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背后,拿起盘子。
“待会过来,浪费了也不好。”关逸情笑着说,看破了他的心思,“别把自己逼这么紧,难得任性一点,也不要紧。”
外面的流言还是传到了阮家,下人拿着惊恐的眼神看着阮凤岐,阮家的那些亲戚就不客气多了,直接他面前念叨着。淡淡接受了这所有的指责,阮凤岐回到房间。
他惹恼了龙王爷,所以报应到了家里。
这样的认知让他恐惧,也有些迷茫。忽然听到敲门声,他下意识地去开门,却看到神色不善的母亲,一见到他,就给了一个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在夜色中极其清晰,阮凤岐茫然地看着阮夫人,却见她忽然捂着脸痛哭起来,“你……你这个灾星……峙儿……要是峙儿死了……我要你偿命!”他慌了神,顾不上母亲,急忙朝弟弟的房间跑去。
房门虚掩着,关逸情正坐在床边,看见他,淡淡地笑了。
“救回来了。”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笑,又像是要哭,“但是中毒太深,怕是过不了今夜。”关逸情看着阮凤岐逐渐苍白的脸色,以及因为褪去血色而更加显眼的掌印,伸出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你们家惹到了什么人?居然给所有人都下了毒。”
“欸?”太大的刺激让阮凤岐根本无暇顾及关逸情唐突的举动,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下毒?”
“嗯。”
“不是我的错?”
“和你无关。”
“唔。”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阮凤岐沉沉睡了过去。关逸情看着他疲惫的表情,手指轻拂过风池穴,他已经闻到了火的味道,不知道是临近崩溃的阮夫人还是那人手下放的火。静静地坐着,他在等放火之人的出现。
“呵呵……峙儿死了,你们都给峙儿陪葬!”阮夫人癫狂的声音远远传来,关逸情轻叹,抱了阮凤岐悄悄离开了阮府。那人的手下马上就要来了,他不会让这场火殃及无辜,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阮家的人。
寻了处干净的山洞,关逸情把阮凤岐放下。探了探他的鼻息,他还好好睡着。在洞口布下几个障眼的阵势,他才慢慢回到洞里。看着阮凤岐的睡颜,关逸情有些迷惑,他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只是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只要不影响大局,根本就没有人来管他,所以他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合眼休息。
轻微的响动惊醒了浅眠的关逸情,他睁开眼,正对上阮凤岐探究的眼神。
“你娘放火烧了整个阮府,我只来得及救你出来。”他回答他的疑问,隐瞒了一些事实,阮凤岐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然后神色坚定地说:“我要回去。”
“你回去也只能看到废墟。”关逸情轻声道,在阮凤岐坚持的目光下站起身,带着他走出山洞。天色微曦,两人却没有闲暇去欣赏那绚烂的云霞,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朝繁华终成空。
昔日宏伟的阮府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阮凤岐呆呆地看着,忽然发疯似的冲进那些残骸之中,疯狂地翻动着,想要寻找一点点安慰。关逸情皱眉看着他,却并没有阻止。就让他难得任性下吧,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刚成人的孩子而言还是太大了些。过了半个时辰,关逸情把已经绝望的阮凤岐从灰烬中拉了出来,天已经亮了,再待下去,怕是会被周围的人家发现。
“我为什么还活着?”阮凤岐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叔秋,杀了我。”
关逸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忽然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连自己去死都不敢吗?”他冷笑着,“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去把事情弄清楚。”他掐住阮凤岐的脖子,看着他一点点变青的脸色,忽然放开手,“如果还想死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冷酷地看着不住咳嗽的阮凤岐,关逸情继续道:“你身上的毒再不做处理,你还有一天可活。”然后他放柔了声音,那声音如同有魔力一般蛊惑着阮凤岐,“我能帮你,孟翔,你要不要和我走?”
