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厅通缉)。特别恶劣的是,他串通发行部主任宋王卿、经理部经理谭伯平勾结个体书商、个体电脑照排商买卖书号,非法出版,发行图书,从事非法经营活动,构成盗窃、贪污团伙,私设仓库,
私设金库,大肆侵吞国家财产。近几年,这个犯罪团伙越来越明日张胆,越来越猖狂,经我们调查,已到了令人发指、忍无可忍的程度举报信,条条有理有据,洋洋万言,措辞严厉。
正在这时,根据谭冠厅长的提议,省委宣传部、组织部的干部考核小组一男一女、一胖一瘦的两人到了出版厅。原本只为了考察优秀后备干部,厅局级跨世纪人才邬历同志的。待到把郑东和武夫、书生、工人作家一帮人分别找去一了解,却成了邬历罪行的揭露会。郑东甚至于不顾礼貌,直指这一男一女说:“现在最大的腐败就是干部路线的腐败,也就是吏治的腐败。对于谭冠、邬历的问题,我们在考察干部时反映过多次,你们充耳不闻,为什么不调查处理?我们对你们已失去了信任。”
当然,组织部、宣传部的男女胖瘦两位同志修养极好,虽然脸有愠色,却还是耐心听完郑东的指责,他们还是负责任地把广大干部的反映和举报带到了上面。邬历的副厅级干部美梦从此破灭,
就再也没有圆过。以后每况愈下,虽未被绳之以法,却也无法春风得意起来,这说明我们的党组织还是听得进群众意见的,这又使郑东看到了希望。
上级是闻过则喜的,叫查处邬历的问题。谭冠厅长却说:“言过其实,没有这么严重,这是混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当前的扬子江出版社要安定团结,一切服从稳定,郑东、武夫、书生、作家的意见是感情用事,我们还是要依法办事嘛。”于是拖着不查,又想拖拖拉倒。
这回是武夫们不让了,全体党员大会改选了支部,罢免了邬历党支部书记的职务。
重组的党支部充分发挥了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积极响应江总书记的号召,领导全社开展反腐败斗争,与社委会召开了联席会议,建议厅党组织撤销邬历的社长兼总编辑职务。这边建议尚在起草过程中,那边谭冠厅长一纸免职令,先免去了邬历的社长职务。免职令送到了组织部、宣传部,就是对上级组织有了交待。至于罪行嘛,“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不了了之。邬历那天调离扬子社时热泪涟涟,痛苦万状。
晚上宋玉卿、谭伯平等人为他送行,他竟泣不成声,颇有点当年南唐后主国破家亡“挥泪对宫娥”的凄凄惨惨戚戚。那是在太阳红酒店的雅座包间里,那天,大家都喝了许多酒。邬历又是喝得酩酊大醉,最后一次钻进了大宇王轿车去了乌龙大酒店,那晚宋玉卿陪了他一晚,他们谈了一夜的知心话。
不过,邬历这种悲惨的境地没有持续多久。那年头是大讲干部体制改革的年头,谭冠厅长得改革风气之先,率先改干部的任命制为聘用制,邬历在宣传部、组织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又被谭冠聘用为扬子图书进出口贸易公司总经理。官复原职了,于是邬历又抖了起来。经过这一次有惊无险的挫折,他成熟了起来,他窥透了现行体制的弊端,这是机制性障碍,只要谭冠不倒,这有点类似金字塔的厅、社人事架构就不会散。抱着谭冠大腿向上摸,准能摸到那生命之宝,有这生命之宝壮阳,他就能重振雄风,再展宏图,因而有点有恃无恐。以后再看到武夫们他就不再感到低声下气了,而是在鼻孔里冒出有点得意忘形的“嘿嘿”冷笑。那意思是,
怎么样,你们折腾了半天,老子又官复原职了,你武夫想当社长,没门。现在我还是正的,你还是副的,没准你个狗日的还先于我下台,叫你们搞动乱,只要谭冠不倒,这是非曲折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别看你郭斌嘴巴长得比别人大一号。他还是那样得意忘形,有恃无恐。宋玉卿小姐被新的社委会免去发行部经理职务,正在接受审查时,却被扬子图贸公司聘为进口部经理,她高高兴兴履新去了。至于她留下的那一堆烂账,让社委会那赳赳武夫们去搔头吧,
老娘是一去不复返了。
此时武夫也只能徒叹无能,书生只是愤愤地说,可惜鲁迅只是一个杂文家,而不是一个政治家,有时政治家与政客是很难分得清的。工人作家却骂道:“狗日的谭冠,狗日的邬历,还是等老子我写小说来揭露吧。”
