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青莲王拿走了传国玉玺,如今不知所踪。”
第031章 毒与阴谋
“传国玉玺?”饶是向来淡定的温墨情也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满眼难以置信,“这么重要的东西先帝也给了青莲王?”
温敬元脸色有些灰暗,显然对已故渊皇的做法同样不能理解:“谁知道先帝怎么想的?朕只知道有一次青莲王提出说要用玉玺砸杏核吃,在场的百官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可是等到先帝驾崩、内侍官整理先帝遗物时才发现,传国玉玺真的不见了。回想起那日青莲王的荒唐要求……当初朕就该小心些才对,也不至于闹到这般地步!”
传国玉玺是一国之君信物,虽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是缺了这延传数百年的玉玺,皇位多多少少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温墨情可以理解温敬元寻找传国玉玺的焦急心情,在没有先帝遗照而由重臣支持才上位的情况下,温敬元实在不愿生出更多可能引发负面流言的事端。
“玉玺关乎国君威信,我会尽力去寻找。”温墨情停顿少顷,目光移向有些神情恍惚的言离忧,“去安州路途遥远,寻找玉玺又是麻烦且容易出危险的事,带着她实在不方便。我希望皇上能答应一个请求,既能减轻我的负累,又能让陛下拢得民心。”
说完玉玺不翼而飞的事情后,温敬元这会儿正处于烦躁状态,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说说,有什么条件都说出来,朕不想再跟你兜圈子。”
温墨情微挑唇角,露出对言离忧来说并不陌生的胸有成足淡笑:“很简单,只要皇上从轻发落‘青莲王’就好——罚她充军做苦力,发配到回疆等战乱或荒凉之地。”
“这……”温敬元有些犹豫,权衡利弊后才重重点头,“好,朕答应你的条件。明日上朝朕会定她祸国之罪,充军发配回疆,半月后随夜将军所率部队同行。怎么样,这回可以了吧?”
“还不谢皇上不杀之恩?”温墨情回头朝言离忧使了个眼色,唇间噙着的浅淡笑意多了三分自信。
然而,这份笑容很快就从温墨情脸上消失。
从刚才温敬元提及先帝安州之行时言离忧就开始不舒服,起初只是头晕恶心,后来渐渐发展成浑身无力、忽冷忽热,慢慢地眼睛也看不清东西。朦胧迷糊中言离忧听到温墨情似乎在对她说话,她本想回应,可是刚抬起昏昏沉沉的头颅,天地忽而旋转,紧接着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这次昏倒由于上次不同,上次是两眼一闭彻底人事不知,而这次言离忧还残留着隐约意识,记得温墨情与渊皇说了一些什么之后就抱着她离开御书房,至于把她带到哪里、从昏迷到清醒过了多长时间,一概不知。
“张嘴——让你张嘴吃药,不是让你咬我。”
让言离忧稍微清醒的是温墨情低喝与脸颊一痛,也不知道是那痛感驱散了头脑昏沉,还是不经意间咕噜咽下喉咙的药丸快速起效,总之当言离忧再次睁眼后,所有难受感觉全都迅速退散。
言离忧揉了揉被掐疼的脸颊,皱着眉头瞪向温墨情:“背着你的小师妹趁机占我便宜?”
“少恶心,要不是你咬得太狠,碰你那张又糙又厚的脸干什么?”温墨情掏出汗巾嫌恶地用力擦拭手指,擦完后低头看了看,随手把汗巾丢到身后。
温墨情用极其简单的动作表明了自己清白,言离忧对这种十分简洁又有效的方式已经逐渐习惯,索性扭开视线,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里看起来好像是皇宫某个花园,到处都是植物。大概是平时人烟稀少,幽径两边的长明灯并没有人点燃,唯有圆月冷然光芒洒落,照得大地一片银辉。言离忧醒来时就躺在园中长石椅上,应该是昏迷是温墨情把她抱到这里的。
“好了么?好了就站起来,回宣冉楼。”温墨情对美景视而不见,淡淡瞥了言离忧一眼,“回去后别乱说话,若是有人问起,就说离开御书房后什么都没发生。”
温墨情的特别嘱咐让言离忧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猜测,跳下石椅伸展伸展筋骨,仿若不经意地踢飞地上一支空药瓶:“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在我撞伤额头前一晚?我记得你破天荒给我倒了杯茶。”
“那是第一次,只用了些效力极慢的**。”温墨情根本没否认的打算,坦然神情仿佛他做的都是天经地义大好事,“这次的药比较凶,也很容易被大夫看出来,只好加在你醒来后喝的那碗茶里。”
两次都是茶有问题,这种不够巧合的巧合让言离忧开始厌恶茶水,或者说再没办法相信任何由温墨情手中递来的东西。不过她并没有太过意外,温墨情这人一肚子坏水,算计比她听过的阴谋故事都多,他对她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我还以为你和碧箫姑娘关系很近,没想到她那么信任你,你却对她隐瞒了许多事情,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言离忧的嘲讽语气传入温墨情耳中,换来几不可闻的一声冷哼:“她也信你,你可曾把自己所知所有事情告诉她?之后的任务我不会带着她,也没必要让她担心,所以你最好给我把紧口风,有关玉玺以及追查青莲王身份的事,一个字都不能向外人透露。”
“要是我说梦话或者喝醉失言不小心说了呢?”言离忧挑挑眉毛,一副你奈我何的挑衅表情。
事情发展都这一步,很多东西远远超乎言离忧意料。从青莲王的身世到所作所为再到渊国纷杂不清的各派势力,曾经天真以为自己可以摆脱青莲王阴影的她逐渐明白,如今她正身处一个巨大的谜团之内,其中更有多如牛毛的细小谜团。
不过经历进宫面见渊皇一事后言离忧有了某个认知,那就是,温墨情短时间内不会杀她,不可能杀她。
“青莲王果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就算死也要留给你们无数烦恼困扰,我越来越敬佩她了。”迎着月色,言离忧安静微笑。
温墨情看着她,目光不善:“怎么,想要效仿青莲王做个祸国妖女?”
