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花净初死都不想看到的人。
“净初,我终于找到你了。”
沈沐彦看着他身上的伤,心痛如绞,短短数日,不止花净初,连沈沐彦也消瘦得厉害,那俊逸的脸颊甚至都凹陷了下去,脸上竟生出了青色的胡渣。
花净初只看了他一眼,便将眼睛闭上,再不肯睁开。
“花公子,你还是不肯娶金铃吗?”藩王冷冷看着花净初。
花净初侧了侧脸,不作声。
“你!”藩王有些恼怒。
“大王,”沈沐彦道,因为被他擒着,脖子上架着匕首,只能微微侧首,“你不过是希望金铃有个好归宿,婚期不变,我还会娶她,金铃依旧会是太子妃甚至皇后,只要你放了净初。”
“放肆!尔等将我藩国公主看成了什么人,怎可侍两夫!”藩王不禁怒喝:“花公子!你当真不娶是不是?!”
花净初始终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也不动。
藩王突然冷笑一声,“即使本王杀了你朝太子,你也不娶?”说着,他手中的匕首逼近一分,割破了他的脖子。
花净初却始终一动不动,似乎完全不在意。
“混蛋!”藩王又是一声长喝,他一脚踢开沈沐彦,将他踢到花净初的脚边,手中的匕首指着花净初。
沈沐彦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既然你不娶,那本王留着你这淫贼也无用,倒不如杀了你这毁我女儿清白的贼子!”
他手中的匕首如同飞镖一般朝着花净初射了出去,花净初却一动不动不闪半分,沈沐彦一慌,忙着起身过去想要弹开那把匕首,可是他才刚挥动右手,便扯动了手臂上的伤一阵无力,脖子上的伤口也使得他疼痛如绞,他没有办法,只能疯了一般抱住花净初。
那匕首刺中了沈沐彦的背心,花净初突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他。
他离他这样近,这是他们长大之后第二次这样亲近。
他就离得他这样近,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鼻尖就擦着他的鼻尖。
看着他的眼睛,沈沐彦突然笑了,“净初,你不会知道,这么多年,我的时间除了用来宠你,就是爱你了。”
说着,他的身子缓缓地倒了下去。
沈沐彦的脸色本就苍白,可不知怎的,他的嘴唇竟泛起紫色,整张脸都泛着黑色。
那匕首对准的是花净初的心脏,沈沐彦抱住他,右边后背受伤,并未伤到心房,可是他胸膛平静,呼吸若有似无,几乎和死人无异。
匕首有毒!
花净初一慌,竟将吊着他的绳子完全挣断,那绳子本就绑不住他,他之所以不逃,不过是不愿意罢了。
他抱着沈沐彦,颤抖的手指伸向他的鼻间,竟没有半点呼吸!
他一把推开沈沐彦,有些不敢相信,待他反应过来,忙着冲到藩王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快,你要杀的人是我不是他,解药,给我解药!”
藩王也是慌了,没想到竟杀了一朝太子,有些惊慌地说道:“这是我藩国独有的奇毒,没有解药……”
“不可能!不可能没有解药!不可能!你赶快给我交出来,交出来!”花净初疯狂地摇着他的身子。
“本王没有骗你,本王也不像杀太子,可真的没有解药……”
藩王的话还没有说完,花净初竟掰着他的肩膀,将他活生生地扯成两半!
撕裂的血肉丢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花净初整个人。
他回头将沈沐彦抱起来,忙着冲出了地牢,他每见一个人,便会追问解药,寻不得就将那人生生杀害,整个行馆的人竟全被他活生生杀完。
不会的,沐彦不会死的,那只是一把小小的匕首,他在战场上什么伤没受过,怎么可能会怕一把小小的匕首,不会的……
他抱着他走遍了每一家医馆,看遍了每一位御医,结果都是说沈沐彦已经死了,无药可救,他几乎已经发狂,那身衣服已不知多久没有换过,上面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已经和他的伤口粘在了一起。
他就那样背着沈沐彦,几天几夜没有松开过,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五官的模样,满是泥泞血污,只能看到那双格外明亮的双眼。
他寻访着所有大夫,杀遍了每一个救不了他的人,那些废物!
