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都聚精会神,无人注意到趴在窗边看了大半天的寒纪舞。
他托着下巴,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小脚丫踢了踢墙壁,秋高气爽的天气,令人昏昏欲睡。
下课了,白如衣才发现窗旁那快要被瞌睡虫逮走的小舞。走过去,拍拍他,问:「小舞?」
「唔……」寒纪舞努力清醒了几分,睡眼惺忪地揉揉眼,打着呵欠,说:「如衣哥,你有空吗?」
「嗯,接下去没我的课了,你等一下。」他回到桌前,收拾了课本,走出教室。
寒纪舞伸了伸懒腰,还是有些困盹。
「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也没什么啦!只是很无聊!」寒纪舞撇撇嘴。
「飞花呢?」白如衣笑问。
「飞花去刘仔家了。」抹了把脸,他说。
「刘仔?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刘海吧。」白如衣思索了一下。
几天前,离村五、六年的刘海回来了,村里又热闹了几天。
「是啦!」寒纪舞拉起白如衣的手,边扯边走。「不知道什么事那么急,一大早就去刘仔家了,大半天了还不回来。」
「哦。」白如衣随口应了一声。
「走,我们去看看,问问外面的事!无雪哥真是的,不是说两三个月就回来的吗?结果半年了却杳无音讯。」
白如衣被他拉着走,浏览一路上的绿树小溪。「可能有事耽搁了。」
寒纪舞回头,疑问:「如衣哥不担心吗?」
「有一点。不知他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就担心这个?」寒纪舞咕哝。听说外面的世界很美很好,看不完的好山好水,欣赏不完的美女美男,还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外面的好啊,是村里的人无法想象的!外面那么好,无雪哥待了十来年,会不会留恋不舍啊?
白如衣似乎没有听清楚,只「嗯」了一声。寒纪舞嘟了嘟嘴儿,拉着慢吞吞的他,来到了刘海的家,才到门口,便看到燕飞花。
「飞花哥……」寒纪舞朝他挥挥手。
燕飞花讶然。「怎么来了?如衣也来了啊?」
门口那抱胸而立的粗犷男子刘海看到两人,咧嘴一笑。
「好久不见啊,如衣。」白如衣向他颔首。
「有五年多了吧?在外面还好么?」
刘海耸耸肩。「还不错。对了,我听飞花说,你和雪儿成婚了?」
「是啊。」白如衣微笑。刘海看着白如衣平淡无波的脸,不禁锁了浓眉。
「喂,大个儿,你都不向我打招呼?」寒纪舞上前推推他。
刘海苦笑。「小鬼,这不和你打招呼了?」
寒纪舞扬了扬眉。「什么嘛,不甘不愿的!」
燕飞花叩了一记他。「小舞,不可以无理取闹。」
「人家哪有啊!」寒纪舞捂着头。「对了,飞花哥,你一大早的就来找刘大个,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燕飞花暗自叫苦。「我是来问雪儿的事。」
「咦?」寒纪舞看向白如衣。
刘海摸摸下巴。「不如你们都进来坐坐吧。」
「也好。」燕飞花点头,既然如衣也来了,就把事情说个清楚。
四个人,进了屋,围成一桌,刘海为每个人倒了一杯茶。
没有犹豫,刘海开口道:「无雪在外面过得不错,闯出一片天地!雪天门创建才六、七年,便有模有样了!如今在江湖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我有听他说过。」白如衣始终微笑着。
刘海拍拍额。「他有跟你提起?」
「是啊,他走之前,跟我说了许多外面的事。他在外面十年的生活,以及遇到的一些事。」
「哦,那其它我也不多说了,就从雪天门跟洪帮之间的恩怨开始讲吧!」
沉吟一声,刘海喝了口茶,说:「其实,洪帮帮主是有意将妹妹柳玉石嫁给无雪的,但半年前无雪拒绝了他,说是早有婚约,之后他回来咱们村了。
「那柳玉石心高傲,受不得拒绝,便上门挑衅,那时候无雪不在,雪天门的几个兄弟被她的手下杀掉了,之后两派人马结了仇。柳玉石又怂恿哥哥,于是她哥哥柳逸平就向江湖宣言,要和无雪决斗于逆天崖。」
原来如此。白如衣捧着茶杯,静默。
刘海喝了口茶,继续道:「这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跑江湖的人几乎都知道。无雪回到雪天门后,柳逸平送挑战帖来了,无雪自是二话不说的接下,两人相约半个月后在逆天崖决战。」
「无雪哥胜了吧?」寒纪舞追问。
刘海沉默。白如衣垂着眼睑,捧杯子的手微抖。
燕飞花拍拍寒纪舞,要他不要插嘴。
「胜了。」刘海吐出两字。
「呼……」寒纪舞吐出一口气。「我就知道无雪哥很厉害!」
白如衣捧着茶,喝了两口。
「既然无雪哥胜了,那他为何现在还不回来啊?」寒纪舞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刘海摇摇头,大叹三声,「小舞!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无雪变了!自从那一战之后,他变得不再是他了。」
「啊?」寒纪舞张大了嘴。
「此话怎讲?」白如衣终于沉不住气了。
刘海担忧地望着他,「如衣,我说了,你不要激动。」
白如衣点点头。
「那一战,无多少人观看,所以江湖人都不知那一战究竟是如何的激烈,总之,柳逸平死了,死无全尸!而无雪。。。。。。全身是血的回来!」
「天啊!」寒纪舞害怕地缩进燕飞花的怀里。
「而后呢。。。。。。」白如衣白了唇。
「雪天门的人接回了他,他休养了二个月。之前他曾宣布,与柳逸平一战后要隐退江湖,但痊愈后的他性格大变,变得好战!仅一个月,就吞并了江湖上数十个小门派!毫无。。。。。。毫无隐退的迹象!」
「怎会如此?」白如衣喃喃。
「无雪哥太可恶了l」寒纪舞大骂。他。。。。。。他明明说要回来的,要回来跟如衣哥共度一生的。现下,他留如衣哥一人在这里,自己倒好,在外面逍遥自在!
