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充满诱惑却饱含毒汁的罂粟花。
它们虽被冰雹打烂了一半,但这里种植的面积实在是太大,目前依然有一部分在风中摇曳,发出刺鼻的味道。
十几分钟后,吉普车到达一排掩映在树林下、呈竹筒一字排开的房子前。
这里是冷军的驻扎地,四周还搭了军用帐篷,到处是拿着枪的士兵在巡逻。
铠泽帮她抱着啸啸,带她到林子里的一片远离军事区的小房子前,说黑盟岛有穷富分界,富的那边是黑盟的老巢,正被黑盟死守着,穷的这边是被他们榨取劳动力的岛民,现在他们就是在借住岛民的房子。
如雪瞧着铠泽,轻轻挤起眉头。铠泽还没给她解释,最近他去哪了。
铠泽深知她在想什么,坐到她旁边,把熟睡中的啸啸摸了摸,温柔看着她:“等把gina解决掉,我们就回家,从此以后,没有人会再骚扰你。”
如雪看着那双柔情似水的凤眸,这才清楚知道,原来铠泽是潜进传说中的黑盟了。
他定是不要命了,才深入虎穴,任黑盟指使他,任敖宸生擒关押他,把他当敌人,却一直表现得玩世不恭,一双痞痞的双眸下,是对她、对裴家满腔的关爱。
她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一徐清风,温暖和煦。
“如雪,如果你觉得累了,就回家。我们一起发展裴氏,让爸爸的航空公司东山再起。”铠泽轻轻搂着她的肩,让疲累的她歇在他的肩膀上,目光柔和而含满心疼忧伤:“你一个人一定撑的很辛苦,那就继续忘记一些痛苦的事,回到家人身边。家人永远不会背叛你。”
“铠泽。”如雪靠在他肩上,轻轻的笑了,却是泪水盈眶。
曾经她宁可选择放弃家人,也要认定敖宸,可多年之后,才发现无论敖宸怎样变心,怎样对他们母子狠心,她的母亲、大哥都站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他们在养女韩云姿和她之间,永远是先选择她,保护她。
她累的时候,只有铠泽会对她轻轻的说‘回家’。她哭的时候,是铠泽第一个找到她,抱着她。
而敖宸,从来是韩云姿、敖奕为先,一个都放不下。
“好了,别哭。”铠泽收紧手臂抱紧她,但她却真的哭了,眼泪再也掩饰不住,汹涌而下。
曾经在公司撞破敖宸与韩云姿的偷情后,是铠泽第一个在天桥上找到她,用他温暖的臂膀圈紧她,说要带她离开。
四年后,敖宸在啸啸与敖奕之间选择了敖奕,铠泽依然用他温暖的胸膛抱紧她和啸啸,要带他们母子回家。
这样的铠泽,其实是最懂她的人。
“如雪,别哭。”铠泽轻吻她的发丝,把她和孩子收紧在怀里,眸子噙满心疼。
曾几何时,他也是厌恶敖宸的,可渐渐的他明白,这个心结只能由如雪自己去解,她若解开了,就解脱了。
若解不开,只会越缠越紧。
两人抱在一起,睡得跟猪罗罗一般的啸啸,偶然翻了个身,小手在如雪的胸前乱摸,口里呢喃着:爸爸,我打敖奕了,他骂我跟妈咪,我就打他。
如雪抬起头,将那只小手轻轻裹在手掌里,拿起放在唇边吻了吻,灼热的泪,滴在孩子发烫的小手上。
这个时候关副官得到消息气势汹汹而来,军靴踩得很响,娥眉拧得很紧,让女兵一手掌推开门:
“裴铠泽,谁批准你离岛了?你现在是黑盟的犯人,在黑盟没有投降前,你哪儿都不准去!”
一身军装,小腰上插着枪,带着两个女兵冷冰冰站在门口。
如雪推开铠泽,没想到关之蔺那么妩媚的脸发起脾气来这么可怕,轻轻起身道:“铠泽是去接我们母子,现在不是回来了么?”
关之蔺的脾气原本是发在裴铠泽身上,没想到裴铠泽与一个女人抱在一起,霎时怒火冲天。
但见陌生女子是如雪,又压住满腔的怒火与酸味,笑道:“原来是裴小姐。之蔺不知道裴小姐会过来,没有去接,裴小姐一会可要在少爷耳边帮我说两句好话。”
铠泽则见关之蔺脱去女军官的严肃冷酷,变身成使性子的小女人,见到他就发飙,他便缓缓起身了,说道:“敖宸一会要过来?”
混蛋,还过来做什么?
“当然!”关之蔺一挑眉梢,含满怒火与醋火的目光冷冷射过来,语气又开始变得不客气:
“少爷是总指挥,自是要过来!倒是你裴铠泽命好啊,身陷牢狱,还把这里当旅游岛,风流不减!到时候黑盟投降,我第一个崩了你!”
