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骨子坚持了一辈子的坚强,让士燮虽然感觉虚弱,却依旧摆手道:“为父没事,没事!徽儿!最近为父一直在想,我带着士家所做的,所行之路,是否错了呢?”
从小到大最佩服的父亲,此刻却带着深深的自责,向自己无力的发问。
这让士徽震惊非常:“一世英明强韧的父亲,居然也会脆弱到如此地步!真是英雄并非无悔,只缘未到伤心处吗?”
但面临此种危急时刻,士徽却不能让自己的父亲如此消沉下去,坚定的回答道:“父亲大人!孩儿只知道,父亲从小就教过,男子汉大丈夫,生在这人世间就应当有所追求。
何况咱们只是追求一些咱们士家应得到的东西,努力让它变得名正言顺而已。父亲大人!咱们士家在交州已经生活了数百年,谁不明白士家是交州安心归属大汉最大的功臣?
可咱们又得到什么?朝廷连一个区区的刺史之位也不给士家!而是派那些酒囊饭袋前来。他们只是想着来交州收刮一通而已,让交州变得更加的混乱而已。
就看先前的刺史们,又有几个将这交州当成大汉的王土?哼,如今不过是要回一些原本就属于士家的东西,哪又何错之有!”
向来被教训的士徽,一番情绪激昂的话,让沮丧的士燮再次振作了起来。
用有些低沉的声音道:“徽儿你真的长大了!方才你所言极是!如若真要说有错,也许错就错在,那些不应当出现,却突然前来交州的江南大军而已!”
想到不过是数百外,那几乎无法阻挡的敌人脚步。父子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豪言壮语说得再慷慨激昂。在军事战争上打不过别人又有何用。
就象是一头初生的牛犊,再怎么不怕老虎,能做到不过只是用它幼稚的嗓子干嚎几声。它那稚嫩的身体对强悍的老虎又有什么杀伤力。最后只能是由于见识浅薄,而沦落虎口的命运。
紧闭的窗棂,阻挡了窗外大部分的光线,让书房之中渐渐显得有几分压抑的阴沉。
片刻之后,士燮才发出一声幽长的叹息:“唉!咱们士家这百多年来,却是成了坐井观天之辈。咱们只想着要独立为王,却从来不曾想过中原大军的战力已经如此强大了!
原以为凭士家手中的战力,只要封锁了交州北方的关隘,就能守住交州。可他们江南军不但能用计破关,拿下吴巨。更有一部数万人马,从山岭间突破郁林郡的防御,使之不战而降。
居然还有部分士卒,不远万里泛海而来。不但从南方各处突破我交州防御,更是从移风登陆,截断了日南、九真两郡的交通往来。
我们自以为固若金汤,在人家江南军眼里却根本就是千疮百孔的防线,根本挡不住人家片刻。如今你的四叔战死,三叔、五叔如今也是生死难料,音信全无。
想要独立为王为帝,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我们才是真正的自不量力啊!”
士徽却依旧不服道:“父亲大人,如今江南军已经停下脚步。咱们可以趁机收拢各郡败兵,在之后的日子里加紧操练,多做些准备。
等春节过后,江南军再想攻击时,这交趾无穷尽的群山,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士燮的眼中闪过一道闪光:“葬身之地!一切等有了你其他几位叔叔的消息之后再说!”。。)
第一二九章与江南军决战
正如士徽所报,第二日的傍晚,士壹带着近千人从南海、合浦郡逃出来的败兵,衣衫褴褛的艰难的逃到了交趾治所龙编城。士燮亲自出城迎接,历尽艰险的兄弟回城。
两兄弟相见,都是强忍着心中的悲伤与惶恐,回到了太守府的书房中才相拥着痛哭一场。
在这一刻,士家的失败让两个相加近一百三十岁的老者,流下了他们数十年也不曾流过的浑浊的泪水。这是对领地沦丧,家族灭亡的悲伤。更是因为对手强大,无力相抗的恐惧流露。
此时士燮最担心的九真郡与日南郡的消息,也通过小道传了过来。
江南军的海军在突然登陆之后,就立即向着南方扫荡。在士家眼中九真、日南根本就是偏远的大后方,原本也不曾安排太多的守卫。
两郡中原有的郡兵也早已抽调到了南海郡帮助防守。这两郡相加也不过一千守军,又怎么可能挡住孙权、程普亲率的三千精锐的突击。
借着海船的便利,只用了十日光景,两郡所有的城池都被江南军攻陷。
据说九真太守士黄猝不及防之下城破战死,日南太守士有则退入城西的群山中。结果还是被随后追击的江南军生擒活捉。
而随着士壹残部的到达之后的数日内,龙编城中整整涌入了四千余各地败退下来的士卒。一时间并不算太大的龙编城中,登时就显得人满为患。
太守府书房中,痛哭过后的两兄弟终于平静了一些,重新坐定下来商量起今后的行事。
听了士徽再次的建议,士壹这个二叔有些咬牙切齿的对着士燮叫了起来。
“兄长!弟弟此战败的不甘心,这整顿残兵,加紧训练之事就交给我了!就如小徽所言,交趾郡这无尽的群山,就是那些狂妄的江南军葬身之地!”
