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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面前的汗王竟是白桐时,苏宣的脸上波澜不惊,好似尽在预料之中。光是这点,就足以令白桐不悦。
可真正让这个将苏宣当成挚友的人露出现在这种表情的原因,便是苏宣顶着北庸军师的头衔这件事。
“你可知,开战后军师要随行?!战场无情,若是不小心上了你的性命该如何是好!”白桐脱口而出的,便是对苏宣的担忧。这话,着实不像是敌军主帅该说的。
被责问之人淡定的可以,甚至还有闲情品马奶酒,全然不怕被毒害。
“有些事,还是先对你说得好。这仗,你不能打。”苏宣开门见山,不再绕绕弯弯。
见劝说无效,白桐也不再执拗,只是一口回绝,态度坚决。
“北庸所处富饶,百姓安居乐业,兵力充足,虽说比不得西北士兵的强悍骁勇,但胜负很容易分辨。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个中厉害。”
苏宣难得的露出严肃表情,同白桐相交许久,头一次这般。几乎让白桐以为,眼前的人,并非自己所熟识的那人。
“胜败乃兵家常事,本汗有自信,战事一起,必定是我方完胜!”豪气云天,白桐说的毫不含糊。
各持己见,无需多言。话不投机,另议他事。
“苏莫在哪,我要见他。”苏宣放下尝了半杯的酒,撤下束发的发簪。
西北的夜晚总是在星空照耀下,安详度过。偶尔传来青草的沙沙声,亦或是野狼的嚎叫。
苏莫苍白的脸色已经渐渐红润起来,被情蛊反噬后好生调养,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可却因为突然而至的大哥,面上重现出忧色。
“哥,你不该来。”苏莫知道,事已至此,无法挽回。
来人不生不语,墨发散在肩上,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莫名的柔和。却,诡异至极。
“我只问你,如何解绝情蛊?”似是没看到苏莫的担忧,苏宣直立在他身前,一脸平静。
营帐内,霎时只剩烛火晃动的声音。
凛冽的北风,透过缝隙,穿堂而过。
良久后,苏莫唯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然后,苏宣才无力的后退一步。虽知无药可解,可至少想着自己这个精通蛊术的弟弟该有办法。谁料,竟是这种情况?
“哥,不如你便留在这里。不论日后如何,也好过你一人在外。那赵辰中了蛊没多少时日可活,你又何必。。。。。。”苏莫还在滔滔不绝,却被眼前的人不耐的打断。
“那你又知,我还有多少日子可以等?”苏宣从没想过隐瞒,他在路上研究过蛊毒,终于得知自己所中的该是苗疆最狠厉的药蛊。
药蛊乃为炼制药人所制,只需两个月,便可深入骨髓,操纵人心。忘却自己,见人便杀,成为人人惧怕的嗜血狂魔!
“哥,你怎么了?!”苏莫猛的站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
只是轻飘飘的两个字,便令苏莫呆愣在原地。
“所以,便是我留下,也不见得是好事。”苏宣勾起唇角,笑的暧/昧。
待到白桐回帐时,看到的便是苏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不心疼,一把便将人搂在怀里,细细抚慰。
“不要想了,你还有我,我们还在一起。”白桐低沉的嗓音,是对苏莫最好的慰藉。
拥着自己的人,有力的心跳,无一不令苏莫安心。可这幸福,太过美好,让他不禁的害怕,畏惧。
“哥从小就待我极好,小时候总是护着我。实在捱不下去,几天吃不上饭,他便去求那些官老爷。。。。。每次都是一瘸一拐的回来,带着我想也不敢想的吃食。可那一身的伤痕,我却怎么也忘不了。”苏莫的回忆无疑是苦涩的,这个大哥为了他付出太多。可这些年来,算来算去,好似都是他这个当弟弟的亏欠的多。如今,却是连他的命都救不了。
更何况战事在即,叫他如何心安理得的看着大哥朝不保夕?
“祸福相倚,人各有命。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你莫要多想,伤神伤身。”白桐搂着苏莫,就这么过了一夜。
天擦亮,营帐内却是乱作一团。就在昨晚,营帐内巡夜的整整三十六人,全部毙命。
身上的爪痕,是致命伤。
苏莫跟白桐都知道,是谁下的手。
正是因为知道,才更为难。
苏宣此举,无疑是挑起战事。若是行事隐蔽还好,可偏偏有士兵目睹苏宣的杀人行径。敌方军师这般作为,便是白桐这个大汗也不能包庇。无奈,只好先将苏宣一行人压住,宣战!
京师得到消息的时候,最为震惊的便是赵修。他本以为苏宣会刻意拖延时间,不曾想竟是会如此作为。
但领兵出征,是必然。他身为将军,身为北庸的人,定然是要保家卫国。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是每个男儿最热切的希冀!
