吓电话,但绝不会赶尽杀绝,否则将一无所获。方铮驰深懂这道理,所以今天才会放自己一马。秦礼言自我洗脑,清醒的意识不停地重复:这就是事实,事实就是真理,真理就不容质疑;内心深处却在呵斥自己:你就胡扯吧!惴惴不安地睡着了。第二天星期一,一大早,秦礼言正在洗漱,方铮驰打来电话:“起床了吗?”
  “嗯,刚起来。有什么事?”“没什么事,只是想提醒你该练琴了。”“唉!一大早就不能说点让人高兴的?”对面笑了起来,“好消息倒是有,就怕你做不到。”秦礼言立刻停止刷了一半的牙,“哦?你说,你说。”“要是你星期三完成得出色,我就把你这个月的薪水调成六千。”秦礼言高兴得手一抖,刷牙杯里的水泼了一鞋子,呵呵呵地光笑不说话。
  方铮驰接着说:“顺便问一句,你脸上的淤青好点了吗?”秦礼言还沉浸在“六千”里,根本没听见,随口答:“好多了好多了。”其实——比昨天更厉害,一夜过来,淤青没消,脸还肿了。那盒药膏早不知被他扔什么地方去了。挂了电话,先去听了节课,然后兴冲冲跑到图书馆借琴谱。秦礼言在音乐书籍区转了半个多小时,一个音乐学院的同学看着他很奇怪,问:“小言,怎么突然对音乐感兴趣了?嗯?你脸怎么了?跟人家抢女朋友被打的?”秦礼言急忙抓住他,问:“你的钢琴能不能借我练几天?”“先回答脸的事,我对这个感兴趣。”“是,你想的一点儿没错,琴能借了吧。”“不能,我没钢琴,我的专业是乐理。你练琴干吗?”秦礼言没好气地答:“赚钱!”“哦!”那人恍然大悟,“家教?还是上酒吧、咖啡馆、西餐厅弹?”“西餐厅。”那人一把夺走小言刚抽下来的一本《爱乐乐团经典曲谱》,放回去,说:“你呀!别死心眼!在餐厅里弹这个是玷污高雅音乐,回去在网上下点流行歌的谱子,照那个弹就行了。”
  秦礼言又抽下来,说:“人家要开宴会,流行歌能跳得起来舞吗?”那人促狭地笑,往书架上一靠,“这是谁这么大胆子找你去当钢琴师?”
  “唉!你能不能帮帮忙?事关六千块钱的生意。”“六千?”那人惊呼,“赚了钱请我吃饭。”从图书馆出来,秦礼言和他一起上音乐学院,跟琴房管理员借了架小钢琴,在半个专业人士的指导下,磕磕绊绊地练习。如果有人经过门口,就能听到如下精彩对白:“你五线谱认全了吗?翻简谱翻简谱,找找哪本书是简谱的。”“找不着……嗯?……还真有一本。”……“别光顾着手弹,脚下踩啊!”“钢琴还要踩?我以前好像从来都没踩过。”……“升5升5,换无名指,中指你扭得过去吗?”“谁说的?我这不是扭过去了嘛。”……几个小时下来,练习者虚脱了,指导者瘫痪了。“教你能要了我的命,我要是那餐厅老板早叫你滚蛋了。”秦礼言趴在琴盖上懒得动。“吃饭吃饭。”俩人上食堂,回来之后,秦礼言千拜托万恳求,半拉专业人士看在六千块钱的份上勉为其难答应继续活受罪。如此过了两天半,专业人士眼冒金星走路虚浮。秦礼言感慨良多,以前居然能一晚上练熟一首简直是奇迹,应该犒劳犒劳自己。(他也不想想,以前练的是入门曲,跟现在的一比,天壤之别!)
