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搞的?我们家小清以前虽然对不起你,但是你也不至于这么待她吧!〃外婆情急之下猛地推了一把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我当初真不该劝她把孩子留下来的,劝她和你重新开始。没想到你以前只真的是演戏?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以为你是个好孩子!……〃
当一个人担心到了一个极点的时候,出口伤人反而可以让他们感到解脱。
顾适皱眉,不懂老人在说些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医院不准大声喧哗!〃一个护士推着医疗用具走了过来,态度冷淡地警告道。
〃护士小姐,快报警!这个人虐^待我的孙女!〃
〃怎么回事?〃护士淡淡地扫了顾适一眼,丝毫没有看到影帝的惊讶,实在是淡定至极。
〃我孙女在里面大出^血,刚刚我听前台护士讲说是因为被人虐^待才导致的!〃
〃是啊,她不是被绑架了吗?〃护士说完昂头走了,给了他们一个淡然的背影。
“绑架……?”外婆呆呆地看着护士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顾适轻叹了口气,向前一步,弯腰九十度向两个老人鞠了个躬,“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她。”
明明是老人的误会,他却先态度真诚地道歉,其实是带了私心的。
于是气氛立刻尴尬起来。
外婆摆摆手,连忙说没事没事,外公脸上也挂了歉疚。
顾适在弯腰的一瞬间突然想起来他刚出道的时候,也是这样九十度的大鞠躬,尽管如此,那时候每天都是精神抖擞的。不像现在,弯下去了才发现,腹部一直被忽略疼痛因为拉扯而更加明显,仿佛胃里装了无数把小刀在横冲直撞。
于是他直起腰来之后,眼前昏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拼劲全力才站稳了,佯装无事。
他们说话间,走廊座椅的位置已被人占了去,似乎是另外一家的产妇也在里面生产。
仅剩两个位置,自然给了两位老人,顾适靠墙站在外婆的旁边。
顾适将绑架的始末避重就轻说给老人听了。
听到“股票”,两位老人果不其然还是皱了眉头,似乎在懊恼自己的外孙女不该淌进这摊浑水。
“难为你了孩子。”一直未发一语的外公突然如此评判道,“被上代的恩怨牵累。”
外婆颌首,眼神也放柔和。
顾适礼貌性微笑。
“姐夫,姐没事儿吧?”
舒沐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拍了拍顾适的肩膀。
彼时顾适正受着煎熬,倚在墙上,身上时冷时热,脚下绵^软,感觉如坠云端,腹内的绞痛让他恨不得蜷缩起身体,心却被手术室内的女人高高的吊着,似被几根线拉扯的生疼。
“刚刚医生出来说已经没有大碍,只是错过顺产时机,只能剖腹。”
顾适眨了眨眼,似乎被流至睫毛上的汗水弄得难受。
舒沐泽听姐姐没事了,长呼一口气,复又大惊小怪起来,“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顾适连忙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弯眉一笑,“担心她。”
舒沐泽翻了个白眼,你就撑着吧你就!
刚巧这时候座位空出来一个,舒沐泽赶忙扶着他坐了过去。
“怎么回事?”外婆好奇地看着他俩。
“姐夫他胃病犯了。”
“啊?严重不?”外婆赶忙起身,“我去倒点热水。”
顾适双手环腹,弯腰垂首,不用再伪装,于是仿佛老僧入定,不搭理人了。
有些时候疼痛你说出来,反而比强撑着要好。
舒沐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甫一睁眼便看到几张放大的挂满担心脸。
“孩子呢?”
“这呢!”外公外婆忙将孩子们抱了过来。
外婆抱着重外孙们,笑的合不拢嘴,“哎哟,你吓死我们了youyoupooh,还好母子平安,孩子们都很健康。”
“是啊!”舒沐泽在一旁好奇地摸^摸这、摸^摸那,“B超一点都不准的,说好是俩个男孩,结果明明是龙凤胎嘛!”
舒沐清看着俩还没张开的小婴儿,仿佛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身上的疼痛,埋怨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怎么?嫌弃龙凤胎啊?”
“怎么可能?!”舒沐泽做出个夸张的表情,说着把脸往孩子脸上贴,“爱死了!”
舒沐清继续左顾右盼,一副生龙活虎,刚刚的危险完全与她无关的样子。
“找姐夫呢?”
“不然?”舒沐清调整了下躺姿。
舒沐泽呵呵一笑,“他回家给孩子拿衣服和尿布去了,外公外婆来得急,没顾得上带。”他瞧着舒沐清明显安心下来的脸,又道:“你不知道刚刚姐夫有多夸张,那满脸的汗啊,担心死你了都!”