整装出发,短短三日便赴西北。临行前,由北庸陛下跟六王爷亲自践行,声势浩大,足见其重视。
当赵修看着自己的六弟端着酒走下来的时候,心中一阵发紧。
“五哥,定要凯旋!六弟跟十五等着你!”赵辰将酒一饮而尽,用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道。
“照顾好十五,我定会竭尽全力!”赵修饮下杯中酒,手腕翻转,酒杯尽碎,翻身上马,喝令出征!
战火一燃,不知要到何时才能休止。
赵辰望着扬起的尘土,眯起了一双桃花眼。
作者有话要说:病来如山倒,冷暖人自知。某人病了,来势汹汹,甚至昨天还想一下完结。不过忍住了,之前的文就被人批斗的很惨,不想这个文也被骂的那么惨。亲们有什么意见可以戳微博或者留言,对文文有帮助的话会采纳的~~收藏此文章★~点我收藏我吧~★
☆、第 32 章 烽火三月语还休
两军交战,谈不上风云变色,但也算是哀嚎遍野,马革裹尸。场面之惨烈,足以令草原上襁褓中的孩童哭声不断。
距离开战已经月余,可两军依旧难分高下。战事正酣,热血男儿都是杀红了眼,纵然身受重伤,也想着哪怕多杀敌军一人,草原上沾染了不少鲜血,就连交战地的泥土都因为长时间的浸染而变得血红。
烽火硝烟,尸横遍野,在很多年以后,不少人回忆起来,仍旧会胆战心惊。这般景象,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两方交战,营地相隔不过百里。军队急行不过用两、三个时辰,若是夜袭更是防不胜防。可不知为何,这些时日双方都是白日作战,不曾有过在夜里突袭,倒是坦荡。说来也是,白日里要么打仗要么留守军营,到了晚上自然是疲惫至极,哪里还有什么精神去偷袭?也不怕半路打瞌睡,把自己搭进去!
入夜,西风凛冽。冬日的草原,总是寂静干冷的。
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似是要把肉硬生生的剜下来一般。
北庸主帅帐内,气氛凝重。
赵修虽然断了一臂,可身着雪白盔甲,依旧是英武不凡。当然,如果无视掉他此刻的苦瓜表情。
“将军愁什么,莫不是怕了?”一人墨发披肩,懒散随意的靠着屏风,弯起了唇角。
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却仍是开了口:“苏宣,你意欲何为?”
被问之人拢了拢额前碎发,但笑不语。
“不到两个月,打了十次,每次开战你便跟疯了一般,见到活物便杀。且你出手狠辣,状似鬼魅!你可知,现在营内有多少人惧怕你这个军师?!”赵修忍无可忍,愤然道。
苏宣却不以为然,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簪子。那上面镌刻的鸾鸟,栩栩如生。
“怕?我又不会对他们动手,再说嘴长在他们脸上,若是被那些闲言碎语所束缚,怎能成大事?”苏宣说得理所当然,面无愧色。
赵修怒极拍案而起,快步走到依旧悠闲自若的人面前,看那模样,好似想将眼前这人揍上一顿才能解气。
“一味的杀戮能解决什么?难道为了降服他们就要将人全部杀光?!苏宣,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的麻木不仁,嗜血成性?!”赵修情绪十分激动,难免口不择言。
便是如此,依旧不能让眼前人的表情改变哪怕一分。
“顺者昌,逆者亡。为达目的便要不择手段,大丈夫行事何必拘泥于小节?将军只要指挥好士兵,其余的,便由我这个军师来为您分忧。”苏宣唇角的笑意半分不减,眼里黑亮的紧。
看着眼前人,赵修只觉着心头爬上了疲惫。
晃了晃头,竟是慢慢地向后栽了去。幸好苏宣及时伸手,将人扶住。
等把人放在了塌上,苏宣才敛去笑意,用近似呢喃的声音低低道:“所有罪孽便由我来承担,只要取胜便好。午哥,对不起。”
转身,快步离去。差一步出营帐时,却是突地跪倒在地。只见苏宣的脸因为痛苦而变得惨白发青,手上的指甲一寸寸变黑变长,就连眼睛都变成了诡异的深蓝色。全身几乎要被疼痛所淹没,便是再能忍此刻的苏宣也禁不住发出阵阵哀嚎。
门外的两名守卫闻声进来,生怕主帅有个万一。
“将军?!”两人见主帅昏倒在榻上,而军师变得如同鬼魅,都呆愣在原地,拔剑相向。
苏宣双目睁圆,十指大开,那黑色长甲竟是将利刃削断,眼瞅着便是要取了那两人的性命!