  星期三下午,在教务处梁主任的威逼之下,秦礼言去了新校区土木工程系。
  往讲台上一站,底下“轰”一声笑开了。前排那个活络的矮个子男生,站起来喘着气说:“老师,您这脸上很精彩啊……”
  胆子小的互相偷笑着窃窃私语:“别是作贼被逮,让苦主打的吧……”“你要问他,他肯定说:‘让门撞的。’”“也有可能说:‘走路不小心摔的。’”……秦礼言夸张地咳嗽一声,“同学们是不是在猜测我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学生嘻嘻哈哈地笑,异口同声地喊:“是~~~~~~~~~~~~”“我要说帮忙抓小偷,被小偷打的有人信吗?”又笑着喊:“信……才怪!!!!!!!”“那好,我实话实说,前段时间研究生写阶段性论文,我敷衍了事,论文得了‘差’等,学分扣了,我后悔不迭,自己抽嘴巴,抽成了这样。”底下嗷嗷狂吼,还有人叫:“老师,我爱你,不及格万岁!”秦礼言微微一笑,“你们的作文写了吗?敷衍了事的我也给‘差’,学分也扣掉。”
  教室里突然鸦雀无声,学生们惊恐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临时小班长站起来,举着一叠纸说:“老师,这是上次的作文,这个选修班共四十九个人,交了二十二份。”秦礼言心满意足地笑,“好极了!先放在你那里。”秦礼言开始上课,从“母狐狸”谈到《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屡试不中,扯到《儒林外史》中有同样命运的马二先生游西湖,从西湖扯到的《瘦西湖烟柳处》(学生在教材上没找到,开始躁动,互相问是什么书),因为这是黄书,又扯到《金瓶梅》(学生在教材上还是没找到,但却兴奋地直叫)。说起黄书,秦礼言立刻想到了《季历伶考》,一时生气,开始大段大段地用隐晦的文法讲古代戏子的“精彩”生活。学生云里雾里,秦礼言口干舌燥。下课铃一响,秦礼言转身就走,小班长追在后面喊:“老师,作文你还没拿。”
  秦礼言当作没听见,一路狂飙到校门口,坐校车回本部。秦礼言心说:收了作文就得改,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四点多钟揣上琴谱去了饭店,在大堂里碰到那个精明干练的成功人士,秦礼言绕了个大圈子,离他远远的贴着墙角走。那人笑着喊:“秦礼言!”秦礼言冷冰冰地扫他一眼,绷着脸走到他面前。那人疑惑地问:“你的脸怎么了?”“猫咬的。”“猫?”“你不是说我是老鼠吗?”秦礼言扭头往前走。客人一把拉住他,“我没说你是老鼠,我只是说……”“行了行了,别越描越黑了。我忙着呢,没工夫听你解释。”客人又笑了起来,“你忙什么?宴会八点才开始。”“哦?”秦礼言正好看见方铮驰从西餐厅拐出来,立刻转身往门口走,“时间既然没到,那我待会再来。”方铮驰喊他的名字:“秦礼言!”秦礼言假装没听见,紧赶几步,出了饭店。客人笑呵呵地拍着方铮驰的肩膀说:“他很怕你。”“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可你说的是事实。”
                  
22
  秦礼言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找地方打发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电话响了,“方铮驰”三个字跳动不停。秦礼言撇撇嘴,接起来:“喂!”
  “你吃饭了吗?今天阴天,你站在外面不冷?”“谁说我站在外面的?我坐在饭馆里,等老板上菜。”秦礼言往旁边挪了挪,给几个拖行李箱的客人让路。“是吗?”方铮驰笑着说。这笑声似乎就隔着一道门在耳边上响,秦礼言不动声色,头都没回,抬腿擦着一辆出租车的车头跑到马路对面。司机狂怒:“你想死啊!!!”方铮驰心脏猛跳,紧赶几步,喊:“小心车!小心车!”抓着电话的手一阵颤抖,沮丧极了。
  方铮驰又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听听还没断,“喂!秦礼言!”秦礼言正在找餐馆,没理他。方铮驰叹口气,“别找了,左边就有一家,价廉物美,还有空调,吃完了到饭店来。”
  “去干吗?不是八点才开宴会吗?”边说边拐进右边一家,回头示威似的瞟了方铮驰一眼。
  方铮驰无奈地摇头,嘴上却笑着说:“他们就算十点开宴会都与你毫不相干,你的工作时间从五点开始。”秦礼言拉着脸微不可闻地“哼”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呃……来个西红柿鸡蛋汤、雪菜肉丝、香菇青菜,老板,雪菜肉丝多放点辣椒……呵呵,先这样吧,吃得不够再添……哎……老板,你慢点做,我不赶时间。”方铮驰笑了笑,“你吃饭吧,慢慢吃。”电话断了。秦礼言听着手机里的“嘟~~~~”声直皱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威胁?三两口扒完了饭,秦礼言走进饭店。刚进西餐厅,秦礼言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花团锦簇,灯光暗淡暧昧,居然还搬来断胳膊雕像做点缀,就连服务员都换上了职业套装。秦礼言瞧瞧自己一身的牛仔,往门口一站,怎么看怎么像那断胳膊雕像的胳膊。餐厅经理走来,对秦礼言说:“你来得正好,抓紧时间跟乐队排练排练……嗯?……你脸怎么了?”秦礼言尴尬地笑,“路过操场,不小心被篮球砸的。”经理没说什么,拉着秦礼言介绍给乐队指挥,那穿着燕尾服的秃顶指挥一脸轻蔑地看着小言的牛仔服,“你就是钢琴?”你才是钢琴!秦礼言点点头。“坐下,弹一段《致爱丽丝》。”“我不会。”指挥太吃惊了,“那你会什么?”秦礼言翻开那本简谱,往他面前一摊,指挥眼角直抽搐,没办法,只好一首首演练,秦礼言时不时还要拖拖后腿。大概一小时后,休息片刻,指挥把餐厅经理拉到墙角,憋闷地问:“能不能把这个人换掉?”
