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莲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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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莲华-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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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水与霍熙玉、顾嬷嬷等站在王府的门里,看着霍世钧与他的一队侍卫跨上马背绝尘而去,背影彻底消失在王府门前那条大道上时,心里还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转身往里回的时候,霍熙玉忽然赶了上来,撇□后的丫头,与她并肩。

“喂,我哥刚才回头看了一眼。他看的可是我!”

善水看她一眼,见她眼皮还有些泛红,投来的目光里,那种战斗力却在噌噌地升级。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霍熙玉又追了上来,道:“喂,我跟你说。我答应了哥哥,以后不找你麻烦,我说到做到。但你千万别以为我怕了你!还有,我哥哥虽然不在家,但我却在。我会盯着你。我哥叮嘱我不准跟人提,可你自己心里有数。往后你要是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善水忽然停下脚步,打断了她的话,道:“你哥哥没带那俩丫头去兴庆府,更没带我去,你心里很高兴吧?”

霍熙玉撇了下嘴,道:“你什么意思?”

善水看了下远远跟在身后的丫头们,凑到她耳边道:“你哥哥不带我,那是因为他心里没我。你瞧刚才他临走,跟你说了这么多话,跟我却就仨字。所以你跟我计较什么呢?”

霍熙玉面上现出得色,忽然一想,又失声道:“不对。难道是那个姓楚的?他带了她去?”

善水没料到她思维竟如此跳跃,一怔,但很快,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被她提醒的感觉。

他不要采春问薇,莫非真的是自己另外带了人去?

得,这样才正常呢。

善水也学霍熙玉,微微撇了下嘴,压下心里头那种仿佛吞了苍蝇般的闷感,也懒得理霍熙玉了,快步往两明轩去。不想刚进屋,却愣住了,看见王妃居然在自己屋子里,正在榻前端详那根还没来得及修好的床梁,边上陪着红英和自己屋里的林妈妈。

善水嫁入王府到现在,这还第一次碰到王妃出现在青莲堂外的地方,更别提是在自己的屋里――且还是在这张刚断了根梁的床前。一张脸顿时微微发热,定了下神儿,进去叫了一声。

王妃目光从那根断梁上收回,回头看了眼善水,示意人都出去。一屋子人立刻退得干净,只剩她婆媳俩。

“娘怎的没去歇着?一早去了宫里,若乏了,媳妇送你……”

善水靠近了些,极力镇定地道。

王妃笑了下,自己坐到那张美人榻上,招手唤善水也来。善水遵了她命,忐忑坐下。

王妃端详她片刻,微微笑道:“柔儿,我先前在普修寺里看到你,便生出了替我儿子把你娶进来的念头。如今看来,我当初这想法果然没错。”

善水脸发热,总觉得她在说反话。只是看她眼神,那笑却又透着些实诚……好似自己这个婆婆也不是那种心口不一两面三刀的人,所以,她这真的是在称赞自己这个儿媳?顿时又觉承受不起,于是脸更热了,低头不语。

王妃仿佛心情不错,竟然握住了善水的手,笑道:“一早顾嬷嬷过来,跟我提了你房里这床头的事,我便纳闷了。世钧这孩子,好好的砸它干什么?这可是硬檀木,要什么力气才能拗断!莫非竟是与你闹了别扭生气所致?我不放心,这才过来看下。他是不是真的欺负了你?”

善水脸涨得更红,吱吱呜呜道:“没。真的没闹别扭……”

王妃笑道:“没就好。娘想跟你说个事。”

善水听她终于有把话题转开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急忙道:“娘有事就说,我定照办。”

王妃赞了句“乖孩子”,这才道:“娘说的事,就是想让你跟去兴庆府。”

善水呆了。

王妃继续道:“我晓得那里比不得咱们洛京,你若去了,必定会吃苦。只是柔儿,咱们女人家,既然有了丈夫,自然事事要以丈夫为先。他把你留下了,说是叫你代他尽孝。你们有这心思,我便高兴了。我身边人又不缺,哪里真的要你留下给我端茶递水?”

善水现在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看着王妃,脑子里一团浆糊在捣个不停。

王妃微微一笑,又道:“本来呢,你和他两个自己议好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他刚走时,定要把那俩丫头撇下不带,我心里便觉着不安。他这趟过去,一年也未必能回得来。那边府里虽说有下人伺候,但全都不知道哪来的,根本不知根底,这叫我怎么放心?且过去那边,偌大的一个府邸门面,没个女人帮着撑,有些迎来送往的事,他一个男人家未必都清楚。所以我想来想去,觉着还是你跟去的好。”

善水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吃吃道:“但是他……已经走了。”