“不,我对祸国没什么兴趣。”言离忧摆手,认真回望,“我只想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想要伤害我,我也绝不会手软。”
言离忧和温墨情赶回宣冉楼时已是深夜,碧箫对于言离忧能够安然无恙回来惊讶之极,温墨情只说了句“等待明天上朝发落”后便再无他话,复杂眼神与言离忧对视半晌,而后转身去休息。
距离第二天上朝所剩时间不多,一直担忧焦急的碧箫并不知道,言离忧本人早已知晓在朝堂上会发生什么。
“碧箫姑娘可有听说过夜将军这人?”马上就要被发配充军了,言离忧难免对自己将要跟随的部队主将有些好奇。
“夜将军……他……”不知为什么,碧箫有些犹豫,表情也不似先前那般自然,“哦,他是本朝从二品大将军,四品以上将军中最年轻的一个。夜将军年轻有为、用兵如神,从先帝在时就倍受青睐,可以说前途无量。奇怪,你都不认识,怎么就突然提起他?”
言离忧笑笑,摇头遮掩:“没什么,从皇宫回来的路上听有人谈论,一时好奇罢了。”
碧箫不加疑心也就没再追问下去,亲手弄了些汤水小菜给言离忧,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她把桌上煎好的药喝掉。言离忧笑着目送碧箫离开,而后收起笑容深吸口气,许久才缓缓吐出。
深呼吸能够让人心情归于平静,每当言离忧出现心烦焦躁的情况时就会用这种方法保持冷静理智,虽说不是每次都好用,但总比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好。
微倾茶壶到了半杯水,言离忧用手指蘸着水在桌面上轻划,几个名字跃然桌上。
尹钧白,温墨情,碧笙,楚辞,温墨疏,碧箫,皇上。
这是目前她所接触过且与青莲王有关的人,而这些人中有三个有血缘关系,算是皇室一族;碧箫与碧笙也是姐妹;楚辞自称是门客却有连温墨疏都干涉不到的权力,神秘且强大;还有尹钧白,那个把青莲王当做誓死效忠主人的奇怪男人,言离忧直觉认定,尹钧白可能是这些人中最了解青莲王的一个。
若是有机会再与他见一面好了,既然不能摆脱青莲王的身份,那么至少要了解透彻,如此才不会连死都不知道因为什么。
把每个人牵扯到的势力都细数一边之后,言离忧发现最复杂、神秘的一个仍是温墨情,假如他为所谓的师父效力,按理说碧箫和碧笙也是跟他一伙的,为什么温墨情还要瞒着碧箫给她下毒?如果只是为了找个理由把她从皇宫安全带走,与碧箫说明情况也没什么吧?还是说他另有目的,根本就不想让碧箫知道她能活着离开皇宫的原因呢?
言离忧咬着手指苦苦思索,湿漉漉水渍画满桌面,直至逐渐干涸消失。
想不通,这些零零碎碎的线索除了提供更多谜团外什么作用都没有,根本推断不出与青莲王有关的更多真相,更遑论青莲王的身世与来历,还有,传国玉玺丢失之谜。
一片混乱中忽然传来轻而礼貌的敲门声,言离忧飞快擦去桌上水迹摆好茶杯,长出口气跑去开门。
第032章 序幕之夜
“是你?这么晚了,有事吗?”惊讶地看着门外的君无念,言离忧不知道该不该把他请进房内。
“可以进去说么?外面风冷。”似是看出言离忧的犹豫,君无念指了指房内,一抹笑容温和亲近,“反正那药喝了也没用,我给你带来些新茶,试试如何?”
