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是一脸震惊。
柳冰半天才反应过来,啊的一声大哭起来:“你,你打我……你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你现在就和我动手!我爹还没入土呢!你,你,你滚,滚蛋!快滚出去!”
易钧一脸的无奈,手慢慢放下来,低声说:“师妹,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是我不对。不过,你也不要再胡猜乱想的了。师傅在世的时候不也说过你吗?你不小了,骄纵的性子也该改一改。师傅在时可以护庇你,包容你。可不是每个人都象师傅一样的。”
“是!我知道!连你都翻脸不认人,我还能指望别的人?”柳冰的声音拖著哭腔,一边哭一边数落:“我爹真是瞎了眼,为什麼收了你这白眼狼徒弟!你现在就可以打我了?你将来还有什麼不敢干。”
“师妹,是我错了。你不要哭,我以後再也不会这样。”易钧低声说。
柳冰呜呜咽咽的哭,一句话也不应。
“你回房去吧。你的婢女还都在,吃些东西,好好睡一觉,明天吊唁的人来了,你还得支持,那时候想睡也没有得睡了。”
柳冰一语不发,捂著脸便哭著跑走了。
易钧站在门廊下的灯影裏,脸庞异常憔悴。
杨丹在树影裏默默的看著。
失去了亲人的柳冰,还有易钧。
易钧对他师傅的感觉,有师徒间的尊敬,还有象父子一样的孺慕之情。
柳冰还可以哭,但易钧却不能。
杨丹挂念著雪盗,本来也想听一下便去寻找线索,但是看到易钧孤零零的身影站在灯影下的样子,不知道为什麼,身形象是定在了原处,一动,也不动。
易钧……他心中很难过吧?
比自己失去雪盗还要难过的多。
他不想再耽搁。柳铣是已经死了,没什麼悬念。
可是雪盗却还是下落不明的。
杨丹最後看了他一眼,身形悄无声息的移开,象一片落叶般轻盈,从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掠走了。
他跟在柳冰身後,连一点声音形迹都没有露出来。
柳冰抽抽噎噎的只顾向前跑,在月圆洞门处还险些绊一跤,扶著墙又哽咽了几声,掏出帕子来把脸擦了擦,擤鼻涕清嗓子,然後步子慢了下来,拖著脚向前走。
杨丹并不是完全相信了她下午所说的话。
但是,也找不到她的破绽。这样盯著,当然是个笨办法,但是,别的线索又一点都没有。
柳冰进了自己的小楼,婢女迎上来,小心翼翼的说:“小姐回来了?要不要洗把脸?饭菜还热著的。”
柳冰声音里有些懒洋洋的意味,说:“不吃了。打水来我洗脸。”
杨丹站在暗处,只觉得有些奇怪。
什麽地方,不对头。
但是,到底是何处有问题,却又说不上来。
柳冰……她一定有所隐瞒吧?
雪盗的事情,还有,她父亲的死。
易钧宅子的大火。
一天之中发生了这麽许多事情,好象是互相联系,可是仔细看的话又没有什麽有关系地方。
里面传来水声,淅淅沥沥的水珠落进铜盆的声音,柳冰想是正在洗脸。
“小姐,多少吃一点吧。”
柳冰的声音传出来:“好吧,端过来。”
婢女答应著,便出去到後面小厨房去传饭。有两个小丫头捧著托盘进去,杨丹心中焦燥,但除了这样等待,一时想不出什麽好办法。
虽然以前曾经听说过,灵界有种制穴方法可以叫人吐露真言,可是他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见过是如何下手。
况且,那方法有效没效也不一定。
如果是用迷人心智的药物来逼问,一时间却也找不到好用的药。
他心事纷乱繁杂,过了一会儿,小丫头又收拾了碗碟出来。柳冰没吃多少,菜只动了两样,饭根本就没碰过。
一碟笋倒是吃去了许多,少了有一半去。
杨丹目力很好,虽然回廊下光不够亮,他也把这些细节看的很清楚。
“小姐早些歇息吧?”
那婢女说话始终有点战战兢兢的味道。
柳冰说:“好,把床铺了,你出去。我不想人待在院子里,我心烦会睡不著。你,还有其他人,都到後进杂院厢房去睡。”
那个婢女小声说:“可是,都走了的话,谁来服侍小姐呢?晚上要茶要水,要添被加香……”
“不必!”柳冰声音提起来:“你再给我顶嘴试试!”