“沐彦,沐彦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在那满是铜镜的房屋中,花净初痛苦地挣扎着,似乎是回到了当年那恐怖的一幕,当年他只当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完全没有在意,怎想竟会是这般结果。
“沐彦,沐彦……”花净初疯狂地呐喊着,沉浸在幻境中无法自拔。
“净初,花净初,”尹浔拉住他的手,柔声唤着他的名字,“你别担心,沐彦没有死,你遇到了我,我救了沐彦,他没有死……”
花净初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似乎那是苦海中的唯一救赎,“没有死,沐彦没有死,我遇到了你,他没死……”
“对,我是尹浔,我救了沐彦,他没有死,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你背着沈沐彦来千金坊求医,我那时不在……”尹浔轻声说着,带他再度走向回忆。
花净初背着沈沐彦不知走遍了多少地方,他只记得那时候沈沐彦微微都有些发臭了,不过他全然不在意,依然背着。
他打听到千金坊坊主医术极高,更是天下第一摄术师,便不远千里赶到千金坊求医,谁想那坊主竟然不在。
“你是谁?”郭小白看到闯进来的花净初问,往日尹浔外出不在,千金坊大小事宜他多少能做些主。
“坊主?坊主呢?救命,让他救救我的沐彦!”花净初几乎是哭着开的口。
“坊主不在,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你是有朋友要看病吗?我可以代劳。”郭小白道。
他此言一出,管家顿时不悦,“小白,你难道忘了,坊主最不喜欢救些无谓的人,更不允许坊里的人私自行医救人,你不怕坊主生气?”
薛唐一听到管家的话就不开心了,这坊主什么人,有没有慈悲心啊,自己不救就算了,还不许别人救人?
“可是看这公子如此焦虑痛苦,那必是极为重要之人,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郭小白道。
薛唐不禁点头,嗯,还是小白善良。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劫篇13采花蜂由来
郭小白看向花净初,“不知公子要救的是何人?”
花净初忙着放下沈沐彦给他看,“是他,我的沐彦。”
郭小白皱了皱眉,上前为沈沐彦诊脉,死气沉沉,全无脉象。
“公子,此人身中剧毒,已经死去多日了。”
“不会的!我的沐彦没有死!他没有死!”花净初大吼道。
“尸体都发臭了,还说没死。”一旁侍候的丫鬟忍不住说道。
几乎是她话落的那一瞬间,花净初突然冲到她的面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脖子掐断。
“放肆!”萍姑立马抽出腰间软鞭,警惕迎敌。
“救不了沐彦,你们也都是一群废物,都应该去死!”
花净初的眼睛都红了,与他们打了起来,千金坊到底不比普通医馆,坊里的人岂是泛泛之辈,只是花净初武功之高,不一会儿便杀了不少人,连管家和萍姑也受了受伤。
尹浔外出归来,便看到他几乎血洗了千金坊。
他的眼已杀红,几乎成魔。
尹浔看到坐在大堂的沈沐彦,他身子趴在桌子上,全然不像个活人。
“住手!”
“坊主,您回来了。”所有人一齐向他恭敬行礼。
花净初停下手,看着尹浔的目光带着最后的期望。
尹浔没有看他,越过他走到沈沐彦身旁,只是看了眼,便对花净初道:“你走吧,他已经死了。”
花净初瞬间变了脸色,“为什么连你也说他死了?沐彦没死!我的沐彦没死没死!”
尹浔转身刚要走,突然转过身看着他,“你说他是谁?”
花净初整个人几乎癫狂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只想着只要沐彦能活他怎样都可以,就像在那苦海浮沉,有人突然这样问他一句,他不做细想便回答。
“他是沈沐彦。”
“那你又是谁?”
“我是花净初,”花净初突然冲到尹浔脚边跪下,疯了一般地磕头,“坊主,我求你救救他,救救他,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不能,不能……”
尹浔又看了眼沈沐彦,诊过脉后,掰起他的脸,仔细查探他的舌苔和眼白。
“怎么样怎么样?”花净初急着问道。
“带他跟我去里屋。”尹浔吩咐道。
他一吩咐,花净初忙着背起沈沐彦跟上,管家也则跟上随时候着等候差遣。
细细地再为沈沐彦检查过一次,尹浔心下已有定论。
“他中的毒叫萝枝花,只有藩国才有,此花极毒,只要沾上一点,便会即刻丧命,但有一点,恰恰因为此花太过剧毒,身体也比较不易腐烂,萝枝花之所以毒,是因为常人沾上一点,血液经脉立马封闭,人自然必死无疑,若是借着外力强行打开血流经脉,人自然可以活过来。”尹浔道。
“打!那就打开!”花净初想也不想道。
尹浔看他一眼,“没有那么简单,一旦重新打开他的经脉,毒素迅速流进血液,萝枝花剧毒无比,他还是得死,除非……”
“除非什么?”花净初忙着问道。
“萝枝花是阳性□□,至阳至刚,即使我重新冲开沈沐彦的经脉,他怕是也醒不过来了,只能用至阴至纯之血吊着命,与活死人无异。”
“活死人?”花净初想了想,咽了口口水,道:“好!只要他活着,活死人就活死人!”
