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高手,并不是自己要拥有最强大的力量,而是要有最广阔的心胸,最能够容纳天地之间自由驰骋的神力。打个比方来说,高手不是要自己成为大江大河,而是要成为一座巨大的水库,有能力把外界的力量蓄积起来,而且达到超出常人很多的高水平。这样,一旦打开闸门,就可以有翻江倒海的神力,任由自己支配。”
“只不过,每次使用了蓄积的神力之后,就还需要重新蓄积力量。如果蓄积的力量过多,使用神力过于频繁,就可能会让身体里的那座“水库”崩塌,从而失去已经获得的神力。所以,龙卫心法并不永远是越用越强,有时候,有些使用神力的方式,会让施法者自己身受其害,力量在使用某种法术之后反而减弱。”
“关于龙卫心法,其实概括起来,就是这些简单的基本道理。一说就明白,不容易明白的,是那些细致精微之处,到底怎样才能发现身体之外的能量,怎样才能蓄积他们,怎样使用它们,怎样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怎样避免修行中间出现倒退,等等等等。这些,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讲。怎么样,今天讲的,能听明白吗?”
“能,您讲得很清楚。”冯宣确实感觉,自己几乎可以马上跟别人讲这些内容。杨老头的话,好像一下子就印到了他心里似的。
“那你天分算是很不错了。”杨老头儿好像也很满意这个徒弟。
“我觉得主要是您讲得好。”冯宣老老实实的说,“参加帝国军队的时候,军队也曾经指派法师给我们讲龙卫心法的入门,他们讲的神乎其神,就好像只有天才,才能学到最基本的龙卫心法似的。听了您今天讲的话,我才觉得他们完全是虚张声势,自己没有搞懂,所以讲什么别人都不容易听懂。”
“其实这也很正常,”杨老头儿说:“这个世界上人很多,但是任何一件事,哪怕就是编竹筐这种看似非常简单的事儿,能做好的人都永远是少数。大部分人,做事情都不用心。所以想要出人头地的人,要成功的路其实都没有那么漫长曲折,用心,然后坚持,就行了。”
“哦,”冯宣似懂非懂,含糊地答应着。又递给老头儿一根竹签。
“你如果学习编竹筐的话,可以学得很快。你现在就已经记住了我的一些手法,知道什么时候我需要帮助,因为你在用心做事。就凭这个,我也可以断定,你学龙卫心法也会很快,非常的快。因为世界上的事情,想要做好的话,需要注意的事项都差不多。”
“我并不想成为什么龙卫高手,”冯宣说,“我只想可以自己恢复原形,变成了乌鸦之后,不用一整天都这副样子。惹人讨厌。您知道,我为什么会染上这毛病吗?是那个神笛闹腾的吗?”
“我听说过你吞下神笛的事儿,”老头儿继续忙碌着,他的鸡笼已经稍具规模,需要翻个个儿做收尾工作了。“不过如果别人吞了神笛,不会是你这样的结果。最可能的,就是需要喝点儿蓖麻油什么的,把它拉出来。最倒霉的,也不过是需要把肚子切开,把笛子取出来。然后缝上就行了。”老头儿的语气,就好像需要缝上的是一只破袜子一样。
“但是我小时候吞了神笛之后,那个笛子却消失了,从七岁那年第一次变乌鸦开始,我就是可以变成乌鸦,然后却变不回来。只能等到半夜自动恢复人形。”
“那只神笛跟你有缘,”老头儿语调严肃,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对你来讲,它是你的天命之笛。别人吹响神笛的时候,可能会招来神兽帮助他们,那是一种很强的纽带,需要人与神兽之间有着极深的契合。但是你跟神兽的纽带却更强,神笛会在你的灵魂深处吹响,而你自己就会在听到笛声的时候变成神兽,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
“我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力量,尽管现在,我就是你说的什么“神兽”。除了会飞,我觉得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而且,我只是一只乌鸦而已!独角马或者凤凰、或者大鹏金翅鸟,那可以称为神兽。乌鸦算什么神兽啊?一只人人都不喜欢的,不吉利的黑鸟而已。”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乌鸦,也不了解你自己。”老头儿简短的说。
“乌鸦,有什么特别的吗?”冯宣的确很少听到有关乌鸦的好话。
“在这片大陆最古老的传说里面。乌鸦代表了很多种美德。他曾经代表智慧,也曾经代表勇气、还曾经代表着高贵,也就是今天人们认为的猫头鹰、战鹰和凤凰三者美德的结合。更重要的是,三足乌是传说中的太阳鸟,追随着这个世界上最有活力的神,代表着火焰和生命的力量。”
“那肯定不是我,因为我只有两只脚。”冯宣展示着自己瘦叮叮的小细腿儿。他很不愿意成为肩负某种使命的重要鸟儿。
“兴许是,兴许不是。到时候你才会明白。”老头儿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很专心的编织着鸡笼的入口。
“您不是看起来法力挺强的吗?能不能给我占一卦,看看我将来会怎么样?”冯宣虽然在提要求,却很心虚,估计老头儿不会答应。
“这么多年,我也占过不少卦,最后我只学会了一件事情。”杨老头儿推开鸡笼,直视着冯宣,很认真地说:“人永远不要试着去猜测命运的安排,我们只需要关心一件事儿,那就是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力而为。”
冯宣觉得,他今天听到的需要思考的事情,比今天之前他这辈子遇见过的都要多。
老头儿已经编好了鸡笼,天也完全黑了。
“你走吧,”杨老头儿说,“天黑了,我这样的坏人,天黑以后还有不少事儿要偷偷的做。”他笑呵呵的送走了冯宣。
几天后的早上,天还没大亮,早起的冯宣看到杨老头儿摇摇晃晃的背着一大堆竹编,走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他背的东西太多,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座会走路的大草垛。
“我帮您背吧,您怎么带了这么多的东西上路啊?”
