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哥哥让我什麽也不要做,我也不知道什麽内里的情形。总之啊,这个人是很有问题的。你倒不必太介怀他的事,我觉得哥哥现在对他也有戒心的,最起码这人有些重要的事情上肯定是撒了谎的,但他是什麽用心,我就猜不到了。你要是得闲,可以让你的人手也跟著查查。”
淮戈重重的点一下头,转身便走了了。
水静,座在栏杆上,支起耳朵听屋里地动静。但是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很低,他什麽也听不到。
杨丹的手慢慢抚摸柔碧的面颊。
虽然还在不久之前,柔碧给了他深重而致命的一击,他费了偌大心力救回来的人,并不是一只柔弱的小猫,而是一头莫测的猛虎。他就伏在身后伺机而动……
“丹哥哥……”柔碧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出来在说什麽:“你怪我吗?”
“你先养好身体。”
柔碧的头轻轻摇了一下,柔软的发丝拖在枕上:“我知道这次……恐怕不成了。”
“不会的,刚才你看到的,我的小弟,他可是驰名遐尔的小天师啊,你的伤在旁人看是没办法,在他看来也并不难。”
柔碧眨了一下眼,吸了两口气:“丹哥哥,你是不是有许多话想问我?”
“不急,你先养好身体。”
柔碧嘴角的笑容有点惨淡:“我这样子,也没有什麽好顾忌的了……”他顿了一下:“丹哥哥,其实之前我一直没有骗过你……一直到,一直到姓柳的女人伤了我的时候,那会儿我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挺不过去了。但是,就是那时候,我想起了我从前的事。”
“丹哥哥,我想起了我……没有变成鬼,之前的事。”
“我记得自己有个很大的家,数不清的房舍,院子,家里有许多人,我有父母,叔伯,兄弟姐妹……许多人住在一起,日子过得很快活。我不爱读书,爹爹常常责打,但是他还是疼我的,每次出门都会给我带许多的东西。我记得我最心爱的一把玉骨折扇就是爹一次出门带给我的,扇子很漂亮……绢面的,上面绣著一山带水……”
扇子?
杨丹想起他想去找柔碧的骨骸,却只挖到一把断掉的玉扇骨。
“有一天夜里,家中突然起了大火……好多人惨叫著死去了,被杀死的,被烧死的。有人把我从床上拖下来,象野兽一样毒打强BAO……”
杨丹察觉出他的手一直在颤抖,掌心中湿滑滑的全是冷汗。
“我不知道最后怎麽样……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变了一只小鬼,在雪阴城里,被老鬼控制著,去勾引人,去谋害人……”
“后来就遇到了雪盗,然后,遇到了你。”
“丹哥哥,你真漂亮啊……象一缕太阳的光,耀的人眼都睁不开……”
“我当时想,要是能待在这个人身边有多好啊,哪怕只待一天也好。”
杨丹心中微微的酸痛,用力握住他纤细的手。
“后来的一切,我觉得都象做梦一样。我能跟随著你……一直看著你,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幸福。一直到,那个姓柳的女人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之前的事。我家的事,我活著时候的事,有人到我家里来杀人放火,那个领头的人脸,我看到了……就在他奸RU我的时候,我记得那张脸。”
“那个人,就是易钧的师傅,那位名高势大的阴山令主。”
杨丹心中一悚,柔碧急切的喘了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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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俺生日,生日生日。。。
翔42
更新时间: 11/08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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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碧精神不济,只说了那几句话之后,眼睛又昏沈沈的合上了。
杨丹替他盖好薄被,慢慢走出屋子。外头的太阳很大,刚出来的一瞬间只觉得眼前发白,耀眼的光团慢慢扩大,然后渐渐习惯。
水静正蹲在栏杆上,衣裳带子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一副无聊的表情。
他一抬头看到了杨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哥哥~”
杨丹看看左右:“淮戈呢?”
“哦,他有事要办,所以先走了。”水静抱住他胳膊:“你朋友怎麽样了?”
“他睡著了。”
“哦。”水静点一下头:“这个,能睡是好事,他的元气会慢慢的恢复回来的。嗯,他和你说什麽了吗?”
“说了一点他以前的事。”
水静揉揉脸:“看你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什麽好事情……算啦,我也不打听了。哥哥,我们一起,嗯,去找笙笙一起吃饭啦,好不好?”
