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却不是啊。
莫赤衣蹲在她身边扯衣角;狗腿道:“帮帮我吧;不会让你白帮忙的。”笑嘻嘻央求个没完;忽地一拍;乌黑的眼睛明亮起来;“对了;等我杀了敌人;给你做一个头盖骨的半月玲珑杯!还有、还有啊,再用敌人牙齿给你串一串项链,在上面刻字。”
乐莺在旁边搓了搓胳膊,瑟瑟道:“莫公子你快别说了,好、好渗人。”
“你不懂。”莫赤衣挥了挥手,又仰了头去看慕容沅,“怎么样?好玩吧。”抓耳挠腮的想好处,想要说动她,“嗯……,还有,还有……”
“行了!”慕容沅没好气的打断他,什么头盖骨?什么牙齿?这熊孩子脑回路不大正常吧?这个样子,将来娶个媳妇还不得被他吓死啊。好气又好笑,话锋一转,“我让你去,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才行。”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哥哥最近行为古怪,别人或许不觉得,但是自己和他相处的时候,却能感觉到有一点微妙变化。
“什么事?”莫赤衣高兴地跳了起来,“别说一件事,十件、百件我也答应你。”
“就一件。”慕容沅招了招手,让他蹲下来,然后揪住他的耳朵,轻声道:“你去了以后,要把每天看到的、听到的,全都写信送回来给我。”
“就这么一点小事啊。”莫赤衣浑不在意。
“你听清楚了。”慕容沅一字一顿,“是你每天看到的、听到的,不管是鸡毛蒜皮,还是大事,全部都要给我写清楚了。”不能直接让莫赤衣去监视哥哥,那样说不过去,而且很容易被哥哥发现,再说自己也不是怀疑哥哥,只是隐隐不安,怕他中了什么奸计做了糊涂事。
毕竟之前审问赵如嫣的时候,父皇和母妃都神神秘秘的,里面一定有玄机!而哥哥带上祁明夷,当真就只是为了自己的缘故,给他一条生路吗?但愿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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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的性子是凌厉风行性子,调兵遣将,运转辎重粮草,只给下面十天的时间,十天准备完毕,便让人净水泼街、黄土撒地,亲自为北征大军送行。
慕容沅去为哥哥送行,莫赤衣不知道躲在那个旮旯,祁明夷也没有露面,毕竟像他们这种新兵,排不上名号,举行仪式的时候是没资格出席的。也好,省得见了祁明夷不知如面对,彼此尴尬难堪。
倒是哥哥,身穿一副雪白铮亮的银色盔甲,头戴流云纹战盔,他原本就长得眉目俊美、容光照人,一身战场装束更是衬得他英姿出尘。阳光明媚如金,细细洒落,在那一身银色盔甲镀上淡淡金芒,天潢贵胄之气,骄阳少年之光,叫人看了情不自禁的心魂惧摄!
慕容沅抬头仰望,自己这个做妹妹的也觉得与荣戚焉。
靖惠太子奉武帝之命,上前为三军祭酒,看着丰神隽朗的睿王,再配着他身后的旌旄飘扬、紫辔雕鞍,兄弟宛若天姿神人一般。不由自主叹了口气,“承煜,孤真是羡慕你。”有如此出色的兄弟对比,也难怪父皇看不上懦弱的自己了。
睿王长眉舒展如剑,笑容恭敬,“太子殿下,你是储君,我是臣,臣必定不会辜负太子殿下的夸赞,为燕国效力,为父皇和太子殿下效力。”姿态谦卑,但却仍旧掩不住他的朗朗光辉,“敬请太子殿下放心。”
靖惠太子摇了摇头,“你不必自谦,孤……,说的是真心话。”
睿王却觉得对方心事重重,怕他多想,索性给他找点事做,“此次北征快则三、五月,慢则一年半载,这期间还望太子殿下多多照顾泛秀宫,若是阿沅淘气闯了祸,也全仰仗太子殿下倾力周旋。”
靖惠太子直了直身体,承诺道:“那是自然。”
睿王不再多说,低声道:“时辰到了。”
靖惠太子收起心绪,上前按照礼仪上前先祭拜天地,再拜诸神,然后祭酒为三军宣读誓词,最后完成仪式跪在皇帝面前,“请父皇一声令下,北征开拔!”
“嗡……”号角之声渐次响起,将肃穆的气氛渐渐推向了□。
武帝一身明*龙袍举杯向天,然后泼洒于地,气势威严的看着三军将士,口中高声道:“你们都是大燕朝的精锐之师,此次北征剿灭逆贼,必当凯旋而归!”
“必胜!必胜!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一声令下,睿王便协同两位北征大将一起高呼,然后百官高呼,再接着便是三军将士一起高呼,山呼海啸、地动山摇,直直震人心肺!
