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我要车车!”炎育旗发现母亲手中的玩具,一把抢了过去。
“小旗,要小心别玩坏了。”叶雅微笑着对小儿子说,然后抬手往大儿子头顶拍了拍,柔声续道,“那是买给哥哥的。”
“诶?”炎允赫睁大眼。
“我……我的?”炎育陵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母亲不是没有送过东西给他,不过全都是文具和书籍,生日礼物也不例外。
炎育旗眨了眨眼,把模型车子放到哥哥面前桌上:“哥哥的!哥哥先玩!”,说完就自顾自吃起薯条。
炎育陵呆呆俯视着手掌般大小的鲜红色玩具车,这类型玩具弟弟至少有十几个,每一个都比这个大,母亲整齐地排放在弟弟房里的架子上,父亲说那些全是两个舅舅送的,都不是便宜的东西,很有收藏价值。炎育陵偶尔会有机会和弟弟一起玩,再怎么喜欢,他也不能拿回自己房里。
“谢谢……” 炎育陵把车子捧在手里把玩,小虽小,也不是很精致,不过,这是母亲自弟弟出世以后的这三年来,第一次送的玩具。“谢谢妈咪。”意识到自己没看着母亲道谢,他连忙抬起头再说一次。
“嗯。”叶雅应了一声,脸上只挂着淡淡的笑容,“弟弟要玩的话你得借他,不能自私知道吗?”
“知道。”炎育陵猛点头,其实这不需要母亲提醒他也会遵守。突然,他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放下车子,从背后的书包里拿出那面最佳运动员的金牌。
“妈咪,这个最漂亮,送给你。”炎育陵把金牌放到桌上推向母亲。
炎允赫一口汽水差点呛着,看着儿子用夸张的脸部表情道:“爸爸呢?育陵,爸爸这么疼你你怎么送给妈咪?唉哟,你这样偏心,爸爸会伤心啊!”
“你别那么幼稚!”叶雅被丈夫逗笑,轻轻打了丈夫粗壮的手臂一下,拿起桌上的金牌凑近来看,“儿子是我生的,‘最佳运动员’的功劳当然归我,育陵,谢谢咯——”叶雅笑着抚摸儿子头顶。
母亲这样的举动真的很难得,炎育陵又高兴又害羞,低下头含着唇偷笑,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妈咪喜欢就好……”
“不公平!育陵,这太不公平了!你就送给爸爸嘛!反正爸爸的东西也是妈咪的东西啊!”炎允赫有意要捉弄儿子,不然儿子大多数时候都像个木偶人似地只会说‘知道’、‘对不起’、‘不敢了’。
炎育陵有点慌,从书包里掏出另外几面金牌,“那……赛跑第一名的给爸爸。”
“不,爸爸要最——佳——运——动——员。”炎允赫想看看儿子会怎么解决窘境。
“爸爸,那个只有一个啦……”炎育陵把一串金牌全部递给父亲,“这些全部给你好了。”
闪亮亮的金牌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炎育旗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拉着哥哥袖子轻晃,“哥哥,我要。”
“好,这些全给小旗。”炎允赫把一串金牌从大儿子手中拿过,再交给小儿子,“这下你只剩最佳运动员可以给爸爸了。”
叶雅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到桌底下去捏丈夫大腿,“你这大孩子,别再逗儿子了。”
“哎呀呀呀……老婆大人,痛啊痛啊,我不要了我不要了。”炎允赫握着妻子手腕拿到嘴边吻了一下,轻声道:“儿子的心思你好好收着。”
“会的。”叶雅报以一抹动人的笑,用手掌轻轻摩挲丈夫脸颊。
不明白父母正处于你侬我侬的情况,炎育陵插嘴道:“爸爸,我明年再拿一个给你行不行?”
“宝贝儿子,爸爸只要一样东西。”炎允赫俯身向前,靠近坐在对面的儿子,在儿子额头吻了一下,“爸爸只要你开开心心地长大,笑一个给爸爸看。”
“笑……笑什么啊……”炎育陵尴尬地低下头,虽然父亲偶尔也会这样亲自己,不过被周遭那么多人看到了还是不免难为情。
“哈哈!叫你笑你就笑嘛!”
“无端端要我怎么……”炎育陵话说到一半,腰际突然被坐在旁边的弟弟用手指戮了一下,反射性立即侧转身避开,不解地问:“小旗你做什么?”
