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琪看着舒冬烟冷淡的态度,心里忽然有些凉。刚刚决定生死的那一刻,他豁然明白了,这件事之后,他真要好好思考思考了,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舒冬烟已经做了皇帝的女人,人各有志,谁都不能勉强,他又何必冒着被砍头,连累全家的危险,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呢?
想到这里,陈子琪怅然地舒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对着舒冬烟行了个礼,“烟美人,陈某告退!”
“等一下——”
“等一下——”
这回舒安夏和舒冬烟难得的异口同声,舒冬烟望了一眼舒安夏,示意她先说。
“敢问陈公子,为何会挑今日进宫?”时间紧迫,舒安夏也用不着谦让,她觉得此事似乎涉及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但是具体是如何,她又觉得说不上,但是此时房内的三个人,她、舒冬烟和眼前这个陈子琪估计一个也跑不掉。
“是烟美人派人传话,叫陈某前来!”
陈子琪此话刚落,舒冬烟瞠目结舌,“怎么会?明明是你求见,本宫才见你的,本宫何时派人传召你了?”
舒冬烟的话一说完,舒安夏就彻底肯定了,他们几个是被人算计了,而这个人,定然正守在门口,等着守株待兔了。
“陈公子,恐怕你走不了了!”舒安夏语气淡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房内阴冷的气氛,却让舒冬烟和陈子琪觉得分外难受。
从舒冬烟否认的那一刻,陈子琪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妙,再加上这个舒安夏的凝重的表情,陈子琪的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那怎么办?刚刚他们不是搜查过了吗?”
舒安夏没有接话,脑中却是忽然闪过一张脸,那张曾经有过才女之名,后来因为陷害她,而被送到“法青寺”,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重回红尘,而且成了太后身边红人的舒思玉。
如果对手是舒思玉,那事情就麻烦多了,舒思玉知道她会五行八卦,也知道用奇门术数对付她,所以她刚刚的“障眼法”就不能再用,再加上“法青寺”是皇家寺院,在寺中,更是高人不计,如果她攒动着太后亲自出手,那么这次——
还未等舒安夏收回思绪,一个尖细的声音,便打断了她,“太后驾到——”
三人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舒安夏目光一沉,凌厉的眼神向一旁扫去。
103从容过关
舒安夏双拳一握,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要么过关,要么死!
想到这里,舒安夏赶忙拉着舒冬烟的手,“五姐姐,你立即去殿外迎接太后,行大礼,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拖延时间,陈公子,你去后面宫女守夜的床下,找一套宫女的衣服换上,我要用最短的时间内给你上妆。”舒安夏因为着急,一时间也忘记此时自己身在宫内,舒冬烟一听舒安夏叫了“五姐姐”,一股暖流从心底流过,如烟水眸中满是浓浓的感激,“六妹妹——”
“想说什么过了这关再说,等太监通传第二声就来不及了,快出去!”舒安夏没让她废话,直接将她推出了房门。
陈子琪一听舒安夏的安排,剑眉倒竖,“你竟然让本公子扮女人?”
“你想要你们陈家活命,还是你现在就去扮女人,你自己选择!”舒安夏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陈子琪死死地咬着唇,为难地向门口望了一眼,转过身,迅速去守夜宫女的床下掏衣服。
舒冬烟匆忙迎到娇梁殿大门之时,太后一行已经如期而至,按照规矩,主子到了大门就要通传第二声,而这个娇梁殿的主人已经出来迎接,太监刚刚张开的嘴,就赶忙闭上。
舒冬烟用余光瞥了瞥四周,刚刚搜查的那一队皇家禁卫军果真未走,大门房梁上,依稀可见有监事的影子。舒冬烟双拳紧握着,心里虽然极度不安,但是脸上还挂着一抹十分恭敬的微笑。
太后见舒冬烟迎了出来,本就不善的脸色稍微有所缓和,停住了脚步。
“参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舒冬烟双膝跪地,双臂前伸,上身匍匐叩首,此乃北国最高级别叩拜。
太后一愣,按理说此时并非什么大典节庆,又不是舒冬烟封妃后第一次和太后照面,她行此大礼,有些怪异。但是不得不说,行大礼意味着极度尊重,太后看到舒冬烟对着她行大礼的那一刻,心里还是十分舒服的。
“起来吧!”太后摆了摆手,黑着的老脸有所缓和。
“臣妾不敢起来!”舒冬烟依旧跪着,身子虽然直起来,但是头却依旧压得很低。
身后的舒思玉蹙眉,向娇梁殿里面望了望,头顶的禁卫军给她打了个手势,意味着娇梁殿内并无人出来,舒思玉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舒冬烟,能玩出什么花招,怎么能躲得过这一劫。
太后目光一沉,回首望了一眼舒思玉,舒思玉上前一步,挽住太后的手臂,倾身上前,在太后耳边耳语了一阵。
太后点了点头,呆舒思玉退回去的那一瞬间,太后眯起眼,凌厉地目光扫向舒冬烟,“难道烟美人做了什么对不起哀家,对不起皇上的事儿吗?”