外公外婆也捂着嘴笑,并没拆穿,把孩子放在舒沐清两侧,将病床往上调了二十度。
“你们不知道他中午单枪匹马来救我的样子别提多帅了,将歹徒瞬间就放到了!”舒沐清啧了两声,似在感慨。
而此时正在家里找尿布的郑安,不知为何莫名有些被忽略的心酸,眼眶一热,只差没落下泪来。
外婆给了她个爆栗,“那么危险的状况,我和你外公俩把老命都快被你急没了,现在倒还得瑟起来。”
舒沐清抬手捂头,动作大到差点把孩子带下床去,还好舒沐泽一把抱住,放回了床边的摇篮里。
幸好孩子们睡得熟,不然肯定又是哇哇大哭。
这自然免不了又遭外婆一顿数落。
气氛活跃而幸福。
就在这时,顾适回来了,大步走至床边吻了一下舒沐清,柔声说道:“辛苦了。”
舒沐清有点被吓到,他俩很少如此亲密,可刚刚唇^瓣相触,却能清楚感到一丝暖流直传入她的心底。
舒沐泽在一旁轻咳了两声,提醒道:“衣服和尿布呢?”
顾适一愣,依旧看着病床^上的舒沐清,微笑道:“郑安提着,似乎在大厅遇到熟人。”
舒沐清抬手摸了摸男人手背的上针孔,“胃病又犯了?”
顾适回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并且有些惊讶于女人何时变得这么敏锐,果然做了母亲就是不一样么?
“以后你们再帮着他瞒我,就小心一点!”舒沐清张牙舞爪道。
大家齐刷刷点头。
“你们不知道他那破胃有多破,他又是个无敌大忍者,除非痛昏过去,不然肯定不会讲的!”
女人果然生完孩子就有一种摇杆挺直的感觉么?
一旁的孩子们似乎是知道爸爸来了,争先恐后地醒来开始乱动。
顾适弯腰一手一个抱了起来,他还是西装革履的样子,铁灰色的西装,一米八几的个头,抱着俩个粉^嫩小婴儿,这怪异的组合竟然显得这么和谐完满。
“还没取名字呢?不如外公赐这俩个小家伙个名字吧。”顾适摇着手臂,安抚怀里的孩子。
沉默寡言的退休高中语文老师一下子眉开眼笑,沉思了一会,“就叫,顾木和顾庆吧。”
“顾木、顾庆?为啥为啥?”好奇宝宝舒沐泽摸着下巴品着名字。
“‘木、庆’,正是沐清,希望他们俩人琴瑟和鸣,白头到老永不分离。哥哥犬木’,希望他老实温和,成为良材;妹妹犬庆’,希望她一生幸福,不求有多大成就,有个欢乐喜庆的人生就足够了。再者,这两个字平实简单,朴实无华才是最真。”
于是名字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转眼两三个月过去了,顾适不顾季长羡的挽留,正式做完交接手续,从季氏离开了。
季长羡终于如愿以偿完全得到了季氏,而季老太太和季长天则完全退隐,不再插手公司任何事宜。
多日的小雪终于放晴,空气格外清新宜人。
舒沐清与刚渡完蜜月回来的江如琪推着俩个孩子在市中心的广场上闲逛。
大屏幕正直播着顾大影帝复出的新闻发布会。
镜头前的他是一贯的神采奕奕,一贯的大背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显得一张俊脸更加成熟坚毅。
就在这时,妹妹顾庆的手里突然拿着一个发亮的东西在那里玩。
“手机?”舒沐清连忙拿过宝宝手里的东西,可能是顾适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推车的。
似乎是来短信了,被宝宝乱弄,已经点了进去。
“顾先生您好,我明天临时需要参加一个学术讨论,这次的治疗可以改在下个拜二吗?
发信人:黄小姐”
舒沐清默默将手机收入口袋。
晚上,舒沐清看着男人温柔哄着孩子睡觉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
她都忘了他的抑郁症。
他掩饰的太好了,好到她以为他早已痊愈。
可哪有这么容易呢?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将孩子托给李姐带着,打车去了心理诊疗所。
她昨天已经用短信与那位黄小姐做了预约。
心理诊疗所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得多,十分正规,位于TC大楼的上层。
黄小姐很年轻,虽然长相平凡,却气质温婉,给人一种平和安静的感觉,仿佛天生就应该是心理质询师。
“病人的隐私我们也不方便透露,我在这里只能给亲属建议,给病人多一些关心与爱便是最好的。”黄小姐倒了杯热水给舒沐清。
舒沐清连忙称谢接过。
“这段时间,顾先生的病情有明显的好转。”黄小姐站在落地窗前,回眸对病人的妻子笑道:“顾先生是我见过最有毅力最坚强的人。”她顿了顿,“舒小姐请放心,他一直在积极治疗,并且乐观的生活着。”
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一室澄明。
冬日的阳光很温暖,即使在雪地里打滚,心也是被温柔包裹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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