门外巡逻的士兵见守卫进去许久不见出来,便想进去一探究竟。刚要掀帘,那两人却是步调一致的走出来。
“主帅有令,近日兄弟们疲乏受累,今夜可不必巡逻各回营帐休息。”
士兵皆是疑惑不解,正在犹豫之际,军师却是掀帘出来。
“弟兄们怎么还不去歇息?累了这些时日也该好好休整休整,明日好生的喂养喂养战马,权当是主帅的恩赦,都散了罢。”苏宣笑的一脸和善,众人才在犹疑中各自回营。
待人都散尽了,苏宣才笑眯眯地回过身对那两个守卫道:“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两人目光有些呆滞,都一致地摇头。
“这才对,你们也散了罢,这不用守着。”
两人这才迈着步子离开,只是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呆愣,好似牵着线的木偶般。
“倒是要感谢辰无花,让我习得这摄魂术。”苏宣暗道,心中却仍有余悸。就在刚才,他险些又残害了两条无辜的人命。这些时日,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全赖那毒性,虽说时常令他丧失理性,却是杀了不少敌人。可随着毒发的日期将近,他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
白桐给的药虽能延缓毒性的发作,可却不能根除。苏宣知道,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变成个不折不扣的嗜血狂魔!
可在这之前,他绝不能迷失自己。绝对,要尽早结束这场仗。他不想,再用杀戮来解决问题。
北风起,高挂的旗在夜空中猎猎作响。
似是嘲讽,却更像是叹息。
风起,带走了那声若有似无的低吟。
“赵辰,我给你所有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尽量把苏宣的心理刻画出来,哎,没有评论的日子好悲剧。文文的高/潮还没有出来哟~~不过已经不远喽!收藏此文章★~点我收藏我吧~★
☆、第 33 章 雪落忘情理还乱
京师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赵辰命人将小院里的槐树砍倒,甚至连根掘起。
因为战事绵延,进行了近三个月都不分胜负,所以小皇帝下了令。若是一月内还未取胜,便让诸位将士班师回朝。
可不是陛下优待,而是变相的施压。试问,若是到时依旧胜负未分跟打了败仗夹着尾巴逃回来有什么两样?更何况陛下还特地将几个统帅的妻儿安置在城外的安禅寺,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若是收服不了西北,怕是那些妇孺孩童都会魂归九泉!
朝中只剩些文臣,虽是对此举有微词,却也不敢进谏。人头不保的事,这些老油条是不会干的。更何况天还没塌下来,西北那些蛮夷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过来,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是该遛鸟的遛鸟,该宴宾客的宴宾客。用俗点的话说,一点爱国意识都没有,全是群不怕开水烫的死猪!
这场雪,下得很大。片片似鹅毛那般,眯了眼,沾湿了披风。
赵辰就这么望着那灰蒙蒙的天,心里好似空了块,好似丢了什么东西一般。
这小院中的槐树,却是分外碍眼。每次瞧了,必是头痛欲裂,索性砍了去。院里之前似乎住了人,细细想想,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来,索性不去在意,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德福,这院里先前住了谁?”终究,还是问了。
那管家挪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埋着头回道:“回爷的话,就是个男侍。前阵子犯了错,奴才便自作主张就给赶出府去。”
赵辰微皱眉,却仍是想不起来。
“爷,宫里刚来信,说陛下传您去议事。”德福的头,埋的更低。
“怎么不早说!”赵辰面有愠色,却并未多说。抖了抖披风上的雪,迈着步子离开。
德福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只是那双细缝似的眼,晶亮的很。亏了头埋的低,走在前面的人才并未瞧见。
院门关上的时候,地上已经落了厚厚地一层雪。没了那槐树,院子空旷的很。自然,徒增了些凄凉。
得之,却不懂得珍惜,上天自然是要收回。
只是不知,是福,还是祸?
金瓦红墙早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可陛下寝宫依旧温暖如春。
寝宫里炭火足,都是上好的木炭,火旺且少烟。
自赵辰进来后,便觉得头有些晕胀,许是龙涎香气味太过浓郁。
“六哥,你都好些日子没进宫了!”小皇帝瘪着嘴,似是没糖吃的孩童般,撒起了娇。
小皇帝只随意的披了件真丝龙袍,发也未束。本就俊秀的面庞,此刻更显得明艳动人。
不知为何,赵辰瞧着自家的十五,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身子也有些燥热。
两人本是谈战事,可不知为何说着说着,那小皇帝便离着赵辰越来越近。最后,竟是扑进那早就觊觎许久的怀抱,怎么也不肯松手!
“十五,放手。”赵辰冷了脸,作势便要推开。
“六哥。。。。。。十五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十五甘愿一辈子在六哥身下,将天下拱手相让!所以,六哥别推开我好不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