“嗳哟,一大清早吃火药啦?好大的火气!”铠泽朝她走过来,坏坏的‘嗳哟’了一声,并用漂亮修长的手在鼻尖上扇了扇风,迈着步子大摇大摆的走了,“我这个犯人去见总指挥了,火药姐你来不来啊?不来的话,我去散步了。”
火药姐?关之蔺白里透红的俏脸一阵抽筋,咬咬牙,拔出腰上的枪就跟上去了。
不,不应该说是跟上去,而是冲上去,“裴铠泽,你是犯人,不是游客!不要以为我给了你走动空间,你就为所欲为……”
如雪在旁边看得一笑,坐回床沿,用开水给啸啸热牛奶。
热的时候,眼角的笑意渐渐没了,一脸落寞。
啸啸醒过来喝牛奶,吃几口就停一会,往她身上蹭。
给他喂面包,他就不吃,摇摇小脑袋,小手紧紧抱着她,非常安静。
她知道孩子一定是身子不舒服,摸摸那小额头,居然又烧了。
“妈咪,啸啸是不是很不乖?”啸啸往她怀里钻,将小脑袋搁在她的颈窝,静静瞧着她,稚嫩的嗓音因为高烧破碎了,粉嫩的小脸蛋瘦了一圈:
“我是不应该动手打敖奕,但是我要保护妈咪和我自己。他如果再骂,我还是要打。妈咪,我的爸爸是真的死了吗?”
他这次用小手紧紧揪住妈妈的袖子,用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妈妈。
如雪知道,在孩子心里,一定渴望她说不,告诉他,爸爸没死,爸爸可以站出来打跑那些欺负他们母子的坏人,可以在冷叔叔袒护着敖奕的时候,把他抱起来,厉呵谁都不准欺负我家啸啸!
可孩子不知道,冷叔叔其实就是爸爸,爸爸已经在他和敖奕之间,选择了敖奕。
“啸乖,别说话,妈咪去给你找医生。”她把孩子放回被窝里,抑制不住眼泪直流。
等走到门外,已是控制不住心中的一股悲痛,捂住嘴哭了起来。
她蹲下去,把哭泣声埋在双臂里,一双细弱的肩,不住的轻颤。
去而复返的铠泽在不远处心疼看着她,走过来,没有打扰她,让她把心中积压的悲伤全部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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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给啸啸检查的仍是高烧,暂时还查不出其他原因。
于是如雪单独给孩子做鸡蛋羹、鱼粥,并在林子的洼地上摘了一些马齿苋、鱼腥草、苦菜等野菜。
但是当她提着这些菜经过军营的时候,她看到了敖宸。
敖宸穿着一身挺拔的军装,带着孙杨和古中傲,一边走一边交谈,举手投足之间,沉稳而霸气。
他谈了一会,似是有感应,猛然抬眸,与站在草丛里的她四目相对,两两相望。
她亦怔怔望着他,目光清冷,内心缭乱。
片刻,在他的视线里,转身离去。
每一寸目光交错成无言片段,在心底里还有今生无解的忧伤;
这一次相遇的目光将我彻底变凉,你眼中的泪光是我坠落下去的地方。
我折断翅膀,不再飞翔。两两相望今生我们会怎样。
魑魅魍魉的世间已将你我飞短流长。
回到小屋,铠泽正在哄啸啸吃粥,啸啸安静趴在他腿上,不哭不闹,半闭着他的大眼睛,烧得小脸酡红。
铠泽喂一下粥,他就吞一小口,没吃几口,就把小脑袋偏开了。
她走过去,心疼抱起孩子,担忧的与铠泽对望。
啸啸这烧,烧得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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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人推开小屋的门,静静走了进来。
她借着月光,看到了那张脸。她不做声,等着他自己出去。
然而他不出去,兀自走到床边,看着小声哭闹的啸啸。
啸啸把被子踢了,两只小拳头搁在枕头上,小身子不舒服的扭动,哑声哭着。
他坐到床沿,缓缓躺到床上,把孩子抱在怀里:“啸啸乖,爸爸在这。”
啸啸听到他的声音,果然安静下来,睁开眼睛叫了一声爸爸,窝在他怀里。
但双眼紧闭,小眉毛紧皱,额头上沁着冷汗。
他和衣躺下。
只见映在明亮月光下的,是敖宸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英伟不凡,俊美如昔。
她躺在孩子的另一侧,没有阻扰他抱孩子,让孩子乖乖睡在他怀里。
两人无言,在静夜里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谁都没有出声。
半夜,啸啸又把被子踢了,两条小胖腿不住的蹬动,哼哼叫着。
把军医叫来,军医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只能不停的给孩子开退烧药,打退烧针。
她看着孩子手背上的数个针孔,心疼不已。
第二天一早,啸啸没有再叫疼,男人离去了,旁边的床位冷冰冰的,离去已久。
但孙杨守在门口,说要送她回H市。
