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你问我们问题又有何关系?”即墨莲纳闷。
救下隐族,即墨莲相信隐族定有很多医术高手,光从赫连宵的娘亲及陌玉倾玉就知道。
“不,这恰恰是我的问题。”
“夫人,你可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不过我可不保证能否答出来。”这大概就是男子口中的困扰了。
“既然夫人已经知晓我的来历,如此,我也不妨直说,我们族人开始还是跟以往一般,生活平常,可近几年来,族人已经有数百人死去了,他们的症状很是奇怪,按说我们族人大部分都是会医术的,却无人见过此种病。”
“你描述一下你们族人的情况。”
“好,发病的族人一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们整日含着头痛,头痛,严重时甚至会浑身抽搐,有的长相会逐渐有所变化,会变得,变得——”
男子似有难言之隐,即墨莲心下一紧,她脱口问道:“是否是长相会变得畸形?”
即墨莲的话让男子一脸惊异,他粗喘一声,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激动,刚准备伸手,却被赫连宵一耸,整个人失了重心,往后退了两步,男子这才尴尬地道歉:“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
在一片黑暗的时候突然被注入一道光明,莫说对方是一介凡人,便是能通天的仙人也不会有多镇定的表现,是以,即墨莲并未多在意,她接着问:“你所言的还有另一种呢?”
提及另一种,男子脸色顿时严肃。
“另一种更是严重,缺血,却又容易出血,身上若是有一点的破损,便会血流不止,而且还会时常发热,高热不退之后便是长时间的没了意识,这些症状再严重时,族人只有死路一条。”最后一句,男子说的低沉沙哑。
而即墨莲在听到男子的描述时,脸色就开始奇怪,等男子说完,她眉头已经无意识蹙紧,在她失神的时候,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放在她眉心,轻柔地揉捏,耳边是赫连宵的话:“娘子莫急。”
这是赫连宵自知道对面男子其实跟他娘亲是同一族后说的第一句话,即墨莲这才发觉自己忽略了宵的心情。
虽然宵一直没怎么说及他娘亲的事,可即墨莲就是知道,宵对他的娘亲怀着一种愧疚,而由此愧疚延伸的是宵不想直面这些娘亲的族人。
“宵,不是你的错。”即墨莲将赫连宵的手拿下,握在手中,她轻声说道。
赫连宵勾唇:“我不在意。”
虽这么说着,可即墨莲仍旧知道他的心情。
“宵,若是救了娘亲的族人,你是否不会再愧疚?”即墨莲突然问。
“娘子?”赫连宵不赞同。
这是他的事,娘亲为他而死也是真的,愧疚之事他无法否认,不过若是娘子始终在他身边,他慢慢总会忘了那些。
而即墨莲跟赫连宵想的却不尽相同。
在即墨莲看来,赫连宵这种心理负担若得不到释放,便会一直放在心底,即便他平日里表现的再无异样,可那种深入骨髓的内疚还是存在的,即墨莲不想宵活在这种时刻纠结的想法里。
而即墨莲这话却让另一人激动的就差热泪盈眶了,哪里还有之前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他浑身颤抖,问:“夫人,你,你可是知道我族这种灾难?”
即便再厉害的医术,也有他所触及不到的地方,这种很容易要了人的命,且无法在短时间内被解决的情况通常被称作是灾难。
即墨莲却并未直接点头,她道:“没见着那些人,我无法做出判断来。”
紧接着,即墨莲问赫连宵:“宵,我还记着你要将娘亲的骨灰带回隐族,不如我们回去一趟吧。”
因为自己的事,宵的问题一直被搁置,若是以此机会他们一起去趟隐族,如此,也算一举两得。
“可是,娘子,你的身体,还有你师傅?”凡是遇到娘子的事,他总要考虑的周全些。
“我们先看看师傅,若是师傅跟师娘无事,这样,我也能放心,到时一起去隐族,可好?”即墨莲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赫连宵自是知道他家娘子对他的心疼,他无法说出感谢的话,用娘子的话说,他们是一家人,不用道谢,不用致歉,他们共同进退,同时也为对方着想,可这种被人时时放在心里的感觉还是让赫连宵难掩激动。
顾不得有人在,即墨莲倾身过去,吻住宵的嘴,轻咬了一口,这一回即墨莲没有用力,赫连宵的唇上倒是未破,她盯着赫连宵的泛着银光的薄唇,意犹未尽地说道:“若是宵再如此跟我见外,我就生气了,以后不给你亲。”
“好,我以后不说,娘子为我考虑那是理所当然的。”顺着即墨莲的话,赫连宵笑道。
“恩,如此想就对了,我们不分你我。”
两人就差来一个深度拥抱,而一旁被视作空气的人再也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赫连宵两人这才回神,却依旧未做收敛,男子也不介意,眼前这两人如此美好的感情,就该不吝表达,不过,他却有问题。、
“夫人,你说你们的娘亲也是隐族的人?”男子这么问的时候,脑子却也在运转,有了这么大的儿子,那么她的娘子也该三十有余,四十不足,这么年纪段的隐族女子,只有一个。
会不会是她?