真是坏透了的脾气。
杨丹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女子。
而易钧还要与她成亲……
这样的日子,要过几十年?
怎麽捱下去?
那婢女不敢再多说,收拾了便退了出来。
杨丹心中叹气,只怕是找不到什麽珠丝马迹,眼看柳冰的影子映在窗上,已经除去了外衫,吹熄了烛火,里面悉簌轻响,已经上床卧下了。
可是,雪盗呢?
一直一直的没有踪影。
杨丹心中的焦虚浮浮沈沈,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
若是,若是雪盗有什麽三长两短……
倘若柳冰是骗他的,雪盗其实早已经被她所害……
那他非……
杨丹闭了一下眼。
那他也不会顾忌什麽,就是女人他也照杀。
忽然间,乌云遮住了明月,院落里一团漆黑。
杨丹敏锐的抬起眼来,只见一道银灰的影子,飘飘然掠过院墙,贴著回廊游移。
杨丹屏住了气息,只见那影子在窗上轻轻撩开一条缝,无声的溜了进去。
是鬼?是妖?还是游魂异士?
杨丹心中一紧,可是身体却没有动。
一瞬间犹豫起来。
他,要去看个端详麽?
然而却只是这麽片刻的犹疑,屋中却传来一声尖细的嘶鸣,仿佛是遇见了极痛极惊的事情。
而且这也绝不是人会发出的声音。
杨丹的动作要比他的心思早一步反应过来,身形一晃,门扇虽然紧闭,但门闩却在衣袖一拂之下断裂,门板被劲力鼓动,当即向内敞开。
屋里黑洞洞的,似乎弥漫著一股说不来的气味,有些甜涩,有些腥膻……仿佛是血味混了其他什麽异味,目力也大受影响,只能朦胧看到床前站了一人,身形模糊不清。
“柳姑娘?”
杨丹全神戒备,提声问了一句。
床前站的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杨丹一瞬间只看到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诡异非常的眼睛,瞳孔仿佛绽开的烟花,从针尖那样大的狭小空间爆出一团绿芒,刹那间涨开涨满了眼帘,刺得眼目生疼,肌肤上寒意凛凛,一股浸渗侵骨的阴气象一堵墙般压了过来。
杨丹身形一晃,意识仿佛被那绿光所摄,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那人影慢慢移近,双目绿光敛去,杨丹咬了一下舌尖,借由痛楚而保持神智清醒,可是却无论如何看不清那人面目。
“别怕……”有些嘶压的声音:“我不会害你……”
意识逐渐模糊,可以感觉到那人的手慢慢摸上他的面颊,颈项,然後将他整个环抱起来。
眼前终於全是黑暗,杨丹陷入昏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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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似乎可以听到水声,一滴,又一滴。
他模模糊糊的想……是什麽地方?
水声依旧。
意识还在混沌之中,一瞬间杨丹想起幼年时光。在隐龙的那片美丽溪谷,满山坡都盛开著粉白的杜鹃和木彤,高大的杉树上挂著霜条,松柏郁郁。石罅中泉水滴答,一声,又一声……
今世何世?今夕何夕?
可是下一刻杨丹便彻底清醒。他记起自己看到了一束绿光,记起一个陌生诡异的声音,记起早晨的大火,柔碧的重伤,雪盗的失踪,柳冰的诡异。
杨丹眼开眼,入目一片有些茫然的紫色。
眨了两下眼睛,看清楚了身周是一片紫色的幕帷。水声从帘外传来,一声一声连续不断,又极为清晰。
杨丹慢慢坐起身来,看到自己是躺在一张宽大的床榻上,衣衫整齐,也没有什麽外伤,只是手脚酸软,一点气力也没有。勉强站起身来,已经气喘吁吁。
既然没有外伤,那要麽是异术,要麽是药物所致。
著了人家的道儿了。
杨丹心里却并没有恼怒。目前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比生气要有益得多。
光源从紫色的帘幕後透进来,杨丹挪了几步,,掀开那层紫帘。外面极为空旷,四壁空空,墙上镶有铜托,上面有一盏油灯。
灯油燃烧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这不是普通的桐油或是菜油,而是极上等的脂油。
除了这些,这间屋子里没有门,没有窗,甚至连个通气的气孔一时也觅不著。
是什麽人潜进了柳冰的房内?这里又是什麽地方?
杨丹扶著墙壁,想起那刺眼的绿光,还有……似乎有个人声说话:
“我不会害你……”
那人与他相识吗?