邬历赤条条地躺在温暖的热水中独自回忆着过去,他时而暗自饮泣,时而独自狂笑。哭过,笑过,他爬出了浴缸,戴上眼镜,擦去身上的水珠,披上浴巾,甚至对着眼前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镜子中的小男人,还是那副白白净净的模样,尖尖的下巴,高耸的鼻梁,还是挺英俊的。心中暗想,男儿有泪不轻弹,勉从虎穴暂栖身,
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忍得一时之气,方解万年之忧吧!该出手时就出手是一种活法,该缩头时且缩头又是一种活法,现在是人在篱笆下,不得不低头,上了李一帆的贼船要下,也就难了,别无他法,
只有听吆喝。于是想到了那些大人物忍唇负重的典故,想到司马迁《报任少卿书》中的段落:“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到;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世传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作也。”
想到太史公的名句,他的心平静了。我是一个当过堂堂出版社社长、省图书贸易进出口公司总经理的人,能和李一帆这种无赖小人相斗气吗,他只不过是一个江湖客而已,和他斗气,那不辱没了身分吗?他的心头郁结顿解,委曲全消,脸上荡起了阿Q似的微笑。
147
第二天一早,邬历醒来接到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李一帆的。
一帆诚恳地向他道歉,声言“昨晚实在是喝得多了,一派胡言乱语,请邬大哥不要往心里去,大家都是好兄弟,今后厂里的事儿还要仰仗大哥多费神”。
邬历也只是哈哈一笑:“我昨晚也喝多了,言语不周之处,请一帆兄多包涵。我一如既往,在您的指挥下,您指向哪里,我冲向哪里,忠不忠看行动。”双方重归于好,友情如初。
早晨,大家用过早餐,走出明星山庄,外面的气候格外令人赏心悦目,可谓风和日丽。他们的心情也和天气一样,昨晚的不愉快犹如过耳的狂风,来得快,也去得疾。李一帆、邬历陪着陈笑、彼德一行对工厂的生产线作最后的审视,然后,将送这批海外来客返回S市,让他们飞往香港。
他们来到了工厂,破旧的工棚变成了焕然一新的车间,低矮的围墙变得高大而严实,3个车间内装修全部涂上了注塑涂料,光线柔和,主要生产车间全封闭无菌作业,生产线、动力、电力生产设备齐全,安装规范,布局合理。两条生产线均为德国AMB公司最新产品,6秒钟压制两片光盘;发电机为日本产品;冷却塔为广东产中外合资企业产品;稳压器、配电盘为上海产品;制版机、丝网印刷机、抛光机、打磨机为上海产品;均为全新设备,各有厂房安装。原来造船厂沿围墙的一溜办公用房,现在改成了总经理办公室、厂长办公室、宿舍、食堂,俨然自成体系,窗明几净,整洁、简朴,看来管理是规范的。工厂管理制度,质量检测制度,财务制度全部上了墙,一如现代企业。而这些装修筹备工作前后只用了半个月时间,
这种速度在国外也是高效率的。最令“境外来客”感兴趣的是厂房背临长江,仅20米,附近甚至有专用码头出人,陆上紧靠高速公路入口处,水陆交通极为便利。工厂还备有一条地下出厂通道,防备万一,临时应急用。这条通道李一帆没有介绍,知道的人只有他与艾莉莉,连邬历也不清楚。
陈笑和彼德对这条生产线的成功安装表示满意,当晚他向海德堡的赫伯先生发了电报:
15日我和彼德、朱毓文进入S市。为了我们自身的安全和客户的利益,我们完全是按要求进入大陆的。用的是H省宇宙出版中心的音像部的名义订的客房,入住宾馆也未用公用的信用卡;因前次去S市住宿时被盯梢,此次改在S市以外的酒店住宿,今后也应沿用这次的办法请客户先订房间,由他们结账,这样我们也可以不登记,免得暴露行踪。今后我们不可再从S市入关,因为在那里我们已暴露,可从深圳入关,请客户用车接到目的地,这样较安全。
入住后来往传真不能出现AMB公司和LD、CD、VCD字样,以免引人注意。检修安装工具、设备零件不可随身携带,请客户准备。
此外,进入中国不带任何顾客资料,否则可能损害顾客利益。
我和彼德、朱毓文这次以香港旅游者的身份进入大陆境内,我们很警惕,生怕活动受到监视。公司与客户在荷签订的合同履行正常。入关时出了点小差错,只是有惊无险。20日则到达目的地,我们成功地安装了那条双头生产线,代号704,目前已投入生产。安装得很好,客户很满意。
cheng
远在德国海德堡市的赫伯先生收到了这封电报,他满意地笑着递给了他的女友艾婷婷女士。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147
外事办公室荣主任从三楼下来跨进郑东的家。他们同住在A