舒冬烟身子一颤,又是重重地叩了一个头,“太后明鉴,臣妾不敢!”
太后冷眼看着她,事后她也听说了当时国宴的情景,这个烟美人是模湣歉雠死疵曰蠡噬系模歉雠说某龀》绞剑褂凶抛按虬纾桶歉雠似绞卑档幕昂妥龅氖露寄‘得惟妙惟肖。当时她明明记得,所以服侍过那个女人的,还有知道过皇帝跟那个女人故事的,都处理的干干净净,但是这个舒冬烟又是如何得知的?之后,她也派人去舒府查了又查,每个人都说,舒冬烟平时唯唯诺诺,见人就怕,是个不得宠的庶女,这样,就让她更加迷惑了。
看见太后沉思,舒思玉眯起眼,推了推太后的胳膊,“太后,玉儿冷。”
太后一听扬扬眉,“烟美人起来吧,哀家等来了这么久了,你不是打算就招呼我们在门口说话吧?玉儿冷了,哀家代她像你讨口茶喝总可以吧!”
舒冬烟手臂一颤,垂着的脸倏然变白。舒思玉居高临下看着她,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刚刚她手臂颤抖的那一瞬间,确实没逃过她的眼睛,这回她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脸色极快地闪过一抹阴狠。
太后见舒冬烟没动,脸色一沉,“怎么烟美人,你是不欢迎哀家?”
“当然不是!”舒冬烟慌忙摇头,“只是,臣妾还有一件事希望太后恕罪!”
“说!”太后摆了摆手,脸上闪过一抹不耐。
“臣妾——臣妾——”舒冬烟千思百转,努力想着合适的理由和不重的罪名。
舒思玉有些看出了端倪,冷哼一声,发难,“太后,玉儿看这个烟美人是不是房中藏了人,所以才不敢让太后进去,在这吞吞吐吐的拖延时间?”舒思玉犀利地指出要害。
舒思玉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她知道注意说辞,她只是说藏了人,却没说藏了男人,所以即使在舒冬烟的屋内发现不了什么,她也不至于被扣上污蔑妃嫔的罪名,再加上舒冬烟的反应以及这么多皇家禁卫军的把守,她相信里面的人定然插翅难飞。
太后柳眉倒竖,掬起一把凉薄的视线投在舒冬烟身上,“烟美人是吗?”太后虽然没说什么狠话,旁人听起来,语气也如常。只不过心虚的舒冬烟却感受到了那浓浓的压迫感。
“当然——不是!臣妾是觉得,这些日子皇上一起在臣妾这里,不能让其他姐妹雨露均沾,扰乱了后宫秩序,还请太后恕罪!”舒冬烟流转间,想到了一个还算顺畅的理由出口。
然而,太后一听,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阴沉了半分,“你是在跟哀家炫耀你得宠,向哀家示威呢是不是?”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这下舒冬烟可是蒙了,不知该说什么好,太后冷嗤一声,直接跃过她,向房内走去。
舒冬烟瞠目结舌,水眸外凸,眼看着那几个越来越靠近门的身影。
“太后——”舒冬烟声音嘶哑,牙齿因为紧张磨得咯吱咯吱响,就在她反应过来追上去的时候,她的房门已经被推开,里面传来一个犀利的女声。
“你找死吗?敢动烟美人的东西,我看你就是不想活了!”舒安夏说着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
“住手!”太后哑着嗓子,看着这个略感熟悉的背影,微微蹙眉,厉声道。
舒安夏闻声转头,一见是太后,赶忙“诚惶诚恐”地上前行礼。
太后一看是舒安夏,脸色更沉了。
“怎么是你?”
“启禀太后,烟美人已进宫数日,老太太和父亲都甚是想念,所以派臣女前来探望!”舒安夏低着头,轻声道。
舒思玉冷冷地剜她一眼,回过头给身后的一个嬷嬷打扮的人使了个眼色,自己的视线则是向屋内的其他地方扫去。
嬷嬷打扮的人会意点头,手里攥着个罗盘,就像床边和屏风一侧走去。
低着头的舒安夏弯起嘴角,没有吭声。
太后并没注意到舒思玉和舒安夏这边的暗潮汹涌,扫了舒安夏一眼,“你就是那个国宴夺魁的舒家小姐?抬起头来!”
舒安夏抿着唇,缓缓地抬起头。
舒安夏恭敬地看着太后,用余光打量太后身边的舒思玉。
舒安夏这是国宴后第一次见到舒思玉,她已经不再是一副道姑的装扮,而是换了宫装,虽然她不知道舒思玉是以什么身份呆在慈宁宫的,但是她敢如此,定然是太后授意甚至是经过皇帝同意的。
舒安夏斜睨着瞄舒思玉的同时,舒思玉却是定睛打量着她。
那个嬷嬷打扮的人舀着罗盘转了一圈,这时又回到了舒思玉身边,摇了摇头。
舒思玉拧眉,心里犯了嘀咕,按理说不应该啊。
太后打量了舒安夏一会儿,恹恹地向一旁的座位走去,跟着太后身后进门的舒冬烟,紧张的死死地攥着帕子,舒安夏给她使了几次眼色,她都没看到。
舒安夏无奈,冷冷地对着她刚刚“教训”的那个“宫女”,“还不滚下去,别在这儿碍眼,去给太后把皇上赏赐的新茶泡上来!”
