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梵沉默,开始的时候他想跟他说,后来看到他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疲惫,就不想告诉他了。他想,时间长了他也许就忘了。
戴亦也没等他说话,自顾自的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想过她的感受吗?她那个样子,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我他妈的不是人,我听妈妈说他不会怀孕所以才那么大胆,要是我知道,我就不会那么做了,小予说的对,我他妈的就是个孬种,我就是个混蛋,我真浑……我要知道我就不动她了,她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他使劲的锤着自己的头,不停的骂着自己。
饶是戴梵心思百变,却没想到他眼里一直是个没脑子的家伙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以为,戴亦不过是少年情怀,这事早就忘了,可没想到他居然是认真的。这也是他们的最大区别,他专情又痴情,而他冷情又薄情。难怪自己在司道予跟前晃荡了三四年也不见他有一点心动,原来,他和戴亦的区别在这里。
戴亦问:“我的事你跟他说过吗?”
“你什么事?”
“我是怎么被扔进部队的事。”
“没有。”
“没有?”戴亦的眼睛渐渐泛起了血丝,原来这些事自己还欠他一个解释,可是到现在这解释还有用吗?戴亦有些不确定。
戴梵很快的稳住了情绪,他看着戴亦说道:“既然要去,那就去吧。他已经回了津门,他家里我没去过,他在东城有家房地产公司,我把地址给你。他请了职业的经理人,自己并不常去,不过每周总会去一趟。还有就是,你找贺飞,我把他电话给你,贺飞跟他很熟,常去他们那儿。”
戴梵的脸色现出一丝苦涩“这么多年他从没让我去过他们家,他跟贺飞关系很好,你不如找他帮忙。”
“贺飞?”戴亦忽然想起是他给司道予输的血,感觉很别扭“他跟小予很熟?”
“嗯,他们一直有联系,贺飞曾说过,在司道予最难的日子里是他陪着过来的,他的公司有贺飞的股,是他送给贺飞的。”
戴梵苦笑,那时侯贺飞的胳膊搭在司道予的肩上,笑盈盈的问:“小予,我跟了你十年了,咱们是患难见真情,你说,我跟你儿子近还是那个二货的哥哥戴梵跟你儿子近?”
那是在说道司小亦跟谁的关系更好的时候他说的,司道予只笑着说了一句:“是你更近。”可见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戴亦和戴梵离开医院,戴梵在这边的事还没处理完,见戴亦这副样子也不放心,派了司机跟他一起去了津门。
戴亦拿着戴梵给他的电话号给司道予打了几次都是朱姓助理接的,那人很有职业素养,无论戴亦在电话里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不告诉司道予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没办法,他只好去找贺飞,之所以没有提前给他打电话,是怕打电话他也躲了。戴梵说他开了家宠物医院,没事的时候都会在,所以他直接杀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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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道予的院子里搭着天棚,把一院的花木都遮在了下面,老头在院里养了几缸金鱼和几笼鸟,还有几只狗和猫,迟奶奶养了两只鸡,总之院子里很有农村的生活氛围。
老头买竹子回来,自己做鸟笼子,粘了许多玻璃鱼缸,弄了个小三轮,没事就去摆摊卖金鱼和鸟,让司道予哭笑不得,家里并不缺他这点钱。
可是见老头干的起劲,他也不拦着,人总要有个事做才活的充实。
闲了他也跟着去买,一块钱三条小金鱼,爷俩儿卖的那叫个高兴。回来倒出一堆零钱,跟着老头一起数,都是小孩子买走的,净给零钱。偶尔孵出几条变种的金鱼,老头高兴的自己养大了,也有人相中了花个高价买走,老头就乐一天。
司道予习惯早起,院子里的鸟叫的欢实,他在鸟鸣中醒来,就见自己儿子司小亦在穿衣服,他问:“跟爷爷去捞鱼虫子吗?”
“是啊,爸爸你也起来吧,昨天我们去的时候人都快满了,太爷找了个新地方,鱼虫子可多了。”
“嗯”司道予也穿上了衣裳,老头的年纪大了,能不出去他就不出去,只要老头喜欢的事,有空他就跟着一起做。
外头老头喊:“小亦,起来了没有啊?”
“起来了,马上来。”司道予看着小亦答话麻溜,穿衣服慢条斯理,也没打算帮他,自己找了件老头衫套上,下面穿条短裤,趿拉着拖鞋就出去了。
“爷爷,去捞鱼虫子啊,小亦说您又找了个新地方?”