“挠痒痒就会笑!”炎育旗双手并用,往哥哥左右腰际探去。
炎育陵被挠得弹下椅子,要开口叫弟弟停止,父亲竟然从后把自己抱到腿上,延续弟弟的动作,不停地搔自己的腰。
“爸……爸爸……那……那边有我班上同学……爸……好痒……”炎育陵怎么挣都挣不脱,像鱼一样在父亲怀里扭来扭去,忍着腰际的痕痒忍得脸都涨红了。
“别忍了,我的宝贝,快笑出来!”炎允赫再接再厉,总算逼出儿子几声短促的笑。
“妈咪……妈咪救我……爸……不要玩了啦……”炎育陵被挠得浑身无力,父亲却还是不罢休。
“活该,谁让你把金牌给妈咪呢?”叶雅笑着用手指轻弹儿子额头,表示见死不救。
“今天育陵是爸爸的!哈哈哈……”炎允赫说着把儿子抱得更紧,挠得也更起劲。
“爸……放开我啦……”炎育陵已经笑出了眼泪。
周围的人都把视线投了过来,观赏这一家四口欢乐的相处。爸爸高大威猛,妈妈美丽动人,大儿子俊俏乖巧,小儿子娇小可爱,这样的家庭,可羡煞不少人啊。
这一天,炎育陵直到练完琴上床睡觉,都还会忍不住翘起嘴角回忆。鲜红色的模型玩具车他就摆在枕头边,看着它入睡。
第二天早上炎育陵比平时早起,近来为了运动会的练习常常累得差点睡过头,好几次是被母亲用鸡毛掸子拉开被单往屁股狠抽才惊醒。
用多余的时间大略复习一遍功课后,炎育陵收拾好补习班要用的书本。今天是周六,学校没有上课,不过他有大半天的补习课要上。
背着书包来到厨房时,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父亲和弟弟都还没睡醒。补习班会有专车来接,所以炎育陵不需要父亲载送。
“妈咪,早安。”炎育陵放下书包,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吃早餐。
“饭盒给你做好了,待会儿自己放到书包里,妈咪去看小旗醒了没。”叶雅拍拍儿子的头,缓步离开厨房走上楼去。
“哦。”炎育陵应道。打开饭盒一看,里面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喜悦和满足敢立刻反映到了脸上。
“谢谢妈咪。”炎育陵轻声自言自语,心想母亲对自己这么好,这几天一定要乖乖地不能做错事,免得母亲费神生气。
带着愉快地心情出门,没想到,五个小时后从补习班专用车下来,炎育陵就站在门外大太阳底下,咬着唇不敢进去。
母亲选的补习班规模很大,也很严格,和学校一样定期会给学生评估测验。炎育陵今天刚拿到两星期前的测验成绩单。
五项科目,一科满分都没有,其中四科都是八十分上下,英文竟然在及格边缘。补习班的程度比学校还高,炎育陵有料到或许没办法科科满分,他也知道自己放了太多精神在运动会。可是……他想不到成绩居然会烂成这样。
粗略算了一算,依照母亲的惩罚规则,足足有一百五十多下的鞭打。就算是用手打也很难吃得消……
“怎么办?”炎育陵紧紧抓着裤子,嘴唇咬得发疼,晒了一身的汗才鼓足勇气开门进屋。
父亲的车子不在家,他祈祷着父亲只是出门买东西,并不是临时要加班。可惜,当他从鞋架上遍寻不获父亲工作必穿的运动鞋,内心的期待便完全破灭。
手掌情不自禁盖在屁股上抚摸,一百五十下,怎么熬啊……炎育陵记得自己目前为止被母亲打得最重的只有五十下皮带,那可疼了他三天。
“育陵——回来了吗?”母亲的声音自屋内传出来,“快点进来,妈咪要洗澡,你看着弟弟。”
父亲果然不在,这点已可以肯定。
“哦!”炎育陵大声回应,动作利落快捷地脱下鞋袜跑进屋里,放下了书包就到厨房洗手,生怕再有一丁点小错误惹母亲不高兴。
这时母亲正要上楼,炎育陵下意识不敢看向母亲。“你爸爸突然有急事,今晚上不会回来,你不用去上书法课了,待在家里照顾弟弟。”母亲边上楼边说。
“哦……”炎育陵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父亲今晚没有回家。 那……那还不被打死?