「小舞。」燕飞花低喝,要他别再多说,寒纪舞不满地嘟嘴。
白如衣将杯里的茶喝完之后,轻轻地放下杯子,低垂的眼抬了抬,笑:「谢谢你,带来了他的消息。」
「如衣。。。。。。」
「我没事。」白如衣深吸口气,抬头,泛着温和的笑,「无雪还年轻啊。」
他的呢喃声听在其它人耳中,一阵鼻酸。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手镯,颤抖着手指,沉默了片刻,他道:「我屋里有壶茶还在烧,我去看看。」说着,便起身,单薄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扬着温煦的笑,从容地出去了。
屋里的三个人干瞪着眼。寒纪舞摸摸眼角渗出泪,小声地骂:「笨蛋如衣哥哥,明明是和我一起从私塾里出来的,哪有什么茶呀!」
×××
几乎走不了路了!白如衣揪着胸口,靠在路边的杨树上,呼吸急促。
抬头,茫然地望着蓝天薄云,努力安抚着狂跳的心。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酸楚,一个路过的大婶的问话,却几乎使他哭出来。
「如衣呀,雪儿还没回来吗?」无心的问话,却似针尖,扎得人心痛得将要滴出血来了。
他扯出一抹笑。「嗯。。。。。。」虚弱地应着,大婶好像没发现他的异状,匆匆过去了。
待人走过去后,他呜咽几声,迈着蹒跚的步子,摇摇欲坠地走回家里。一进屋,整个人靠着桌子,无力地滑坐在椅上,捂着脸好一会儿,叹息一声,觉得有些口渴,拿起茶壶,倒茶。
手不停地颤抖着,水溢出大半,他无力去擦拭,捧着倒不满的茶喝了两口,终于顺气了一些。
是否该知足了呢?拥有他一个月了啊!
那一个月,是他最幸福的时光。如梦似幻,身边伴着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与他相知相爱。
羞人的情话似乎还在耳边呢喃,却恍然醒来,仅是一场梦?抚摸着左腕上的镯子,苦笑。这情人镯,终是扣不住人的心哪,琴嫂的预言错了呢。
「如衣哥哥。。。。。。」门口,探出寒纪舞的小脑袋,一双盛满担忧的眸子正忧心仲仲地望着他。
白如衣抹了把脸,含着笑,道:「是小舞啊。」
寒纪舞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进来吗?」
「嗯。」他失笑,小舞何时变得客气了。
松了口气,寒纪舞跨进门坎,从身后拿出几本书,整齐地放到桌上。「这是你落在刘仔家的。」
白如衣一愣。「。。。。。。谢谢你送过来。」
看到桌上有水渍,寒纪舞转身进厨房,拿了干净的布,将桌子擦干了。「如衣哥哥,你不要想不闻,或许,无雪哥哥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嗯。」他起身,接过了寒纪舞手里的抹布,笑问,「肚子饿吗?我弄些点心。」
一听有点心,寒纪舞双眼亮。「好啊,好啊!」
白如衣摸摸他的头,进了厨房。
好一会儿,寒纪舞才回神,抹干了嘴边的口水,懊恼地捶捶头。他真是的,明明过来要安慰如衣哥的,嘴巴却贪吃了!
