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莲的意思大家都懂。
郑浩惊诧地抬眼,而后又觉着自己这般有失规矩,再次低下头去,郑浩回道:“是,出了这样的事,也不是她一人的错,本想着等忙完这一阵,若他们是真心相待,微臣到时就成全他们,可李中利用洪翠窃取微臣的令牌,这件事微臣惭愧,愿接收处罚。”
在郑浩没看见的地方,即墨莲看向赫连宵,眼中是询问。
宵,这是你任命的人?
如此,咳咳,忠厚的人应该不得宵的主意才是。
果然,赫连宵摇头,在自家娘子耳际说道:“是朝北做的。”
即墨莲这才恍然,也是,曾有段时间是朝北替赫连宵做了这大赫皇上,赫连宵曾授权朝北处理一切小事。
至于何为小事,在赫连宵的认知里,除了煞王妃,其余的皆属小事。
而这事放手给朝北,以朝北偶尔抽风的性子,任命如此一人也是不无可能,不过,看着东沙被治理成现在这模样,郑浩也算是勉强过关。
“本王妃想知道李中的来历。”即墨莲问。
“回王妃,这李中原本是护城副统领,因为两月前统领染了重病,药石无救,这李中才暂时被提上来,至于这李中,则是三年前自京都调来的,三年来并无劣迹。”郑浩说道。
京都发生的事早已传到他们这些下官的耳中,听到即墨莲的问题,郑浩自然想到皇后及皇后身后的李氏一门。
“王妃,王爷。”这时,门外朝北的声音传来。
赫连宵跟即墨莲相对一眼,转身出了门,而后即墨莲说道:“跟上来吧。”
“是。”郑浩恭敬点头。
城主府院中,朝南扔下手中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朝北不解恨地踢过去,轻微一声咔嚓,男子肋骨似乎又断了一根。
“是他吗?”问的自然是郑浩。
郑浩上前几步,端详着几乎要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半晌,这才从唯一没有手上的脖子处看出了此人。
指着李中脖子上的一个灰色长条胎记,郑浩回道:“是,此人正是李中。”
而后郑浩的视线转向李中的含着不甘的双眼,问:“李中,你为何要如此?”
“呸——”一口口水吐在郑浩的官服上,李中不屑回答。
郑浩掏出手帕,擦掉衣襟上的污秽,而后又是一跪:“微臣该死,没有护好这一身官服,还望王爷王妃恕罪。”
即墨莲嘴角一扯,她有些怀疑这郑浩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为何一阵一阵的。
“恕你无罪。”即墨莲摆手。
“多谢王妃。”郑浩答的一本正经。
那边,朝北朝南终于解了气,而李中身上自然又多了一处伤痕,这让郑浩心下有些踌躇,最终,还是公正站了上风,郑浩对着收了手的朝北朝南说道:“李中此刻还未被定罪,如此打他,恐有屈打成招之嫌。”
能跟在煞王身边的,郑浩知道朝北朝南定不是一般护卫。
朝南自不会说话,而朝北则看向王爷跟王妃,赫连宵面无表情,即墨莲却一脸趣味,朝北知道这是王爷跟王妃要他们自己解决了,虽,朝北过来,一直噙在眼角的笑早已消失无踪,朝北冷哼道:“这李中试图刺杀王爷跟王妃,这个罪名想来城主该知道如何处置吧?”
“这,微臣还需要证据。”虽然如此会得罪煞王,郑浩还是憋着气提出。
“什么?”最大反应的依然是朝北,朝北掏了掏耳朵,抑制不住笑道:“证据?我们便是证据?难道城主觉着我们王爷会随便冤枉人?”
一般得罪王爷的通常是直接被灭了,哪里还用得着冤枉这一招?
这么大义凌然的话说完,朝北觉着身后一凉,不用看,也知道是王爷的冷眼了,朝北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这——”郑浩傻了,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那边赫连宵已经不耐呆在这里了,他直接拉着即墨莲离开,经过朝南朝北身旁时,冷声吩咐:“处理掉。”
得了,那就是说不用调查找证据了,直接宰了了事。
“是。”回答的是朝南。
走了没几步,赫连宵突然停脚,却并未回头,不过声音却比之前要冷的多:“凡是参与此事的,一个别放过。”
这李中固然是带头的一人,若光凭他一人,断然弄不到这么多的短箭,李中身后定然还有其他人。
“属下遵命。”朝北朝南两人领命。
不过李家早已落败,剩余的也不过是只有那么几人,让朝北朝南过去绰绰有余。
正如赫连宵所料,在没多久后,朝北朝南带着的一身血腥味回来,不过,让赫连宵跟即墨莲挑眉的是,朝北受了伤,而朝南也是罕见的有些狼狈。
“可是遇到高手了?”即墨莲问。
“回王妃,那里并无高手,却有不少机关,而且李中的府上还藏匿了不少武器,我们二人是被暗器所伤。”
朝北朝南面色不是受伤该有的苍白,而是灰白中透着紫黑,一看便知是中了毒,即墨莲扔过去一瓶解药,一边问:“可是解决了?”