“你最好想清楚,活死人还不如死人来得痛快。”
“不,他不能死!他不能死!”花净初蹲下身,捧着沈沐彦的脸,对着他紫色的嘴唇吻了下去。
有些人,直到失去才了解到心有多痛。
有些事,直到走投无路,才终于看清明白。
尹浔点点头,开始准备,“我不会武功,我需要你的武功帮助我。”
“好!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那你先去洗个澡,我不想与一个如此肮脏的人合作。”尹浔冷眼看着他。
花净初紧紧握了握拳,他看着沈沐彦,他不想离开他一分一秒。
尹浔冷冷一笑,“他已经死了,我还能把他分尸不成?”
听到“分尸”二字,花净初满含杀气的目光向他射去。
尹浔只是随意瞥他一眼,全然不予理会。
花净初想了想,还是跟着管家出去梳洗了。
给一个几乎算是死人的人打开经脉,几乎耗尽了花净初的内功和尹浔的心力,用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总算成功。
心脉一开,尹浔顾不得花净初有没有收功,便忙着拿出金针为沈沐彦封住穴道,导致花净初内功反噬,吐出了大口鲜血。
尹浔看他一眼,“以花公子的武功,这些伤不日便可恢复,就不用费我千金坊的药了吧。”
“不不不,你只要救沐彦就好。”花净初道。
薛唐也就无语了,“大哥你看看,这个尹浔太过分了,他医术那么好,救个人不就是举手之劳吗?那么点药,扣死他算了!”
薛秦盘起胸冷哼了声,“那花净初患了癫狂之症,几乎血洗了千金坊,尹公子都不计较还肯替他救人,你还觉得他过分?”
“大哥,”薛唐打量着薛秦,眼神有些古怪,“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对那个尹浔很有好感?”
薛秦冷冷勾了下嘴角,“最为一个人,如此优秀如此卓越甚至如此俊美,为什么没有好感?”
薛唐抓了抓脑袋,难道这就是自己不讨人喜欢的原因?
待花净初调好内息之后,就看到尹浔刚刚给沈沐彦喂完药。
花净初忙着冲了过去,他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嘴唇虽然还有些紫色,但已不像之前那般严重。
他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终于鼓起勇气,颤抖地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他终于有了呼吸!
虽然薄弱,但是终于呼吸,他终于有了呼吸!花净初忍不住将他拥进怀里。
“好了,现在毒液已经流进了沈沐彦的五脏六腑,我说过,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尹浔一边擦拭着手指,一边说道。
花净初僵了僵,好半晌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关系,只要他活着就好。”
“没那么简单,”尹浔将手巾丢进盆里,取出上好的雪花膏擦在手上,“我说过,他中的是至阳之毒,须得每十日用至阴至纯之血为他吊命,否则他的经脉会再度封闭,想打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至阴至纯之血?那是什么?我的血可不可以?”花净初急切地伸出手臂想要割腕。
尹浔夺下他手中的匕首丢在一旁,“你一个阳刚大男人,哪里来的至阴至纯之血,我说的至阴至纯,是指未出阁未经人事的处子之血。”
花净初轻轻呢喃:“每十日,以处子之血为他吊命。”他抬头看着尹浔,“要这样一辈子吗?就没有办法让沐彦彻底活过来?”
“有。”
花净初眼睛一亮。
“除非你能找到一个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女子,取其心肺入药,阴阳相克,再以我手中至宝为他吸取毒液,他就可以重新活过来,只是这样一个纯阴女子,怕是几千几万年也遇不到一个。”尹浔嗤笑道。
“我不相信,我会找到的。”
“沈沐彦就留在千金坊吧,我也可以随时观察他的情况,至于那个纯阴女子,我也会帮你留意,至于每十日需要的处子之血,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花净初点点头。
“还有,沈沐彦是当朝太子,太子出事,南朝必会大乱,其他各国也会虎视眈眈,你们会为我千金坊带来麻烦,所以这事决不能泄露出去,”尹浔道:“还有,我朝思想保守,清纯的处子怎会抛头露面白白把血给你,所以还需你另想办法。”
花净初再度点头。
后面的事,大家自然都知道了,花净初就变成了采花蜂。
起初他只是掳去那些姑娘,取了些血,守宫砂不是什么便宜东西,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点得起,寻常人家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