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不得你们闹不和,冤家变仇家!让我给你转达简直是异想天开!”
敖宸带着古中傲副将行色匆匆走进来,俊脸瘦了一大圈,生满胡渣。凯泽所在的那艘舰艇失踪了,他们的军队在黑盟岛上受袭,海面迷雾重重,火势连天。
此刻,他们是突围回岛的。
“谁打来的电话?”他问老管事,目光冷峭犀利,带着一股戾气,“前段时间有人冒充仆人混进来,你为什么不给本少通报?厨房的人说,啸啸偷跑出城堡的那一天,洗衣房有个新来的女仆一直在带头囔囔,指责是司机掳走了啸啸!可敖奕告诉我,是啸啸自己躲进鱼桶里的,司机根本不知道!而那个女仆,故意爬上车捞鱼,以至于让啸啸泡在水里感冒!朗叔你,对新奴仆的挑选竟然这么大意?!”
他勃然大怒。
“少爷,老奴确实不知道。那个女仆只在前殿出现过一次,样子都记不清……”
“朗叔。”古中傲疾声打断老管事,俊脸上呈现一种难堪,道:“不要再狡辩了,所有的事,中傲都已经一一调查出来,并禀报了少爷!朗叔你正值壮年,要找个女人没有错。但你明知对方是叶细细,为什么还受不住她的诱惑?
出事那天,叶细细原本难逃排查,被当做肇事者抓出来。但正是有你暗中袒护,才被安全送出了城堡,拿那个司机做替死鬼;之后,你去城外找她,与她有了几夜欢好,对吗?
你从在大殿第一眼见到她,就对她打起了歪主意,所以一直暗中注意她,给她机会与敖奕接触,当做讨好她。她也顺着竹竿往上爬,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消息。”
“不是这样的……”老管事的老脸开始挂不住,目光游移不定,惊出一身冷汗,“朗叔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少爷的女人……”
“叶细细不是本少的女人!”敖宸目光一冷,薄薄的唇线抿成一条线,俊脸阴寒:“朗叔若想要她,尽管拿去,与本少毫不相干!但朗叔你不该任她在城堡里为所欲为,教敖奕骂啸啸是野种,让两个孩子打架,并将她一切恶行掩饰下来!朗叔,我是打算将敖奕托付于你的,整个小岛都给你,但你偏偏跟叶细细扯上了关系!”
“我真的不认识她!”
敖宸冷笑起来:“如今我被困在这里,带领军队与黑盟余孽打一场生死战,却后援不足,腹部受创,不熟悉黑盟岛附近地形与水流,困在迷雾暗礁里无法出这里的海域,所以朗叔你把她速速送回了H市,就怕本少伤了你的小情人。
但朗叔你忘了孙扬在H市,他可以代替本少把gina和这不知好歹的女人给收拾掉!
朗叔,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沉迷女色,不够忠心护主。我会把敖奕放在这座岛上,让他做这里的小少爷,但叶细细绝对不能上岛!”
“我不会再见她了,她也不愿见我。”朗叔的气势顿时矮了一大截,有些做贼心虚,目光垂在地上,也不说电话的事。
敖宸便没有再看他,带着古副将进房看奄奄一息的敖奕。
如雪的魂魄跟着走进去,看到敖奕全身溃烂,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子,半睁着眼睛,没有声音的喊爸爸。
敖宸伸出一指,让孩子的小手捏着,没有说话,但眉眼间的担忧清晰可见。
白大褂医生在旁边摇摇头,说小少爷的抵抗力太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敖宸依然没有出声,空气一时变得凝重。
如雪望着气若游丝的敖奕,只觉叶细细的这个儿子已经被叶细细她自己害死了,自作孽不可活。
这时,门外的电话又响起来,声音划破整个宫殿的寂静,老管事站在旁边不敢再去接,其他仆人也不敢接,等着敖宸去接。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敖奕的心跳突然减弱,仪器上的心电图,几乎成了直线。
敖宸瞧了一眼,还是走出去接电话了,眉心是浓浓的担忧和疲累。
站在他旁边的如雪,清清楚楚听到电话里的自己在哀求:“敖宸,你回来一趟,回来一趟。”
而没过多久,房里的女仆惊慌失措冲了出来,跑到敖宸身边,不顾主人还在接电话,大声喊着:“少爷,小少爷不行了,已经没气了,心率成了零!”