“有什么办法?”老头儿哼哼唧唧的说,“卖一件东西,挣不了几个铜子儿,不多编点,多去城里卖点儿,还不饿死了。”
“我帮您吧,反正今儿起得早,送您回来了,也不耽误干活儿。”
“你不是都不去城里吗?”杨老头儿狡黠的眼神里,好像藏着挺多的阴谋。
“今天例外,”冯宣抢过那小山一样的大堆竹编背上,差点儿当场就被压趴下。他才意识到,其实杨老头儿的力气,很可能比他自己大得多。
“走吧,路上我再给你讲点儿心法,”杨老头儿取出旱烟袋,很悠闲地背起了手,边走边说:“这种调节呼吸的办法,必须现学现用,要不然,你很可能撑不到京城。”他越走越快。好像所有需要搬运的东西,都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冯宣只好咬牙紧跟。一面听杨老头儿讲,一面试着调整呼吸。果然,身上的竹编显得轻了一些。
不过,他始终都觉得,自己今天是上了恶当了。
这个杨老头儿,好像总是在跟冯宣灌输各种他并不想学的心法,而偏偏就是不告诉他,怎样才能随意的从乌鸦状态恢复原形。
离开杨老头儿之后,冯宣并没有像自己本来以为的那样,会马上回村子里。
他在京城的街道上游荡,东张西望的看热闹。
他对自己说,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也需要见识一下近在咫尺繁华的京城。
但他心里很清楚,他想找的,想见到的,只有一个人,秦秀。
也许她已经回老家了,也许她根本就不在京城。甚至可能没来过京城。
但是冯宣还是在每条街道上,追寻着每一个身影,期望见到那个人,就算是没有任何意义吧,就算是不会说上一句话,他还是就想见到她,就好像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似的。
鬼使神差的,冯宣就跑到了城南的乌衣巷,那些贵族宅院集中的地方。然后,他听到了熟悉的笑声。
没错,那肯定是秦秀。
那里,是一座极其富丽的宅第,后花园里,甚至有足够的空间打马球。
马球场上的几个人,冯宣居然全部都认识:慕容霏霏、宇文光化、芈天赐,还有,秦秀。
当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全心全意想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其实被照顾的那个人,的确很容易开心。
秦秀现在,就是很高兴。
她喜欢自己骑的那匹大白马,在场的玩伴,也没有一个是她讨厌的。文侯府的花园里很美,很清静。现在身体活动开了,心情很是畅快,所以,她笑得很多。
冯宣觉得特别欣慰,就那样,躲在大路的一边。像个流浪汉一样,遥望着可能一辈子都会很少见面的心上人,有一种很想流泪的冲动。又特别想赶紧走,免得被发现。又不舍得走,好像一走,就把自己永远放逐了一样。他羡慕芈天赐,他妒嫉他,但是又觉得,自己的确不如他。他在自己心里做出了选择,好像就是觉得,秦秀跟芈天赐,是更好的结果。他没有问过秦秀,以后可能也不会问。他本来就是个滥好人,是个缺乏勇气的人,缺乏男子气概的人,他可能永远都会这样。
如果秦秀就这样嫁入豪门,一辈子都是深宅大院里身份高贵的贵妇人;或者也许,像她的婆婆一样,是个很强势的女子,冯宣就更加觉得,自己的生活怎样都好,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去改变的。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好半天,好像在忙着结束自己的一生。在死之前作一个总结。
秦秀勒住了马,慕容霏霏在跟芈天赐争执,判断刚才那个球,到底有没有越界,光化笑吟吟地在一边听着。
秦秀突然觉得,气氛有一些异样,好像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在关切地注视着自己。她突然回头,遥望花园外大路边,她觉得有人在的那个地方。
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再望南边望去,好像有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刚刚在转弯处消失。
秦秀遥望着空空的街头,突然觉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惆怅。
马儿低吟着,躁动地原地踏步。
秦秀轻抚着马的后颈,安抚着马儿。心里在想,那到底会是谁呢?