客厅地上如往常般铺满了玩具,炎育旗趴在中间狭窄的空位,枕着一只和他身体一样大小的兔子绒毛布偶,专心一志在把面前的乐高积木笔直叠高。
炎育陵坐在沙发上,拿出成绩单再看一遍。数学八十分,中文七十分,科学七十七分,地理七十五分,英文四十分,总共少拿了一百五十八分。这么差的成绩母亲是绝对不可能轻饶的,最轻也必会用木尺来打。
妈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考成这样的,我下次一定全部考满分。
炎育陵在心里默默彩排怎么向母亲求情,突想起母亲曾骂过他‘不是故意,那就是有心的咯?’即摇了摇头,再想第二个说辞。
妈咪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上个月学校小考,这个月补习班也考试,我来不及把课文复习完。
‘来不及?上学期不也是同期进行考试吗?怎么成绩差那么远?’—— 炎育陵很快就联想到了母亲可能性最大的回答。
解释就是掩饰,做错事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认罚,炎育陵心里很清楚,母亲最不喜欢他犯了错还说多余的话,顶嘴就更罪无可恕。以往打完了若还要罚跪、罚站、罚坐,也都是因为他试图要向母亲解释。
成绩单两侧已被收紧的拳头给捏皱,和所有分数不漂亮的卷子一样,炎育陵总是会捏在手里战战兢兢地拿给母亲过目。还是等爸爸回来再给妈咪吧。炎育陵这么决定。父亲虽然劝不住打,但至少还有能力说服母亲别用皮带和鸡毛掸子打,炎育陵最怕这两样东西。
先藏起来吧。炎育陵跳下沙发,拿着成绩单往楼上跑。书桌抽屉、书柜、枕头底、床底……没有一个角落他能放心。对了,琴室。母亲并不会弹钢琴,所以也不会像检查作业一样检查琴谱,把成绩单和琴谱放在一起最安全了。
得赶在母亲洗完澡前藏好。炎育陵急奔下楼,听见弟弟在叫自己,只随口应一声‘等一下’便往琴室跑去。把凳子拉到书架前,站上去把摆在最上面的一叠旧乐谱拿下来,选了一本最厚的打算将成绩单塞在里面。
碰!外面突然传来碰撞声,炎育陵一愣,随即就听见弟弟响亮的嚎哭。
一刻不敢耽搁,炎育陵抛下乐谱和成绩单,箭步冲出琴室,来到厨房。弟弟趴在地上捂着额头大哭,眼泪鼻涕留了满脸。“小旗!”炎育陵赶紧上前抱着弟弟的腰把弟弟扶起来坐在地上,拿开弟弟的手,惊见弟弟额头肿起了大大的包子。
“哇……痛……妈咪……”弟弟号啕大哭,炎育陵慌得咬住了唇,颤抖着手轻轻揉弟弟额头。他看见地上有滩水迹,想起那是自己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溅出来的水,弟弟一定是踩到水扑面跌倒,额头结结实实撞在坚硬的地板。这下完蛋了,上次那最重的五十下皮带,就是因为把书包随手放在地上绊倒了弟弟而被母亲罚的。
“不痛了、不痛了,小旗乖……”炎育陵自己也在厨房摔过,餐桌桌角、柜子边缘也都撞过,他知道那有多痛。他一方面怕自己会被罚得很惨,一方面也很心疼弟弟。
“发生什么事?”
一听见母亲的声音,炎育陵腾一下站起来,往后退开好几步。母亲把弟弟抱起来,看清弟弟额头的伤后,便把弟弟抱到客厅,让弟弟躺在沙发上。弟弟一刻不停地哭,母亲则柔声地哄。
炎育陵亦步亦趋走到客厅,僵直地站在沙发旁,拳头握得死紧,十根脚趾头也尽可能往内缩,心跳快得像要从喉头蹦出来。
“小旗怎么跌倒的?”叶雅冷冷地问,一眼也不看向大儿子。
“我没看见……”炎育陵头垂得下巴贴住了胸口。
叶雅狠狠瞪向大儿子,轻骂了声‘没用’,拿起电话打给父亲,要父亲开车来接自己。儿子撞到额头可大可小,她必须带儿子到诊所去一趟。父亲正好有空,说十分钟内就会到。叶雅抱着儿子上楼回房,拿毛巾擦干净儿子满脸的鼻涕眼泪,披件外套,拿了手提袋便下楼。
炎育陵站在原处不敢动,恐惧填满了思绪,双手兀自不停在颤抖。偷眼瞄见母亲走进琴室,他才想到成绩单就丢在地上,禁不住呻吟了一声,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惨况降临到自己身上。
不久,母亲抱着还在抽泣的弟弟出来,手上拿着那把最常用来打自己的木尺,木尺长一尺,宽一寸,厚一公分,打一两下没什么,但十下过后每一下都好似烧红的铁片落在敏感的肌肤上。
炎育陵低下头,好不容易才从喉咙挤出一句话:“妈咪对不起。”
啪!木尺落在了背上,有效地留下一阵火辣刺痛。炎育陵肩膀一抖,咬着唇不敢躲也不敢叫。
啪!又一下打在同一处,背部本来就没什么肉,两下责打都火烫般痛,炎育陵咬着唇强忍,他知道不可能只有两下,果然,第三下马上伴随着母亲的责骂落下。
啪!“叫你看着弟弟你也不会?”
啪!“跑琴室去干什么?”
啪!“厨房的水怎么回事?”
啪!“弟弟出了事你过意得去?”
啪!
“嗯!”炎育陵忍不住出了声,探手到背后挨打处搓揉,母亲连续打的八下都没有换地方,疼痛不止是表面,而是渗到了薄薄皮肉下的骨头。
啪!非常狠的一下打在尾椎接近屁股的敏感处,炎育陵因突袭的剧痛‘啊’一声大叫。
“你还知道疼?”母亲低声喝。母亲之所以没有大声骂是因为抱着弟弟。
“妈咪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炎育陵面向母亲,两只手在屁股上方揉着。
叶雅扬起木尺要再打,父亲的车子正好驶到了门口,便改而推了推儿子的头,以命令的口吻道:“靠墙站着,手举起来。”
“哦!”炎育陵立即照办,不需要母亲多吩咐,背向着墙站直,脚跟、小腿、屁股、后背、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