敖宸脸色大变,扔掉电话就往房里冲……
如雪在后面看着,成行的眼泪突然再次落下来。
敖奕被救过来后,敖宸再次从房里冲了出来。穿过如雪透明的身体,大步往宫殿门口跑。
他上了一艘小艇,在火光冲天中,乘风破浪往H市的方向赶,但还不曾驶出百米,小艇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轰然爆炸,炸出一圈圈的海浪。只见沙巴岛四周海面百米处,敌人的炮弹如雨点炸过来,炸得海面的油一片片烧起,海水滚烫。
敖宸跃到海水里,漆黑的夜空霎时被炸弹照得通亮,双方的战火几乎把沙巴岛炸沉。
古中傲带领着舰艇上前应战,将舰艇一字排开,支起炮台,击退包围在周围的敌军,一时间战火纷飞。
海面上逐渐升起了浓烟,到处是战船的残骸,燃烧的战火,如雪看不到船上的敖宸了,但她知道,敖宸想赶回H市,却被困在了这里。
她刚才听到他在呼喊她的名字,很急。
她的身子漂浮在半空中,看到下面到处是战火,浓烟,炮弹,没有船只敢经过这里,到处是死鱼的尸体和人的尸体。
凯泽所在的舰艇在黑盟岛附近被炸沉了,她看到凯泽和关之蔺双双跳进海里,一钻下去就不见了身影,舰艇的船舷在一点点沉入海底。
黑海海域到处是战船、潜水艇,漩涡和浓雾,根本没有往陆地上去的出路,连海警也不敢过来;黑盟岛上的大片罂粟花被炸毁了,她和啸啸曾经住过的驻扎地,已经被炸药夷成了平地。
而这座群山起伏的小岛,早已埋满了大型炸药,她亲眼见得,当两军交锋,地面传来的不是他们子弹的声音,而是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声,爆炸的威力足有一颗原子弹大,升腾起团团蘑菇云,炸毁了周边的所有战船,小岛也随之往海面下沉去。
她看到敖宸的军队全军覆没,黑盟的党羽也难逃厄运,全部被压在大树房屋下,往海里沉去。
而敖宸,就被压在一座倒塌的房屋下,身上压着石板,脸上全是血。他被泡在海水里,目光忧伤望着远方,身体随着海岛一点点往下沉。
他可能以为自己真的兵败沉岛了,实现不了对如雪母子的诺言,没有及时赶回去。
他以为这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却没想到当他被后援军救起来,除掉黑盟后,有一个更大的噩耗在等着他——他没有死,如雪却等不到他,先他而去。
这个消息让他颤抖。
飘在半空中的如雪,看着一身是血的他俊脸惨白,一双深邃的眸惊恐万分,直直注视着海平面。
当他赶去医院见啸啸,抱着孩子流下悔恨的泪水,不断说着爸爸没有抛弃你们母子,爸爸回来了;当小车撞上迎面而来的货车,当场车毁人亡,他躺在汽油和鲜血交融的地面,嘴角挂着悔痛闭上双眼,如雪的心再次被撕碎了。
原来他也随她而来了,与她一样,都抛下了儿子啸啸。
她先他而去,要的就是他能给儿子唯一的爱,用她的死来换他对儿子的重视。可她的死,换来了他的死。
没有了她,他做的那些努力都成空,没法一家三口过简单平淡的生活,白头偕老;没法在清晨醒来,舒畅喊一声‘老婆早安’……
当儿子问起妈妈是怎么死的,他只有心如刀割,被岁月凌迟。
她是含恨而去的,死的时候,唇角还流着血,他怎么给她擦都擦不完,她的心很疼,身体也疼,他一定要追到她,给她止血,缝合她心底的伤,让她不再苦苦的等他。
他该死,每次都让她等。就算下辈子让他等她一世,等她百年,也不够弥补她所受的伤。
———
如雪看着他头部的血在地面缓缓晕开,如一朵猩红的花,凄凉绽开;他落着泪,缓缓闭上双眼,似解脱,又似绝望。她大叫一声‘宸’,朝他扑过来。
“宸,不要,你要活着照顾啸啸!”
可她是透明的,一扑过来就被狠狠的弹开,眼睁睁看着他闭上了双眼。
她泪如雨下,想去抓他的手却抓不到,被一股力量带到了高空中。看到叶细细被老管事的人秘密带到了沙巴岛上,先是去见了已经脑瘫的敖奕,吓得半傻,这才惊觉儿子被自己一手给害了;然后被老管事性侵犯,不从,两巴掌扇过来。
之后古中傲古副官出现了,把他们抓个现形,以老管事‘违背少爷之命,私通叶细细,带其上岛’的罪名,直接将那老管事给绑了,关到大牢里面壁思过。
原来叶细细不是被敖宸接去的,而是老管事趁黑盟岛沉岛,冷军全军覆没,私下接走她,打算与她们母子在岛上逍遥快活,做岛主;古副官则把叶细细赶出了岛,遵照敖宸的旨意,严令任何人上岛,让敖奕就以这种脑瘫的状态过完他的余生。
如雪看到了叶细细行乞的样子,看到了这个以小三为职业的女人双腿大开,躺在桥洞下接客;也看到了安安蹲在牢房里的样子,gina与其母戴着手铐受审,敖老太太临终时的死不瞑目……然后眼前一黑,她陡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但有只大手握着她,是宗正勒宸的手,他们双双躺着,相依相偎。
014 洳雪的真面目
那只大掌温热而厚实,一直紧紧握着她,与她十指相扣。她感受到了他掌心的层层厚茧,那是他在战场上留下的痕迹,艰辛而困苦,藏满不为人知的辛酸;在岁月的长河里,他孤寂了三十四年,才遇到她。
而她,直到及笄之年,才知道身边有一个他存在。他们擦肩了很多年,没有回眸过,却终是见面了。
他到底生的怎副模样?