一听舒安夏如是说,宫女打扮的陈子琪这才反应过来,趔趄着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舒思玉秀眉一簇,这个明明是舒冬烟的娇梁殿,为何舒冬烟不吩咐宫女做事,而让舒安夏代劳?况且,以她对舒府这阵子的监视,暗卫明明说舒冬烟和舒安夏已经有些时日未联系了,想到这里,舒思玉灵光一闪,视线落到了了这个走路怪异的宫女身上。
忽地,舒思玉瞳孔一缩,“站住!”
舒冬烟手臂一颤,原本绞着的帕子飘落在地。
“四姐姐,怎么了?”舒安夏笑靥如花,一脸的无辜之色。
一听舒安夏叫四姐姐,舒思玉的嘴角狠狠抽搐,心里开骂,少在这儿跟她套近乎。
太后听着舒安夏的叫声,眉头皱了皱,转而不解地看了一眼舒思玉,如果不是舒安夏叫,她都差点忘了,她也是舒家的女儿,可是既然生在舒家长在舒家,应记舒家之恩,怎么玉儿一提起舒家,像是仇家一般?
看到太后脸上的疑惑,舒思玉皱了皱鼻子,“这句‘四姐姐’我可不敢当,要不然你,我也不能被送到‘法青寺’还差点被五马分尸!”
舒思玉一边愤愤地说着,一边还兼顾着太后脸色。
果不其然,太后听到舒思玉的话,看着舒安夏的眼神多了份杀意,“玉儿,怎么回事?”
舒思玉的小脸上登时浮上满满的委屈。
舒安夏冷笑一声,“四姐姐恐怕有些颠倒黑白,太后,这件事恐怕要问一问皇上,才能得到比较客观的答案。”
一提到皇上,舒思玉还是有些打怵,这时,她忽然想起,刚刚那个宫女有问题,怎么被舒安夏这么一打岔,就给岔过去了。此时的门口,早已没了宫女的身影,舒思玉愤恨一咬牙,“太后,这个娇梁殿绝对有问题,刚才那个宫女,玉儿看,明明就是个男人的背影。”
太后原本思索着刚刚的事儿,被舒思玉这么一说,柳眉倒竖,“烟美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藏男人!”
刚刚眼看着陈子琪出了房门的舒冬烟终于能舒口气,脑袋也恢复了正常,她幽幽地走上前,毕竟毕竟地对着太后行了礼,“太后冤枉,臣妾宫中都是宫女,如果太后不信,大可搜宫,还臣妾一个清白!”
舒安夏眨眨眼,看来这个陈子琪一出了这个门,舒冬烟就恢复正常了。大肆搜宫,那可是个不小的事儿,不出多一会儿就会传到皇帝耳中,尤其是现在舒冬烟盛宠正盛,太后不可能为了一个不能确定的由头,就去大肆搜殿,不给皇帝面子。
果不其然,舒冬烟说完“搜宫”,太后的脸上有了一抹动容,“算了,哀家相信你!”
舒思玉一脸诧异,双手扯了扯太后袖子,“太后——”
太后剜了她一眼,舒思玉掀掀眉,给那个嬷嬷打扮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他们门口还有禁卫军守着,就算那个人走了,也走不远。
舒安夏弯弯嘴角,她早就想到了有禁卫军这一层,陈子琪出去也不是出了这个娇梁殿,而是去了后殿,既然舒思玉想借着太后说事,那她不好好配合怎么行?尤其是,现在算算时间,好戏也该上演了。
“拍”一声极其清脆的花盆打碎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太后随声望去,只见门前一个小宫女,诚惶诚恐地往里面看。太后蹙眉,视线下移,当地上的东西映入她眼帘之时,她的目光倏然一紧,猛然站起来,疾步走到门口。
“你们娇梁殿谁在养‘蝴蝶兰’?”
舒冬烟一看,身体一个激灵,诧异地看向舒安夏。
舒安夏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如烟水眸中一派坦然和镇定。
“现在的宫人都当哀家是死人吗?哀家的禁令都没人听了是不是?”太后咬牙切齿,虽然眼中怒火熊熊,但是看着地上那盆摔碎的‘蝴蝶兰’,她的眼中还是不经意间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就是这一抹心疼之色,被舒安夏捕捉到了。
“启禀太后,这盆‘蝴蝶兰’是臣女带来的,臣女并不知道宫中有禁令,请问是何禁令?”舒安夏眨眨眼,无辜地盯着太后。
太后眯起眼,直盯盯地看着舒安夏,想从她眼中找到些什么,但是舒安夏始终坦然地看着她。
太后唇瓣动了动,但是仍然没发出声音,一甩袖子,便大步离开,留下了面面相觑的舒思玉和那个嬷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