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至少不是陌生人。
结束应酬回到家都晚上十点了，凌云把车停在楼下，远远地望上去，屋里一片温暖的灯光；开门进去，迎接他的乐曦穿着印有喜洋洋图案的围裙，手上沾满了白白的面粉，说是一个人无聊，一边等他一边包饺子。多少年了，这里终于不再冷清得像个钟点房，只供他回来洗个热水澡，累了歇歇脚，而是充斥着家的味道，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幸福可以这样真实，走上前拥住等他回家的妻子，俯身在她脸上印下细密的吻，喃喃低语，“我想你！”
“哎呀！”，乐曦尖叫一声，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我手上都是面粉”，扬了扬手给他看，没骗你吧，凌云才不管这么多，一把握住，惊了一下，好冰的手！她还真把自己当家庭主妇了，早跟她说得清清楚楚，他只要她跟以前一样快快乐乐就行，压根没想过让她干什么家务。
乐曦回答得倒也轻松，“好玩嘛！”凌云在吃的方面不讲究，又每天只能在家吃顿早餐，不能总是面包牛奶加鸡蛋吧，她想给他换个口味。
“泡菜肉馅的哟！”乐曦冲他炫耀起来，“今天才跟同事学的，明早你有口福了。”
“如果你老公现在就想试试呢？” 凌云挑了一下眉。
呃？！不是吃过吗？但转念一想，外面饭局很少能填饱肚子吧，看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乐曦欣然应允，让他等几分钟，很快就好。还真不是吹的，凌云坐下喝杯水的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上了桌。
“尝一下看看？”乐曦趴在对面的椅子上，兴致勃勃地等待评判，心想，一定免不了一番褒奖，她向来对自己的手艺信心十足。
果然，凌云连连点头，直夸好吃，夹了一个让她也试试，乐曦咬了一口，急忙用手捂住腮帮子，眼睛眯成一条缝，真不是一般的酸，泡菜放多了，刚准备让他别吃了，另一半已经进了他肚子，嘴里还不停的称赞，味道真的不错！乐曦半信半疑，他难道不怕酸吗？凌云却说，最近一段时间没什么胃口，酸酸的正好开胃！乐曦知道他在安慰她，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失手了！还让她有机会才怪，凌云顺势将她带入怀中，置于自己膝上，提出严厉警告，不许再有下一次！不许大冬天穿这么薄的衣服！无聊的话，看看电视上会网，很好打发时间。
“哦”，乐曦嘴上答应，心里不服，小声嘀咕，“凌总真凶！”委屈地躲进了房里。隐隐感觉情况不对，凌云匆匆洗完澡，坐到她身边，双手环住她的腰，故意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还真生气了？”
乐曦不理，合上电脑，扯了被子就要睡，却被他紧紧抱住挣脱不了，凌云诚恳的声音响起在耳畔，“乐曦，刚才我语气可能重了，但是我不想你这么辛苦，生病了怎么办？”
“我愿意！大不了下次多穿点”，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凌云没有办法，只好由着她，可心底却有种说不出的满足，这个可爱的老婆就是上天赐给他最完美的礼物，他一定会好好珍惜。
“现在还会想苏晨风吗？”乐曦被这突兀的一问怔住了，哑然地瞪着他不明所以。事实上，苏晨风生前所在的科技公司，前不久刚被天一集团收购，凌云也是从那些人口中，听说了关于他的故事，可自从这位极具才华的软件设计师离世后，公司一直联系不到他的家人，安抚的费用也没有落实到位，现在这个问题自然而然被再次提及。
这一说乐曦也觉得奇怪，两年前，得知苏晨风去世的消息以后，她受不了打击，生了一场大病，根本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到出院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等她再去他老家杭城，想看望他父母，拜祭他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邻居告诉她，俩老提前退休，移民去了国外，至今她都不知道苏晨风的墓地究竟在哪，也联系不上他的父母，说着说着，乐曦不禁潸然泪下，她觉得自己太愧疚了。
“你能找到他们吗？”乐曦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不安地问。
“不哭不哭”，凌云帮她擦干眼泪，安慰她，“别担心，我正在想办法，一有消息就告诉你。”乐曦很听话，很快就哄好了，可是凌云的心却七上八下，联想到匿名包裹里苏晨风的手机，他暗暗地觉得事有蹊跷，暂时又不方便对她讲，只好劝她先休息，等明天送她上班之后，再逐项解决。
“你不用送我，我明天直接去医院”，回来只顾忙活，她都忘了下班时约了小梅，明早一起去采访情感热线的那位倾诉者，目前她就住在医院里，是个很可怜的女人，老公有了外遇，常年不回家，儿子又在外地念书，她生病了连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李美凤？”凌云问。