杨丹摸摸他的头。水静已经不是孩子,但他从来不喜欢戴冠,头发总是散散的披著,看起来就象个未行过成年礼的幼童。
“不了,我就不去了。”杨丹回头看看窗子。窗里的榻上睡著那个似乎随时会消没踪影的少年。
“那,那我也不去了。”水静说:“我在这儿陪你一起。不过哥哥,那天我遇到云爹爹,他说你……可能要去巡边吗?”
“是,如果没遇到这件事的话,大概再过一个月就会起行了。”
水静露出舍不得的表情:“要是我也能一起去就好了。”
杨丹笑笑:“你肯,也有别人不肯。”
“嗯,我的禁闭还没关完呢。”
对这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禁闭,杨丹抱以一笑。
“那,我让人送到这里来,我们一起吃饭吧。”水静招手叫内侍过来吩咐,说完话,想了想,叫人去自己的柜子里再取一些药来。
杨丹分心两用,一半心神在注意屋里沈睡的人,一半心思游移在旁的事情上。
淮戈去办什麽事情了?要紧麽?
一直也没有问他,他也没有说过有什麽要事。
眼前是一片洒满耀眼阳光的庭园,花香清雅,绿荫如织。水静在台阶下伸个懒腰,当年圆胖可爱的小笨蛋已经成了身条纤细的少年,宽袍大袖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只象戏袍。现在他穿的应该是水笙给他订做的衣袍,袖口领口都收的窄,腰身细细的,下摆也不算长,很方便——也很好看。腰上的丝绦上拴著一对精致的玉件,杨丹一直没留意,现在一眼瞥过去,几乎笑出声。
那丝绳下端坠著的,赫然是一对浅绯色的幼猪仔。
肥肥圆圆,异常的可爱。圆圆的肚皮,可爱的脑袋,招风耳,卷成团团的尾巴。杨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哥你……”水静顺著他的目光看下去,就知道他在笑什麽了。他自己也跟著笑:“这个是爹给我的啦。上次好象是东罗甸那边山里的一族献的绯玉,说是可以辟邪祛毒的,爹拿去让人雕成这样子……唔,我记得也有给你雕了一件,好象是云爹爹帮你收起来的,可能最近事情多没来及给你吧。”他把玉猪拿起来在手里晃晃:“虽然有点可笑,不过还挺好玩的吧?”
“物肖主人。”杨丹这麽说。
水静瞪著眼却找不到话来反驳,然后午膳就送来了。
“这个是松子玉米,玉米就是我和爹找来的那个叫金米的果实的别称啦。我估摸著你可能爱吃。”水静拿勺子给他舀了放在碟子里:“哥你尝尝。”
“哥,喝汤。”
“哥,你在外面的时候都吃什麽?”
杨丹不期然想起刚才那个孩子说的话。
他说,如果我真你的弟弟,就好了。
水静抬起头来,朝他一笑。因为嘴里含了好大一块热糕,所以腮上鼓鼓的凸出来一大块,显得很滑稽。
这个是他的亲弟弟,他如此可爱纯善。
如果柔碧没有经历那一切惨痛,他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的少年?纯真的没有一点杂志,在时光里慢慢的成长,茁秀而挺拔的模样……
“哥?”
杨丹看到自己的勺子在空碟子里无意识的搅拌,笑一笑放下勺子。
“我不饿,你吃吧。”
水静手移过来拉住他的手:“哥,你不用这麽担心,我保证他不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杨丹反过手来拍拍他:“我只是没什麽胃口。”
这一顿饭并没有平静的吃完,水静要端起汤碗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然后扔下筷子就往隔壁屋子跑。
“静静?”杨丹吃惊的追在后面进去,水静已经扔出好几张符,分别贴在房间的门窗和壁角。床上的躺的柔碧面色灰败,和刚才安详的样子完全不同!
“怎麽回事?”
“等下再说!”水静的脸色异常难看,杨丹从没见过他这般紧张恼怒。
原本温暖的房间里似乎流动著一股阴冷的气息,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人非常不舒服。
那种阴冷仿佛是一缕风,也象是看不见的流动的水波……缠绕在指尖,凉意困扰在肌肤上,让人觉得极其压抑。
水静双手舞动著,做著极其复杂的手势,细长的手指和连绵的动作令他的双手仿佛盛开的莲花一样摇曳多姿。之后他轻喝一声:“破!”
屋角门窗上的符纸同时燃烧起来,火光跃动著,先前那股无孔不入的寒意似乎被火的热力驱散了,胸口也觉得轻松起来。
“没事吧?”