「如衣,如衣,你在家吗?」门外有个大嗓门在叫呼着。
如衣匆匆地从屋里出来,后面跟着小舞。
「。。。。。。阿玉?有事吗?」
阿玉一脸气愤地上前,嚷道:「我都听飞花说了,无雪那个笨蛋!」
白如衣抚了一下额前的发丝,失笑。「要进来坐坐吗?我在弄点心。」
阿玉张了张嘴,一时无法理解如衣怎能若无其事?当他一听飞花说起雪儿的事,立即跳脚,急匆匆地跑来了,可如衣。。。。。。他为何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如衣……」阿玉低吼。
后赶来的燕飞花喘着气,抓着他的肩,斥责:「阿玉,你不要再说了!」
阿玉脖子都粗了。「飞花,你不要阻止我!如衣总是这个样子,天大的事摆在他面前都能面不改色,说好听一点是处事泰然,说难听一点根本就是漠不关心!雪儿的事,他怎能如以往一般不痛不痒?」
「阿玉,你误会如衣了!」燕飞花着急大吼。这粗线条的阿玉,根本不了解如衣!
如衣的笑凝在脸上,静静地,他僵直地立着,神色淡漠地望着激动的两人。
阿玉甩开燕飞花。「你看,你看,他又这样了!十年前,雪儿要走了,他没有留下他,如今雪儿根本是要忘了他了!他却不动声色。他什么都不表现出来,才会错失过一次!现在呢,现在他又想当个缩头乌龟了!」
「阿玉哥,你别再说了!」寒纪舞快要哭出来了,阿玉怎么可以如此责备如衣哥呢!他没有发觉吗,如衣哥他。。。。。。他流泪了啊!
「。。。。。。要我如何。。。。。。」如衣哀伤地哽咽。「你要我如何做?」
「如衣。。。。。。」他的泪,令三人皆怔愣了。
好不容易压抑下的疼痛,被阿玉再次翻出来,颤抖着单薄的身子,他泪流满面。倚在门口,蠕动着无血色的唇。「雪儿。。。。。。不需要我,我能怎样。。。。。。」
为什么。。。。。。刚刚没有发现?阿玉后侮地抓头发。
哭泣中的如衣。。。。。。憔悴得厉害!
近半年,他一直是一个人的,墨无雪不在他身边,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淡然,虽总是在笑,但显得缥缈而虚幻,似乎随时会飘忽而去!
他为何没有发觉?该死的还来这里大吵大闹!
「阿玉哥!你是坏蛋啦!」寒纪舞垂着泪,跑过去,捶打阿玉。「都是你,让如衣哥哭了!」
「小舞!」燕飞花抓过小舞,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久久,吐出三个字。阿玉上前,温柔地擦拭如衣的泪水。
如衣别过脸,拭了下泪,露出一抹笑,「别说这些了,大伙肚子都饿了,我去弄吃的。」挺着背,进屋去了。
阿玉伸着手,僵硬。燕飞花搂着寒纪舞上前,拍拍他的背。
阿玉垂头丧气地跟着进屋。突然想到什么,他奔进厨房,大喊:「去找他!如衣,去找无雪!」
「当……」拿在手上的锅盖,掉在了地上。转过头,白如衣惊讶地瞪着他。
燕飞花和寒纪舞愣在门口。
「没错!如衣,你不能总是等待,出去吧,去把那个混蛋找回来!当面问问他,为何弃你不顾!」阿玉义愤填膺。
白如衣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锅盖,不语。
寒纪舞应和着说:「没错,没错。如衣哥,你去把无雪哥找回来吧,不能放任他在外面逍遥自在!」
燕飞花也点点头,略为赞同。
白如衣和着面粉,捏出几个造型,摆在砧板上。「我有想过,但那是不可能的。」
「啊?为什么啊?」寒纪舞不解。
将小团子放在蒸笼里,白如衣自嘲一笑。「我身体不好,出不了远门。」
他的话,点醒了其它人。没错,如衣的身体不好,根本行不了远路!若是出去了,不知会有什么危险等着他,他不像他们身怀绝技!如衣。。。。。。好像没练武!他是名副其实的书生呀!
三个人一筹莫展,回到客厅,坐在桌边,苦思。半个时辰后,如衣端着香糕出来,闻到香味,三个人大流口水,争先恐后地抓了几个在手里,狼吞虎咽。
白如衣擦擦手,道:「别急,还有啊。」
「好吃。。。。。。」寒纪舞鼓着腮帮子,点头。
吃饱后,几个人拍拍肚子,满足地喝着白如衣泡的清茶。
「对了。。。。。。」打了个嗝,阿玉说:「我刚刚想到了,我和如衣一块儿出去找雪儿吧!」
「咦?」
阿玉笑呵呵。「反正我还没出去见过世面,跟如衣一道,有个照应!」
白如衣低下头,犹豫。「不妥吧。。。。。。你家里不是事挺多的吗?」
「这你不用担心啦!我阿弟都十八岁了,该是他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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