“人都被杀了,至于那些武器,属下已经通知了城主郑浩,他会领人去接收。”这些小事朝北朝南不用赫连宵吩咐,自然已经做好。
见朝北两人服了解药,面上黑气渐渐消散,即墨莲说道:“这样,你们去马车上呆着。”
“是。”也是失了力气,朝北朝南也未推辞,两人先后上了马车。
“娘子,天有些冷,我给你重新找辆车。”赫连宵始终将即墨莲揽在自己怀中,隔绝了外面的冷风。
即墨莲却不想让赫连宵忙,她摇头,这时的锦袍没有口袋之类,即墨莲低头看了片刻,双手缩在赫连宵的腰带处,那里一阵暖意。
将娘子身上的裘袍紧了紧,又给她将裘袍的帽子戴上,而后将整个小脸按在自己胸口处,即墨莲觉着自己整个人甚至比坐在马车内还温暖,她笑道:“我们走吧。”
抱着即墨莲跃上最前方的千里良驹上,赫连宵并未拽住缰绳,介于煞王身上并未敛去煞气,桀骜的千里驹竟然乖乖扬蹄,按着赫连宵的心意缓慢走动。
路上行人渐少,一路行来比来时快了很多,就在马车即将离开东沙城时,身后隐约传来气喘吁吁的叫唤声。
“等一等!”
即墨莲整个人埋在宵的胸口,耳朵捂上厚厚的帽子,耳力自然下降不好。
被抱在怀中的即墨莲动了动身体,疑惑地问:“宵?是不是有声音?”
“无。”赫连宵当然听得到了,不过这些外人他却极不愿自家娘子见的,赫连宵直接否认。
即墨莲当真,以为自己错听了,便又缩回赫连宵怀中,只露出一双琉璃水眸时不时端详着宵的绝色之颜。
“夫人,请等一等!”声音比之前要清晰一些,而且喊话的人似曾相识。
“宵,真的有人叫我。”即墨莲直起身体,试图往后看去。
赫连宵双腿用力,千里驹停下,他转头,冷冷盯着来人。
后面跑的人张嘴正要喊,被赫连宵红眸一扫,生生咽下的即将出口的叫喊,她停下脚步,脸色通红,气喘的厉害。
“我,我只是想送给夫人些东西。”女子终于有些胆怯。
目光落在女子的手上,赫连宵并未开口,而即墨莲这时也终于离开了赫连宵的钳制,露出一张小脸来,即墨莲问:“什么事?”
相较于赫连宵的冷脸,女子还是对即墨莲要放心些,她双手举着手中的一个看起来老旧,却干净的食盒,说道:“夫人有孕,这是我奶奶做的,她说这东西对孕妇是极好的,让我拿来,谢谢夫人之前的相助跟教导。”
即墨莲笑道:“多谢。”
便要伸手去接,在她双手刚要动作时,赫连宵低斥一声:“娘子别动,冷。”
在赫连宵话落的同时,马车帘子大开,黑衣的朝南轻巧出来,他接过女子手中的食盒,又面无表情的转身进了马车。
女子松了口气,又叮嘱道:“夫人,那个还是趁热吃着好。”
接着女子拿出一张纸来,有些羞意,双手却是坚定:“夫人,这是我奶奶说,然后我记下的,字有些难看,不过奶奶说这方子有用,她就是靠着这方子在那么艰难的时候还能安全生下好几个孩子的。”
这个时代,女子生子虽频繁,可发生事故的也多,即便生下孩子,艰难的环境下,想要养活孩子也是件不容易的事,而方子据说可以让女子顺利产下孩子。
凡是对即墨莲有益的,不管真假,赫连宵总不会错过,他单手一吸,女子手中的纸下一刻飞入他的手中,并未立即看,赫连宵双腿又踢动一下,千里驹打了个响鼻,继续行进。
赫连宵两人在前,马车跟在后面,赤炎貂摇着小尾巴立于后面马车车辕处,威风的紧。
女子望着离开的一马一车,月牙眼中原本的艳羡已经转换成了祝福,她咬着牙,一脸坚定,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祝福,放在心里就好。
终于出了东沙城,再往东处,路途逐渐平坦,山峦渐少,繁华依旧,再经过闹市时,几人却已经没了之前好奇的心境,接下来的行程自然就快了很多。
如此又过了将近十日。
这一日,天色难得有些回暖,阳光正好,就连冷风都夹杂着些许暖意,即墨莲出了马车,排开云层,金色暖阳打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明日午时就能抵达清风崖。”即墨莲望着东南处,喃喃说道。
揉开自家娘子眉心处的痕迹,赫连宵知道这一路娘子的心焦,他说道:“没有消息传回来便是好消息。”
赫连宵指的自然是如风几人。
“恩。”真想明日即将知晓,即墨莲反而平静下来。
在鬼手未出道之前,清风子的医术可谓举世无双,因而来清风崖求医的络绎不绝,尽管清风子的医治条件极为苛刻,清风崖下仍旧等着很多人。
