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垂首看着捧在怀里的风信子,一脸委屈。说罢,便转身准备迈出这屋子,那小身影透着浓浓哀伤。
赫连然熙原以为他这话不过是随口而说罢了,但听到那欲离去的脚步声,才知晓他是说真的。
猛转回身去,看着那已迈出几步的瘦弱身影,莫名一急。
“回来!”
心里正数着数,三才刚默念而出,身后便传来师兄留人的声音。
掩不住笑,红尘转过身来,脸上早已没了那委屈的影子,那笑,谁都知道是得意居多。
“我就知道师兄舍不得我走!”
这话,顿然在赫连然熙心中炸开,那是一股突然而至,叫人措手不及的慌。
再次速背过身去,语里是欲令自己镇定的冷冽。
“哼,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你还欠我的三件事。”
虽是如此,可语气却莫名的虚了几分。
世衍在一旁看着,心中那份诧异与难以置信早已令他忘了身在何处。
跟随主子五年之余,他何曾见过主子这般?而又有何人敢在主子面前如此肆无忌惮?
望着跟前那一高一矮的身影,一人故作冰冷,一人拼命讨好,柔和光束自那窗洒下,竟是画不出的别样融和。
眉头轻皱,不明的,世衍竟为主子担忧了起来。
既然那书蔸的位置正好空下了,红尘便将自己抱来的风信子摆了上去。
“世衍,你先下去吧。”
知晓红尘准备开始续写那未完的故事,此地并无需要他之处,赫连然熙便出声令道。
“是!”
尊声应下,但随即想起主子自今尚未进食,又立马说道,“属下这就去让李叔准备些早膳!”
这话叫红尘停住了那欲往书案走来的身子,朝世衍问道,“师兄仍尚未用膳?”
“是的,红尘公子。”
这回答让红尘蹙起眉头,也不问那人是否同意,便笑着对世衍说道。
“正好,我也想看看师兄这的厨房呢!那我们一同前去吧!”
“这……”
世衍面露为难,微抬首朝自家主子望去,可还没看清脸,就被红尘拉住了手,往门外走去。
眼看那两人竟全然无顾自己的许可便离开,一时间被留下面对这空荡敞屋的赫连然熙甩袖冷哼一声。
撇去的视线无意落在那开得柔艳的风信子,不觉的,却是开始认真瞧了起来。
这笨蛋,难道不知道这花,不可随便送人的吗。
红尘和世衍一同往安设在附近的厨房走去,哪知走在一半,便缓缓停下了脚步。
“红尘公子,这是?”
见他不再继续前行,世衍不解。
他原以为红尘前来观赏厨房,是想亲手为主子准备膳食而说出的借口,难道,是他想错了?
微抬首望向比自己高出不止一头的世衍,红尘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幽然且道。
“世衍哥哥,刚才,话承师兄他们几个来过,对吧?”
虽是疑问,却比任何人来得肯定。
世衍双眼微睁,满是诧异,“红尘公子怎么知道的?”
淡淡一笑,含着几分无奈,红尘解惑,“我刚一进师兄的屋里,就闻到话承师兄最喜欢的薄荷香。”
一开始,他并未想到此处,但随后的几番异样令他顿然一悟。
莫怪几位师兄和那俩丫头会这般担心,说来,是自己并未将这事好好的对他们解释清楚,以至于他们几人会对师兄如此误解。
看着跟前不语的世衍,红尘也可想象出当时是何等画面。
歉意一笑,说道,“这都是我的错,才令师兄受这等为难,这事我会解决好的!”
望向那早已不觉当初那般不堪入目的容颜,世衍仿若未闻,却是言出心中另一困惑。
“听过半年而后,红尘公子便将离开漫烟山,可是当真?”
第一卷:少年,年少 027 赞他之美
红尘没想他会知晓此事,想必是青易师兄他们前来时无意告知的。
没有一丝隐瞒之意,红尘如实说道,“是呢!待我服下紫莲心的花后,这身子便会好去大半,到时候也就是我和家人团圆的日子了!”
虽然不能彻底治愈,但能这样她已经十分满足了。与家人相聚,这才是她迫不及待的事情。
世衍闻言一惊,与家人团聚……那主子该怎么办!
这话,世衍几乎便要说出口。但与此同时,却又被自己这话给吓住了。
红尘少年不过是离开漫烟山,这与主子又有何干系!
“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厨房看看吧!”红尘没忘记师兄还未用膳的事情,等会还是亲自给他做些开胃好吃的东西吧。
眼看红尘举步率自朝厨房前行,世衍猛摇了摇头试图将脑中的念头甩开,随后赶紧也跟了上去。
------丑颜师弟------
说来奇怪,向来静寂平淡的南院自那日过后,竟突然间热闹了起来。
“承让了!” 一剑速速击退跟前的罗肖虎,胜负已分,世衍见好就收,将剑收至背后谦道。
后退几步,罗肖虎很快便稳住了身子,脸上丝毫不见战败的失落,倒是兴奋的回道,“好厉害!”