“啊！你偷看我资料！”乐曦又调皮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教育他，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杂志人的职业操守不能泄露来访人员的信息。其实凌云就是无意中瞟了她电脑一眼，看到个名字而已。
“你确定？”
凌云抓住她的手，跟逗小孩一样像她保证，确定无疑什么都没看到，就算看到也一定不说出去，可以吧！乐曦这才肯放他一马，不过，看一遍就能记住名字，莫非他认识？凌云也没有否认，只是不知道这个李美凤，是不是他们天一集团徐一鸣的太太，名字相同不代表就是同一个人，这个有待进一步证实，当然他对员工的私生活从来不感兴趣。
“我帮你调查！说不定能套出点秘密”，乐曦兴致盎然地接下了任务，也不是说喜欢挖掘人隐私，她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第四十一章 蛛丝马迹
医院虽然总是门庭若市，但大清早，还是显得有点些冷清。乐曦到的时候比原计划提前了整整一刻钟，暗自心喜幸好凌云提早叫醒了她，不然又不知道要慌乱成什么样子。她欢快地跳下车，刚准备往里走，凌云摇下车窗叫住了她，“凌太太，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是吗？乐曦扫视了一下车的前后座，没落什么东西呀，连连摆手，“没忘，放心吧！该带的都带上了。”
“你确定？那我上班去了”，凌云扬扬眉，将车发动。
乐曦是那种一到关键时刻，脑袋就灵光起来的人，她急得一跺脚，“好啦，我想到了！”四周一看，没认识的人，快步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下满意了吧！
“你可以走了！”还不算太笨，勉强及格。
什么人哪，居然把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乐曦忿忿地瞪了他一眼，朝医院大门走去，心里却喜滋滋的，他好像变了不少，尤其是结婚以后，会经常给她开这种甜蜜的玩笑，就算偶尔严肃也是为她好，而且不会持续很久，一会就没事了，以前她还有点担心，凌云的性格过于强硬，两人相处会有摩擦，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乐曦！”小梅老远就看到她一路走一路笑，不太正常，走近捏了捏她的脸蛋，“老实交代，小男友送了你什么礼物？不然，怎么笑得跟朵花一样。”
“哪有”，乐曦心虚地否认，连忙用这两天看的电视剧情来搪塞，她知道小梅最近忙采访，没时间看，她可以天马行空自由发挥，男主角喜欢女主角，却因为仇恨不得不把她虐得死去活来，又忍不住要去关心她……小梅听得津津有味，很快她们就到了采访对象李美凤的病房门口。
这是乐曦第一次见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小梅硬拽着她来，作为编辑她最多编一下稿子，很少有机会见到当事人。不过当她第一眼看到李美凤，就觉得她与一般妇人不同，住医院里的病人，大多不修边幅、邋里邋遢，而她化着素雅的妆，嘴唇上抹了一层薄薄的唇彩，发型似乎是为了这次见面精心整理过，袖口里露出的指甲修剪得很精致，唯有眼角和颈间的细纹，暴露出她的年龄已近不惑。她礼貌地请她们坐下，客气周到，以超乎想象的平静讲述她的感情故事，与丈夫如何相识、到后来成家，从最初辛苦的打拼到平步青云，结婚十多年一直恩爱如初，直到她先生在商场上遇到现在的情人，考虑再三最终提出结束他们的婚姻，情节毫无新意，却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您认为是什么让您的先生变成这样？”乐曦忍不住发问。
李美凤淡淡一笑，眼神里挂着一丝忧伤，“他没有变，这才是最真实的他，是我后知后觉现在才看清楚。”身外物改变不了人的本性，却能暴露人的本性。这句话深深印在乐曦的脑海里，难道真如李美凤所说，婚姻是一场博弈，而她不幸地成为了战败的一方？或者说，这里根本没有输赢，他们是两败俱伤……
采访结束后，乐曦一直默不作声，反复回忆她每一个表情、所说的每一句话，走着走着，突如其来一个踉跄，令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更巧的是接下来，她发现无心撞上的人竟然是任果果，还是那句“好久不见”，可惜话没出口，她已经捂着嘴巴进了洗手间，脸色看上去比刚见过的病人还要苍白，她不会有什么事吧？乐曦决定让小梅先回杂志社，自己留下来等她。
“你还好吧？”
果果回望乐曦一眼，没理她，直接关掉水龙头，用湿巾擦了擦脸上冰冷的水珠，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结婚了？道了声恭喜，转身就走，刚走两步胸闷想吐，又折回来趴在水池边，继续用冷水浇盖毫无血色的脸。
“你到底怎么回事？”乐曦大概猜到了几分，但不十分肯定，而果果一声不吭，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轻拍她的后背，希望这样能让她舒服点。但没想到的是，果果突然走过来抱着她，在她肩头嘤嘤地哭泣，哭声越来越大，吸引了不少围观者，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们俩，尽情发挥想象，嘈杂之声不绝于耳，让乐曦顿生厌恶，估摸着差不多快到午饭时间了，便邀果果回家，好让她休息会，自己也透透气。