王妃笑道:“他不是刚走吗?你赶紧把东西收拾下,不用很全,先收些贴身要用之物便可,我叫冯清护送你去追他。剩下的东西,我再命人收拾好了,与世钧的一道送去便是,耽误不了功夫。至于你娘家,正好前几天刚回过一趟,我明日派人去送个信,跟你爹娘说下原委,想必他们也不会见怪。”

善水说不出话来了。面上挤着笑,心里已经凉飕飕一片。

王妃看她一眼,抚慰道:“柔儿,你莫怕,觉着会不会世钧见了你不喜。我跟你说,我这儿子,虽然平日与我不大亲近,只他是我生养大的,他的喜恶,这世上还有谁比我这个当娘的更清楚?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上心。只是他性子古怪了些,你们俩又刚成婚,这才未必处处叫你觉着窝心。你追了上去,娘能给你保证,他见了你定会高兴。他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你再仔细琢磨下,定能琢磨出他心思。他心里还是盼着你能去的。”

善水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她一直以为像背景墙一样存在着的婆婆,其实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说来说去,这个王府里最白目的人,大概应该就是她自己了。很明显,她的婆婆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她送往她儿子身边了。

反对有用吗?笑话!她怎么可能说“不”?

善水垂下几乎已经要飙泪的脸,道:“都听娘的安排……”

王妃显得很高兴,拍了下她手背,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你带你自个儿那两个大丫头一道去吧,我瞧还行,那只狗就留下,我会命人好生养着。你到了那边,替我照顾好世钧。”

善水无语凝噎,只剩点头的份。

这人多,力量就是大啊,行装没几下就收拾好了。王妃一声令下,连夜都没让她过,善水便与还不大搞得清状况的白筠雨晴一道被装上了马车,由冯清带了一队王府的护卫,送着出城,往西去追霍世钧一行了。

善水刚在路上的时候,在想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这要是王妃万一看走了眼,听错了话,把她巴巴地送到了他儿子身边去倒贴,结果见面时才发现,他儿子身边已经有了个女人,那该怎么办?她夹着尾巴灰溜溜回来,还是厚着脸皮节操全无地从此二女共侍一夫?

但她很快就没心思再去愁烦这个问题了。原因就是霍世钧他离家时说的那句话原来是真的――他真的是在急行不骗人啊!两帮人马,出发时间就隔了中间那么两个时辰,结果却是悲剧。为什么用悲剧来形容呢?因为世子妃在路上颠簸着赶了七八天,不小心染了秋寒累趴下了,但是前头的那个世子大人,他居然还是芳踪渺渺,连个鬼影儿都见不着。

善水决定罢工,趁了病,赖在路上的一家高级宾馆里不肯走。她要是再这么赶路,男人没追到,自己命先要送半条。这里挺好。是出了洛京后雄州境内的一个县城,地方虽不大,但吃好睡好,比拖着要散架的身子骨倒在马车里追男人好多了。要不是她嫌烦,县令夫人还恨不得一天到晚陪她身侧当老妈子供她使唤。

冯清有些为难。他也没想到这条追世子的路会这么漫长。原本以为最多三两天就能把人交了,自己好打道回府。现在不但没追上,反而把世子妃弄得病怏怏的。但毕竟是王府里的老人了,经验丰富,所以想出了个法子。自己留下继续守着着世子妃,等她病好。再悄悄挑了个人,命他日夜兼程循了官道去追世子――那一行人目标明显,向沿途驿站打听消息就能知道行踪。他这一路就是这么追过来的,并且越来越绝望地接受一个现实,两拨人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所以干脆顺了世子妃的意思停下来。折磨一群人,不如折磨一个人。

这是霍世钧离开洛京的第十夜。

按照一般昼行夜息的行程,从洛京到兴庆府,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但他耗不起这么久,所以自离京后,基本就是按照急行军的步调来赶路的,这样行程可以缩至一半。跟随他的,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硬汉,受不住的,也不会出现在这支铁卫里。

这夜,他于二更时分投宿驿站,歇至三更时,霍云臣端了烛台,揉着惺忪眼,小心翼翼地敲他的门。

他并未熟睡,立刻惊醒。见霍云臣一脸梦游表情地道:“刚王府里冯清的人居然找了过来,说世子妃追你。路上病倒了,现在停在雄州。”

什么叫昨夜西风凋碧树,然后蓦然回首,居然发现灯火阑珊处……

他终于深刻地体验了一把……

霍世钧从榻上猛地一跃而起,睡意全消。

善水在雄州停了四天了,住的地方终日药味熏天,人却没好几分,终日昏昏沉沉,趴在床上就不想起来。

其实她怀疑自己这完全就是心理诱导的结果。她心里的那个小人一直念叨着不想去,所以她就不想好起来,能多挺尸几天是几天。这天晚上,打发走了战战兢兢觉着地头与她相克所以再次来拜山的县令夫人,捏着鼻子勉强灌了半碗药,药性一发,人便又晕晕沉沉地睡了下去。白筠和雨晴不肯回房,这几晚一直在她床前轮流打地铺,今夜轮到雨晴。