水静摇摇头,皱著眉说:“真过份……”他自己小声嘟囔抱怨,然后一转头看到杨丹有些急切的表情,才想志来解释:“嗯,刚才有人在别的地方……吸取他的元气。”
杨丹心里仿佛有一刻全是空白,然后他问:“什麽地方?”
“反正不会太远。”水静抹抹额上的汗,站到窗口向外眺望:“这要看那人的功力了。越是功力深厚,距离可能就会更远。”
“那人是怎麽办到的?”
“这个说穿了其实也不难。”水静有点郁闷的把窗户关上:“只要你这个小朋友的身上有原本从那人身上吸取的元气,那人想要再夺回去一点都不难。”
杨丹站在原上不作声,水静活动一下手指:“好久没动了,还真是不适应,好象有点要抽筋似的。哥哥,哥哥?”
杨丹走过来,替他揉捏手指:“辛苦你了。”
“噫,你干嘛和我客气。”水静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蹭蹭:“那个……”
“嗯?”杨丹没有抬头。
“哥,你说是不是易钧……做的?”水静小心翼翼的低声问。
杨丹继续替他揉著手指,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
取了药来给柔碧服下,水静又在房间里设下禁制,才算松了口气。内侍在一旁察言观色,机伶的过来说备好了茶点。
因为午饭没怎麽吃饱,又费了半天力气,水静狠狠塞了一通糕饼,吃相甚是可惧。等他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杨丹只端著一盏清茶,半天的功夫一动也没动。
“哥?”
杨丹的目光从虚空中收回来,落在他身上。
“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杨丹点点头:“我知道,静静真是很厉害的灵师高手。”
“嘻嘻,倒不是为这个。”水静放下没吃完的饼,招招手,一旁的人急忙端上漱杯和温热清香湿面巾:“我是说,你别再想那个易钧的事儿了。如果刚才的事真是他在捣鬼,那他现在肯定是乐不起来的。”
杨丹的注意力终於被他全吸引过来:“这是为什麽?”
“嗯?这个啊,”水静擦完手把毛巾掷下来:“因为上午就有人去找他麻烦了,虽然我不知道怎麽到现在还没有什麽动静。不过你放心,肯定会有结果的。”
杨丹一下子明白过来。
“是淮戈?”
“是啊。”
翔43
更新时间: 11/12 2007
“被挡回来了?不可能!”歇斯底里咆哮声在狭窄的屋里回荡。
易钧看著已经有些癫狂的师尊,垂下了眼,一个字也没有说。
师尊再不好……也是他的师尊。
他只觉得有些恍惚,很不真实。自己不真实,师尊也不真实,外面阳光灿烂,屋里却幽阴晦暗,不知道是外面的阳光虚幻,还是他们的存在如此不实。
他做了一个美梦,很美的梦。
在梦里,他可以说爱,可以亲近他一心想要接近的人,可以把自己当作无根无据,为他而生为他而存在的。
可是转过眼来他就要从美梦中醒来,他不是无根无凭的一缕游魂,他有师妹,有师尊……他有的时候甚至很羡慕那个媚鬼,他记得他叫柔碧。眉眼很秀美,身姿总带著妖娆的样子。
身在梦中,因为自己也知道这是一场梦,尽早都会醒,所以加倍的小心爱惜。
身在梦中,却也知道这是一场梦,自己无论如何努力,和那人之间也不可逾越的沟壑,仿佛天堑。
杨丹……他是天之骄子,生下来就站在云端之上。
那是他用尽一生的爱恋和心力,也攀不到的地方。
而现在,这个妄想……似乎以可以看得见的速度,慢慢的割断了。
师尊老了。
他这麽想,真的老了。
他还记得自己拜师的时候,师尊那样霸气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是似乎也就一转眼,霸王也是白发苍苍。
柳冰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刚才父亲柳铣和易钧在施法的时候,她在一边看护,可是一直都是这样心神不属样子。在她的心中也充满迷惑。怎麽会……一切怎麽变成今天这样的呢?父亲死了,可又活了。他为什麽诈死呢?自己和师兄成了亲,但是又象比以前更疏远了。父亲让自己和师兄那样一搭一唱的作戏给那个人看……师兄喜欢那人。
无论怎样柳冰都不想承认,自己不如那个人。可是隐隐的心底,她又知道,自己真的不如,远远不如。以前就知道那人品貌绝俗,剑法高超。但是他毕竟来历不明没,他也不配和师兄在一起。可是世间的事情仿佛在照镜子,一转眼所有的景物全倒了个儿,那人原来如此高贵傲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