为什麽不杀他,却将他囚禁起来?
雪盗现在怎麽样?易钧呢?他发觉柳冰处有异常了吗?
“我不会害你……”
那人与他相识吗?
为什麼不杀他,却将他囚禁起来?
雪盗现在怎麼样?易钧呢?他发觉柳冰处有异常了吗?
“有人在吗?”
这裏空落寂静,密闭的空间,声音传不出去,被四壁激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
“有没有人在外面?”
只有水声,一滴,接一滴,在寂静中荡中一点余音。
杨丹慢慢走到墙边。
地下摆著一个玉盆,盆中立著一只小小的玉雕鱼儿,水珠从鱼口中吐出,滴落在盆中。
盆的一边有精致的玉碗,上面有银丝盘缂,流光宛转,看得出价值不菲。
杨丹用碗舀了一点水喝。
银丝没有变色,水应该是可以喝的。
查看身上的东西。
玉佩在,香袋在,装银钱的荷包也在。
但是他随身佩剑,飞絮针,一些药物,还有其他零碎的可以防身,可以攻击的那些物件都不见了。
杨丹伸手去探怀中。
空的。
那枚贴身携带的,寄存柔碧魂魄的定魂珠,也已经不见了。
他到这个地步,也只好苦笑。
那人好精细。
可是,定魂珠事关重要,不知道那算计了他的人,会如何对待处置?
柔碧,可无恙否?
杨丹摸了一摸腕间。
银凰令却还在的。
这令牌与他骨血相连,深埋在臂上,他不召唤,令牌不会出来。
这和爹爹的双盈剑是一般的神物。
只是现在的自己,却连催动令牌的力气也没有了。
是什麼人呢?他意欲何为?
翔25
更新时间: 04/22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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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依旧空旷寂静,杨丹却突然转过身来,注视著靠左边的那片紫色帐帷。
那後面有人。
帘幕布动了一下,很是轻微,柔软的布荡起波纹,然後蓦然一个光点闪动,帘後亮了起来,一条修长的人影映在幕布上,布在动荡,那人影便也摇晃不止。有个略略沙哑的声音在幕布的後面轻声笑:“银凰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杨丹轻轻咳嗽:“过奖。”
“杨公子好涵养。”那人说:“我原本以为你一定对我怒言相向。”
“有用处麼?”
杨丹淡淡的说,心中却一下子警惕起来。知道他是银凰公子的人不在少数,可是知道银凰公子姓氏名子的却不多。有心人倘若得知,一定是可以将他与上界和羽族的事情联系起来,推想一下便不难猜出他身份。
“你不用留神我的声间,或是其他。”那声音继续说:“这些都可以作假的。我不想与杨公子为敌,所以不想被你发现身份,从而後患无穷了。我只是现在要做一件事情,不想被杨公子妨碍,也不想因为失手或是情势所迫而伤害到你,所以才不得不失礼,请你在这裏暂住数日。杨公子不用担心,只管放心在这裏休养几天,等我的事情一了,便立即放你自由。”
杨丹的阅历已经足够他来分辨现在的情形。那声音自然可能是假的,映在幕布上的身影大概也是假的,况且,对方如此小心谨慎,言语中半点方言之类的口吻也没有,根本无从去猜测对方的身份。
幼时爹爹便告诉过他们很多事情,比如如果被人劫了去,应该注意什麼,争取什麼,避让什麼,怎麼做才是最聪明,令自己不受伤害的。
其中就提到过,倘若劫持的人小心保持神秘,不透露任何线索,则说明对方极为谨慎,且有顾虑。
有顾忌的,总比亡命之徒来得要安全些。
杨丹停了一下说:“我的定魂珠,可否还我?”
那人沈默不语,杨丹又说了一次:“那裏面已经装了寄魂,你取去也无用的。”
“杨公子自身境况难料,还记挂朋友?”不等杨丹回答便又说:“他没有事,我与那小鬼也没仇没怨,不会把他怎麼样。等来日杨公子走的时候,我原物奉还,保证不伤分毫。”
“那……”杨丹忽然出其不意的问:“你为什麼要杀柳铣?”
“不是,”那人说:“我倒想动手,可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不等杨丹再问什麼,帘幕重重的晃了一下,黯淡了下来,那人的声音似乎在远离,有些隐隐约约的说:“杨公子请稍安毋躁,我事情很快就可以办成,吃食饮水会定时送来……”
最後一句已经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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