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殇- 第51部分

　　狠狠的抹掉脸上的泪珠挣扎着站起来，克哉的脸上闪出愤恨和狰狞的光，“我真他妈的蠢，居然想着怎么赎罪。报应早就来了！我还赎罪个屁！我当初真不应该放过宇之介的孩子，我不仅应该杀了宇之介，我还应该把他的孩子们、还有所有和他有关的人都折磨得生不如死！是他们害得夜变成这样的，我要统统杀了他们！”

　　克哉说完便跛着脚向门外走去。伊藤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大步追了出去将克哉拦住，“克哉你不要这样！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就是因为过去我们做的坏事太多了所以上天才会这样惩罚我们，才会把我们犯下的罪都报应到夜身上。为了夜能好起来，你不是答应过神以后只行善不行恶了么！”

　　夜之殇【虐心，夺爱】148

　　“去他妈的只行善不行恶！我们把龙腾堂解散了，我们把所有赚来的赃款都用做慈善事业，我让我们剩下的每一位手下，甚至让我精心培养出来的‘隐’们都去做那些鸡毛蒜皮的‘善事’，我每天吃斋念佛、我日日祈祷，可是有什么用？夜还是这个样子，他还是一点也不认识我！你知道这一年来我有多痛苦吗，每当我看着他那样对着我傻傻的笑、每当我看着他那双没有灵魂的空洞眼神、每当我想到他已经把我彻底的遗忘，我就恨不得跟他一起去死！我好悔好恨，如果当初我能更小心一点、如果当初我能再早些找到夜并把他救出来、如果当初我有办法让他早些退烧，如果　，甚至如果当初我永远也不再回来、如果当初我从没爱过他伤害过他，他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是我害他变成这个样子的，所以他才会那么恨我，所以他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报复我！这么的决绝、这么的残忍，连半点悔过的机会都不给我！”

　　“克哉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和尚都好心疼。你怎么可以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变得连我都快不认识了？”伊藤眼中也有些微热了，这样自责没有自信的克哉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所认识的克哉是不论遇到任何困境和伤痛都能冷笑面对的人，他何时变得这般的……令人怜悯的？

　　“不认识了？呵呵呵，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没有夜的克哉还能是克哉、还能是我吗？”

　　眼中的泪终于再次决堤，克哉无限悲痛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伊藤。他再也不会去在乎什么尊严和骄傲，再也不会戴着那张坚不可摧的王者面具，没有夜的世界，尊严和骄傲有什么用？没有了夜，自己的无懈可击又可以为了谁？

　　克哉绝望的摇着头踉跄着往夜消失的方向离开，徒留下无能为力的伊藤站在原地任凭泪如雨下。

　　凌晨一点，藤野终于处理完了所有的工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神崎家的主宅。自从一年前夜高烧烧成傻子之后，藤野便代替了夜担当起神崎家总管事的角色。虽然早已不想再涉足神崎家的任何事情，但是他却没办法放着神崎家不管，更没办法让克哉或者伊藤来接手。

　　为了夜，克哉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王者，如今的他只想寸步不离的陪伴夜的左右。而伊藤，藤野苦涩的笑笑，早在十年前克哉受伤去美国时起，伊藤便已经是克哉专属的‘照顾者’，只要克哉有事，他也一样对克哉寸步不离。

　　是的，伊藤是克哉‘专属’的，他已经认清、也已经看开和习惯。

　　不想再去深思，藤野走入浴室给自己冲了个热水澡，想要把身上的疲惫和不愿细想的惆怅统统冲掉。

　　神崎家另一位少爷、真正的下任当家、下任继承人佑也也为了救夜，在一年前也已经死去。当时看着几乎是被抽干了所有血、好似一具干尸的佑也平静的躺在夜的身边，藤野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为了能借助高低差距间的压力将佑也的血直接输入到夜的身体里，杰克森不得不先将夜的血暂作保留，等着给夜输完了血再将夜的血输回给佑也。可惜，长达半小时的输血过程，终于还是让佑也无法再等下去。

　　擦擦脸上的水珠，藤野喉头有些哽咽的想起了另一个人──他的同胞弟弟，云之。

　　从小他家里的人都告诉他，他的双胞胎弟弟死于一场意外，可没想到，他居然是因为‘有着杀人狂魔的因子’这种可笑的理由而被当成活死人一般囚禁在后山的山洞里十几年。若不是几年前他跟随夜去美国找克哉，若不是他三番五次想要暗杀自己，藤野绝不会知道自己的弟弟还活着，而且还曾经活得生不如死。

　　云之确实是有理由恨他的，他只是因为比云之早出生了那么几分钟，便独占了世家长子这一宝座。为了让他顺利登上当家的宝座，他的族人居然用这样残忍的方式除掉了比他还要有才华和能力的双胞胎弟弟！

