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衣服,应该是他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
萧月大惊,以自己的警惕性,怎么会睡得这样沉,连他给自己包扎伤口都浑然不知?她皱着眉头,忽然发现床头放着一个药瓶,药瓶上写着“摄魂散”三个字。
难怪自己会睡得这样沉,萧月从小试毒,倒不是百毒不侵,不过体内之毒千千万,即使再中毒不过是多一种,反而有其他毒压制,倒不会真死,所以一般的药对她是无用的。
除了这摄魂散。
尹浔很少自己制药,所以千金坊很少有药是尹浔亲手制成的,眼下,就只剩这一瓶摄魂散了。
那是尹浔那日兴起,想着一般毒。药对萧月和郭小白这二人无用,想研制个新药专门对付他二人,没别的作用,就是迷晕他们而已。
正是这摄魂散。
萧月看向熟睡的楼天祺,他之前早已将千金坊打听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这摄魂散的用法。
他的脸色同样苍白,萧月失血过多,他何尝不是,萧月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不禁想到,昨天杀手说的话,那些杀手非要抓她,原因不外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威胁楼天祺。
自己对他,有威胁性可言吗?
他故意跟自己的手下走散,也要追上来保护她,原因是什么?
啊,是为了利用,这是苦肉计,他武功不比自己差,自己之所以受伤,是一时摸不清西漠武功的套路,可他必是了若指掌的,怎么也会受这般重的伤?
她相信杀手是真的,但是楼天祺受伤,应该是故意的吧。
他昨天之所以非要亲自送自己回来,定是为了引出杀手,好上演这出苦肉计。
理清楚一切,萧月的视线从楼天祺的身上,移到了窗外的东方。
太阳缓缓升了起来,这会儿清晨,是林子中瘴气最严重的时候,那些杀手没有解药,即使硬闯,怕是也都死在了林子里,他们,安全了。
再过一会儿,等千金坊采药的人上山,他们就可以安全了。
楼天祺一直没有醒来,如果不是知道摄魂散只对自己和郭小白有用,萧月几乎怀疑楼天祺也中了摄魂散。
不过萧月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知道他没死,那便够了。
果然不出萧月所料,约么又过了一个时辰,太阳渐渐升高,林子里的瘴气一定退了,千金坊的人按时上山采药,那些刺客无奈,只能先退去。
让萧月意外的是,今天采药的人之中,竟然有郭小白。
即使站在茅屋外,郭小白看着屋门,也知道里面有人,他关门素来喜欢在左边那扇门压在右边那扇门上,此刻,两扇门却齐了。
他悄悄从怀里拿出一把迷药上前推开门,刚要洒出去,看到躺在床上的萧月。
他将迷药收了回来,“萧月?你怎么在这?”
“如果你们今天突然决定不采药了,那么你就只能在地狱见到我了。”萧月施施然准备下床。
“地狱?”郭小白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月不禁冷笑,“难道我这种人还能上天堂?”
郭小白虽然与她同是试药品,可如今身份已经不同,他与她从来都无话可说,也没有那闲聊的交情。
看到躺在地上楼天祺,郭小白认真看了看他的装扮,道:“他是西漠二王子?”
萧月没说话。
郭小白又认真看了他一会儿,诧异道:“他睡得这样熟吗?这样都没醒?”说着,他走到楼天祺身边,伸手拿出他的手,探上他的脉搏,随即皱眉,“不对,他中毒了!”
萧月惊讶地看着他,她不像郭小白,对医术那么感兴趣,她即使再百毒不侵,可是医术还是一般。
萧月想了想,问出声:“他什么时候中的毒?”她不在乎他中的什么毒,只关心什么时候。
郭小白仔细检查着楼天祺,回道:“大概是前天晚上,”他检查到他的大腿,指着他的腿伤道:“就是这道伤口有毒。”
萧月看着他的腿,腿上的伤血色鲜红,她便以为是无毒的,如今看来,应该是无色无味之毒。
前天晚上?那就是那些刺客夜闯外使馆的时候了,原来那时候他便中了毒,那么说,昨天他受伤,也不是刻意为之了。
萧月皱紧眉头,似乎很是反感,她宁愿希望他是故意的,如若他是真心,她反而无措。
郭小白从来都是热心肠,最看不得有人受伤,要他见死不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现在很危险,需要立即医治,这里药材不够,我们必须马上回千金坊!”郭小白背起他就要走,药篓都顾不得了。
萧月一个闪身挡在他身前,眼底泛起杀气,“坊主最讨厌你到处救人,你还敢多管闲事?”
