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听起来,温和了许多。
过了河,沿著路一直走,到底的时候,拐个弯。
“到了,舍下简慢,还请多多包涵。”
有香喷喷的米粥,热水,还有後来有人敲门送来的蒸栗子糕,雪盗转头四处看,屋子全是木头的,屋顶,墙壁,地板,他们围炉而坐,炉中火焰温暖耀眼,炉上在煮一壶茶,水已经滚开了,呼噜呼噜的的水花翻滚。雪盗快手轻脚把茶壶提下来,给每个人碗里都斟上。
“这是叶安茶,用了麦叶,碧草,黄枉根一起煎煮,最是解乏安神,各位尝尝。”
彭君捧著杯子,等他话音一落,一口饮尽,结果烫的嗷嗷直叫。
杨丹闻了闻茶的香气,连这个气息,闻起来也似曾相识。
梧桐城的那些日子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模糊消没,恰恰相反,他时常会想起那时的情形,一些当时并不在意的细节。
和淮戈两个人躲起来,木屋的窗子大而敞,秋日豔阳照在地下,端一叠核桃果子,还有一壶热茶,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那茶香,真是让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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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橙子一巴掌拍没我一千字…………555,泪奔!
翔 第二部 18 族人
客居的火炕烧的滚烫热,雪盗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著,爬起身揪著枕头去找杨丹。
“公子,你睡了吗?”
杨丹披著外袍坐在那儿,手里端著茶杯,抬起头来:“没有。白天不累吗,还不去睡?”
“睡不著,好热。”
雪盗头靠在他膝上:“公子,我觉得,这里很奇怪……”
“嗯,说说看,你都有什麽感觉?”
“我说不上来。”雪盗的表情有点恍惚:“有点害怕,又觉得很好奇。看著那些灯光的时候,我觉得我好象来过这里,但是又明明记得自己从来没来过。还有,景族长,他让我觉得又危险,又……”顿了一下,雪盗说:“还觉得有点想亲近他。”
杨丹摸摸他的头发。雪盗的头发硬硬的,刺的掌心微微发痒。
“我也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过,累了一天了,有什麽事等到明天再说吧。”
雪盗睡的很不安稳。
往常只要待在杨丹的身边,他总是睡的特别沈。可是这一晚却不一样。
梦境动荡不安,他觉得害怕,四周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样的梦,以前也有过,只是没有这样真实。
真实的就象──记忆中曾经发生过这些。
慌乱的心跳声,仓促的呼吸声,似乎发生在很近的地方,听起来却很遥远的惨呼声。
忽然不知道何处传来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响,雪盗猛然睁开眼,雪光透过窗棂照在脸上,他醒了过来。
杨丹的手放在他额前,过了片刻,才缓缓的收了回去。
“公子……”
他有些恍惚,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的翻身坐起来。
“做恶梦了?”
“不象梦。”雪盗揉揉脑袋:“可能是小时候的事,我不太记得了,就是觉得很害怕。”
“不怕。”杨丹的手温柔的抚摸他的脸颊:“好了,起来吧,别让主人笑话咱们都是懒人。”
“他敢……”雪盗一边小声嘀咕,动作俐落的起身穿衣,扎起头发,有人端了洗脸水来,雪已经停了,天未放晴,头顶铅云沈沈,山谷中笼罩著一层雾气。
昨天来的时候已经天黑,除了灯火看不到什麽。现在看起来这山谷比印象里要宽阔,平缓的山坡覆盖著一层白雪,有人在清理路上的积雪。
“公子你看!”
雪盗惊异的指著空中掠过的一道黑影,优雅而轻快的从空中掠过,越过那条溪流,没入树丛之後。
“杨将军,昨晚睡的可好?”
“主人如此殷勤,怎麽睡的不好呢。”
从看到景思如第一眼,杨丹心中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而眼前,影族这片山谷里的所见所闻,无疑都在处处印证著他的猜测。
景思如,肯定也是心中有数。
“我原心担心,恐怕你们住不惯。”
“只当是远别重逢,怎麽会不惯呢。”
雪盗眨著眼睛,不知道他们在打什麽哑谜。
“雪盗,嗯,话说回来,或许你与景族长,还大有渊源呢。”
“啊?”雪盗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看杨丹,又看看景思如。
杨丹柔声说:“你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是什麽样的人,你是不是还有族人,他们会在什麽地方吗?”
“可是,可我……”雪盗表情茫然,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小时候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有亲人,有族人,他不是孤零零的一个。可是後来渐渐长大,他知道幻想终究是幻想。
雪盗这一族已经消亡了,他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亲人同伴。
杨丹揽住他,雪盗本能的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公子,我……”
胸口被填塞的满满的,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紧紧盯著景思如,这个人,是他的同族吗?