省出版厅所谓“中南海”。郑东的家在最西角的带庭院单元房,打开破墙而开的院门,给老荣的第一个感觉,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型博物馆。
小小的庭院被郑东的夫人收拾得井井有条,走进家门就有两条可爱活泼的小狗摇头摆尾地前来欢迎客人的到来,它们一前一后,摇着尾巴挨着老荣舔着他的手,向他表示友好。老荣是这儿的常客,他一手拍拍小花狗的脑袋,一手摸摸小黑狗光滑的背脊,显得和它们很亲热的样子。那条白底黑斑,垂着长耳朵的狗是纯种德国大丹护卫犬,这条毛色纯黑油光锃亮竖着尖耳朵的是英国杜伯文警犬。两条小狗均是郑东通过朋友从军区军犬队队长那儿弄来代养的,至今仍然保留着军籍,当然,郑东也像是父亲侍候两个儿子那样,精心饲养着它们。军区军犬队的兽医们也是定期前来检疫,有时也要抽去参加一些军训,需要时,这两个可爱的宠物随时都可能重返部队担任军事任务。
郑东笑吟吟地把老荣迎进门,叱喝开两个可爱的小东西。那两个东西竟又迎着郑东亲热开了。老荣看着郑东抱着他那两条可爱的小狗,抚摸着它们那发亮的毛皮,两条小狗安详地蹲在他的脚下,吻着他的皮鞋,摇头摆尾的得意样。他想,这种人与动物在感情上的交流,有时真的能够超过人与人之间过于复杂的关系呢。
郑东住在一楼的底层。当初,机关里的厅长、处长们纷纷熙熙攘攘、争争吵吵,按等级论资历,排着座次去猎取好的楼层,争夺宝贵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而郑东却心安理得地甘居底层。其中的原因当然还是为了赢得一个不大,但却很舒适的小院落。这院落对于他养狗、养鱼,种花、栽树,搞收藏,无疑提供了一个较为广阔的空间。
老荣好奇的目光打量他的院落,杂树繁花,生机盎然。墙脚、
墙头随意堆放的一些瓦罐、瓦盆,没准就是一件稀罕的汉唐文物。
你要问起这些物什的来历,他会娓娓道来,介绍一个个充满趣味的故事。
墙角那个看上去不起眼,制作粗陋,造型古朴的瓦盆象是一个盛狗食的盆子。
郑东却告诉他:“这是汉代的出土文物,而且是绿釉带水银包浆的,证明它是汉墓中出土的。那是我在北京潘家园古玩城闲逛时偶然发现的。”
那天,他大摇大摆地跨进这古玩城。那是座4层楼的建筑,被隔成一间一间的古玩店。他走进这家名为“古雅轩”的古玩店时。
里面显得空空荡荡的。博古架上一只只瓦罐、彩陶落满尘埃,看来古玩行生意清淡,然而郑东的眼睛一亮,目光定定地落在这只瓦盆上,他大吼一声:“老板呢?”
老板这才闻声赶来,他在临近的铺子里打牌。小伙子20来岁,看上去不像是小老板,倒像是一个发了点小财富了起来的农民。
“这狗食盆子多少钱?”郑东有意装着不懂行的样子问。
“老板,您仔细瞧瞧,这可是出土文物,是从汉代一个贵族的墓葬中挖出来的。”小老板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郑东仔细打量着这盆子,品相完好,绿色釉面的汉代陶器世上极少,上敷水银包浆,证明墓主人是贵族,家人曾对尸体做过水银防腐处理。这是一件宝物,拿到拍卖会上至少可拍2万,他心中暗暗想,脸上却不动声色。
“我不管什么出土不出土的,我家小狗缺一狗食盆子,这东西合适。你看给多少钱?”
“少于600不卖。”小老板神态坚决。
“这一个烂盆子要这么多钱?300元钱行不?”郑东试探地讨价还价。
“老板我看你懂行,你要诚心想要,给个实价,我300块收来的,你给400,也总得让我赚一点吧?”小老板恳切地说。
“行,就400元。”郑东干脆地答应下来,显得很慷慨的样子。
他喜孜孜地怀揣着小盆,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走了。
他告诉老荣:“我这是捡了一个大漏。”当然他是绝不会把这件汉代文物作为狗食盆的,而是和宋代韩世忠军队里用的水壶,也称韩瓶,和元代官窑里出土的青花大瓷缸放在了一起。院子里的大瓷缸里养着几尾小金鱼,金鱼在水草中穿行,郑东在闲暇时转悠转悠,看一看这些心爱的物品,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和冲动。
小庭院内一丛碧绿的芭蕉迎风摇曳,一株壮硕的枇杷树枝叶茂盛,院内还栽着一株石榴树,树上开着红红的小花美丽极了。院子中央是一个汉白玉的小石桌,桌上放置着的倒垂钟乳石洁白晶莹,那也是他从北京的古玩市场刻意收集来后,由古都市驻京办的哥儿们帮忙,由北京到古都市的列车带回来的。靠围墙边整齐地排列着一只只陶罐,据说这是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