站在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话承随即向前站了出来,迫不及待道,“现在该换我来了!”
看着跟前蠢蠢欲动的话承,还有等着下一回合开始的罗肖虎,一滴汗从世衍额角滑落了下来。
那一日后也不知道红尘公子是如何与他们说的,只是第二日他们几人竟同红尘公子一道前来,说是要找主子讨论剑法。可最后,主子却把这个问题丢给了自己。
从那之后,只要他们一有空,就会前来这南院,与他一决高下。
见那话承公子挽起衣袖,世衍不得不歉意说道,“真是对不住,世衍仍有要事在身,此时已不得有所耽误必须先行告退,他日闲时定然再战!”
说着,也不等话承开口挽留便消失了身影。
“喂喂喂,先别走啊!”
看着那早已远去的背影,话承很是遗憾的大叹口气,“真是的,不就是耽误那么一会罢了!”
还在思考着自己方才的不足,却见这会儿人已是不见,罗肖虎走了过来在话承的身边问道。
“话承师兄,你说大师兄是不是不想看到我们啊?”
虽然红尘师弟说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应当和睦相处才是,但,大师兄似乎并不这么想呢,不然也不会把他们三人的好意推之门外。
“这不废话吗?那天我们才让大师兄有所难堪,这会我们厚脸皮过来大师兄自然是不会给好脸色的!”
话承白了一眼身边的罗肖虎,那神情极为恨铁不成钢。
这让罗肖虎面露难色,“那我们,怎么办?”红尘师弟说他们几个应当和大师兄多接触,可大师兄一直不理会他们,他们怎么去了解大师兄?
看了眼那紧闭的竹门,话承有些无奈,“能怎么办,坚持吧,总会等来那一天的。”
红尘师弟说的没错,人之好坏,该由自己亲身定义,而非听他人途说。且不说那年一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也不能因此而对大师兄避而远之。既然连红尘师弟和师傅都不再对过往有所计较,那他们又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为了表示他们欲与大师兄交好的念头,故而以讨论剑法为由前来,谁知却是一条艰难的道路呀。
罢了,如今而后,若大师兄能善待与红尘师弟,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罗肖虎轻点了点头,随后竟露出一脸愁苦,“今赌局,我再输……”这下他又失去五两银子了,呜呜呜!
屋内,红尘仍旧继续书写着故事,赫连然熙坐置一旁的榻上,品茗着矮几上的那壶龙井。
听闻外头的交战声刹然而止,红尘抬首朝门往去,心想着这一回合该是世衍赢了,如此,她又赢得五两银子的赌注!
冷眸轻瞄,见他停下了手,赫连然熙冷冷说道,“怎么,在担心他们。”
红尘收回视线,朝他答道,“当然不是,切磋武艺这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只是,话承师兄他们诚心前来受教,师兄为什么不愿呢?”
好不容易说服了几位师兄,却遇上了不愿配合的主。
“吵。”
简单明了的一字让红尘很是无可奈何。
也罢,这事急不得,慢慢来便是。
见着师兄独自一人坐在西窗下的榻上品茗,一身白蓝相间的缎子衣袍,一尘不染,头上只用玉扣轻束一发,与腰间佩戴的玉带交辉相应。白莲玉面,纹着金凤的狭长双眼,即便是随意坐在那方,散发而至的贵气也知非是凡中物。
红尘不由暗叹,从初次见到师兄时,她便知晓这人自信傲然,而那份高傲全然是因为自身所拥有的高深莫测之能耐。
就连看遍无数美男的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之最。
一语闭,赫连然熙再为自己倒了杯龙井,眸光微抬,却见那瘦弱少年直望着自己不语。
若是以往,他定然会让对方悔之,可这会却隐隐有些不明所以的期待。
“你在看什么。”
突然传至耳边的一问,让红尘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如此贸然,且被抓个正着,不由脸上一热。但面对这人,红尘却不愿违心而背,稍纵间,眉宇再度坦然。
“只是觉得师兄长得真好看,一时间便看痴了!”
忽来一语,制住那欲饮之手。心中异然而起的情绪,直暖了心头。
不知不觉,薄唇微微而扬。
“砰!”
被猛力推开的门撞响一声,打断了这柔暖气氛。却见时香一身气喘站在门外,清纯的小脸上布满了急切与担忧。
早已忘了此处是何人地盘,一看到红尘的身影,时香便急急道出,“公子,染月被毒蛇咬伤了!”
“什么!”
红尘一惊,丢下手中墨笔猛站起身子望她。
“染月现在疼得厉害,一直哭喊着要见公子!公子,你快去看看她吧!”第一次见妹妹那般痛苦,时香满是揪心,湿润杏眼里是对自己保护不周的深深自责。
“我这就去!”