她睁着眼睛微微扭头,想去看他的脸,却看不到。
“小姐,你醒了!”从门外进来的墨舞发出一声惊叫,连忙喊御医过来,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御医给她看了看,说王妃娘娘的血液已经适应了,在造新血,好好调养,祛病断根指日可待,但王爷苏醒还需要一段时日。
“他怎么了?”
“回王妃娘娘,王爷是失血过多,体力不济所致。在微臣为王爷取血前,王爷病体未愈,用银针强行为自己逼出余毒,以保持血液不被毒素侵蚀。现在王爷的内力至少毁了三层,身子骨大为受损。”
“小姐,王爷这次确实心甘情愿为你以血换血了,他为你输血的时候,墨舞一直在旁边看着,看着他的脸由白到青,血液流失得好快。”墨舞在一旁小声道,稍稍转变了一点对王爷的态度,“半个月前,墨舞差点以为王爷会血尽而亡,幸亏活过来了。”
漓夕静静听着,眨动了下双眸,又轻轻闭上。
原来她的身体里,流的是他的血,与他交融了,而他们就这样躺了半个月,十指相扣,相依相偎。
几天后,她能下床微微走动了,他却还没有醒过来。
她踩在一片片粉色的紫薇花瓣上,让墨舞掺着,在阵阵轻风中,感受这个王府的气息。
墨舞在旁边嘟着嘴,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听到的一些事说出来了:“小姐,这里很美对不对?到处是花瓣,花瓣中间是个供王府舞姬跳舞的圆台,美景胜过天上瑶池。可惜这里被那玉妥洳雪给霸占了,小姐你没嫁过来前,玉妥洳雪就经常在这片紫薇花下给王爷跳舞,而且在深夜,衣不蔽体专为王爷一个人跳,扭腰摆臀勾引王爷……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她的舞姿有多风骚,上身都不穿衣服的……”
漓夕听得娥眉一挑,冷笑道:“那勾引到了没有?”
“小姐,她与王爷这么亲近,还被封为玉妥夫人,王爷不碰她是不可能的。王爷把她接进府的第一晚,甚至在北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估计就让她成为他的人了……”墨舞嘟哝起来,“听说王爷在没与小姐成亲前,很疼她。”
漓夕这次不出声了,缓缓往前走,等走出那片紫薇林,她对墨舞道:“既然玉妥洳雪已被送走,那传我之命,砍掉这片紫薇林,我对紫薇花过敏。”
“小姐,墨舞这就去找南监军大人!”
于是几个时辰后,南瑾风领王妃之命,让人砍掉了这片紫薇林,漓夕则在旁边的凉亭里静坐着,目光眺望向很遥远的地方,心思飞远。
须臾,她突然道:“墨舞,如果我有一双没有失明的眼睛,该有多好。”那样,她就可以看看玉妥洳雪到底长的有多么像如雪,竟能让宗正勒宸如此痴迷。
“小姐。”墨舞心里一酸,不知如何安慰自家小姐。她与小姐一起长大,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从没听过小姐讲这种话。小姐一直很淡定,从不以失明而矮人一截,心明如镜。
今日,竟说出如此让人心酸的话来,让她想抱着小姐哭。
解决掉那碍眼的紫薇林后,漓夕回了宗正勒宸的寝殿,驻足在那副女子画像前,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她看不到,但她可以想象宗正勒宸站在这里注视女子的目光,一定很深情。
他曾经多次,用这种火热思念的目光看着她,喊她‘如雪’。
如雪,如果你记不起,我就等你百年。
上辈子我一直让你等,那这一世,我等你百年无怨无悔。
“那玉妥洳雪到底是谁?”她出声问画里的女子,声音低柔困苦,得不到答案。那些寻了她几年,一直要杀她的杀手又是谁?他们说,正是宗正勒宸认定她是如雪,才敢肯定她是如雪,执意要杀她!
他们要杀的人,是如雪。
“你何不亲自去问一问她呢!”失踪了大半个月的凯泽大摇大摆走进来,手上牵着小外甥啸啸,对她的恢复情况感到很满意,“凤王妃,好生养身子,等养好了,我们再来分清楚谁是真如雪,谁是假如雪。”
漓夕眉头一抬,侧过脸,笑道:“原来裴公子不在府上的半个月,是去外面接玉妥洳雪了。在哪接到的?”
“在北疆!”啸啸脆声答道,仰着小脑袋盯着漓夕的脸,不敢上前一步,怕她找他报仇,“我和舅舅找去了北疆,那里有很多草原和帐篷,还有深山老林,林里有野人,我们进山时,要在手腕上戴两个竹筒,因为野人会抓住人的手笑,直到笑晕,然后醒来吃人……”
“那现代在哪呢?”漓夕再淡淡一笑,朝小家伙走近一步,伸出手:“你过来。”
“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