　　想起小时候曾经和云之一起玩耍的日子，藤野多么希望上天能给他个机会去补偿。可是，答应了云之远走他乡之后，再回来时，居然看到的是已经成为植物人的弟弟！杰克森说了，云之受到了强烈的脑震荡，他的大脑已经坏死，他醒来的几率不会超过千分之一……

　　“该死！”藤野咒骂了一声，围了一条浴巾走了出来。

　　夜之殇【虐心，夺爱】149

　　走回卧室，只见伊藤穿着单薄的白色浴衣双手抱胸的靠在窗前，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中的明月。

　　藤野擦了擦滴水的发，轻声的走到伊藤的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怎么了？睡不着？在为克哉担心？”

　　伊藤本能的往身后的温暖靠了靠，轻轻的点了点头。

　　藤野见伊藤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是微微苦笑的扯扯嘴角。揉了揉伊藤的发，在他的头顶印下一个轻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你还是很担心的话，从明天开始你就留在偏宅那边陪着克哉吧，神崎家的事你就不用帮忙了，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最后吻了吻伊藤的鬓角，藤野放开了伊藤转身往房间里的大床走去，“快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过去照顾克哉他们，我忙了一天了，也有些累了。”

　　身后顿时失去的温暖让伊藤有些怅然若失，藤野看似平常的话听在伊藤的耳里却有些令人窒息的刺人。

　　是的，只是看似平常而已。如果他们只是一般的好朋友或者情同手足的兄弟，那么藤野说这样的话确实很平常。

　　可是他们不是！他们是情人、爱人、甚至是‘夫妻’，作为一个情人和爱人，藤野怎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把他推给另一个男人呢？

　　哪怕，那个男人是他们都深爱的好兄弟！

　　藤野这些年这种有意的推让和容忍已经让伊藤越来越难以忍受。藤野之所以会这么做，伊藤知道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藤野心里，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

　　换作是过去，也许伊藤还会想着用行动来慢慢证明自己，可是今天他实在是无法再装作没有发觉，他不想他和藤野直到有一天像克哉和夜那样再也无法挽回之后才后悔！

　　“你就那么希望把我推到克哉的身边？难道这几年的时间你还不明白我的真心？”伊藤转过身有些愤然的对着藤野的背控诉着。他讨厌死藤野现在这种隐藏在恩爱表面之下的冷漠，这个永远都只顾着自己胡思乱想不肯听别人解释、不肯相信别人的个性。他宁可藤野像过去那样任性的和自己作对，也不愿他把自己的心关起来，然后装出一副心胸宽大又疼爱又加的虚伪嘴脸。

　　“你说什么呢？”藤野闻言转过身又走了回来，很温柔很宠溺的抚摸着伊藤的脸，“我怎么舍得把你推给别人？我知道你担心克哉，夜一天没好起来，克哉就一天不能让人放心，我都明白的。而且我也不希望克哉有什么万一，我没办法寸步不离的保护他，所以只好辛苦你去照顾他了。”

　　用力的拍掉藤野的手，伊藤因为气愤和伤心甚至眼中有些微红，“你怎么变得这么虚伪？！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当初抛下你一个人陪克哉去美国，我也知道你怪我为了照顾克哉而冷落了你，我也知道，你心里还在恨我当初为了克哉而伤了你。如果你还在恨我、怪我，你就说出来啊！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像过去那样讨厌我对我使用暴力都好，我不要你用这么虚伪的态度对我！”

　　看着伊藤孩子气的激动表情，藤野双眼微微暗淡了些，宠溺的笑了笑，将伊藤轻轻拥入怀中，“傻瓜，我怎么可能怪你恨你？我都明白的，真的。你肯这样和我在一起我已经很开心了。”

　　伊藤有些委屈的环住藤野的腰，“你个大笨蛋，你明白个屁！为什么你这么固执？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我发誓过去的一切我都是逼不得已，如果我不那么做，杰克森就不答应救克哉。我能有什么办法？克哉是你心目中的神、是你最特别的存在，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失去心中的神？我这么做都是为了……”

　　“别再说了，”藤野用力的搂了楼伊藤，打断伊藤想接下去的话，“我真的都明白的。我不介意，真的，因为是克哉，所以我可以接受。只要我是克哉之外你最爱的人，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听着藤野的话，想起克哉今天悲痛绝望的脸，想起克哉和夜悲哀的命运，伊藤终于忍不住将脸深埋在藤野的怀中流下晶莹的泪，“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也永远不会相信，不管我为克哉付出多少、为他做些什么，就算他是我最心疼、最放心不下的人，他也永远不是我最爱的人。因为我的心早就被一个霸道的小鬼占得满满的，只有这个比牛还要固执的笨蛋才会是我今生唯一的最爱。”