善水迷迷糊糊睡到了半夜,觉得口渴,醒了过来,也懒得睁开眼睛,嘴里含含糊糊嚷了声水,没一会儿,便觉自己被人扶着坐了起来,温水送到她嘴边。就着喝了两口,脑子终于清醒了些,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托住自己后腰的那只手,力量大得出奇,她整个人稳稳地靠在了上头,白筠雨晴都没这么大力气。

善水睁开了眼。

中庭地白,月光从窗格里漫漫地撒了进来。屋子里没点灯。她依稀看到个男人阔肩的轮廓。心脏顿时狂跳起来,正要尖叫,嘴巴已经被一只手捂住,听见那男人在自己耳畔道:“嘘――是我!”

第38章

居然是他!

善水瞬间石化了。

冯清派了人去追他通知自己这一行人消息的事,善水自然知道。但是他居然会中途折回来,这真的是个大意外了……

霍世钧先前得了善水在后追他以致病倒的消息,一时三刻也耐不住了,命霍云臣等人留在原地等候,向那个传话的问了善水具体所在,当夜便单骑折了回去,赶了两天的路,才在今夜赶到。屋子里头雨晴因值夜,并未睡熟,听到门口动静便醒了过来。起身发现是世子,自然避让了出来。善水却因了病的缘故,睡得昏沉,这才当时没被吵醒。

霍世钧用手臂托抱住这具香软身子,先前因了路上奔波所致的疲劳也一扫而光。手捂住她嘴的时候,感觉到了来自她肌肤的温熨,忽然想起她还病着,忙将她放回榻上,起身去点了灯。

屋子很快被一团昏黄的光晕笼罩了。霍世钧回身看向善水。见她恹恹卧着,藻发凌乱散于枕上,眼皮子浮肿,一副娇娇怯怯的病弱模样,心顿时软了下来,坐回到了她身侧的榻沿上,探手摸了下她额头,触手还是温温的烫,可见病还是没好,忍不住开口便道:“你怎的就是这么倔?那天我要走时,你若开口说一声,我会不肯带你吗?何苦等我走了,自己再这样辛苦地追?看看你,都病成了什么样?”

善水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自己责备自己,再用她此刻反应有点迟钝的大脑把他的这句话来回咂摸两遍,这才进一步弄清楚了他的意思――原来他竟以为她是自己后悔了,这才追了他一路以致于累成了这样?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

“你……”

善水刚张开嘴,视线正落到了他的脸庞上。见烛火静幽幽的晕光里,他的眼窝微陷,原本英俊傲慢的一张脸上,现在胡渣拉嗒,满是遮掩不住的风尘与倦色,想是赶路辛苦所致,且连此刻看着自己的目光,比起平日仿似也柔和了不少……

“我怎么了?”

霍世钧等着她继续,却见她半晌不语。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善水踌躇……这一踌躇,那种直接打击人的话就有点说不出口了。见他还等着自己开口的样子,心中一动,头一扭,话便脱口而出了:“你身边不是有人陪着吗,多好啊!你还回来干嘛!”

霍世钧没领悟,一怔:“你说什么?”

善水哼了一声:“你少装!你干嘛不带采春问薇?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你带她在身边了?”

霍世钧这才明白她所指。起先想否认,再看一眼她。见她斜睨着自己,口气分明是在衅事儿,神色里却带了种说不出的娇样儿,心尖儿似被撩拨了下,忽然想再逗弄下她,便闭口不语不再辨白。

善水刚才说那句话,一来,是为转个话题,二来,心里虽觉着不大可能,只那天被霍熙玉提醒了,便多少也存了点试探的意思。现在见他不语,那就是默认了,顿时气结。想到自己根本就不想掺这一趟浑水的,都是被他娘软硬兼施才**上路,追他追得生了病,他却在前头搂了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心中一阵气苦,又一阵委屈,盯着他时,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眼圈便有些红了。

霍世钧本就只想逗下她的。见她信以为真,竟似要哭出来了,心中顿时又是得意,又是不舍。露出了丝笑,正要凑近道出实情安慰她,冷不丁见她竟突然变了脸,怒眼圆睁柳眉倒竖,抬起一脚便朝自己面门踹了过来。

这若是平日,以他身手反应,自然不会中招。只现在,他心猿意马、毫无防备,两人距离又近,竟被她结结实实地一脚踹在了一侧脸面之上。

霍世钧何等人,从小至大,别说被人用脚踹脸,连根手指头都没当面被指过。现在脸被她脚丫子踹得偏了过去,又惊又怒,趁她缩腿前,反手一把便捏住了,压低了声怒斥道:“你好大的胆!”

善水方才心中疑虑一被证实,短暂的委屈过后,剩下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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