她闻言并没有动身,用温水给啸啸洗澡。
孙杨劝说,冷少这样做是为了你们母子的安全,待到战事结束,定去H市找你们。
“敖奕现在在哪?”她冷冷一笑。
孙杨闻言稍顿,无奈道:“在城堡。
不过敖奕不是大问题,这孩子可能不会再回H市了,少爷很有可能给他另外安置住处。
其实在敖宸心中,啸啸永远比敖奕重要,那天只是看到啸啸打敖奕,便教育啸啸不要动手打人。”
如雪给孩子穿衣服,示意孙杨不要再说。
她不要敖宸的安置。
四年前他说安置韩云姿,结果,金屋藏娇藏起韩云姿,生下了敖奕。
四年后,他对敖奕的安置一次又一次,会是一辈子,她不想等到啸啸长大,还被敖奕骂做私生子、野种。
孙杨见她如此坚决执拗,无法再劝说,退出去了。
如雪则在军医处给儿子取药时,听说城堡里的小少爷突然病了,一直低烧不断,说着胡话,冷煜城当即赶回了巴沙岛的城堡,披星戴月的一路奔波,决定晚上再过来黑盟岛。
她听得心里一凉,站在树荫底下,望着来来往往的军队和车辆。
她到底还要经历多少次,他在两个孩子之间的疲于奔波?每一次听说敖奕病了,他比谁都走得快,比谁都着急。
这样子的他,真的让她心寒……而绝望。
她缓缓往回走,果断的决定离开黑盟岛,回H市。
但铠泽暂时还不能回去,他得留下与冷军共同作战,一起对付黑盟,直到黑盟的老巢被端,陷害裴家的人被彻底解决掉。
“在家里等着我。”铠泽吻吻她的额头,轻轻拥着她,深黑的眼睛犹如凋残后的晚霞,幽暗凄美中带着一抹怜爱:
“等一切障碍扫除,我和你一起重建远东,侍奉奶奶和妈妈,我们是永不分离的一家人。”
“嗯。”她轻轻望着铠泽的如玉容颜,含泪笑了。
船起航后,铠泽依然站在岸边挥手,高挑的身板潇洒不羁,却又是那样的形单影只。
他一直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到船的影子,才停止挥手。
他与如雪一样,一直在期待一家人的团聚,就像如雪当年刚与母亲相认一样,他能做时时刻刻守护她的哥哥,看着她哭,看着她笑,即使这辈子不娶她人,也要为她和母亲撑起一片天。
——————
如雪乘坐的船在航行过程中,曾遭遇黑盟的几番袭击,炮弹连连。
当有几艘跟在后面的船,从四周陡然出现,把黑盟党羽一一击退后,她才知道敖宸派了很多人护送她回H市。
而这一路的艰险,也让她知道黑盟如今有多么的疯狂。
,他们不仅袭击冷军,更是对海警和路过的船只也不放过,每每用水雷炸得他们沉船,命丧黑海。
他们利用黑盟岛四周的天然屏障,把船只困死在漩涡里,利用对水性的熟稔,潜伏在海底袭击敌人。
所以说,冷军虽然攻破了他们的岛屿,驻扎上岛,但同时也是被围困在岛上,时时刻刻遭受他们的袭击。
现在,他们就像海底的鲨鱼张着血盆大口,时不时的冒出来攻击他们的船,再与敖宸派过来的战船一番周旋,撞得粉身碎骨。几个小时后,她乘坐的船好不容易到达H市海域范围,黑盟的人方才消停。
她抱着儿子踏上H市的土地,再次感觉恍如隔世。
孙杨护在她身后,不让他们母子被潜伏在H市的黑盟杀手伤害,亲自用车将他们母子接回家。
几天后,啸啸在医院住院观察,她才听说敖家被黑盟炸的很惨,房子基本上不能住人了。
敖家一家人避到了亲戚家,至今东躲西藏。
敖氏产业大部分转让,风光不再,但叶细细却回到了埃弗森上班。
她一来公司,公司营运部、销售部的主管就急着去巴结她,把手上的单子、客户资源全部交予她,让她独揽公司的营运。
“裴如雪,你可以管公司财务,我就可以管公司营运,没有营运,我看你的财务哪里来!”
大会上,叶细细对她大放厥词,笑了笑,扭着屁股走了。
然后当日下午,如雪就发现她办公室的很多重要文件不翼而飞,财务章子也不见了,门外的几个小秘书吓得抖抖索索。
“裴总,最近经常有黑帮的人骚扰我们,他们拿我们的家人开涮,把我们的大门锁起来,泼汽油,有时我们下班回家,还会被人拿着刀子追赶……”
如雪听着,知道公司所有站在她这边的人都被黑盟的人威胁了,公司各大高层主管,负责人,秘书……他们全都有朋友、家人,为埃弗森打工,卖力,可为了公司惹上黑道上的人,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而这一路走来,埃弗森其实已被廷轩、叶细细、敖家老太太,折腾得元气大伤。
让叶细细管理营运,让她裴如雪管理财务,其实就是在让埃弗森乱套,让这个大企业面临土崩瓦解。
可即便是这样,她们谁都不肯服输。
她们争埃弗森,争敖家,就仿佛在争那个姓敖的男人,争他的家产,争孩子的爸爸……从四年前,一直争到四年后。
“我让你们带薪休假,先休息一段时间。”
“裴总,带薪休假就不要了,我们辞职。等埃弗森平顺下来,我们再回来。”几个好不容易肯站在她这边的小秘书,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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