雪盗没有自己曾经幻想过的那样狂喜。
只是,不知所措。
漫长的,困苦的生活,已经把渴望和天真都消魔殆尽。
他甚至觉得,这个消息,是不是公子和景思如对他的捉弄。
为什麽?雪盗在问自己,为什麽听到这个可以说是喜讯的消息,自己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一点也不期待?
他扭过头向远处看,阴云就压在山顶上,厚而沈重。
“来,我带你们去见长老。”
沿著山路向前走,三个人都没说话。杨丹握著雪盗的手,感觉著他手心滚烫发热,掌心潮潮的。
杨丹隐隐有些不安,他握紧雪盗的手。
没有事先透露,是因为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确定景思如的身份。
如果他冒然说出自己的猜测,可结果又不是,那雪盗该有多麽失望。
可是,现在雪盗的眼神……不是欣喜,不是疑惑,是一片空洞。
杨丹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事情的发展完全脱出掌控。
他不知道雪盗在想什麽。
是太突然了吗?
还是,雪盗想的,是另外的,完全不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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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了,去健身不知道穿什麽才好。。。
翔 第二部 19 重逢
山洞里干燥而温暖,地下平整,铺著长圆的草席。鞋子脱在洞口,向里走。洞穴深处并不显的幽暗,脚踏在草席上轻巧没有声音。
转一个弯,前面出现一间洞室。
“胡长老……”
景思如的声音顿住了,洞里有一人席地而坐,长发披在背上,穿著一件玄黑的袍子,正伸长手臂朝炉里添加木柴。
“请问你是?”景思如不认识这人,但是杨丹和雪盗却认识他。
雪盗有点呆滞,喃喃的小声说:“少主?”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杨丹站在那里,一动没劝。
他这一刻什麽也没想。
过往的风不知道从什麽方向回来,曾经的那个夏日,树叶在枝头哗哗作响。巨大的梧桐树,浓荫深绿。
他记得他们在树下细语,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
“丹丹。”淮戈的声音有些哑,笑容看起来平静,但他眼底并非如他的表现一样无动於衷:“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近来还好吗?”
杨丹回过神来,毫不客气的问他:“你怎麽会到这里来?”
太意外了。
也许除了意外,心里还感觉到了一些别的,异样的情绪。
淮戈朝雪盗招手:“找到族人,是不是欢喜的很?”
雪盗却用力把头扭到一边去,一声不吭。
“我们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杨丹问:“你几时知道这事的?”
“秋天的时候,影族遣人送信到梧桐城去,书信往来数月,然後我过来看一下情形。”
有个小僮进来,端著点心和茶。他看起来比雪盗还要小,皮肤粉嫩,两只眼睛极为灵活。
“少主,族长。”他停下脚步,躬身行了礼,把茶点放下:“长老出去了,说是要午後才能回来,少主有什麽事情,与族长商议是一样的。”
“坐吧。”淮戈看起来倒更象主人。
淮戈多半晚上没有睡好,眼睛下面有些疲倦的青灰色,但是双目仍然明澈清亮。他身上有著杨丹熟悉的那种锐气蓬勃的精神劲儿,还有著杨丹所不熟悉的,其他的气质。
一别数年,淮戈当然也不可能一成不变。
在书院相遇时,他冷傲的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後来熟悉了之後,才知道其实他内心与外表完全不一样,外冷内热,做的永远比想的要快,而且,从来不说後悔。
很多时候杨丹觉得自己和他,很相像。
但是正因为两个人太象,所以,有些事情,反而无法妥协。
淮戈安然的坐著,和景思如谈话时也有条不紊。影族已经分离出来太久,自成一族,在这里扎地生根,延绵繁衍,上上下下都没有再回归於羽族的意愿。
“北地虽然冬季酷寒,但是一年中也有半年的时日天气温煦,族人牧猎耕织,一天天,一年年,就是回归羽族,万里迁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我们在此地生根已久,恐怕也不能再适应梧桐城的生活了。”
杨丹轻轻抚摸雪盗的头,低声说:“可是觉得太突然了些?”
雪盗眨眨眼,没出声。
“你有什麽想问的事,可以向景族长请教。或许……你还有亲族在这里。”
雪盗的眼里一点喜悦激动的神采也没有。
“别害怕,没什麽可担心的……”杨丹揽住他:“这次带你一同来,我是想,或许可以解除你的一些疑惑。你也是有根的,有族人的,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在世上。你知道吗?”
雪盗微微摇头,语气坚定:“我不是孤零零一个人,我有公子,还有柔碧……少主对我也好,甚至把我的名字又写到了族册上,我也是有族籍的,不是孤魂野鬼。”
可是……
杨丹没有说话。
或许是小孩子心里一直转不过来,倒不用现在急著劝他。
那个小僮跪坐在门边,一直偷看他们。
雪盗定定神,就用眼刀剜他。
看什麽看!小小年纪就知道好色了?盯著公子眼睛都不眨!