  经理叹气,“你不知道,他本事没有,后台硬着呢,要不然你跟我们总经理商量商量?”
  说总经理总经理就到,方铮驰和那成功人士走进餐厅,方铮驰环视一圈,径直朝秦礼言走去。
  指挥赶紧半路拦截,问:“方总,那个钢琴手太差了,能不能换掉,我打电话随便叫一个都比他弹得好。”方铮驰笑着说:“很抱歉!我希望我能如你所愿,可惜事与愿违!在某些事情面前,人力总是渺小得可怜,残酷的现实受各种不可测的因素制约,要想改变,虽不至于势比登天,至少也是大费周章吃力不讨好。唉!”最后这声气叹得,好像他有多少不得已的隐衷似的,让闻者不忍见者痛心!殊不知就他最不想换掉秦礼言。这模棱两可的话听得指挥晕头转向,憋着气往回走,心里怒骂秦礼言。秦礼言也苦,从看见方铮驰进餐厅起就开始往侧门挪。方铮驰眼角余光一直对准着他,笑眯眯地也不追,扬声喊:“秦礼言!”
  秦礼言后背挺直,紧走两步,闪出门外,扒着门逢往里偷窥,只见那客人哈哈大笑,方铮驰拉了把椅子坐下,对客人一摊手。秦礼言一屁股坐在楼梯上,阴沉着脸,心说:今天,有你没我,就这么干耗着,谁怕谁啊!
  唉!你就嘴硬吧!你要不怕他用得着在这里干耗着?楼梯间上下串风,秦礼言连打几个寒战,心里老大不开心,刚站起来想往楼上跑,“砰”一声巨响侧门被撞开,秦礼言吓了一跳,指挥青筋暴露地吼:“你在这儿干什么?到处找你,晚上演奏不起来你负责?”秦礼言大怒,一甩膀子,“我就巴不得演奏不起来!”指挥一愣,拉着他就走。秦礼言抠着门框死活不撒手,探照灯般的眼睛在大厅里扫了一周,发现方铮驰已经离开了,秦礼言乐呵呵地放开手,非常有礼貌地对指挥说:“唉!这多不合适啊!还劳您亲自跑一趟,真对不起!下次您叫我一声就行了。”指挥被他前后不一致的言行唬傻了,看着秦礼言不知说什么好。接下来的将近一个小时里,重复着刚才的练习,秦礼言重复得最彻底,连错误一起重复。气得那秃顶中年人举着指挥棒恨不得戳到秦礼言脸上。刚开始指挥还在喊:“情绪!情绪!”到后来就变成——“看清楚!看清楚!”通常没看清楚的都是秦礼言,这时候,小言总是岿然不动装得正经八百。秃顶指挥涨了一肚子怨气没处撒。
  七点半一过,衣着光鲜的客人陆续进场,乐队开始以那种光怪陆离的配合方式正式演奏。
  八点刚敲,压轴大老板踩着钟声进大厅,全体起立,大老板压压手掌,讲了两句废话,宣布——宴会开始,黑压压的人群大声欢呼,等的就是这一句,一阵热烈的掌声,各色人等开始分群分党,有聊天的,有跳舞的,有用餐的,还有勾着酒杯装酷摆造型的。秦礼言从没参加过这样的聚会,瞧着很有点儿上流社会的架势,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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