“主人昨夜闭关了,没个十天半月不会出来的,管家和萍姑虽然也不喜欢我救人,但是不会向主人告状的,你放心好了。”说完,他背着楼天祺快步离开。
萧月想了想,还是拿起楼天祺的弯刀跟上。
楼天祺中的毒虽然厉害,倒并不是无解,尤其是在千金坊这样的地方,郭小白耗了一日一夜的工夫,总算将他的毒解了。
萧月从回了千金坊,便再没有出过房门,往日尹浔闭关炼药的时候,她都是如此,将自己关在房内,她只听命尹浔一个人,尹浔不在,便无她的事了。
郭小白本来想着,将楼天祺七天之内医好,再送出千金坊,神不知鬼不觉,并不会惊动尹浔,哪里想尹浔第五天就出了药房。
他一踏出药房,就嗅到了一股生人的味道。
他招来管家,要笑不笑地问:“是郭小白还是萧月?”
管家如实回答:“是小白。”
尹浔点点头,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叫萍姑,鞭刑一百。”
“但是月姑娘是和小白一起回来的,她……并没有制止。”管家又道。
郭小白说得没错,坊里的人不会出卖他主动告诉尹浔,但是若是尹浔问了,也没有人会帮他隐瞒。
管家的话倒让尹浔有些意外,“哦?”他想了想,又道:“将郭小白的责罚,罚在萧月身上,想想,这是她长大之后,我第一次罚她呢,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 哎,尹浔好坏好坏的
☆、鬼婴灵篇7踩在钢钉上
说完,尹浔便回屋睡觉去了。
还是那诡异的后院之中,萧月跪在八卦阵之内,一身白色素衣,长发并没有挽起,而是随意地披在脑后,衣袂连同长发被微风吹起,美丽如画。
早在她没有制止郭小白带楼天祺回来的那一刻,她便有此觉悟。
萍姑依旧是那身西域打扮,身上大大小小的铃铛,走起来叮铃铃地响,好听得紧,那把蛇皮软鞭狠狠抽在地上,空气中响起一声破风声。
萍姑妩媚一笑,扬起手中的鞭子,对着萧月的后背狠狠一鞭子打了下去。
萧月不像郭小白那般脆弱,她像是完全不痛,没有半点反应。
后院的下人们各忙各的,完全不理会她们,似乎是司空见惯了,萍姑残忍地在她身后抽打着,她的嘴角挂着微笑,丝毫未被这残忍的一幕所改变。
那鞭子是蛇皮制成,软而锋利,却不会打破人的皮肤,几十鞭下去,萧月的后背还未渗出血迹,看起来并不严重。
如果没有看到萧月头上的冷汗,还有被她咬破的下唇。
萍姑又是扬起手,一鞭子要下去。
“且慢!”
楼天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的伤还没好,只着了一件中衣,身上满是被纱布包扎的伤口,一拳一拐快速地朝萍姑冲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千金坊处处是机关,即使是这短短几步路,他便不知触动了多少机关,冷箭暗器□□纷纷使来,他连忙躲开,可是到底伤还未愈,旧伤未除又添新伤。
萧月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触动机关,也不提醒,那冷漠的眼神,同尹浔简直一模一样。
楼天祺不知又踩错了哪一步,面前的地面突然塌下去半丈,随即升上来的,是满片钢钉。
他与萧月离得不远,只有半丈,可是就这半丈的地面上,满满都是钢钉。
楼天祺皱了下眉,区区钢钉地面,还难不倒他,他脚尖点地,想要使轻功越过这片钢钉,可是眼看着他将要越过,那钢钉地面猛地升高一丈,逼得他不得不退回来。
他刚退回来,那钢钉瞬间又缩了回去,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钢钉,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再度一跃而起,这次跃得比刚才更高,可是无论他跃出多高,那些钢钉永远比他高半寸,逼得他如何也翻不过去。
料定他过不来,萍姑冷冷一笑,扬起手中的鞭子,又一鞭子打了下去。
这一鞭子力道十足,萧月的后背终于渗出血痕,她也遏制不住,嘴角溢出血来。
可她的眼神冰冷,连眉头都不肯皱一下。
楼天祺看着她,突然一脚踩在了那钢钉之上!
他料得没错,若想过去,只能一步一步走过去。
萧月的视线落在他的脚上。
那钢钉大概有一指长,虽锋利,到底没有穿透楼天祺的脚骨,所以萧月从上面看,是看不到他脚上的伤的,他一步一步走来,在他踏过的钢钉上,上面沾满了鲜红的血珠。
楼天祺只是定定地看着萧月,喘着粗气,迈出的脚步有些颤抖,即使如此,他还是走得飞快,毕竟他多拖延一些时间,萧月便会多挨一鞭子。
终于走到了头,刚走下钢钉,楼天祺便重重地摔在地上,好在他离萧月不远,似乎是天可怜见,这段距离竟没有其他机关,他一下子扑在萧月的身上,挡下萍姑的鞭子。
萧月被他这样抱着,他将自己整个人环在怀里,后背的鞭伤被他抱得生疼,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侧头看着他。
楼天祺没有看到她的目光,跪在她身边,死死地将她拥在怀里,翘首瞪着萍姑。
“我拦不住你是不是?”楼天祺问萍姑。
萍姑懒得理他,这是自然,虽然他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可是没有人能够阻止尹浔的处罚。
楼天祺回头看着怀中的萧月,“我也拦不住你是不是?”
