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辰只当没听到。
却不敢去见连城公主,只在王殿内与臣子等候时与她来了个遥遥一笑。只因这两年他自觉长大不少,越发觉得那夜的事荒唐至极,无颜见自己姐姐。
但天天躲也没用,他姐姐是个厉害人物,素来只有她躲他的份,过不了几天将人揪出来,“翅膀硬了,当真是连我都不认了!”
“啊痛痛痛痛痛阿姐!”
“亏你还知道我是阿姐!”连城公主脾气见长,“我倒要问问,你打算躲到何时?”
“什么?”
“我从前就知道你胆小,却不知道你还这般不负责任!”连城端足姐姐的样子,“你就不打算去看看他?”
连辰装傻,“谁?”
他姐姐便摇头叹息,大为某人不值。
连辰硬是没脸红,就此逃过一劫。
两月过去,又是炎炎夏日。
连辰热得吐舌头,笙歌便在边上扇着大羽扇,艳舞问,“殿下,小厨房里送来冰镇莲子可要一些?”
她二人也已跟着连城公主回来。
“要!”连辰倒过身,“好热。”
“今年确是怪异,如蒸笼一般闷得慌。。。。。。”
“我倒知道有个地方凉爽得很,”屋内飘来香气,连城公主的红裙已在门框边现了出来。连辰问,“何处?”
“自然是东恒。”连城笑道,“方才我听到个新鲜事!”美眸流动,贝齿轻启,“父王在御花园论事,最后说要小弟你娶亲呢!”
连辰坐直身,“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我的傻弟弟?别的世子在你这年龄,早已妻妾成群,孩子都有几个了!你倒还像个孩子一般。”
连辰反驳道,“你不也未出嫁?”
出口方知不妙。果真,连城怒道,“我未出嫁怪得了谁?!还不是你!早知东恒王那般英俊潇洒正人君子。。。。。。”
连辰忍不住问,“那你如何?”
连城想了想,摇头,“也不能如何,他若真喜欢我,便不会将我晾在王宫两年。你可知,他让我住在王宫何殿?”
连辰也有些好奇,心里却隐隐有个答案。
“没错,便是世子殿下当初住的寝宫。”连城道,“我住在那儿,东恒王日日来看我,却从来不留宿,你当为何?”
连辰心里一动,思绪全被他姐姐牵着走,“为何?”
“我怎会知晓?如此说来,东恒王久不娶妻,朝上朝下臣子都在追问,近来终于答应要选王后,想必也觉得不值了罢。你不去看看?”
连辰摇头,心道,我是不会回去了。
三天后的夜里,北隅王宫一片混乱,先是宫女,继而守卫,最后竟惊动了北隅王:“世子去了何处?!”
连城半夜被吵醒,听说连辰殿下失踪,倒没什么反应,打着哈欠道,“父王不必惊慌,辰弟出去散散心而已,洗洗睡吧。”
一月后。东恒王城。
连辰行在街上,王城内热闹非凡,红绸飘逸,只比先前所见更为繁荣。心道,倒治国有方。我也不过来乘乘凉,故地重游一番,等暑热一消便回北隅。心情也愉悦起来,只觉此处空气都比北隅王宫新鲜许多,要多吸上几口。
走得毫无章法,却不知不觉来到故人住的地方,没有不上去坐坐的理。
便道,“我找卿兰姑娘。”
那鸨母原以为不过是个寻常瘪三,本不欲理睬。幸而抬眼一看,面前一位锦衣公子俊美非凡,愣是让她怔了片刻,才道,“对不住公子,卿兰姑娘今日被王上请入宫中弹曲,只怕没空。”
连辰愣了愣,“也没什么,我就见她一见,她何时回来?”
“公子自然懂得,姑娘明日才得空。”还对连辰抛了个暧昧的媚眼。
连辰被她媚眼一触,竟有些吃不消,只道,“好罢。”
心里却又酸溜溜的,自己与自己生起气来。你没事跑这老远来乘凉作甚!过一会儿又道,都是选后的人,还跟别人不清不楚!
当夜便要出城。
却不知为何,城门看守格外严,问他,“北隅的人来我东恒,白日不还说要待在王城内?夜间鬼祟出城作甚?”
连辰道,“我来看看朋友罢了。何人规定夜间不可出城?”
“自然是我东恒的王法规定!”那守卫道,“你不交代清楚你那朋友姓甚名谁,只怕出不了城。”
连辰在东恒认识的人,除了司空恒便是如魏候般的臣子,或是在宫中的卿兰。这中间便有两人在一块逍遥,连辰百般无奈,只得道,“魏候魏大人。”
“什么?”
“你找魏候来,他认得我。”
那人道,“魏大人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见的?王上正在选后,这关键时候你这般鬼鬼祟祟,怕是别国的奸细!来呀!给我押起来!”
连辰大怒,“这是什么道理!哪有夜间出城便是奸细的规矩?!还有没有。。。。。。”嘴已被堵上,只得张牙舞爪一番。
正这时,又听闻一道熟悉的声音,“何事喧哗?”
“禀将军,这里有个奸细,夜间鬼鬼祟祟想出城。”
“关着吧,王上终于下定决心选后,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是!”