老头看他的装束乐了,他自己也是件老头衫大裤衩,两人整个一亲子装。他脚下倒是双布鞋,看着司道予脚下的鞋说:“换双布鞋,我找的那地方有个斜坡。”
司道予应了一声,找了双布鞋换了。换完司小亦也出来了,老头更乐了,这孩子也穿了件小号的老头衫,一条小裤衩,老少三个一样的装束。
老头在前边,拎着两笼子鸟,司道予拎着小塑料桶扛着网子,司小亦在后面跟着,仨人前脚走,后面迟奶奶的骂声来了:“死老头子,孩子才回来,一个安生觉你也不让睡,天天捞那个破虫子。”
迟奶奶这一骂,又骂出个人来,他这院子里除了他们家四口,还有个外人,就是司道予的助理,那个姓朱的年轻人。
他趿拉着拖鞋在屋里出来,跟司道予一样的装束,老头衫陪大裤衩,简直就是家里的制服。见迟奶奶一个人站在院里鼓捣蜂窝煤炉子,上去说了句话:“奶奶,爷爷又去捞虫子啦?”
“小朱啊,你也醒啦?吵着你了是吧。这个老东西,也不让人好好睡觉,天天起早摸黑的鼓捣那些鱼呀鸟呀的,眼睛里啥也没有了,连个安生觉也不让人睡。”
小朱是司道予的助理兼司机兼保镖兼保姆,司小亦的保姆。
他见迟奶奶唠叨,摸着鼻子打水去洗脸了,在司道予家住了七八年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要是听不到老头的大嗓门和迟奶奶的唠叨他觉得这日子缺了点什么。
小朱帮迟奶奶做好早饭,老头领着司道予一行兴冲冲的回来了,老远就听见了他的大嗓门:“那地方不赖吧,你看捞了这么多,够吃好几天的,明个就不用去了,省的你奶奶不乐意。我跟你说,我养的那条红顶五花狮子头,你走的时候不是要产籽了?嘿嘿,前两天孵出来了,清一色的小狮子头,我看了,好几样,红顶五花就七八条,红狮子头还有个四五条,还有几条品相不算好的,倒也是红的。”
“呵呵,这回您可赚着了,您打算养着还是卖了?”
“先养着,我打算再孵出几条,这个品种我养熟了。”
小朱接过老头手里的鸟笼子挂好:“爷爷,我昨天回来听见您这八哥说话了,还卖不?”
老头乐的眼睛眯了起来:“嘿,小子,耳朵好使。”他的老脸开出了老葵花“有买的就卖,没买的咱就养着。”
司道予招呼了一声:“朱子”一扬手,半桶鱼虫子就朝他飞了过去。
“哎。”本是背对着他的小朱一转身,那小水桶就稳稳的抄在了手里“嗬,没少捞了啊。”
“嘿,小朱子,你身手越来越漂亮了啊!话说,你跟我得了。”司道予转身,看着来人骂道:“滚,净想美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戴亦追来了,我们的小予要怎么虐他?
☆、贺飞这二货
小朱拎着水桶把鱼虫子倒进了一个白瓷盆里,红艳艳的鱼虫子在盆里来回蠕动,他笑着说道:“贺飞,你看爷爷今儿捞了这么多。”
来人穿着件跨带背心,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光脚趿拉着拖鞋,嗒嗒的过来了:“哎呀这么多,哎,小朱子,你让我看这个干嘛,我有密集恐惧症你不是不知道?”
“你看看,这红彤彤的虫子多好看啊,你看嗨,老爷子洗的多干净,一点脏东西都没有,红的发亮。我跟你说,我准备在院里那棵海棠底下挖个坑,灌满水,自己养点,你看咋样?”
“我操,你上脸了是吧,我让你发坏,让你发坏……”贺飞上去抱着小朱子肩膀两人就较起了劲。
司道予不管俩人的闹腾,回屋换了双鞋,在院里哗啦哗啦的洗了脸,眼见的贺飞被小朱子按在了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这才笑着说道:“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吗,你就是现成的例子,现演。”
司小亦拿着一个茶鸡蛋,边走边剥,嘴也不闲着:“对,现演,现场表演,贺叔叔,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打不过他,你连我爸爸都打不过,怎么能打的过我师傅,是吧师傅。”他讨好的把剥好的鸡蛋递到小朱子面前:“我说的是吧师傅,给你吃。”
小朱子笑着低头咬了一口说道:“人贵在自知,他这就叫不知趣。”
司小亦接着吃剩下的一半,含糊的说道:“就是说啊。”
贺飞看他俩个一唱一和,笑嘻嘻的说道:“司小亦,昨儿我说那个钢琴巡演的票可不好弄。”
司小亦听了一口鸡蛋黄噎在了喉咙里,小朱子忙给他拍:“没事,总有办法,别着急,贺飞,你这个二货,你看呛着他了吧。”
司小亦被噎出了眼泪,抬头看着那个会说话的八哥忧伤的说道:“啾啾,你知道什么叫七寸吗?这个钢琴巡演就是我的七寸。”他说完了转头看着贺飞厉声说道:“你这个恶人,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我饶不了你,你等着。”
他飞快的跑回了屋,一会儿就转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剥好的茶蛋,带着讨好的笑说道:“贺叔叔,你吃茶蛋。”
贺飞眉开眼笑:“好小亦,真乖。”
小朱子鄙视他,甩手走了:“真没节操。”
司小亦把剩下的茶蛋扔进了嘴里,努力的咽了下去:“我太爷说了,不管用什么手段,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那才是本事,节操能看巡演吗?不能!”