慕容沅感受着那气吞山河的巨大声响,心血随之沸腾,在一片喧哗声中,看到哥哥朝自己投来的清亮目光,像是一柄利剑,穿云破雾抵达自己的面前,然后围绕在自己的身边,久久不停,让自己觉得无比的安宁放心。
“阿沅……”人群中,已经听不清睿王的声音,只能看到口形,和那压过明媚阳光的璀璨笑容,“放心啊。”他将手贴在胸口,比划着,和妹妹告别,然后转身勒马,像剑锋一样的冲在最前面,领着三军将士宛若潮水一般渐渐离去。
慕容沅轻声喃喃,“哥哥……,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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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还不走吗?”姬暮年上前问道。
树荫下,慕容沅一袭天水碧的双层宫衫,层层叠叠,内里深一些,外面淡一些,看起来有一种氤氲雾气的迷离。而树荫缝隙中透下来的阳光,就好像金叶子似的,一片片落在她的身上,映得那白皙的脸庞莹润如玉。
她依旧侧脸看着前方,声音清幽,“有一点点不习惯。”
姬暮年可不会如此多愁善感,心里想的是,睿王此次北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凯旋而归的,那么……,睿王的份量就更重了。而凭自己的直觉,睿王似乎并不希望自己成为沁水驸马,那么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把婚事敲定才是上策啊。
可是小公主从前还对自己害羞来着,现在长大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自己似乎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而这件事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得过她这一关,否则就算太后、皇后下旨,她也是不会嫁的。
上次送花就是一个试探,可惜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还得慢慢儿的来。
想到此,唇角缓缓勾了起来,“公主殿下牵挂兄长也是情理之中,只是眼下日头正盛,又是快到晌午,还是先回宫避一避吧。不然晒坏了,倒让皇上和贵妃娘娘担心,睿王殿下在外,也会不放心的。”
“我没事。”慕容沅缓缓回眸,眸光里倒映着一碧如洗的湛蓝天空,微风轻轻掠过她的发丝,落在脸旁,她抬手将碎发掠在了耳后。亭亭玉立的豆蔻年华少女,便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也带着温柔如水的妩媚,让人怦然心动。
姬暮年忽然发觉,自己停留在小公主脸上的时间过多,静了静心绪,“走吧,下官先送公主殿下回泛秀宫。”
“不着急。”慕容沅上了车辇,“阿兰若明天就要走了,我先去看看他。”
“下官也去。”姬暮年抬手止住宫人,自己也上了车,还是坐在旁边小杌子上,微笑解释,“不管如何,下官都应该过去解释几句。一时半会儿查不出下毒之人,东羌大皇子又不能久留,总不能让他带着疑惑而去,心里面存一个疙瘩。”
慕容沅最近遇到的事很多,心情烦乱,倒也没有多想,“嗯,也好。”
姬暮年淡淡一笑,宛若云天雾气之中的一抹霞光。
宇文极的性子……,过于霸道、独占,当然也是小公主宠得他,让他没有丝毫寄人篱下的觉悟,加上他情窦初开,对于靠近小公主的人都很容易炸毛。等下他盛气凌人不讲道理,自己一退再退,小公主心里的天平自然会倾斜的。
一点点努力,慢慢来,至少还有好几个月时间呢。
然而情况比姬暮年预计的还要好,因为他们刚到敬思殿前面,就见一个纤细的人影先进去了。慕容沅瞧了瞧,蹙眉道:“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是周小姐吧。”
“嗯,好像就是宛宛。”慕容沅缓缓下了车,跟着进去。心下奇怪……,周宛宛不是在原端木皇后死的那年,就放弃宇文极了吗?难道说,她现在发觉宇文极又要被接回去,有了做东羌储君的可能,又心动了?姑娘,你不是这么反反复复吧。
刚到台阶上,里面争执的声音就飘了出来。
“带你走?”宇文极清冽不耐的口气,“凭什么?”
周宛宛声音细细的,“我知道,前几年我冷落了你,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她委委屈屈道:“我的爹娘死得早,无依无靠,一切都仰仗外祖母照料,她时常教导我,女儿家要自重自*,不能随便和男子单独相处。我……,我虽有心,却也不敢违逆外祖母的教导,可是眼下你要走了。”语调转为羞涩,“少不得……,豁出脸面来找你一回。”
慕容沅听得哑然失笑,明明是她之前太过势利,嫌弃宇文极落魄,怎么这会儿说起来,倒成了她知书达理的无奈了。照这么说,自己成天和宇文极腻歪在一起,岂非大失规矩,没有半分姑娘家的矜持?真是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里面宇文极不耐烦道:“我管你怎么想呢?我走我的,与你无关!”
“你……”大约是被直接拒绝太难看,周宛宛有了一丝恼怒,“我知道你们羌国的祖制风俗,皇后只能姓端木,我也不会为难于你,只求一个妃位,好歹……,好歹我的外祖母是燕国皇后。”顿了顿,“再说将来,我的舅舅还是燕国皇帝呢。”
宇文极没有吭声儿。
慕容沅可以想象他的样子,早就一个白眼,把头扭到另外一边去了。
周宛宛却不甘心,又道:“你若是想着我那小姨,那是不可能的!别说东羌国和燕国千里迢迢,单说你们家的皇后只能姓端木,不能异姓,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且仔细想一想,我们燕国的公主能去做妃嫔吗?别的公主或许可以,我那小姨,可是独一无二的沁水公主,皇上断然不会答应了!”