阮凤岐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好半天才能开口说话。
“好。”他说道,刚才关逸情的那些举动已经完全打消了他想要自裁的念头,他冷静而坚定地看着关逸情,点头。
他想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就算堕入魔道也在所不惜。
章四
他想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就算堕入魔道也在所不惜。
关逸情凝视着他的眼睛,他其实很想问他会不会反悔,但是说出口的却是另外的话:“既然这样,跟我走。”他带着阮凤岐来到一家酒楼,扔给小二一锭金子,要了一个小院。
“半个月,多的算赏你的,期间不要让人来打扰。”
“是是。”小二点头哈腰着,这样出手大方又喜欢清静的客人,只要伺候得好了,总是可以捞上一大笔。
“去烧两桶水来,备两套衣服,再拿一坛烧刀子过来。”关逸情一面吩咐着,一面把自己的包放下来,“去吧。”打发走小二,关逸情从包里取出个瓷瓶,放在阮凤岐手上。
“待会等热水拿来你先把自己洗干净,然后拿一粒化酒里喝下去,等我回来。”说着朝门口走去,突然,关逸情转过头,调皮地笑道,“尽管差遣那个小二,我花的是你的钱。”
关逸情的速度比他料想得要快,他刚刚沐浴完毕就已经提了两包药回来了。把药材递给阮凤岐,关逸情自己利落地脱了衣服,钻到另一桶热水之中。
“把那包药倒进来。”他指着其中一包,阮凤岐闻言照做。关逸情这般大方的在他面前沐浴,他也没什么可以害羞的,一面喝着融了药丸的酒,一面欣赏着。
那烧刀子可不是善酿,火辣辣地灼烧着喉咙,阮凤岐咳了几声,便看到关逸情似笑非笑的表情。泡在药水里的男人在阮凤岐打量自己的同时也在打量着阮凤岐,他喜欢看阮凤岐时而成熟时而孩子气的样子,那种矛盾的气质征服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看到他更多的样子。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关逸情从水里出来,让小二把东西收拾干净,他让阮凤岐坐到床上,自己端了碗酒,放在床头矮几上。
“我手上的药不够,所以只能勉强你喝这个了。”划开自己的动脉,关逸情拿酒碗接着血,阮凤岐惊异地看着他面不改色的举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大约混合了一碗酒,关逸情止住自己的穴道,把碗交给阮凤岐,自己从袋子里掏出一瓶伤药,收拾着伤口。
待他处理完,阮凤岐也把那血酒喝了干净。
“运气,先转一个大周天,再行一个小周天。”关逸情指挥着阮凤岐的动作,解开自己的穴道,坐到阮凤岐身侧,手上的空碗放在两人之间。倏地,他两手搭上阮凤岐的背部,调整了两人的姿势,他轻声道:“不要说话,照我刚才说的运气。”
温和的内力从肌肤相接处流入身体,阮凤岐凝神吐息着,感到一股热流在身体里窜动着,最后慢慢归于丹田。四肢百骸都轻松起来。“哇!”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与此同时,背后的关逸情的双手也离开了他。
“应该没事了。”关逸情轻声道。他再次点了手臂的穴道,待血不再流出,才收回手,把碗递给阮凤岐,“不要浪费了。”阮凤岐才留意到他惨白的脸色,担忧地望着他。
“不要浪费了。”关逸情仍是那句话,执拗地看着他。
阮凤岐一口喝干了那些血,耳边听到关逸情笑盈盈的声音:“运气,让药效散开来,否则还是浪费。”他恼怒地看着那个面色苍白却笑意不减的男人,听话地吐息着。
等他调息完毕,关逸情已经睡着了。
阮凤岐静静地看着,想了想,还是把他叫醒了。
“叔秋。”
“唔,好了?”关逸情强打起精神,“你最好不要以本来面目出现在这里。”他起身从包里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教会阮凤岐用了,然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睡了。”
阮凤岐看着他的睡颜,轻声收拾了屋子,合上门,去另一间睡了。
卯时中阮凤岐就被关逸情拉了起来,关逸情看起来恢复得不错,笑嘻嘻把阮凤岐拖到院子中间。“练功。”玩笑般地吐出两个字,关逸情看着阮凤岐,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阮凤岐稀奇地眨眨眼,他没有听错吧,他这个三流的许久不碰武功的人居然被人拖起来练功?不是说到了年纪就没有办法精进了吗?