“我想跟着老杨头儿学手艺,”冯宣跟自己老爸商量,“我攒了一点点钱,我想交给他,在城里租个小铺子。这样他就不用买了竹子背回来,再把那么重的竹编背回去卖了。”
“学点手艺没错,”冯六挠着头说,“不过你把钱都交给他了,家里要用钱的时候,就会比较麻烦。”
“我会很快挣些钱,”冯宣倒不是很担心,他毕竟年轻。“杨老头儿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只要不来回搬来搬去耽误工夫,我们就能挣些钱。我也学会了点儿了。”
“那你还没正式拜师呢!”冯六关心的是“礼数”问题,“怎么就不能多注意点儿呢?我都跟你说多少回了。”
当日午后,冯六带了一只鸡、一条鲤鱼、半斤羊肉、二斤烧酒,十斤小米,登门拜访杨老头儿,正式请求杨师傅收自己儿子为徒弟。
杨老头儿收下了鱼、肉、酒和小米,拒绝了那只公鸡。因为他知道,这鸡肯定是冯六自己养大的。
两个老男人整了一桌子好饭菜,吃吃喝喝消磨到傍晚,冯六带了公鸡回来,很满意的对冯宣说:“行了,你就跟他干吧,错不了的。他是个懂礼数的人。”
在冯宣他们这些小村子里的年轻人看来,老人口中的“礼数”是个很罗嗦,也很难搞懂的词儿。其实,“礼数”也很简单,那就是人们彼此之间的尊重和关切。
冯宣和老杨头儿,很顺利地在东市街面儿上租了一间小铺子,虽然小,位置却不坏。剩下的一点钱,还略微装饰了一下店面,看起来,像是京城里面大宅院中的高级管家们也可以光顾的地方。一切看起来很顺利。
但是坏消息也随之而来。冯宣的母亲,病倒了。
大夫开了一个方子,冯宣给老父亲念了一下。冯六大吃一惊:
“那么贵的药材,我那儿找那么多钱去?”
大夫把冯六爷招呼到外面,小声说:“这病也不难治,城里的贵人们得了,就用这方子,吃个十服二十服的,也就好了。村子里的人得病的,多半也是老人,不过说的坦白一点。这病对咱们穷人来讲,就是该死的病,准备后事比买药便宜。”
冯六很泄气,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问:“那,孩子他娘还能活几天?”
“说不准。”大夫说,“十天八天的,估计没事儿,远了就不好说了。”
大夫走了,病人睡了。冯宣父子两个闷坐着。
“真不该这时候把钱交给师父的,”冯宣很后悔,“要是手里有点钱也好啊。”
“别说那没用的,”冯六倒不认为给钱拜师不对,“你那点儿钱,买一副药都不够。你娘就是阳寿尽了。”
“你不用瞒我,”冯宣说,“大夫的话我都听见了。什么叫阳寿尽了?有钱治病就能活,没钱治病就等死,这跟阳寿尽没尽没关系。”
“我不跟你抬杠,”冯六起身准备走,“你跟你师傅好好说,这几天多在家里呆着陪陪你妈,也没几天好陪了。”
老父亲的声音有点哽咽。他扛起锄头到地里干活去了。【奇书网﹕】
病人也许已经没有了希望,亲人却还得继续生活。
冯宣回到他们的店面,跟杨老头儿讲起母亲的病状。杨老头儿突然问他:
“你是真的想救你妈?还是做个样子过得去就行了?”
“你这是什么话?”冯宣很生气。“我当然是真的想救我妈。”
“我知道一个机会,”杨老头儿不紧不慢的说,“你要是抓住的话,就能很短时间挣到不少钱。就看你愿不愿意干。”
“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事儿。”冯宣觉得,杨老头儿提不出什么好主意来。毕竟,日常生活里面,那些号称让你很容易发财的事儿,十件有十件都是骗人的。
“先听听再说,”杨老头取出一张传单样子的东西,递给冯宣,“刚巧有这么一桩子事儿。大理寺办的,不会骗人。简单跟你说吧,那个苍狼帝国的使者,什么宇文公子,要求办一个大众竞技活动,说是选择市井平民,现场传授苍狼武学和神龙武学,然后双方竞技,看看在一天之内,哪国的武学更能提升战斗力。那位宇文公子口气很大,声称他可以担任苍狼武学的教官,神龙武学这边,可以请三龙卫登场。”
“那,谁会愿意替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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