看着依旧战意高昂的二弟与儿子。士燮却是长久的默然不语。静静的凝望中,叫嚣的两人也都渐渐的沉默了下去。
“二弟!老三,老四皆已战死,老五亦落入敌军手中!咱们的十余万大军十去其九。加上城中还有的残兵,也不到一万五千人。虽说粮食不少,可是士卒们手中兵器却是太少。
没有能破开江南军身上战甲的兵器,咱们让士卒们拿什么去与他们争斗到底?再说老五的性命你不要了吗?战斗到底!除了死的人更多些,没有一点好处!
不但会葬送了更多的士卒,就是整个士家一族也会遭遇灭顶之灾!二弟啊!这几日为兄想了许多,咱们之前想做的事。还是太过于草率了!”
士壹有些惊疑看着脸色平静下来的大哥,问道:“兄长,莫非你想要就此向江南军投降?可是咱们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的兄弟手足都留在战场上。我,我真的不甘心啊!”
同样不甘心的士徽也在一旁叫了起来:“父亲大人!不能降啊!只要让二叔与我再整军力,有这无尽的大山,咱们士家还是能与那些江南人一战!”
原本平静的士燮愤然骂道:“闭嘴,你这混帐东西。你想要将士家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再说,就算咱们想要投降,他们江南军肯不肯接收也未知呢?
你难道忘记了他们除了能四处出击沿海各地的海军。更有数万人的山地军吗?
这些人据说本是江南军从山越各族特别招募的勇士。你以为凭咱们匆忙中训练出来的万余士卒,能比这些在山里同样如履平地的山越人更强吗?
更何况,他们还有装备精良的刀枪箭矢,身上至少也穿着坚固的皮甲。你想要让士卒们怎么与他们作战?用手指抠,用牙齿去啃吗?”
一想到江南军那铺天盖地射来的利箭,亲自领教过其中威力的士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一时被仇恨冲的昏了头啊!还是大哥明智,想要正面打败江南军的进攻,真是难啊!”
不等士壹开口,士徽已抗声道:“父亲大人,正面与之为敌。咱们的士卒当然不会是江南军的对手。可是咱们可以派出大量百姓,在他们入山的官道上布设充足的陷井。
若是他们的山地军不走官道,想要从山里穿行的话。咱们就送他们一把大火。这冬日里,山中能烧的干柴枯草可不会少!任他们身上铠甲再坚固,难道还能防得住烈火的炙烤吗?”
看着父亲的沉默与二叔眼中再次燃起的火焰,士徽激动的叫道:“父亲大人。请三思啊!咱们士家都已经被他们逼到这样的程度,可不能再退缩了!
就算是真要投降,那也要让江南军见识到咱们还有再战之力,方能有商谈的余地。不然做为败军之属,咱们就算去投降了,也只能被他们压制的死死的。
他们提出的所有条件,咱们也只能全盘接受。那时士家做为主谋,只怕依旧是个灭族之祸啊!”
听到儿子激烈的劝说,士燮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些变化。抬手压了压,示意儿子安静。
却是带着三分欣慰看着士徽涨红的脸色道:“徽儿所言亦有道理,先前为父倒是救人心切,一时未曾想到这一层!
是啊!看来,春节之后还是要打上一场。而且必须是大胜仗,给那些咄咄逼人的江南军一个狠狠的教训,咱们才有投降的资格啊!”
房中的三人顿时是苦涩的相视一眼,士壹强笑着说道:“大哥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忍得一时之气,只要咱们士家的人不死绝,总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何况今日看来,小徽比起咱们这两个老家伙来说,更有眼光,而且深通兵法之道!有他在,兄长你就算后继有人,咱们士家就不会败!”
向来很少夸奖晚辈的二弟,对自己的儿子发出衷心的赞扬。这让士燮自开战以来,沉闷了许多天的心怀终于有了一丝喜悦。
“二弟,你不要太夸奖于他!小孩子,可当不起夸奖!”
士徽却是一头的黑线,嘟囔着道:“父亲大人,孩儿都四十了,怎么还当我小孩子呢?”