八哥在笼子里深沉的说道:“不能,不能。”
“看吧,鸟都明白的道理。”
“你太爷说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用手段,但也是有原则的,你只记得了不择手段,那原则呐,你住了吗?”司道予端着一杯牛奶出来递给他。
“当然,我太爷说在不违背道义的前提下,道义可大了去了,这个不好界定。”司小亦喝着牛奶,摇头晃脑的说道。
“不管做什么事,在社会规则允许的情况下,不违背自己的良心,这就是你心中的道义,明白了?”
“嗯,明白了。”
司道予摸着他的头:“茶蛋送出去了,巡演的票换来没?”
“还没有。”
“嗯,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对付无赖的人要一手交易,一手交钱一手换货,知道吗?”
贺飞不乐意了:“嗨司道予,我什么时候无赖了,要比无赖有谁比的过你们家司小亦?整个就戴亦的翻版,切。”他拍了拍手“那什么,你们家小无赖的爹找我来了,要见你,我来问问你啥意思。”
司道予看着他一挑眉:“找到你那去了?”
“嗯,准是戴梵那家伙说的,那就是个蒲志高,看我怎么收拾他。”贺飞一副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的正义模样。
“你怎么跟他说的?”
“还能怎么说?让他先等着,你这都等了十年了,他等一会儿有什么是吧。”贺飞很是不忿。
司道予寻思了一会儿说道:“也好,小亦说要去太白山,这季节正好,明天咱们就走,让他等着去吧。”
贺飞一听,高兴的拍手,大声说道:“好,就去太白山,让他等着去吧,等咱们回来他的假期也该到了,那时候就由不得他了。”
司小亦的小脸流露出失望,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大人,挺简单的事非要弄复杂了,见就见不见就不见,快刀斩乱麻,抽刀断流水,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真没意思。那什么,我去准备行李了,明天几点走?”虽然对大人办事有质疑,可是去玩,他还是高兴的。
“一会儿我去公司看看,交代一下,这次去多呆些日子,老九那边老打电话说我不管他们,总要去看看。”
老头黑着脸听他说完才开腔:“不愿意就做个了断,孩子都这么大了,还黏黏糊糊拖拖拉拉的,这么些年过去了,彼此相安无事就好。闲着没事去惹人家,惹来了又要躲,这些年我就这么教你的?一点担当都没有”
“啪啪啪”有人鼓掌,“爷爷的话总是最老道,让人佩服。”随着鼓掌声进来一个人,身材颀长挺拔,高额头,深眼窝,长眉毛,高鼻梁,方口适中,微笑着走了进来,步履间带着一股凌厉,一看就是长期练出来的。
司小亦咦了一声:“大伯伯?”
司道予的脸沉了下来,那人笑呵呵的跟老头打招呼:“爷爷,好久不见了,您老的身体还这么硬朗。”
老头哼了一声,转头倒弄他的金鱼去了。
贺飞见他脸色大变:“戴亦,你不讲信用,敢跟踪我?”
司道予瞪了贺飞一眼:“装吧你就。”
贺飞嘟囔:“他自己来的,不关我事。”
戴亦走到司小亦跟前,眼里闪着莫名的情绪,亮晶晶的,伸手试探着要摸他的头,却没敢放下去。
司小亦抬头看他:“你不是大伯伯,你是我爸爸。”说的很笃定“你是戴亦,不是戴梵。”
戴亦蹲下身来,笑着问他:“你是司小亦?”
“嗯,你还没说你是不是我爸爸。”
“你妈……,呃不,你爸爸告诉你的?”
“不是,贺叔叔说的。”
戴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眼睛里闪着水光:“好,真好。’
司道予冷声道:“你跟我来。”转身进了他住的小楼。
司小亦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悄声说:“我爸爸最怕人哭了。”戴笑着拍了拍司小亦的肩,尾随着进去了。
司小亦看着贺飞一摊手:“完了,太白山又去不成了。”
贺飞颠颠去看老头摆弄鱼,老头瞪了他一眼:“你带来的?”
贺飞讪讪的摸着鼻子:“他自己来的,您也看到了。”
“哄谁呐?你不来他怎么知道小予住这?打个电话就能说的事,非要一大早的颠么过来,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贺飞低头拨弄水里的鱼,笑了笑说:“我欠他们的。”话里很有些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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