言离忧狐疑地看着君无念,想了片刻,错开身子让他进屋。
“刚才你说这药喝了也没用,什么意思?”端起药碗放在鼻下闻闻,言离忧皱起眉头一脸嫌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光紧盯君无念。
“我是说这药你没必要喝,又不是虚弱风寒,毒也已经解了,还喝这么苦的东西做什么?反正我很讨厌药的味道,喝完后连饭都吃不下。”君无念语气平淡,偏偏说出来的东西有着让人忍不住倒吸凉气的效果,那感觉就好像什么秘密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言离忧原以为不会有外人知道的事情,对君无念来说根本就没有隐秘性可言。
放下药碗,言离忧不再装傻充愣:“既然知道我是被人下了毒,为什么当时不直接指出?”
“碧箫在,你让我怎么说?就算墨情当场不发作,事后肯定会找机会报复我,我可承受不住他那颗黑心。”君无念摊手表示无奈,随后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言离忧,“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不是皇上肯放你回来的原因。”
言离忧迟疑接过,低下头沉眉细看,许久才又抬起头,一脸凝重。
“抱歉,我不认识字。”
那一瞬,言离忧好像看见君无念脸上僵硬表情一闪而过。
“我没跟你开玩笑,这上面的字我只能辨认出两三个,根本连不成句子,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带着三分不满,言离忧把纸条又丢给君无念。事实上这件事她隐藏好久了,在这个时空她所见到的文字与她所熟悉的大有不同,除了个别字还保留原型外,很多都无法推测猜想,突然扔给她一封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条,怎么读?让谁读?
君无念沉默半天,或者该说是发愣好半天,苦笑一声收回纸条:“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直接问吧——今天墨情带你去见皇上,皇上是不是提出让他追查青莲王身世并寻找某样东西的要求?而墨情以此作为条件逼皇上从轻处罚你,最后可能的结果……或是让你与墨情一起追查,或是发配边疆,随夜将军部队同行。”
这回,轮到言离忧愣住了。
夜色笼罩的帝都暗流汹涌,没人知道受到特别保护的宣冉楼内又一个谜团在生成,同样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宫中某处偏殿里,又一场阴谋拉开序幕。
“公主不是说皇上指明要您今晚去侍寝吗?这都快子时了,娘娘怎么还不梳洗打扮?若是皇上因此龙颜大怒……”跟着青岳国长公主陪嫁而来的小侍女喋喋不休催促着,可坐在古琴之前专注擦拭琴弦的长芸公主纹丝不动,唯有光润唇瓣上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显示出十足信心。
“燕香,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你赢了我放你归国,我若赢了,你以后就得安心在渊国陪我。”葱白指尖挑起琴弦发出一声尖锐噌响,长芸公主享受似地闭上眼,语气陡然变得轻而妖媚,“我们就赌……赌皇上今晚会不会来找我。”
皇宫深处,清冷偏殿,重帷层层,掩得春色正浓。
红色纱幔如赤血艳丽,这在新帝温敬元提倡朴素之风时实在少见,然而温敬元全然没有在意如此细节,平日里那些严肃刻板全都不见踪影,一双眼,一颗心,尽数被缠卷在锦被之中的女子吸引而去。
“你就这么笃定朕会来找你?”云雨初歇,温敬元心满意足长出口气躺下,手指有意无意在雪白颈项上流连轻触。
“皇上若是喜欢我自然会来,何必非要我去寝殿?我这么做不过是想知道,在皇上心里我到底有没有地位。”
诱人娇喘尚存,几声便撩得温敬元重生欲念,托着娇俏粉腮眯起眼眸,如狼,又似虎:“朕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聪明,大胆,什么叫以退为进、欲迎还拒让你表现的淋漓尽致,危险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得到。”
“皇上不是已经得到我了么?”长芸公主咯咯几声娇笑,忽然翻身压在温敬元胸口,狐媚眼神放荡不羁,“我再危险也比不上青莲王,皇上再衷情也赛不过先帝,有他们至死不渝的感情在先,我与皇上之间一夜风流又算得了什么呢?皇上现在说喜欢我不过是因为在我房里、榻上,等穿上皇袍走出这偏殿,看着那些花容月貌的妖娆嫔妃,只怕我又要成为皇上记不住名字的等闲之人了,倒不如好好享受此时之欢,至少还能回味着熬过一辈子。”
长芸公主语气中那股酸劲儿与媚劲儿像只羽毛不停挠着温敬元的心,恰到好处的撒娇更是让温敬元欲念难耐,猛地起身反将她扑倒,又是一阵狂风骤雨似的狠吻。
“明日朕就下旨封你为一等妃,若是你能怀上朕的龙种,贵妃、皇贵妃指日可待。反正你是青岳国长公主,地位身份没有可教旁人指摘的地方,你要做的就是伺候好朕,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用做。”贪婪地嗅着来自长芸公主发间的芳香,温敬元似是有些迷幻不清,唇舌游走,在潮红未退的粉颊上留下湿漉漉痕迹。
“谢主隆恩,贱妾定不教皇上失望。”
忍着浑身酸痛望向头顶虚空,长芸公主抿出一丝凉薄笑意,声音刻板而单调。
承沐皇宠,一朝翻身飞上枝头成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