红尘心急,说罢便大步离开,直朝染月那方向奔去。
不过眨眼的瞬间,气氛再度沉为静谧,仿若方才的慌乱不过是一时幻象。
赫连然熙缓缓步下软榻,朝那空荡的书案走去。只见那被半途而弃的蝉羽生宣,染上了点点墨溅,无一丝疼惜。
而方才赞他貌美之人不过一句话便急然离去,自己,与这宣纸又有何不同。
第一卷:少年,年少 028 是为同情
当红尘急急前往染月房中时,染月早已昏睡了过去。
鬼医手轻盖上药箱,起身准备离开便看到速速前来的红尘。
一看到师父,红尘急忙朝他走去,低声问道,“师父,染月怎么样了?”
“我已经为她处理好伤势,脚上的毒清理干净并无大碍,在床上躺几天便可。”鬼医手让他别担心。
闻言,红尘不由松了口气。待众人都轻步离开守在门外,红尘才朝一旁仍旧放不下心的时香问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染月怎会被毒蛇咬伤了?”
时香咬紧唇,自责的泪水自眼角滑落,“公子,都怪我不好……前几日我和妹妹都对公子说了慌,妹妹一直记着这事,为了能得公子的彻底原谅,妹妹便想去后山里为公子摘来紫风信……都怪我,如果那日我坚持反对的话,妹妹今天也就不会受伤了!”
无声叹息,红尘上前一步为时香拭去泪珠,“时香不必太自责,若真要怪罪,那也是我之过错。好在已无大碍,待染月醒来,我得好好向她赔个不是!”
“公子……”一想起方才妹妹朝自己求救的痛苦模样,时香仍旧心有余悸。
“没事了,没事了。”红尘轻拍其背,以示安抚。
话承、罗肖虎和方青易三人正向齐老受教,听闻染月中毒受伤之事便急忙赶来看望。知道染月没事,才纷纷放下心来。
直至傍晚,染月才自昏沉中清醒过来,一看到公子就坐在床沿守着,顿时哭成了小泪人。而后,主仆二人静心长谈许久,很快一切又回至以往。
这一次的受伤,让染月在床上躺了数日,而这段时间里几乎是红尘不离身的照顾。受伤的前几日,染月偶尔半夜突来噩梦,为了方便照顾,红尘只是随意坐在榻上轻眠。
七日之后,染月的伤势终是痊愈,大伙又再次看到一个调皮活泼的小姑娘。
只是,在染月伤好之后,却不见红尘的身影。
这一日,时香染月二人前来北院后头的花园,俩姐妹一言一笑为这开得正艳的花儿灌溉。
站直身子,用袖子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染月看了看跟前已灌溉一大片的花田,心里乐极了。
比起前几日那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的痛苦,这样的日子才叫个痛快!
“姐姐,我这边好了!你呢?”
心情大好,染月见姐姐还在进行中,便朝她走去,跟着也帮起了忙。
见状,时香连忙阻止,“妹妹你还是快去一旁休息吧,剩下的这一点儿姐姐自己就来好!”
知道是姐姐仍在担心自己的伤,染月甜甜一笑,右眼下的泪痣灵动无比,“姐姐,我都已经完全好了,你看,我真的已经没事了!”说着,跳了几下,脸上灿烂的笑容试图让姐姐彻底放心。
暗处,一抹傲然身姿凛立而望,原以为只要找到这俩丫头必然也能遇上那瘦弱身影,谁料竟是扑了空。
染月勺起一水,轻轻浇在那一片牡丹土壤。眼看这四下无人,向来藏不住心思的她忍不住朝身边的姐姐靠了靠。
“姐姐,你说公子为什么要对那个坏师兄那么好呢?”
这一语,僵住了那暗处欲离开的步伐。
时香仍旧专注于手上的活,脱口而出道,“公子对每个人都很好不是吗!”
“这不一样!”染月皱起了一双小柳眉,坚持已见,“我倒觉得是公子心肠太好,才不懂得如何拒绝他人请求才是!”
说着,染月干脆将手中的水勺放进木桶里,继续振振有词道,“姐姐你看,从那坏人来这山上后,一直都没有人愿意陪他玩,甚至还伤了公子!公子肯定是知道我们都不喜欢他,又看他一个人孤单怪可怜的,所以才会不计前嫌对他这般好吧!公子他啊,就是太过善良了!”
从染月那小脸儿上的表情不难看出,她正为公子感到不值得。诸不知,这一席童心童语却误了那匆匆离去的身影,愤然心火如仇者归来。
听闻妹妹这一番话,时香这才放下手中的活,朝她淡淡笑道,“妹妹是觉得公子在同情他吗?”
“不是吗?”染月反问。
却见时香轻轻摇了摇头,“如果照妹妹这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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