小僮被瞪的莫名其妙,不过,也有些心虚,把头转到一旁去,雪盗可以看到他的耳根慢慢的都泛红了。
不过,没多会儿,那孩子又把头扭过来。
雪盗走过去,把他扯起来,拉到门外面。
“你老盯著我们公子看什麽?”
“不是,不是的……”那孩子著急的挥手,脸涨的通红:“我,我不是……”
雪盗冲他挥挥拳头:“你给我小心点儿!”
那孩子的脸红了又白,大概年纪还小,遇到这种事情,除了慌乱和结巴没有别的反应。
雪盗松开他,转头朝外。
冷风吹进来,带著一股雪的冷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眼睛发涩,好想哭。
雪光折射进洞里来,冷清清的。
雪盗一点都不觉得这些人会是他的亲族。
他一个人流落在外时没有亲族管他。他饥寒交迫时没有亲族照看,他被人欺凌时也只能靠自己……一个人在三界边缘那混乱的地方讨生活,努力的,活下来,长大。
直到遇见公子。
而这些人……这些人……
这些人对他来说,只是陌生人。
就象刚才景思如话里话外的意思,影族已经自成一派,根深叶茂了,完全可以独立了,不需要归属依附於羽族了。
虽然出自羽族,但是翅膀硬了,意思是交往可以,但是影族不会并回梧桐城。
雪盗觉得,这话,说的很切合自己现在的想法。
没有族人,他也长这麽大了。
现在这突然出现的一切,他不需要。
很多余。
雪盗抹抹脸,大步走回去。
他不需要族人。
洞室里,杨丹和淮戈不知去向,只有景思如还坐在那里。
“咦?我家公子呢?”
景思如抬起头来:“正事说完,他们大概是要叙一叙旧吧。”
雪盗嗯了一声转身要走,景思如说:“你坐下,我有些话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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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火了。。。眼睛喉咙疼。
翔 第二部 20 疑惑
有句话叫:此时无声胜有声。
杨丹和淮戈走出老远,都没说话,倒还真应这话。
其实,其实情境倒没有那麽旖旎。
只不过两个人,太了解对方了,所以很多话,不用说出来,也都知道。
“本来这件事不必我来。但是我知道你在北樗,所以想著此事办完,到可以去探你。想不到,你却来了。”
淮戈这几句话说的淡淡的,意思却显的深而远。
杨丹转头看他,满地冰雪光华灿然,却都不及他微微一笑时的光彩。
淮戈只觉得心旄摇曳,低声说:“西北苦寒,你一定不惯。”
“有比这还苦的地方。”杨丹信手指著更向西的方向:“冷些,贫苦些,并没有什麽不能忍耐,要是到荒漠里,连水也没有,地下寸草不生,那才是真的苦吧。我记得,你就去过西滩那一带吧?还待了好几年。”
淮戈有点局促:“啊,那也没什麽,你知道的,父亲赠了我一个金玉盅,喝水不用发愁。”
“我不知道。”
杨丹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这样说,淮戈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没有告诉过我你在西滩的事情,我怎麽会知道?”
淮戈张了张嘴,说的却不是关於西滩的事,而是他从见到杨丹第一眼就想说的一句话。
“我很想你。”
夜里无法入睡,一个人的时候,在人群里的时候,前尘往事,这个人的身影,都会蓦然间浮上心头。相思入骨,那种酸楚无奈的感觉,让人觉得蚀骨销魂。
他试探的握住杨丹的手,低下头,深深的在他掌心一吻。
杨丹有一种要被灼伤的感觉。手微微向後缩了一下,没有抽出来。
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他的脸却微微的泛起粉色。
淮戈并没急切的想要再表示更多情愫,他了解杨丹,就象了解自己每根手指一样清楚──也象杨丹了解他一样的详细。
“族中长老派人去的梧桐城,然後我过来了。”淮戈脸色变的郑重起来,虽然周围一片空旷,他仍然压低了声音:“但是我来了之後却发现,情形和长老说的不一样。这老头没说他们现在遇到了很大麻烦。”
“什麽麻烦?”
“你知道的,雪盗鸟很不容易生育,所以每个孩子都很宝贵。但是他们最近几十年来,都没有新的小鸟出世了。”
杨丹怔了一下:“生不出来?”
“不,是孵不出来。那些蛋……在壳里干涸了,无缘无故的……蛋液干缩成了一团。”淮戈深吸一口气:“真的很糟糕,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所以影族人派人与梧桐城接洽的原因,从一开始就和什麽认祖归宗不搭界吧?”杨丹敏锐的说:“他们只是想求助,可是又什麽代价都不想出。”
“即使他们不出代价,梧桐城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们向你求助了吗?”
“嗯,那位长老已经说了,还说愿意付出一些条件来换取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