萧月是不会违抗尹浔的命令的,即使是处罚的命令。
楼天祺闭了闭眼睛,突然扬声喊道:“坊主,我知道你可以听到,萧月是为了救我才会被你处罚,你若要罚,罚我便是!”
萍姑撇起眉头,“那怎么成?”
“好。”空气中突然传来尹浔温润好听的声音,“由楼天祺代萧月受罚,再罚一百鞭。”
萧月听到楼天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她回头看他。
楼天祺对她一笑,西漠男子较中原男子硬朗,尤其他与尹浔这般绝美的江南男子一比,更显魁梧,可他这一笑,竟笑出万般柔情。
那笑,似乎在告诉她,别担心。
“你知道一百鞭子是什么概念吗?”萧月终于开口,即使他是个绝顶高手,萍姑的蛇皮鞭子非比寻常,他又是王子,娇生惯养,一百鞭?怕是十鞭都能要了他的命。
楼天祺没说话,只是从自己的衣襟上撕下一条,那条黑色的上好锦缎,被他拿在手中,缓缓,蒙在了萧月的眼睛上,然后自己松开她,跪得离她稍远些,只怕萍姑会不小心打到她。
接下来的一百鞭子,萧月什么也看不到,也没有听到他的痛呼,只是,听到鞭子抽打肉体的声音。
终于到一百鞭的时候,随着萍姑停下动作,楼天祺终于倒了下来。
其实他早就晕了,不过凭着最后的那点意识,强撑着跪在那里,终于,倒了。
楼天祺早就料准了,他醒来的时候不会见到萧月,他知道,别说只是挨了一百鞭,就算自己为她死了,她也不会来关心自己一下。
可是他醒来居然看到了郭小白,不禁有些意外,同时把自己的意外问出了口。
“没什么意外的,”郭小白回答他,“坊里能管你死活的,也就是我了,你伤重如此,还指望能看到谁?”
“萧月呢?”
“她?主人派她去王员外家采购紫灵芝了。”
楼天祺没听说过王员外,可听说过紫灵芝,这可是稀世好药材。
“萧月还管采办的事?”
郭小白摇头,“不管,她只管杀人,千金坊的紫灵芝用完了,全扬州城只有王员外家有一株紫灵芝,主人曾经多次要买,王员外都不卖,只能派萧月出手了。”
楼天祺猛地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后背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等他缓过劲来,一把抓住郭小白的领子,“萧月对于你家主人算什么?杀手吗?”
郭小白倒不害怕,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不是啊,还算未婚妻,就是不知道何时成婚而已。”
“你!”楼天祺到底不会打他,毕竟他救过自己不止一次。
将紫灵芝交给尹浔之后,萧月回了自己屋子,她很是疲累。
虽然楼天祺后来替她受罚挨了一百鞭,可她之前毕竟也受了几十鞭子,还来不及休息就接到了尹浔的命令,这会儿几乎扛不住了。
一进屋,她的腿便有些发软,好在一双手接住了她。
萧月瞬间凝起杀气,抬头一看,原来是楼天祺,可周遭的杀气并未敛去。
楼天祺自然也察觉到了,什么也没说,自是扶着她回到桌前坐下。
“萧月,跟我走吧,你难道想过这样的日子一辈子吗?我可以保护你!”
“你保护我?”萧月嗤之以鼻,“你自己不是都在西漠无立足之地,逃来中原,想让坊主帮你吗?你如何保护我?”
楼天祺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凉,指缝之中还带着血。
“我自然不可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千金坊身上,早已做好两手准备,逃来中原不过是做给我大哥看的,将计就计而已,你相信我,我可以保护你的。”
“可我不愿意,”萧月冷冷地将手抽回来,“我无法想象离开坊主的人生会是如何,我会变成什么样。”
楼天祺脸色煞白,“他对你,当真如此重要?”
“是!”萧月回得坚决。
许久,楼天祺都没有说话,然后,起身离开了。
萧月准备上床休息,却看到刚才楼天祺离开的凳子上,放着一瓶药,她打开闻了下,这药她经常用,金疮药。
萧月还没有睡醒,就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那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