“只要你没有笨到家,肯定没有问题。”像是知道阮凤岐的疑问,关逸情笑道,“我给你灌了这么好的东西下去,不能浪费啊。”他折了根树枝,在阮凤岐疑惑的目光下,柔声道:“扎马步,要是动作不标准,我可不客气。”
阮凤岐的不可置信很快就被抽到腿上的树枝打消了,关逸情一面看着他扎马步,一面说着一日的计划。
“先扎一个时辰马步,然后吃饭,完了我教你一套剑法,午饭后和我上山,晚上扎一个时辰马步,然后我再教你一套心法。”关逸情理所当然地说着,完全没有理睬阮凤岐惊吓的目光,“呃,十五天是有点紧,不过我也没办法,所以只好辛苦孟翔你了。”
“……”
其实关逸情并没有虐待他,阮凤岐看到那丰盛的午餐后的小小感动很快就被关逸情打碎了,“要多吃些,浪费的也是你的钱。”这时他才想起来关逸情在慷他人之慨。不过那些稀奇古怪的丹药他倒是吃了不少,关逸情像是不要钱似的喂给他,阮凤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吃下去,也不知道是这些丹药的功效还是什么,关逸情居然真在半个月里把他从三流水平提升到了二流。
“这是最后一粒了,吃完调息半个时辰,我们就走吧。”
半个时辰后,关逸情再次出现在阮凤岐的房里,他把一个包裹交给阮凤岐。
“走吧。”
“嗯。”
章五
风凛冽起来,满地的落叶铺成一条路,素衣青年走在落叶铺就的毯子上,微微叹着气。这青年自然是阮凤岐,他随着关逸情来到这里已有半年,半年间关逸情教导着他各种武功,却闭口不谈阮家的事情,每次他一开口,便用一种惊讶的眼神望着他,好似他说了一个笑话。
他从一开始的忍耐到后来每次都会和关逸情吵起来,关逸情从来不留口德,冷冷地讽刺着,让他更加愤怒,却又在每次吵完后,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关逸情拿了他的钱买下了这块地,布置了这里的一切。与世隔绝的,一片天地。一开始,就算关逸情告知了路线,阮凤岐都会被困在门口的阵势当中。于是关逸情只能再把堪舆的基本教给他,防止哪天自己有事回来只能看到一具饿死的尸体。
有的时候关逸情先讨饶,有的时候是他,而大多数时候是两人都倔强地不肯低头,直到下一次授课。其实那样,也没有和好的样子。
日子久了,阮凤岐能从关逸情的眼中读出一种恐惧,对于他离开的恐惧。每次他一提到这件事,关逸情的表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又像是害怕他发现一样,很快就恢复正常。但随着争吵的加剧,他的控制能力越来越弱。
“你以为你能查到真相?”这种时候关逸情的语气就会尖刻起来,“查到了你打算怎么办?把对方一家都杀了?”
“不查怎么知道?”
“孟翔,你就不能把这件事放下?”
“我为什么要放下?”他被激怒了,口不择言起来,“你为什么要救我,要是想要一个听话的,你为什么不去救峙儿?”
“听话的?”关逸情古怪地笑了,“我有要求你对我言听计从?”
“你难道没有?我不是你的奴隶,没必要听你的命令!”
“哈哈哈哈,阮凤岐,你给我滚出去!”关逸情说完就有些后悔,只是话已出口,轻微的懊丧浮现在脸上。
阮凤岐也生气了,他没有注意到关逸情的表情,对着男人吼道:“这是我买的房子,要滚也是你滚!”还未来得及反悔,就看到关逸情吃惊地睁大了眼,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回归于平静。
关逸情居然真的走出了那间屋子,然后失去踪影。
本来以为他只是赌气,却在两个时辰后仍旧没有看到他,阮凤岐这才意识到事情闹大了,后悔的情绪浓重地染上心头。
“你怎么在这里?”关逸情奇怪地看着呆坐在门口的阮凤岐,忽然笑了起来,“难道是以为我走了?”他得意的样子再度惹恼了阮凤岐,他压抑着脾气,站起身,匆匆往里面走去。
关逸情连忙收敛起笑意,移到他面前,低叹:“孟翔,不要闹。”
到底是谁在闹?阮凤岐在心底喊道,冷冷地看了眼关逸情,不语。
“你现在还没有能力去调查那些事情。”关逸情重复着自己一贯的语句,他试图挽回他们之间的一些什么东西。
“我不觉得你还有什么能教我。”阮凤岐看着他,带着些挑衅。
“我有很多都没交给你。”关逸情喃喃道,却不肯详说。阮凤岐恨死了他这样的神情,不再说话,往前走了几步,又被关逸情拦下。
“关逸情,让开。”他突然改变的称呼让关逸情露出苦涩的表情,退开半步,让他过去。像阮凤岐那样家教良好的人,只有恨极了,才会做出连名带姓叫人这种无礼之极的举动。关逸情少许反省了下,目送阮凤岐走远。
这次闹得大了,阮凤岐一直刻意避开和关逸情的见面,而关逸情,则在几次尝试后也有意识地错开了两人的时间。
他准备了两人的食物,还有给阮凤岐的药,却不再出现在阮凤岐面前,阮凤岐每次都乖乖把东西吃了,他不是那种会为了一时意气拿自己出气的人,何况在他心目中,关逸情花的都是他的钱。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月,阮凤岐打算离开他们住的地方,不辞而别。
悄悄绕开门口的阵,阮凤岐朝大街走去。
还是清晨,只有三三两两的路人,阮凤岐穿着简单的衣服,并不醒目。走到半路,他却觉得有些不对,虽然时间还早,但这里,太过死寂。放慢了脚步,他留心着周围的动静。
“呜……”
犹如小猫般呜咽声,阮凤岐顿了顿,循着声音过去。那声音的源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