男子觉着今日就是他的幸运日,或者是他不幸的日子?
遇到赫连宵夫妇,他得知了父亲的情况,可父亲的身体不容乐观,他又可能即将会知晓她的情况。
至于她,男子心中一阵绞痛,听即墨莲跟赫连宵的对话,男子知晓赫连宵娘亲已经过世,他想知道倾陌的下落,可他不想知道倾陌已不在世上。
赫连宵却未给这男子选择的机会,他冷声说道:“娘亲已经过世二十年,她的愿望便是葬回隐族。”
男子终于承受不住,脸色苍白,一口鲜血喷出。
“死了?”明明已经猜出答案,可真的听到确切答案,他依旧忍受不住心口的那股无法纾解的疼痛。
即墨莲眸子闪了闪,这男子表现如此明显,她似乎猜得出男子的心思。
抹着嘴角的血红,男子涩笑:“倾陌她走的可痛苦?”
这话也触及了即墨莲的晦暗心理,想也不想,赫连宵回道:“死不瞑目。”
是啊,刚生了儿子,仅见儿子一面,她又知道儿子将来比不会一帆风顺,如何能死的瞑目?
“宵!”
即墨莲眉头蹙着,宵这是在自虐。
而那男子在听到赫连宵这毫不留情的话时,噗地一声,又是一口血红,喷满了前襟,让青灰衣衫瞬间沁成了深褐色。
“赫连宵,你是如何答应我的?”即墨莲怒了,她连名带姓地叫着煞王。
赫连宵越是如此表现的默然,说明心中越是在意,以她对赫连宵的了解,若是宵真的不在意某个人,他甚至会连想都懒得想一下,更别提用如此冷漠的语气说话。
这已经成了习惯,赫连宵一时竟是忘了他答应娘子的事,赫连宵有些委屈,有些担心,还有些孩子气,他扯着即墨莲的长袖,低低叫道:“娘子?”
“别这么叫我?”即墨莲扯出自己的长袖,身体一转,明显是不想理会赫连宵。
虽是表现的不悦,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此时心中除了心疼,没有别的感觉,若不给赫连宵一个教训,他还是记不住,以后自然会经常犯错,即墨莲无法再干看着赫连宵自己折磨自己。
这是她跟赫连宵一直以来都逃避的问题。
“娘子?”袖子又被扯动一下。
“我说了别靠着我那么近。”忍着心疼,即墨莲说的狠心。
一连被拒绝两次,赫连宵以为娘子是真的生气了,他其实刚说完便后悔,可习惯又岂能是说改就改的?
十几年的时时惦记,他无法在一朝该的彻底。
可这种辩解的话赫连宵又说不出口,在赫连宵看来,不管是何原因,娘子生气就是生气了,只要惹得娘子生气,那便是他的错,他没脸说出为自己开脱的话来。
为今之计,就是不要再让娘子生气,赫连宵想了想,起身,来到即墨莲对面,白皙的面上一片艳霞。
这倒是让即墨莲奇了怪,她还真想知道宵到底要做什么。
赫连宵见娘子终于抬头看了自己,他脸更红了些,而后看向一旁明显还有问题的客栈老板,声音明显夹杂着寒冰:“转过去。”
这种命令的语气让男子一时枉然,不过看着赫连宵跟倾陌有些相似的容颜,男子倒地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临走时,留下一句话:“你们快些。”
瞪了赫连宵一眼,即墨莲一板一眼地问:“你有什么话说?”
“娘子,我错了。”赫连宵直接承认错处。
“哼,宵,现在这三个字已经快要成为你的口头禅了,我谁教你的?”上来就认错,这倒是个好办法。
赫连宵面上不显,心中却是苦笑,他家娘子真的很聪明,什么都能猜得到,不过,这次他是绝对不会招的。
因为在娘子眼中,朝北那些招数都是下乘的。
“娘子,是我自己想的,娘子,我真错了,你别生气。”赫连宵手悄悄牵起娘子的手,一脸真诚。
差点就笑了,即墨莲还是绷住了,她冷哼一声:“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将自己跟你绑在一起。”
其实,即墨莲也就这么一说,可她没想到赫连宵反应会如此剧烈。
即墨莲话尾还未落,只见赫连宵一脸受伤,他起身,抬掌,狠狠拍向自己的胸口。
这一掌,赫连宵用了足有三成力道。
口腔中血腥味涌动,却又被赫连宵生生压下,他知道若是吐血,娘子定会伤心。
不过,如此的赫连宵又岂能瞒得过即墨莲。
她身体晃了晃,赫连宵声音抖动的厉害,她伸手,抱住赫连宵:“宵?你,你为何要这样?我,我刚刚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什么镇定,什么淡漠,在对上赫连宵受伤的红眸,统统被抛弃,即墨莲只知道她无法看着宵如此狠心伤害他自己。
“娘子,以后说也不能说。”这是赫连宵张口第一句话后终于还是没忍住,血腥在鼻尖萦绕。
“好,我不说了,宵,过来,我给你把脉。”此刻,赫连宵说什么,即墨莲都会同意。
她这么答应的时候也在反省,她明明知道宵的底线跟禁忌,还肆无忌惮的碰触,即墨莲觉着自己呼吸有些困难,白皙的面上再也留不住晶莹,泪滴划过脸颊,在小巧的下巴处汇集,最后低落在素色衣襟上,留下一滴深痕。
赫连宵却未动,他固执地想要得到娘子的原谅:“娘子,我错了,你可还生气?”