他的报怨只能换来父亲的一通责备:“莫说四十,你就是八十又能如何,只要老子还活着,在老子眼里你依然还是个孩子!”。。)
第一三零章谈判才有出路
太守府中终于响起了数月不闻的笑声,虽然笑声里还是饱含着沉重的压力。可是这也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增加了一点点的喜庆之意。每个听到笑声的人们都稍稍的放松,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在三人压抑的大笑声里,却没有人能察觉。在太守府书房那高耸的屋脊背面的阴影里,一条如烟的影子悄然消失。
太守府的军令颁布在士徽与士壹亲自监督之下,整个交趾郡的军民全都行动起来。
正月初一刚过,交趾郡中的数万百姓,不论愿不愿意。都被郡兵们用每人每日只要出工挖陷井,就能分到二十斤粮食的优厚待遇,送上了交趾郡通向郁林郡唯一的官道上。
交趾郡中无数的山峰耸立,让交趾郡的官道大都只能是在群山之中蜿蜒转折。
此时如果郁林郡有人翻过两郡中间相隔的大山,就会看到整个山后面,完全变成了热火朝天的挖坑工地。而在延绵南去的许多山头之上,更有无数的人头攒动。
他们是太守府经过特别统计,招募而来的猎人。在略微懂得山地作战的士卒带领下,负责在大量的山头,小路上布设各种要命的陷阱与引火之物。
从今往后,若是再有人想从这些山上走过,绝对会知道走上这些山路的可怕之处。无处不在的陷井,随时爆发的火焰。会让进入埋伏的人,根本没有走出山来的可能。
在远离官道十里之外的某个小山头上,数十名身穿全新交州军衣的士卒。正配合着一队猎人紧张的在各个关键处布设着陷井。在众人之后,远远的坐着两个队率模样的将领。
日近中午,两人正一边烧烤着刚打到的几只山鸡、野兔、野狼等野味,一边轻声交谈着什么。带着轻蔑的眼神不时的扫过那些漫山遍野,忙得不亦乐乎的猎人们。
坐在火堆左侧,是一个生得高大粗壮的中年壮汉。嘴角上带着一丝莫测的笑意。
对着那个生相俊美且高大,正专心烤肉的青年低声说道:“子明啊!你们如此用心。这是准备埋伏下大量的陷井,来对付自己人吗?呵呵!这才真是自己挖坑自己埋吧!”
吕蒙翻了个白眼:“呸,说什么自己挖坑自己埋,你这老货又来取笑!若是不用心安排这些陷井。岂不是马上就让他们识穿。那咱们的潜伏计划岂不是白费?
反正咱们不调用这些猎人,别人也会用他们来布设陷井。就让咱们帮他们安排些人手忙乱一阵也好,顺便还能出城来吃些野味,正大光明的见见你这个星火营的四号探子总管。
你又不是不知,在城里士家的耳目众多,你我要见面可没有这般自在。不过你准备的这丁点鸡肉、狼肉,未免太少了些。还不够兄弟们吃一顿的。你还真是小气了些!”
那壮汉立刻有些不爽的瞪眼道:“呸,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世上能让我公孙阳帮着准备食物的人还真是不多。就这头狼,还是老子追了两座山才射中的,你就知足吧!”
对他假意的气愤,吕蒙毫不在乎的笑道:“你得了吧!杀匹狼对你公孙队长这样大本事的高手,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这里怎么多人,你怎么也该多杀几匹才是。
要是再来头肥嫩的小野猪那就更妙了,你要让大家都念着你公孙队长的好才是。这样大家对你们的配合才会更用心,哈哈!”
两人相互调侃中,脸上却都带着笑意。看来彼此的关系相当的熟悉且亲密。此时火焰炙烤着渐渐熟透的兽肉,在滋滋声响里兽油不断的滴落,并散发出浓郁的肉香。
被香气吸引的公孙阳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口水:“肉快好了!先说正事,军师接到咱们送去的报告后,昨日与高将军亲自前来看过两郡边境的地形。
加之还有各地兄弟们汇合来的情报,这边的情形他们都已经知晓。估计过段时日会让士家有个惊喜!哈哈!”
“哦!”吕蒙的眼睛一亮:“好!那军师对咱们的一千兄弟如何安排。要是当初按小弟的意思,年前就应当乘胜追击,一鼓拿下交趾郡,灭了士家不就啥事也没了吗!
说不定,咱们此时都快到金陵见到主公了!偏偏还要让兄弟们冒充郁林郡的溃兵。在士家人手下过这个年。真是无趣的紧!”
“嘿嘿!你小子,还是喜欢一鼓作气的冲锋陷阵!军师早就料道你会如此报怨了。你也不想想,除了你那些山地军,谁能在这些险峻无路的山里如履平地的!
你们山地军已经单独拿下交州最大的一郡,功劳不算小了!别贪心不足。再说这回交趾郡的功劳同样不会少了你那一份,你还怕回去不能向主公交差吗?
你们吃肉。也得给其他兄弟留口汤喝,你说呢?咱们这十万大军不远万里的杀来这南蛮之地,不就是为了一场战功嘛!若是风头都被你们这两万山地军抢完了,别人可是会埋怨的。
再说,军师与高将军似乎另有打算,士家挖的这些坑,未必就能用得上。哈哈!加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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