迈进他们的新婚之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温馨浪漫的气息，乳白色的沙发点缀着宽敞明亮的客厅，上面当着一个胖胖的抱抱熊，彰显着这家女主人的顽皮；卧室也沿袭了浅淡、清爽的整体风格，让人觉得安详而宁静。果果慢慢地欣赏，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墙上那张醒目的婚纱照上，相片里的女孩尽管没有化妆，却依然明亮动人，与她对视的男人，专注且坚定，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深情赋予他怀中的女孩，多么美好的画面，“你一定觉得很幸福吧！”果果感慨地说。
乐曦微微颔首，把热好的牛奶递到她手上，让她喝点暖暖胃，果果捧着杯子，一饮而尽。她犹豫了一小会，从包里拿出了化验单。
“天哪！你真的怀孕了？”乐曦本来只是猜想，反胃嘛除了怀孕还有很多种可能，现在她告诉她这是事实，多少有点难以接受。相比之下，果果则坦然多了，只求她替她保密，千万别把这事张扬出去。
难道连孩子的爸爸也不告诉？乐曦顿了顿，还是说出了肖逸的名字。果果并没有惊讶，事到如今，这个人知道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孩子，说着又一阵恶心，冲进了洗手间，止不住的呕吐起来。哎！这算是怎么回事，乐曦迷茫了。
“你怎么中午回来了？”抬头一看，大门被打开，凌云已经进屋了，钥匙随手一放，无意瞥见桌上的杯子和药，却没有急于求解，哗哗的水声提示他，家里来了客人，给乐曦说拿点东西，就匆匆进了书房。乐曦长吁了口气，还好没打开，里面全是孕妇吃的药，看到就露馅了。此时，果果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胸口没之前那么闷，她擦着脸往外走，正好和凌云撞了个正着，心里一紧，诺诺地打了个招呼，一刻也不想多待，乐曦拦不住，急得直往外冲。
“等一下！”
话音未落，她们不约而同地止步了，凌云把外衣给乐曦披上，“想去哪，我送你们！”电梯里的空气莫名地紧张起来，乐曦想找个话题缓和下气氛，正好下到底层看到范义，顺口一溜，“范伯伯您好！”
“你好啊！”迅速打开车门让她们进来。先送这位小姐回家，再去天一，这是凌云的意思。
“我不回家！”拒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果果连忙道歉，“您送我去公司吧，我是请假出来的。”
“你这样还上班？”果果吓得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给她递眼色，乐曦收到不再出声，凌云范义也心照不宣，待果果下车后，他才开口问是怎么回事，乐曦也不好直说，毕竟果果交待过，况且凌云和肖逸还是同学，于是推托说自己不太清楚，碰巧在医院遇到的，凌云点点头，算是相信了。
眼看着车停在天一集团的楼下，乐曦却没有下车的意思，愁眉苦脸，苦苦地哀求，可不可以不要上去，在这里等他办完事，然后一起吃饭不也挺好嘛，不是她不想陪他，关键里面有太多熟人，而且中午吃饭时间，那么多人聚在一起，这样的瞩目让她望而生畏。凌云先斩后奏牵起她的手，径直把她带到自己的专用电梯，由不得她不从，乐曦表现还不错，虽说头脑一片空白，但没忘记面带微笑迎接那些员工的注目。
电梯门一合上，凌云就忍不住笑起来，他搞不懂乐曦怕什么，一段小小的距离，弄得他满手是汗。看着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乐曦也忍俊不禁，还没等她缓过劲，第二波注视再次来袭，这回的人她见过，就是以前说她没有预约不能进去，专门负责通传的那个女秘书，同时，她还负责为凌云编写日程安排、订机票、酒店之类的工作。
乐曦笑得脸都僵了，好不容易进了办公室，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刚打过一场硬仗，要好好地养精蓄锐，凌云也由着她去，自顾自地拨着电话，“麻烦请徐总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谢谢！”
“那我怎么办？”乐曦嗖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看凌云变戏法似的，不知触碰了什么按钮，墙上的门打开了，里面是一间单人房外加一个浴室，床、办公桌、椅子这些基本家具都有，以前他经常加班晚了，就住里面懒得回家，乐曦惊叹居然有这种设计，亏她一直以为那仅仅是一面墙，都没仔细看。
“你在里面等我，很快就好！”
凌云出去之后，乐曦先躲在门后看他们在做什么，跟着又在这小房间里四处转悠，东瞄西看，觉得新鲜极了，可一想到他以前一个人经常在这过夜，孤零零没人照顾，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就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