即墨莲拼命摇头,她哭道:“我一直就没生气,呜呜,宵,我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其实不是那么想的,我忘了宵的忌讳,宵,我——”
已经语无伦次的即墨莲还想说什么,红唇却被突然而来的软软触感堵住,紧接着是汹涌而来的情,潮,两人中间不留下一丝空隙,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感受的到自己的浓烈到几乎无法抒发的感情。
你来我往见,即墨莲终于尝到一股腥甜,这让她有些失神的心绪才骤然清醒,即墨莲推开还沉入其中的赫连宵,她担忧道:“宵,先服药。”
说着,不由分说地将掌心的一粒药送进赫连宵口中,而后执起赫连宵的手腕,随着时间推移,即墨莲面色凝重。
见不得娘子这副模样,心情很好的即墨莲笑道:“娘子,无事。”
“还说没事,都吐血了。”即墨莲低喊:“赫连宵,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你说,以后若是再做出如此行径,我,我也会伤了自己的。”
即墨莲就知道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想赫连宵。
咽下口中的药丸,赫连宵声音越发的委屈了:“娘子,你说不生气的。”
“我没生气!”即墨莲翻了个白眼,冷声说道。
“没生气那你还连名带姓的叫我?”听听这话,还不屈不饶了。
即墨莲告诉自己,宵现在受伤了,得让他心情顺了,至于有些事,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也不迟。
刚喊完这话,赫连宵觉着背脊一凉,却又被他忽略过去,现在谁也没有娘子重要。
“好,宵,让我给你疗伤。”即墨莲尽量放缓语气,咬着牙说道。
“娘子,你的口气跟以往不一样。”
也就是说你还在生气。
即墨莲怒了,她一把将那道紅影拽了过来,再顾不得形象,在煞王耳边喊道:“赫连宵,你再给我唧唧哇哇,我真怒了。”
“娘子,娘子……”知道娘子不会真的生气,赫连宵这会儿真的放下心来,一遍遍地叫着娘子。
“闭嘴。”没回赫连宵这么一叫,即墨莲总觉着自己的心就会软的一塌糊涂。
“娘子,娘子…”见即墨莲又看了过来,赫连宵讨好地说道:“难道娘子忘了,我的身体自我修复能力很强的,一会儿就没事。”
“那你就不疼?”任谁拍自己一掌,那也得疼啊。
心中不疼那就不疼,赫连宵摇头:“不疼。”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即墨莲抱着赫连宵的腰,整个人嵌进他的怀中,低沉的语气说道:“宵,以后别这么打自己,我会心疼。”
我会心疼。
这四个字却让赫连宵也跟着疼了,他重重点头,给出了自己的保证:“好。”
“那娘子也不能再说不理我的话了。”赫连宵趁机也要求道。
即墨莲怎么还敢再试,她敢保证,若是自己摇头,赫连宵会毫不犹豫再给自己一掌,这个人哪,如此扭曲,却又如此让她放不下。
即墨莲也肯定回道:“好。”
如此,两人又回到原来,情谊甚至要更浓些。
对于吵架能离间感情这事,即墨莲一向不赞同,她不觉着这适合她跟赫连宵两人,在即墨莲看来,每一回她跟赫连宵闹别扭后,她总能找到两人之间的细微差别,也更能了解赫连宵,相信赫连宵亦是如此想的。
不过,有一点却是即墨莲坚持的,不管什么别扭,她跟宵总会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掉,所谓夫妻没有隔夜仇,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即墨莲暗自想着,或许有一日,她跟宵会再无间隔,成为相容的一人。
两人相视一笑,这边,那青灰身影适时出现,他问:“二为可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你还有事?”阻挡了自己跟娘子的单独相处,赫连宵的语气自然没有那么好。
男子觉着不该问,可他又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他想知道倾陌到底出了何事,犹豫片刻,男子开口:“你姓赫连,那么,你是赫连铮的儿子?”
“不是。”赫连宵否认。
即墨莲在一旁补充:“宵,是煞王。”
这么一说,再看赫连宵跟即墨莲的神色,男子明白,心中也了然,倾陌的死定然跟赫连铮脱不了关系。
男子点头,他已经知道自己要的答案。
“我想见见倾陌。”的骨灰。
最后三个字,