“唔唔唔——唔唔唔——”
“等等。”
连辰继续叫,“唔唔唔——”,陆振鹏走到他面前,瞪大眼,“世子?!”
“唔唔唔——”
陆振鹏赶忙扯掉他嘴里的布条,“您怎么被捆起来了?”
连辰终于喘了口气,指着一旁吓得两腿发软的守卫道,“他们非说我是奸细,你快帮我解释一下。”
实在太幸运了!要是没遇到陆振鹏连辰简直不知道自己能干嘛了,也没去管守卫不由分说就把他绑起来。
陆振鹏带他去魏候府上,进门时喊道,“魏候!”
“回来了?”连辰两年没听到魏候的声音,这一下更觉得陌生至极,只觉得自然亲切得不得了。
“你瞧谁来了?”
魏候从门内迎出来,见着个玄衣男子跟在陆振鹏身后,跟陆振鹏一模一样的反应,“世子?!”
“魏候,今夜没地方住,借你这儿了。”连辰朝他打了个招呼,“我明日便动身回去。”
“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也不说一声,王上前些日子还提起您了。”
连辰脚下一滞,“什么?”
“您自己问去罢。”
“。。。。。。”连辰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仔细打量了二人,恍然大悟道,“啊,魏候你喜欢陆振鹏是不是?”
没再看二人表情,便悠哉悠哉地进了房。
入夜。
“嗯。。。。。。”
“你喜欢我,是不是?”
“嗯。。。。。。啊。。。。。。你给我轻点!啊。。。。。。那里。。。。。。慢一点。。。。。。”
“你怎么就不肯承认。。。。。。”
。。。。。。
东恒的确很凉爽,但连辰还是没睡着,蹲外头看月亮。月亮又圆又大,变成了人脸。
“明儿主上选妃,世子不进宫去瞧瞧?”魏候站在一边。
“你不腰酸?”连辰干脆坐下。
魏候忍住气,苦口婆心,“王上对世子可不一般呢。”
连辰不去看月亮了,开始盯着地上的影子,“怎么也是大王,要娶妻生子的。”
“王上在谷内中了毒忍住不敢碰世子,世子当真不知为何?王上何等警觉的人,世子轻松自如离开山谷,世子真以为他不知?连城公主在世子寝宫住了两年,王上日日前去却从不留宿,又是为了谁?”
“您当真不愿见他一面?世子若真不喜欢主上,那,说清楚,断了他的念头也好。”
连辰这才怔了一怔,暗暗咬牙,“见便见!”
见便见!
但他也不是没条件的。
他实在不敢见司空恒,只能混在人堆里,跟魏候打了个赌,“若他认出我,我就见他一面也无妨。”
就这样魏候已经十分满足了。
这日便是万千名门小姐进宫选后之日,魏候不安好心地要将他扮成宫女送进去,连辰警惕道,“我自己选。”
脱了华服穿上小厮的衣裳,戴上帽子,低头走在魏候身后。
正是选后的时辰。
大殿里上百个姿色各异的美人,百官分列两边,悉数跪下,“参见吾王——”
“平身。”
两年了!
连辰隐藏在众人中,悄悄抬起眼角,只见司空恒一心一意地看着殿内舞蹈,样子没变,却瘦了一些。
他又希望他发现自己。
但直到一切结束,司空恒也没朝这边看一眼。
连辰趁着端茶倒水的当,悄无声息地出了王殿。他对这里还是很熟悉,像这两年还频频走在这里面一样,无须指点便走到了当日司空恒为他开宴弹琴的地方,他沐浴晕去的地方,通往世子寝宫的大路,最后,他停在世子寝宫门外。
寝宫里没什么人,几个宫女走过来了,远远招呼连辰道,“喂!你,过来帮我们扫一下!”
这一身衣服,大概是被当成宫里的太监了。
连辰跨了进去。
“新来的?没见过你!”
连辰低着头,“嗯。”
“扫一下这画罢,今日那些家伙都跑到王殿去偷看拉,只我们几个丫头,个子够不着。”
连辰点头,跟着进了屋。随即抬头。
墙上挂着的那幅画是他早就见过了的,画里面的人他也再熟悉不过。
只是已不知道是何用意了。
司空恒真不喜欢姐姐?
“说来惭愧,本王以前不知连城公主有个这么像的胞弟,只以为是她咬了我一口,便忘不掉了,画上是为了给自己提醒,等她长大了去娶回来。。。。。。但只是我记错了而已。”
连辰没转身,只是听到有人在自己身后说话,而这声音他熟悉想念得很,忍不住跟着他说,“然后呢?”
他的手腕被抓起来一只,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被指了出来,那个声音轻轻说,“好在虽然记错了许多年,却娶对了。”
那个声音的主人把下巴搁在连辰的肩上,手指圈着他的手腕把玩。连辰也轻轻问,“阿姐住在这儿,你为何不娶她?”
“本王怕世子吃醋。”
连辰又问,“那你又为何日日来寝宫?”
“那是因为本王要证明一件事。”
“嗯?”
司空恒终于把他转过来,遮住他的眼睛,“世子和公主本王一眼就能看出来。”
连辰感到一阵温软的触感袭击了自己,他微微昂起头,“那你的王后呢?”
“世子不是答应嫁给本王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世子殿下像个作弊的赌徒一样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
嗯,是来搞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