而五年前,鬼手出现在江湖,人们一度庆幸,觉着这世间终于有一人能跟清风子并驾齐驱,且鬼手的性情显然比清风子要温和的多,可时间久了,人们这才意识到之前的高兴不过是一厢情愿了,鬼手行踪向来飘忽不定,而且不比清风子,鬼手救治人是看其心情,若是遇上鬼手情绪高时,即便再难的杂症也能药到病除,如若不然,鬼手很可能会格外送你一程,而且自半年以前,鬼手的更是失了消息,是以,清风崖下又开始了以往的热闹。
如即墨莲所料,翌日午时,一行人总算到达清风崖下,还离的挺远,几人就不得不下了马车,步行而走。
原因无他,只是通往清风崖这条路上已经挤满了马车跟人。
若是要过去,只得扔掉马车,徒步前进。
马车上,赫连宵再三确定自家娘子不会被冻着,又将路上朝北买来的一个精致的暖手炉放在即墨莲手中。
“这个拿好。”
即墨莲皱眉,将暖手炉仍在软榻上,撅着嘴道:“这个不如宵身上舒服。”
且不说这只能温暖一阵子,就论手感,也不如赫连宵身上舒服,被赫连宵养刁了的即墨莲自然不愿依靠着暖手炉。
娘子这难得任性的模样非但没让赫连宵不悦,反而越发的高兴起来,娘子舍弃暖炉就他,这足以说明自己在娘子心中的位置已经更上一层了。
心情很好,直接导致赫连宵狭长的凤眸挑了挑,红眸里尽是笑意,趁着那张凝脂俊颜越发的晶莹绝色,即墨莲将手伸进赫连宵的颈间,温暖的手抚摸着赫连宵露在外面细腻的肌肤:“宵,真想整天贴着你啊。”
“那还不简单。”对于娘子的亲昵,赫连宵自然很享受,他双手稍微用力,将身前的娇躯越发的贴近自己,犹豫衣裳够厚重,赫连宵蹙眉,紧盯着那衣服,半晌,说道:“以后每逢冬日,我们就去巫族吧。”
“为何这么决定?”即墨莲可知道宵很不喜欢巫族呢。
“这里太冷,娘子穿的多,为夫都碰不到你了。”赫连宵说的太过正经,并且还是一脸的谨慎。
以后冬日我们就呆在王府不出门,府内应该有火墙吧。
“也是。”赫连宵这才恍然,继而说道:“那我们快些解决这事,好早些回府。”
这还真别怪煞王没想到,先别说赫连宵根本不惧冬日,以往呆在净山,根本就没有四季之分,习惯了寒冷,赫连宵压根就忘了王府是可以被布置成春日的。
“那也得将娘亲安顿好的。”这么一来,处理好所有事,这个冬日大概也得过去了。
自上一回两人短钻的‘吵架’,赫连宵已然能直面自己娘亲的事了。
“可是,娘子的身体?”看着即墨莲几乎每天都在变化的腹部,赫连宵想的比以往要多得多。
“无碍。”即墨莲抚着肚子,轻笑出声:“这孩子很听话。”
果然,已经有厚脸皮倾向的赫连宵儿子兴奋的小脚一踹,力道没控制住,即墨莲一阵痛呼。
“哎!”
虽然不过短短数日,这孩子的气力也跟即墨莲肚子似的,一天天渐大,即墨莲甚至都能感觉到孩子强悍的心跳。
“娘子,他又踢了?”赫连宵神情一凛,声音压低,威压却是前所未有的强悍,因为这次是娘子自有孕以来第一次痛呼,赫连宵怎能不心疼?
“臭小子,你总有一日要出来,若是再敢动我娘子一下,本王便将你扔进蛊虫窝里,今生都别想见着我娘子。”赫连宵冷冷说道。
虽然此刻他无法动这孩子,不过赫连宵所言不假,待他出来之日便是赫连宵威胁成真之日。
腹部又动一下,很显然,这一下要轻微的多,正确来说,这一下极具安抚意思。
即墨莲失笑:“宵,这孩子到底像谁?”
宵是宁折勿弯的,当然,除了在自家娘子这件事上,而腹中的孩子很显然是个识时务的,而且还颇自信,确切来说是有些自恋。
难道是每日听朝北说话多了?
即墨莲想起以往曾看过一句话,说是这孩子见谁多了,以后便像谁,她即墨莲的儿子可不能跟朝北一般,流连花丛。
看来,还是有必要约束一番朝北的行为语言了。
“不管像谁,只要不跟我抢娘子就行。”赫连宵说道。
别人父亲都在意自己儿子的长相或是性子,赫连宵却是不这么想,只要不跟他抢娘子,管他像谁。
即墨莲被赫连宵的答案怔住,而后指出一个事实来:“宵,你可真不是个负责的爹爹。”
“我只对娘子负责便可,给了他生命已经是对他的负责了。”对于这点,赫连宵很坚持。
里面正讨论着,外面传进一声叫嚷:“这谁家的马车,往后面排。”
即墨莲咽下刚要出口的话,透过帘子缝隙,往外面看去。
那是一个满是络腮胡的壮硕大汉,男子凶神恶煞地瞪着马车,颇有一副上前理论的架势,这种情况自然不用赫连宵跟即墨莲动手,朝北朝南已经下了马,朝北不知从哪摸出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