“那也不与你相干。”宇文极语气十分不耐烦,“我再说一遍,请周小姐不要想得如此遥远,我娶谁,姓什么。”他一字一顿,“全—都—不—与—你—相—干!”
“你别不识好歹!”
宇文极一声冷笑,“你别不知廉耻!”
“宇文极,你这个混蛋!”周宛宛气得尖叫,“砰”的一声,推了门冲出来,抬头看见慕容沅和姬暮年,原本十分尴尬的,继而停下,悠悠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和姬大人一起过来了。”她口齿清晰,将“一起”二字咬得很重。
、64离别(四)
“阿沅?!”宇文极闻声出来;看了慕容沅一眼,继而上上下下的打量姬暮年,没好气的冷声道:“你过来做什么?”
“是呀。”周宛宛意味深长;看向二人,“姬大人你跟着公主殿下过来做什么?”
慕容沅很不喜欢她这说话口气;皱眉道:“我们过来看望阿兰若的;你的话说完没有?说完了就先走吧。”
周宛宛一脸委屈之色;细声道:“我也是来看望东羌大皇子的,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吗?怎么才说一句话就要我走。”
宇文极烦躁起来,偏偏周宛宛说的话让她听见了,而且她还是和姬暮年一起来的,到等自己走后;姬暮年必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真是一想一个疙瘩,只把火都发在了周宛宛身上,喝斥道:“你走不走?脸皮怎么这么厚?我不欢迎你来看!”
“你?!”周宛宛气得柳眉倒竖,一张清秀的小脸也变了形,“走就走!”不好直接对吵,看了看姬暮年,再想起宇文极之前中毒的事。忽地计上心来,冷笑道:“东羌大皇子这般不客气的性子,也难怪有人看不过,要下毒,可见碍人眼了。”一甩袖子,翩翩然的下台阶去了。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姬暮年微微一笑,“周小姐的嘴角越发伶俐了。”她求*不成不痛快,就顺手把别人也给拉下水,不过……,拉得好,继而朝宇文极道:“东羌大皇子殿下,听说前些日子你中了毒,隐隐有些流言,说是和姬某有一点瓜葛。今儿姬某和公主殿下一起过来,就是想跟大皇子解释一下,姬某断乎没有做过投毒之事,还望不要误会。”
一起,一起!又是一起!宇文极冷冷的看着他,再想起当年,因为见了他,小公主就把自己的手甩开一事,越看姬暮年越是烦人!
姬暮年又道:“大皇子马上就要回到东羌,千山万水的,带着疙瘩回去可不好,还是把误会解释清楚了,清清爽爽的回去,姬某也能放心一些。”转头看向慕容沅,“公主殿下不是也相信,下官是无辜的吗?还请为下官解释几句,想必东羌大皇子听了,也就不再疑心了。”
“阿沅!”宇文极喊了一声,恼怒道:“不许替他说好话!”
姬暮年不等慕容沅开口,抢先退让道:“看来东羌大皇子对在下误会颇深,既如此……”十分谦让大度的样子,“公主殿下,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还请公主殿下多多解释几句,莫要让大皇子带着不痛快离开燕国。”
不管小公主等下说什么,宇文极都听不进去了。
慕容沅见气氛十分不好,又想着宇文极马上要走了,不想跟他怄气,于是朝姬暮年点了点头,应允道:“行,你先回吧。”
正如姬暮年所料,这样平常的话落在宇文极的眼里,也成了小公主的维护,越发不痛快,“还不快滚?往后不许再到敬思殿来!”
“阿兰若!”慕容沅也生气了,“怎么说话呢?”
姬暮年见效果已经达成,欠身告退,再最后补了一句,“一切有劳公主殿下了。”抬头看向宇文极,朝他微微一笑。
宇文极气得肝疼,“小人得志!”
“你跟我进来!”慕容沅扯着他进了屋,关门骂道:“你看看自己的爆炭脾气,一点就炸!你这个样子,回到东羌以后怎么办?!”这么些年,已经不知不觉把他当做弟弟来养,懊恼叹气,“早知道,就该把你身上的刺儿都拔光。”
宇文极抿着嘴不言语。
自己心里清楚,刚才的确是太过冲动,可是……,一看到姬暮年跟她在一起,还一副得意的嘴脸,就是控制不住!再想到自己马上就离开她了,就要走了,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情绪愈发不能自抑。
那种失控的感觉并不好受,有心无力。
“对不起,阿沅。”宇文极气头过去,只剩下深深的无奈,艰难的开口,“我……,我只是很着急,不知道该要怎么办好了。只恨自己没有实力说话,任人摆弄,连自身都是难保,别的……,还能再多说什么呢?”他忍了忍离别的伤感,“我……,不会再这样冲动了。”
“切。”慕容沅白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