　　“忍？”藤野感觉到今天的伊藤有些不一样，即使他再怎么告诉自己伊藤只是不肯承认自己对克哉的感情，可伊藤的话却仍旧像一面大鼓一般将他的心敲的砰砰砰的巨响。

　　轻轻将伊藤的脸抬起来，藤野有些惊讶的看到伊藤脸上的泪，“忍？”

　　“自从夜变成这个样子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要遭报应，死掉或者把你给彻底忘得，到时候究竟还有谁可以让你相信，我最爱的人是你？”

　　伊藤轻轻的低诉让藤野心头一紧，恐惧瞬间吞没他所有的矜持，“不准你说这样的话，永远不准！”

　　伊藤也反手紧紧的抱住藤野，“我看到克哉和夜变成这样，我好难过。我好怕，好怕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那样，好怕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好怕不能再这样抱着你。尚，我们能在一起是多么的不易，我们之间能不能不要再横着某个人──哪怕是任何人？”

　　“好，我答应你。”伊藤的感伤传染给了藤野，他轻轻的承诺。

　　“那你愿意相信了么？我最爱的人，这辈子，只有你一个？”

　　“嗯，我相信我相信！再也不去怀疑，我也要你相信，克哉在我心中是特别的存在、是可以用来崇拜的神，可你才是我唯一的爱人、才是我心中最最特别的存在。他再也不可能超越你半点，永远也不能。”

　　夜之殇【虐心，夺爱】150

　　“夜，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哪怕只有一次想起我？”

　　安静的房间里，克哉轻轻的搂着正把玩着玩具的夜，轻轻的，好似碰触的是极易碎的玻璃制品一般。

　　安静的坐在克哉的怀中把玩着玩具，夜完全没有理会克哉，甚至没有理会自己已经滑到脖子里的口水。他所有的注意力已经被手中多彩的玩具吸引，漆黑的眼睛一尘不染。柔顺的发丝被克哉轻轻的挽在耳后，几缕青丝粘在他白皙的脸颊。

　　“你已经看不到我、听不到我了么？”克哉苦笑，眼中的泪模糊了他的视线，“夜，是我太伤你的心，所以你才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报复我么？你好残忍、好绝情。你可知道我有多孤独多寂寞？你明明就在我怀里，为什么我却感觉不到你丝毫的气息？在这个属于你的躯壳里，是否还有一点点的你？我该当你是死了还是活着？我究竟还要用多少年才能让你再认识我、记住我、爱上我？如果你还留下一点点属于你的灵魂，求你醒过来。哪怕是仅有一次！求你不要让我这么绝望，好么？”

　　克哉将怀里的夜搂得死死的，埋在夜脖子上的脸滚落寂寞的泪滴，让怀中因为无法动弹而有所不满的夜更加不舒服的扭动着身子。

　　“夜，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已经坚持不住了。你靠在我怀里，却把我忘得彻底，这比被你恨着、远隔千里之外思念你还要让我痛苦。”

　　轻轻放开夜，克哉流着泪双手捧住夜微皱眉头的脸。逼迫着夜将无尘的眸子对上自己如黑洞般深邃的眼，好似这两双眼睛是他们唯一可以交流的窗口，好似想要通过这两双眼睛望进夜的身体里，去寻找那迷失在某处的爱人。

　　“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带着你一起去死？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活下去好让我每天多爱你一点？现在你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杀戮和仇恨、忘记了肮脏和屈辱、忘记了伤害和被伤害，忘记了过去的一切，把我也忘得干净。你终于得以重生，现在的你纯净如纸，你是否感觉快乐和幸福了呢？”

　　被这样强迫的与克哉额头顶着额头，两双眼睛相互对视了两分钟，夜终于由不悦转为傻笑，好似这样是多有趣的游戏一般，只是那无尘的眸子还是清澈得犹如一潭寒泉。

　　克哉被夜流着口水的傻笑逗得忍不住轻笑一声，嗓子梗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你终于可以时常开怀的笑了，虽然流着口水显得好傻，可是，你应该是真的很快乐吧。”

　　克哉心疼的抹掉夜脸上的口水和被自己眼泪粘到的潮湿，手指轻轻摩擦着夜微张的红唇，终于，还是克制不住的欺身吻了下去。

　　浅浅的一个吻，再不敢像过去那般热情缠绵、再不敢向这双唇予取予求，深怕，如婴儿一般的夜受到惊吓。

　　“夜，我究竟要怎么告诉你，我是那么的爱你，那么的、那么的深爱着你啊。”

　　克哉像过去392天里的每一个夜晚一样，拥着夜，将自己的头抵在他的肩头放声的哭出来。

　　────────────────

　　忍、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